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鈴雨着實吓了一跳,看到影子抱着淩戚落地,本以爲一切都已經安然無恙了,卻想不到竟然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在迅速點燃的燈火當中,模糊的人影終于現出了廬山真面目。
同樣的碧藍色瞳孔卻毫無嚣張的氣息,也不顯得冰冷,甚至更傾向于溫柔,而同樣的金發卻編成了垂在身後的辮子,幾乎拖到足踝,相貌幾乎與淩戚完全一緻,然而氣質上卻完全相反,與其說姐妹,倒不如說更像母女,隻不過來者的臉上毫無歲月留下的痕迹。
“不好意思,要是妹妹醒來之後看到我,肯定會立刻離家出走的。”
金發美女也是一身利落的打扮,除了背後背負的一對奇異機械以外,幾乎看不出任何天衣的部分。見衆人圍了上來,她很不好意思地将懷中的淩戚抱得更緊了些,雖然可能沒有害怕别人搶走妹妹的想法,但是表現出來的動作完全是這個感覺。
“四天極柱之第二位……淩珑……”
對于此人的名字,仇無衣早已知曉,神色之中難免帶着些戒意,盡管心中知道對方的出現應該沒有抱着敵對或惡意。
“咦?是阿淩的姐姐?我說怎麽這麽像!”
後知後覺的範鈴雨這才驚訝地大叫起來,其實即使之前沒見過淩珑的相貌,現在看上一眼就肯定能斷定對方的身份。
當年之所以淩戚選擇了較遠的天武堂,正是因爲與姐姐之間的矛盾使然,不過幾年過去了,仇無衣也隻是知道有這麽一個人存在而已,卻不清楚這一對姐妹之間到底有什麽深仇大恨。
“嗯嗯,我正是她的姐姐,雖然可能看不出來,不過我們可是年齡一樣的喲,小妹妹,請你把她接過去。”
在範鈴雨的面前,淩珑絲毫不像一個身居高位的強者或長者,當然這隻是一個錯覺,她的氣質實在是太穩重了,完全就是長者的風貌,盡管年齡并不算大。
範鈴雨點了點頭,接過了已經完全失去意識昏迷不醒的淩戚,這其中有一半以上的原因是那一記手刀。
“沒關系。”
一旁,謝凝輕聲對仇無衣說了一聲,判定淩戚沒有任何危險,也沒有使出治愈的技能。
“多謝,如果沒有你,剛才誰都沒有辦法給六個關鍵點做上标記。”
仇無衣儀态端正地道了聲謝,除了他以外,如臨大敵一般的還有一個程鐵軒。
有些事情,知道的越多,就越無法以正常的心态來看待。
雖然此時此刻的淩珑态度和善,具有相當的親和力,仇無衣卻知道她在天衣聖門之中經常負責一些“戰場清掃”的活動,用擅長的火焰噴射器将一切化爲灰燼,無論是道路,障礙,城池,還是人。
而且,根據某些不太可靠的消息,淩珑所負責的工作還有一種,那就是暗殺,死在槍彈之下的亡魂不計其數。
根據各種各樣的資料顯示,淩珑在四天極柱當中堪稱最爲冷血的殺手,戰場上死傷的人數在她眼中隻是一個不斷變化的數字,爲了追尋勝利完全可以不擇手段,其危險可想而知。
這樣一個人,卻擁有一副如此的僞裝,仇無衣不禁想到了謝凝,想必二人之間會有相當程度的共鳴。
“不要胡思亂想,我追求的隻是殺戮,而她,追求的卻是戰争。”
仿佛讀出了仇無衣心中所想的東西,謝凝在搬運淩戚的時候特意輕聲丢下這麽一句。
“看起來已經名聲在外了,不過大可不必擔心,既然現在和你們處于同盟階段,我就不會做出任何對你們不利的事情。”
淩珑對仇無衣和程鐵軒所帶來的冷場已經熟視無睹,臉上和藹的微笑也絲毫不曾崩潰,依然笑咪咪地彎着雙眼。
“多謝您的保障。”
仇無衣絲毫不敢表現出任何的接近,保持着不卑不亢的态度緻謝道,如果換一個人還好,偏偏她正是淩戚的姐姐,雖然姐妹之間的關系已經破裂,但血脈之間的聯系不可能那麽容易切斷,萬一真的與之爲敵,最痛苦的依然還是淩戚。
“隻是奉命行事而已,如此重要的大事,若是四天極柱隻出一人,未免也太過輕視未來的敵人了,然而我很清楚你們的敵意,尤其是她的敵意,所以才一直沒有現身,直到看到了剛才的東西。”
戀戀不舍地望了妹妹一眼,淩珑依然顯得輕松随意,并不因爲任何事情而感到壓力,想必是早已熟悉了自己的惡名。
“那麽您接下來準備如何行動?”
事關重大,仇無衣不得不擺出一副過于嚴酷的臉來詢問對方。
“這你大可放心,我出現與否,單純看你們需不需要幫助而已,現在似乎一切已經穩定,我也就沒有留在這裏的必要了……尤其是她,她可比你們所有人都不願意見到我的臉。”
半開玩笑地笑了笑,淩珑英姿飒爽地轉身離去,背影竟與淩戚産生了些許重疊,這時候,仇無衣才感覺到二人的确有着血脈之間的聯系。
“阿淩那時候就是這樣,好多時候在夢裏念過姐姐,醒來一問她就發脾氣。”
範鈴雨也随着仇無衣的視線望向隻剩下一個細小黑影的淩珑,有些悲哀地說道。
“先拜托你和學姐了,咱們去找子彈的落點!”
仇無衣大聲吆喝道,事不宜遲,其他人也知道其中的道理,分别向不同的地方沖去。
在場的人誰都看得清子彈落下的方位,結果很容易就全部确認了,經過仇無衣再度研究發現,落下的六枚子彈分布極有規律,差不多是眼睛的形狀,而“眼睛”的最中央則是寝宮,之間的關系已經顯而易見。
确認一切之後,仇無衣決定暫時先不要進行破解,因爲實在是有點擔心寝宮,現在那裏的人不能一時間全部撤出,等到天亮之後才方便執行。
負責定位的一行人跟随着仇無衣來到淩戚的寝室,門沒有關閉,隔得很遠就能看到坐在床上的她。
雖然已經恢複了意識,但淩戚的精神顯得很差,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連一雙碧眼似乎都有些模糊。
“醒了嗎?”
仇無衣站在門口,不太确定地問道,後面跟随的是程鐵軒,沙業和三号。
“沒關系,暫時眼睛有點模糊而已,比剛才好多了。”
淩戚的聲音當中帶着些許正在勉強忍耐的顫抖。
這着實令仇無衣的心陡然一驚,身邊的程鐵軒臉上也顯現出了類似的神情,眼睛對一個人有多重要?誰都清楚,可是對淩戚而言,雙眼的重要程度是一般人的百倍。
如果真的令她的眼睛造成了什麽永不可逆的損傷,這可真是無意中鑄成了無法挽回的大錯。
“沒關系,過半個小時左右視力就能完全恢複,隻是神經暫時還在麻痹而已,沒有任何損傷。”
謝凝不耐其煩地對淩戚,也對門口的其他人解釋道,她沒有透露一件事,那就是剛才當淩戚醒過來之時發現自己視力減弱後的驚恐樣子。
“那就好。”
仇無衣總算松了一口氣,本來覺得自己應該離開才對,但程鐵軒和其他人早已進了門,自己也就随之走了進去。
“剛才來的……是姐姐吧……”
淩戚淡淡地說道,不是因爲不确定,也不是因爲有所疑問,隻是像這樣問問而已。
“是。”
沙業的回答簡單而有力,隻有一個字。
“哼,果然她不可能永遠按兵不動,那家夥……那家夥總是這樣……”
緊緊地攥起了拳頭,淩戚的手臂和身體也在不住顫抖,表情完全隐藏在帽檐之下,隻能看到緊咬的嘴唇而已。
“她也沒有惡意。”
仇無衣搖了搖頭,小聲說道,親人之間的裂痕并非外人的勸阻能夠輕易抹平。
“你們不知道吧,可能就連大塊頭也不知道,姐姐她其實是聖子的女人……爲了一個男人而已,迷得要死要活……”
淩戚的拳頭慢慢松開了,身體的抖動卻依然在繼續。
沙業和三号相互對視一眼,彼此不約而同地搖了搖頭,這件事,他們兩個也是第一次聽說。
“我想……這其中……”
欲言而止,仇無衣輕歎一聲,咽下了想說的話。
男女之間的戀愛本來是天經地義的,縱使淩戚有所不滿,也不該直接指責。
話說回來,天衣聖門的領導層在這方面倒是意外的普通,似乎也不是不食人間煙火高高在上的家夥。
仇無衣雖如此想,卻依然無法找回任何相關的記憶。
“我知道……我知道的……可是爲了一個男人竟然繼承了已經封印了幾百年的魔彈射手……這種事……這種事決不能原諒!所以我才不會像她那樣被男人迷得忘乎所以!”
淩戚雖然将過去的一些事情透露給了衆人,心中的怒火卻依然無法緩解分毫。
“你先休息,都出去吧,不要打擾她。”
謝凝從床邊的椅子上站了起來,背對着淩戚,向面前衆人微微一使眼色,連範鈴雨也一起被仇無衣扯了出去。
“學姐,什麽是魔彈射手?”<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