“你……你爲什麽會在這裏……”
完全不曾預料到,也不可能預料到的事實令仇無衣置身于強烈的落差之中,愣了半響才反應過來地上還有人在打滾。
範鈴雨早已搶先一步沖了出去,心疼地抱着額頭被撞得紅紅的仇雨,這幅景象,就像她那時候向龍魔力量所化做的幻影撒嬌一樣。
“哦?這就是說過的那個‘兒子’麽?比想象中可愛很多。”
程鐵軒灰頭土臉地從硝煙中鑽出來,一看見貌似還在低泣的仇雨,頓時像發現了具有強大偶像潛質的怪蜀黍經紀人一樣瞪大了雙眼,怎麽看都好像不懷好意。
“這是什麽倒黴事兒啊……”
酒鬼大師也被這突發事件弄得完全失去了戰意,惆怅地立在荒野中央,扶額感慨。
現在的狀況,就好比一個人剛剛覺得自己能反殺,結果瞬間被幹掉時的那種尴尬。
“嗚嗚……隻是看到這邊有人在打架想過來看看而已,結果竟然看到了爸爸媽媽再打那個怪叔叔,我就覺得應該來幫忙,結果怪叔叔有奇怪的能力,我一沖過來還來不及出手就撞到了頭!”
仇雨哭得更委屈了,倒不是因爲疼痛,再怎麽說也是武神級别的強者。然而這件事兒着實是太丢臉,本來想在仇無衣和範鈴雨面前好好表現一下,結果卻以如此狼狽的狀态跌落到地上,周圍還有一群不認識的怪人圍觀,越想越覺得丢人。
在仇雨以皇帝替身身份出現的這些年之間,其實一直沒有什麽關于“活着”的概念,即使是答應了先皇的請求,其實也隻是爲了打發時間而已,在皇宮中度過的每一天幾乎都用在幻想上,直接導緻了他的腦回路構造清奇。
仇無衣的出現使得他找到了絕佳的打發時間方式,從而也得到了自由,不過這種自由是盲目的,時間一長,他就不清楚自己究竟要做什麽才好,一時之間陷入了迷惘。
但遇到範鈴雨之後,仇雨第一次體驗到了血脈當中的某種傳承,身爲龍魔之力所構造而成的生物,自然而然地意識到自己不是孤獨一人,應該還有更多的人需要自己,而這種想法促使他走出皇宮,外出修行。
話雖如此,所謂的修行不外乎每天到各種新鮮地方吃喝玩樂,或者與觊觎他可愛相貌的各種怪叔叔怪阿姨戰鬥而已,一天天就這樣快樂地過去,仇雨的足迹也就越來越廣闊。
今天的遭遇,完全就是一個偶然。
“不哭不哭,哪有爲了這點小事哭的。”
範鈴雨的頭頂仿佛浮現了神仙的光芒,令任何人都不敢接近,程鐵軒羨慕的神情中帶着幾分自嘲與苦澀。
“大叔,這場戰鬥……”
仇無衣見酒鬼大師終于從打擊中清醒了過來,這才開口問道。
“咳,大叔我的運氣就是這麽差,看來是沒救了,打得好好的還能被這種小家夥攪局,罷了罷了,算你們赢,反正你們也知道大叔我本來也沒想着認真,記住,無論多麽穩妥的戰鬥都會發生意外,如果不能應對這些意外,說不定就會像現在的大叔我這樣郁悶。”
酒鬼大師裝出一副教導衆人的模樣,明顯是爲了掩飾自己的心情,但沒有人揭露他。
盡管事情的起因經過和結局之間有着相當強烈的反差,但總算結局不錯,仇無衣知道這必須感謝仇雨的誤打誤撞,然而這一次撞到了好結局,下一次還會這樣麽?
恐怕未必。
酒鬼大師的奇異能力已經足以令所有人震驚,假如他站在敵對的立場上,結果肯定不會像現在這麽簡單。必須要認識到,在黑白之世當中,依然存在像酒鬼大師這樣的強者,而且勢必要與之敵對。
轉念一想,說不定這才是酒鬼大師真正想要傳達給每個人的想法。
“你要回去?”
仇無衣看到窮奇王正在融入黑暗。
“兄弟,除了你以外,我還是不太适應與人類相處,而且現在我還有安頓兄弟們的事兒要做,告辭。”
言罷,窮奇王的身影徹底消失在仇無衣的面前。
關于這件事,仇無衣之前也曾經與它說過,似乎它隻對同樣具有始魔之力的人有好感,對于其他的人類,與其說沒有好感,不如說戒備更合适。
但接下來的事情與他關系極大,而且窮奇王也清楚自己的重任,所以仇無衣也沒有攔阻過他它,一直放任這家夥去做自己的事情。
“這孩子,仔細一看,相當的可愛哪。”
戰鬥結束,酒鬼大師立刻變了一副嘴臉,一步步湊到仇雨面前。
“不要過來!我不要被抓到公園裏被一群無家可歸的肮髒大叔輪流……”
仇雨被酒鬼大師帶着怪笑的臉吓得大叫起來,一閃身躲在了範鈴雨身後。
“停!不要說了!大叔你也别吓唬他。”
仇無衣全身汗毛猛地一豎,伸開雙臂擋在二人之前,在千鈞一發之際阻止了最糟糕的那幾個字。
“這個思路……有前途。”
淩戚感慨萬千地點了點頭,仇無衣忽然明白了什麽叫交友不當。
好不容易勸得仇雨冷靜了下來,酒鬼大師向着空中的圓盤揮了揮手臂,閃亮的圓盤開始慢慢下降,降落在一塊沒有被戰火波及的空曠地面之上。
“看上去比想象中大,可以裝下你們所有人,速度也夠快。你們那個浮遊都市雖然也不錯但是實在太不方便了,又大又沒地方停靠,唯一的優點大概也隻剩下有武裝了吧,總之這個圓盤在那時借給你們随便用,操縱方法不難,讓三号交給你們就是。”
酒鬼大師彈出拇指點了點正在緩緩降落的圓盤,仇無衣兩眼一亮,原來這東西竟然是酒鬼大師帶來的禮物,價格堪稱不菲,某種意義上看,天衣聖門對這件事恐怕也是相當關注的,隻是沒有表現出來而已。
“哇!好大的圓盤!”
仇雨不曾見過這種閃閃發光的絢麗載具,頓時忘記了酒鬼大師的可怕,像小孩子一樣邊揮手邊跑了過去,他的年齡段已經不能算小孩子了,心智也不清楚該算是成熟還是幼稚,總之相當奇怪。
圓盤的大門打開,仇雨想也不想就沖了進去。
“學姐還在裏面呢。”
淩戚無意之間嘟囔了一句。
“哇!爸爸!媽媽!裏面有好可怕的人!”
不到三秒鍾,興高采烈跑進去的仇雨大哭着沖出圓盤大門,這一次直接撲向了仇無衣的懷中,這也是一種小孩子的心态,撒嬌可以找媽媽,不過當面對真正威脅的時候,似乎還是爸爸更安全。
“雖然很沒禮貌,不過觀察力倒是不錯,原來這就是你提到過的那個孩子,真可惜,看來不能當做試驗品來用。”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一襲黑衣的謝凝一掃平日的冷淡,反而主動開口威脅道。
“嗚哇!不要!我不要被做成标本!”
一聽到謝凝的話,仇雨更是吓得連聲音都抖了起來,一頭紮在仇無衣胸前不敢回頭看。端莊外表之下從骨頭裏滲出的黑暗是極其可怕的,瞬間就壓過了仇雨精神所能承受的底線,所以連往常的幻想都沒有,直接被最爲深邃的恐懼所支配。
“這麽說來,這胡思亂想的毛病似乎學姐能治,要不要求學姐幫幫忙?”
仇無衣偏過頭,看了看範鈴雨的臉,假如一會兒表情沒有什麽變化的話,或許可以認真考慮一下。
“不行!”
毫無回轉餘地,直接被強烈否定了。
接下來又是一輪安慰,仇雨雖然止住了哭泣,卻像兔子一般直接逃之夭夭,完全不敢接近謝凝。另一邊,謝凝好像對仇雨真的很感興趣,而且是非常危險的那一種。
好不容易騷亂過去,酒鬼大師幾步走到圓盆入口處,敲了敲金屬外壁,提醒大家注意。
“咳,接下來是大叔我履行諾言的時候了,說到做到,這就是前來幫你們的人……喂,出來吧。”
酒鬼大師向着圓盤裏面喊了一聲,數道目光一齊投向四方的入口處。
謝凝與三号自然曉得這些,所以表情沒有其他人那麽熱切。
“喂喂喂,都到現在了,還胡說什麽要考驗你們的學生,你要是真的要考驗,怎麽一開始就往我們跟你來?”
話音剛落,人影早已先從門中擠了出來,顯然是個急性子的家夥。
“這些孩子都長這麽大了,有沒有好好吃飯?”
第二個響起的聲音卻是女性的,很标準的食堂大媽的聲線。
“好久不見。”
第三個聲音則冷淡得像仇人相見一般,當然這裏面并沒有什麽仇人。
“啊……”
看到這三個有點熟悉的人影,仇無衣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已經老了。
“是……是你們……”
淩戚的喊聲當中卻帶着細微的敵意,她依然記得當年的慘敗。
藍謝特,東方新,北青鳥,書與天衣聖門的高級研究員,每一人都是了不得的大師。
如程鐵軒當年所說——一聽名字,就好像是絕世強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