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考慮事情,還是考慮到最壞的結局比較好。
眼前的事态,雖然不是最壞的,卻是最不願親眼見到的,當遭遇到最壞狀況的時候,至少心中不再會存留希望,可是現在這種狀況卻将一切推入了不可預見的深淵。
雄踞在大廳中央的是一個身材魁梧的猛士,很有一種純粹的戰士風範,然而這個人的相貌仇無衣已經不能再熟悉。
正是赫赫大名的白夜公爵,遼太昊。
遼太昊看到沖上來的仇無衣,終于融化了一臉堅冰,神秘地笑了起來,并不尊大,相反還有點和藹。
這個人,無論露出怎樣的表情,仇無衣都不會因此而感到安心。
處心積慮想要回避他,結果卻在這裏迎面撞上。
“應該算是初次見面。”
仇無衣如同鏡像一般學着遼太昊的模樣笑了笑,立刻将精神力開啓到極限,在大廳中布開了探測。
意外的是附近沒有任何埋伏,甚至連士兵的氣息都沒有,武神的強烈氣息也不在附近,足以看得出遼太昊心中的淡定和自信。
“是啊,你我二人對敵到現在,我竟然還不怎麽了解你,實在是造化弄人,如果沒有站在不同的立場上,說不定還能成爲朋友。”
遼太昊的台詞有些老套,不過倒是符合他這個年齡的戰士形象,古闆,缺乏變通,然而仇無衣十分清楚一切都隻是表象而已。
“抱歉,每個人都有自己追求的東西。”
仇無衣攤了攤手,貌似很惋惜一般,這個看似輕松的動作已經令心中的警鈴直接響起。
果不其然,仇無衣的眼睛捕捉到了遼太昊那一瞬間的動作,當自己攤手的時候,遼太昊的視線迅速移動了,位移極其準确,隻有實力達到相當程度的武者才有可能如此快速地反應過來。
這個攤手的動作隻是故意做出來的而已,遼太昊也意識到并非仇無衣的行動,目光也就挪了回去。
“那還真是可惜,我還以爲憑着你我的力量還能在這亂世當中搏殺到最高點,你這個人很有意思,一點野心都沒有,卻又好像在不斷追逐某些虛無缥缈的東西,對了,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我震國的九五之尊,大家都該稱一聲陛下的。”
遼太昊撩起一絲秀發,不省人事的……少女?卧在他的膝頭,隻要手掌略一用力,就能将纖細的脖頸直接折斷。
雖然相貌與少年武神幾乎完全沒有分别,但身體的發育卻完全不同,發型也不一樣,仇無衣也大感意外,真正的皇帝竟然是個女孩子,這件事整個震國可能都無人知曉。
“你說這是皇帝?”
仇無衣完全不懷疑遼太昊的說辭,但還是故弄玄虛地問道,臉上神色絲毫不動。
“是呀,當年親手抱她的時候還像個小兔子一樣叫我叔叔,可惜這麽多年隻能生活在别人的背影之下,真是可憐,啊,下面那個冒牌的是不是已經被你殺了?真是心狠手辣,不過我喜歡。”
一瞬間,遼太昊也在無意之間顯現出些許長者的慈愛,然而這絕非真心的慈愛,想要化作殺意也僅僅需要片刻的時間。
突然他想起了下面的“替身”,還十分可惜地歎了口氣。
“那又如何?”
仇無衣心中暗喜,原來遼太昊也并非将一切掌握在手中,至少少年武神的事情他就完全不清楚,而且事情也像自己預料的那樣,這些年來,在民衆之前露面的“皇帝”果然都是少年武神,真正的皇帝被深藏在宮中,更加沒有自由。
“也沒什麽,不過是一個好用的工具而已,每個人都有自己不同的價值,包括我在内。你首先詐稱自己帶着主力部隊親征西方,爲此還不惜動用了最強的力量,而這一切都是看中了我的價值吧?你想讓我離開皇宮,剛才外面的那一套襲擊也是如此。不得不說你的辦法不錯,若是你真想置我死地,現在應該已經成功了,可是爲什麽呢?讓我猜猜。”
遼太昊一隻手始終放在軒轅瑾的脖頸上,做出思考的模樣。
“那我就聽聽。”
随手一抓,一張椅子從遠處飛來,仇無衣随意地坐下,伸手請遼太昊發言。
此時仇無衣的心中已經蒙上了一層不吉利的烏雲,自己的一切都被遼太昊看透了,但是還有一個希望,那就是皇帝的真正價值。
如果他不清楚皇宮之中封印的東西,或許還有周旋的餘地。
“如果隻有你一個人,我或許會以爲你的目标是這個沒什麽大用的皇帝,當然,再沒用的皇帝也比平民有用,甚至比你我有用……可是有一件事卻讓我十分懷疑,那就是天衣聖門的條件,對你說說也無妨,我與他們締結盟約,所要付出的條件就是皇都和皇帝本人,這兩樣東西會不會與你想要的有些沖突?”
遼太昊的這句話,已經将他的狡詐與心機徹底暴露在仇無衣的面前,他一面笑,一面看似無意地收緊軒轅瑾脖頸上的手掌了。或許被點了穴道,也可能吃了什麽藥物,仇無衣隻能看出軒轅瑾現在還活着,卻不清楚她能不能再度清醒。
“你猜。”
仇無衣不置可否地答道,内心的思慮又重了幾分。
“千方百計把我從皇城調開,應該是害怕我在絕望之時對這個可憐的女孩子出手,或者是怕我一把火燒掉皇城,是不是?天衣聖門也擔心過這件事,所以我很好奇,這裏究竟藏着什麽東西?值得讓一個人不惜一切代價占據半壁江山來攻打?”
說到此處,遼太昊猙獰的嘴臉早已不再掩飾,唇邊挂着的奸笑陰狠而淩厲,一雙眯成細縫的眼睛在仇無衣的身上來回掃動,戒備着他的一切動作。
無需多想,萬一情況有變,遼太昊就會立即殺死軒轅瑾,而且隻需要瞬間。
這已經令仇無衣毫無辦法。
盡管自己有無數種奇襲的方式,但是軒轅瑾的身體實在是太脆弱了,被一點點力量波及恐怕就會死去,即使瞬間殺了遼太昊,在他臨死掙紮之時也有可能殺人,更嚴重的是萬一她被喂了什麽毒藥……
“有些東西是不應該知道太多的,一邊是我,一邊是天衣聖門,你有信心與所有人爲敵麽?”
仇無衣冰冷的聲音鋒利如刀,挾帶着隐隐的殺意刺向遼太昊。
這句話的目的是試探他的決心,如果他真的有覺悟浴室共焚,自己也不會介意将軒轅瑾看做一個死人。
雖然代價太大,但至少能夠阻止天衣聖門的行動,利益上相比并無損害。
“我倒是無妨,與你們這些做大事的人相比,我隻是個醉心于小小利益和權勢的俗人而已,腦袋裏面沒有什麽大義,大陸變成什麽樣子也與我無關——對了,剛才我如此評價你應該沒有什麽問題吧?總之呢,我這樣一個俗人,很想看看能夠憑着自己的力量取得多大的成就,至少現在我對皇城中埋藏的東西很感興趣,而且當我意識到這件事之後,早就事先開始了探索。”
遼太昊空餘的手輕輕打了個響指,不過沒有任何東西随着他的響指而出現,這個動作,不過是在炫耀而已。
在他的臉上,笑容漸漸變成瘋狂。
“可是你什麽都沒找到。”
仇無衣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他已經不怕遼太昊有任何過激動作,因爲對事态的設想已經降到了最壞程度。
“是啊,但是她肯定知道些什麽,我給她吃了些安眠的藥物,當然還有另外一些藥,如果讓她醒過來的話,說不定就能帶着我去找到那種誰都想要的東西,怎麽樣?有沒有和我聯手的打算?”
話雖如此,遼太昊的口氣當中聽不出半絲半縷的誠意,幾乎就是開誠布公的要挾。
“公爵大人我記得是世襲的,恐怕不太清楚山野之間的事情吧?”
突然,仇無衣斂起了臉上的寒意,微妙地笑了。
“話雖不錯,我可不是無知之輩。”
不知仇無衣的話有何意圖,遼太昊一手抓着軒轅瑾,從寶座上站了起來,這個姿勢能夠更簡單地捏斷皇帝陛下的咽喉。
“有的動物隻吃腐爛的肉,而且這些動物完全意識不到自己屬于異類,反而會嘲笑正常捕食的野獸吧,所以,這些腐肉留給你自己就好。”
仇無衣鄙夷地盯着遼太昊的臉,果然,那張臉由紅變青,兩種顔色之間交替變化着,相當好看。
“沖擊隔絕。”
此時,一個厚重之極的聲音突然從天而降,聲音雖在,卻看不到人影。
這個聲音令仇無衣的心髒陡然提起,其中更多的是警戒。
“出手!快!”
聲音遠遠傳來,似乎在提示仇無衣立刻出手。
難道真的要不顧軒轅瑾的死活麽?
然而仇無衣沒有過多思考,自身化作一道雷光,射向挾持着軒轅瑾的遼太昊。
遼太昊猙獰地扣緊五指,狠狠地捏了下去,眼看就要将那柔弱無力的脖頸直接折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