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種狀況對于遼太昊而言,還不算值得當做喜訊的程度。
然而這才是真正令仇無衣頭疼的。
兩側勢力都不不屬于的中央地帶,白夜公爵的大軍已然壓境。
這一區域以前就沒有特别權威的法理歸屬,當然,打仗的時候還談法理歸屬就是個笑話,原來附近有五六個以農耕爲生的村子,現在人都已經跑光了,還算肥沃的田地變成了兩軍對峙的戰場。
這支軍隊似乎不屬于遼太昊圍攻仇無衣調集的幾十萬人之一,完全是一支全新的軍隊,甚至很多白夜公爵所屬的人都不知道自己還有這種軍隊。
戰場上,騎兵的作用還是很大的,兼備機動力和攻擊力的騎兵能夠适用于各種戰場,萬不得已也可以下馬改成步兵,所以震國的傳統才會演變成以騎兵爲尊的狀況。
陣列在戰場上的,俨然是一支全副武裝的重騎兵軍隊,數量在四萬到五萬之間,每一個士兵都穿着不露出頭臉的黑色铠甲,連同自己的坐騎也被堅實的铠甲包裹着,威武雄壯之極。
奇怪的是,如此強大的騎兵隊卻沒有自己的旗幟,更沒有衣着不同的将領,數萬人的裝着完全相同,這樣一來,戰場上就很難指揮。
更奇怪的是這是一支孤軍。
隻要打過仗,誰都知道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的道理,幾萬人的糧食辎重也算不少了,何況還有馬匹。至少也要有萬餘人的辎重隊或者修築糧倉,但是這些東西一律沒有。
四五萬黑色的騎兵就好像一夜之間長途驅馳來到了這裏,不禁讓人懷疑他們究竟是來觀光的還是來打仗的。
“四萬到五萬人的軍隊,竟然在誰都不知道的時候出現在這裏?這其中必有古怪啊。”
啓明星公爵領一側,負責駐紮在這裏的守軍也有兩萬餘人,還有四個來自修羅之國的強者,其統帥是一名老将,本來也是一地的領主,被司徒威打敗後就一直關在地牢裏,長達三年,在他以爲自己大概支撐不下去的時候,一個從來沒聽過的領主釋放了他。
不管聽沒聽過,這種恩情是一定要報答的,老将的身體雖然已經不太好,但短暫考察之後卻發現其才幹的确過人,所以才會被分派到這種屯兵重地爲主将。
無數不符合常理的古怪現象令老将軍的白眉緊鎖成一條直線,說起來的确很慚愧,兩萬守軍對于現在的仇無衣而言已經算是重兵了,雖然修羅之國能夠征發出大量軍隊,但他們完全不适合這邊的戰争方式。
“大将軍,要去試探一下嗎?”
随軍的參謀是個戴眼鏡的中年人,同樣是軍旅出身,不過沒打過什麽勝仗,反而以在敵我雙方實力懸殊的必敗戰役中能夠盡可能地存留下實力而聞名。
“老夫這幾年的空白期實在太長了,對于戰争的變化不甚了解,不過根據老夫的經驗,這絕對不是一支符合常理的軍隊。公爵大人曾經有令,萬一無法抵抗,甯可退軍放棄城寨,這不戰而敗的罪名,就由老夫背負好了。”
老将毅然選擇了撤退,其實在很多人眼中,他的行爲不過是一種懦弱罷了,雖然人數較少,但有着城池的優勢,對方又全都是騎兵,騎兵攻城是不太容易的,在一片質疑聲中,兩萬軍隊就這樣撤退,溜之大吉。
事情也是湊巧,這附近竟有一支雜七雜八的山賊聚集起來的烏合之衆。
打仗就會有山賊,無論是散兵遊勇還是原生的山賊,震國國土龐大,戰争來得太快又沒時間将其一一治理,導緻一些山賊團像滾雪球一樣越變越大。
這支山賊團有三萬餘人,也是原來駐守在城池的老将軍防備對象之一,守軍連夜撤退,這群山賊的斥候不知怎麽得到了這個情報,竟然趁虛而入占領了城寨。
不過城寨中什麽都沒有,本來就是爲了戰鬥而修築的東西,軍隊撤退之後,除了來不及帶走的守城用物品之外,留給山賊的隻有一座空城。
即便如此,山賊們依然非常興奮,立刻以城的主人自居。
如果換一些腦袋正常的人,估計不會在大軍壓境的前提之下鑽到空城之中,但這群山賊就是這麽自大,想要憑着人數的優勢将這座城吃下來,在亂世中博得些利益。
根據他們攻城的經驗,這幾萬騎兵雖然看起來很厲害,但絕對攻打不下自己駐守的城,何況守城的器具還在,城中也有充足的石彈,火油,弩車和弓矢等庫存,于是就變得有恃無恐。
黑色的騎兵列隊停滞了一整天,在這一整天中,無人下馬,無人離隊,就像變成了一堆雕像一般,着實是詭異之極。
人難道能一整天不離馬背,列隊站立麽?
好像不能,但山賊們并沒有覺得有什麽古怪,依舊熱火朝天地準備守城。
山賊團占領城寨之後第三天的清晨,黑色的騎兵終于行動了,而且他們就在戰場上列隊了整整三日。
“奇怪,怎麽沒有主将什麽的?”
一個背着大斧的壯碩山賊從城牆上探頭望去,數萬黑色騎兵行動井然有序,顯然是經過相當程度訓練的軍隊,然而又沒有人号令,指揮,好像每個騎兵都自成一體,主動找到了自己應該所處的位置,機械般地前進。
就好像一支從地下爬出的亡者軍團一樣。
按照常理,兩軍對峙,總要先出來喊話,兩個勢力之間的戰鬥,喊話内容一般是宣揚自身的合法性并斥責對方爲賊,當然,誰是賊,還得看勝負。
黑色騎兵團卻沒有遵循這些古老的規矩,隻能聽到馬蹄的聲音,以及被統一的步伐所震動的大地聲。
“頭兒……好像……好像有些不太對勁啊!”
負責守城的山賊隊長面對着眼前這些仿佛沒有靈魂的軍隊,心中終于浮現出一種無可名狀的恐懼,他本是個以殺人爲樂的家夥,被他攻破的城鎮一個活人都留不下,所以他很熟悉死亡的氣味。
而今,死亡的氣味就出現在神秘的黑色騎兵團當中,距離自己近在咫尺。
“什麽不對?都是故弄玄虛而已!難道你害怕了?哈哈哈!虧你還是我軍的第一号勇士,竟然被區區幾萬人吓到?”
山賊團的團長是一個四十幾歲的壯漢,曾經是雇傭兵出身,原來的傭兵團就以惡劣的行爲而著稱,屬于過街老鼠之類。
成立了山賊團之後,他也憑着自身的武力成爲了衆山賊的領袖,而今也有猛将巅峰的實力,更有天衣在身,的确很受信賴。
“可是……”
轟——
突如其來的爆炸聲瞬間淹沒了城樓中的交談,山賊團長失去意識之前,眼中看到的是一道從天而降的光束,比烈火還滾燙的光束輕而易舉地穿透了連最大的火炮都難以擊潰的城樓,就在他的頭頂爆炸。
前一秒鍾,山賊們自大的狂笑頓時在一片炫目的火光之中化作哭号與痛苦的**。
黑色的騎兵們一同舉起手中的騎士槍,對準矗立在山中的堅固要塞。
本來用作突擊,強襲之用的騎士槍卻完全變成了另一種武器,開啓的槍尖之中噴射出密集的死亡之光。
每一個黑色騎士手中都有相同的兩柄槍,然而每一杆槍卻裝有五個能夠發射光束的小型炮管,一邊旋轉,一邊傾瀉下猛烈的光之暴雨。
五萬騎士一同開火,瞬間就是數十萬道足以殺人的光芒。
三秒鍾。
以堅固著稱的要塞不過堅持了區區三秒鍾,而三秒鍾僅僅是一個騎士連續發射兩輪光束的時間,在百萬光芒的強襲之下,城寨立刻化作一堆早已分辨不出原貌的石頭堆,其中摻雜着無數已經燒焦的屍體,漆黑的屍體有些還瞪着大大的眼眶,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落敗來得如此突然。
當一切都被摧毀之後,黑色騎兵團再次開始前進,踏着統一的死之腳步,極有秩序地前進。
如果有人膽子大一些靠近,應該會發現這些“騎士”并不是人騎在馬上,而是一群擁有馬匹下半身的人,和傳說中的半人馬頗有相似之處。
這些騎士行進之時,铠甲之中響起的竟是機械的摩擦之聲,也沒有馬匹的喘息。
五萬黑色騎士彙聚成一條吞噬一切的洪流,自從起步,就再也不曾暫停。
這件事很快就傳到了仇無衣的耳中,黑色騎士團所造成的破壞此時已經達到不可忽視的程度。
“幸好有長者坐鎮。”
仇無衣合掌默禱道,忽然有一種死裏逃生的感覺,那可是兩萬軍隊,如果當時老将軍據守城池的話,這兩萬人一個都回不來。
本來人數就不足,多達兩萬的消耗是無論如何都無法忍受的,當時質疑老将軍的人現在全都老老實實地閉上了嘴,一句話都不敢說,當老将軍領兵歸還的時候,仇無衣主動出城迎接,如同功臣凱旋。
而這也是他在公衆面前出現的最後一次,雖然絕大多數人完全沒意識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