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鬓角部分已經完全變成了白色,但這并不是衰老的結果,即使一般人,在這個年齡段也稱不上老。
身着皇帝“賞賜”的黃金铠甲,遼太昊在重兵包圍之下毫無忌憚地闖入了皇帝的居所。
大概每隔一個月皇帝才會象征性地上朝一次,最大的意義是朝堂之上的擺設,并且根據遼太昊的意見發布各種文書,平時都被軟禁在規模頗大的宮殿之中。
“卿有何事?”
華貴的絲綢簾子之後響起了細微卻依然保持着尊嚴的聲音。
“恕老臣铠甲在身,不能見禮,今我國内憂外患,臣願請一诏書,奉召讨賊。”
于皇帝面前,遼太昊雖然沒有擺出驕傲的架子,但同樣沒有顯出絲毫的敬意,如同長輩在命令晚輩做事一般。
宮内衆人早已見怪不怪,畢恭畢敬地侍立兩側。
“一切照卿的意思辦。”
皇帝的回答早已輕車熟路,這麽多年來,這句話重複的次數已經令人麻木。
“取來。”
遼太昊一揮手,後面立即有人捧上早已拟定完畢的聖旨,這些東西,遼太昊都是早有準備的,等着皇帝蓋上大印,就有了大義的名号。
連聖旨都能自備,皇帝境地之可憐已然不言而喻。
聖旨上拟定了部分人的封賞,比如兩名武神,以及一些連皇帝都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客将’,多是來自永國,而且還有認定仇無衣爲國賊的檄文等,皇帝面無表情地逐一蓋上大印,總算送走了耀武揚威的遼太昊。
雖然現在兩人就是交戰狀态,但名義上兩個人都是國中貴族,彼此打仗并無道理,若皇帝诏書下達,性質就完全不同了。
當然,整個震國絕大多數人都心如明鏡,誰都知道遼太昊的勾當,撐死也就能自欺欺人,然而這的确是符合法理的,誰都挑不出問題,否則當年遼太昊與司徒威也不會圍着皇都進行朝堂上的無血之戰了。
“都說白夜公已經投靠永國,現在來看,果然有此事。”
簾子之後,皇帝幽幽地歎了一聲,這件事非同小可,即使是投靠其他國家,性質也等同賣國,何況是長期以來的死敵永國。
“陛下,新晉的啓明星公爵仇無衣實力不弱,更有無數神秘之處,他如果忠于朝廷的話……”
簾子裏面還有另外一個聲音,這個人,名義上是皇帝的随身侍女,其實是自古以來守護皇帝的護衛一族,也是唯一對皇帝還保有忠誠心的人,也幸虧有她,皇帝才沒有變成閉目塞聽的昏庸之輩。
“不可能的,草莽之輩崛起的公爵,豈能有什麽忠誠,無論是他還是白夜公,任何一人勝利之後,朕的生命也該走到盡頭了,唉,朕的生死本來無關緊要,大戰一起,百姓又要受苦。”
雖然自己沒有絲毫力量,但在自己姓名朝不保夕的狀況下,皇帝心中想的,卻是因爲戰争而陷入火海的百姓,然而仁慈與責任感不能帶來一切,兩大公爵的全面戰争終于完全爆發。
遼太昊首先将诏書發布到整個震國,假惺惺地要求仇無衣“以國家大局爲重”投向,仇無衣嗤之以鼻,針鋒相對地回應以“國人隻知白夜公,不知有皇帝,國之大局乎?白夜公之大局乎?”這樣的言辭,不過這都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仇無衣也沒有期待有人會因此而倒戈。
這麽多年來,遼太昊一直都在戰争中渡過,雖然換了對手,但該做的事情也沒什麽區别,他也懂得知己知彼的道理。
但最終遼太昊還是采取了近似莽撞的戰法,将百萬大軍分作了三路,分别進攻三個及其重要的關隘,以求速勝。
當然,百萬大軍基本就是一句口号,人數雖然的确有百萬,但包含了預備兵,運輸隊,乃至現場征召的民夫,勞工等,所以裏面的水分相當大,撐死也就五六十萬軍隊而已。
事實上,遼太昊真的有百萬軍隊,即使全部拉上前線也不奇怪,甚至仇無衣就是依照這個标準來計算的,結果戰場上出現的軍隊意外的少,這也看得出,遼太昊隻是表面上莽撞而已,其實已經算計到頗多。
“大人,雷國果然動手了,二十萬人的軍隊已經瀕臨國境。”
燈火通明的大廳當中,負責情報的親信帶來了幾個小時之前才弄到手的新鮮速報。
“哼哼,且不論這兩個人之間是不是有關,我要是雷國的新王,現在也必然會偷偷分一杯羹的,這群隻知道盯着利益的商人之輩,連王也是一個德行!”
時值深夜,遼太昊依然甲不離身,精神健旺,對雷國襲來的事情絲毫不以爲然,甚至一切都好像在他的計算之中。
在大多數震國人眼中,雷國人的名聲其實一向不太好,震國比較保守,重于農耕,雷國的風尚卻是行商,甚至大概十分之一的人根本就不會留在自己國家的土地上,永遠在大陸四國之中來回旅行,這種不在意國土的行爲很多震國人都極不理解。
另外,雷國人牆頭草的性格也令不少人反感,當初大陸尚有四國的時候,彼此之間的關系就相當緊張,雷國人就在諸國之間來回周旋,盡其所能地做生意,見人說人話,一點節操都沒有。
所以遼太昊對雷國人的印象依然如此。
之所以他坐擁百萬大軍卻沒有全軍出擊,防備的正是這件事情的發生。
震國邊境。
雷國變天之後,主戰派掌握了大權,國家其實一點點地發生了微妙的變化,烈國崩潰,永國的野心日益膨脹,商人的生意反而做得更好,關于這些事情,雷國的新王并沒有發布任何發令阻止,盡管他針對的就是永國。
關于這件事,新王程鐵軒有着不同的看法。
“就算是我程鐵軒有朝一日不再有美女喜歡,生意也照樣要做。”
對此,很多人的評價都是“我從未見過如此厚顔無恥之人”。
然而就是這麽一個人卻從小小的一塊領土白手起家,經過諸多謀劃之後一年之内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推翻了原來的王,建立起來一個風氣極爲自由的國家。
一開始,震國還有許多人嗤之以鼻,認爲這種毫無團結能力的烏合之衆不會有任何用處,但是他們全都忽略了一點。
人,爲了守護已有的自由,也會拼命的。
于是新王以恐怖的速度集結到了數十萬士氣極強的士兵,其中更有大量從他國流亡而來專們仰慕心雷國之國風的人,其中不乏身經百戰的大将。
神秘的百邪一族突然被公布于衆,舉族遷徙而來的一族也是雷國自由的一個體現,即使改造過身體的異形之族也和一般人一樣行走在陽光之下,一開始的确有些恐慌,但是在新王所提倡的自由風氣之下,很快彼此之間就互相接受了。
“怎麽這麽多軍隊?說好的奇襲呢?***!”
身材矮小,灰色皮膚極其粗糙,全身生滿尖刺又有一條長舌的怪物在營地中大聲抱怨不停,雖然生的這樣一副模樣,但他依然是個人類,而且在軍隊之中深受信賴。
他就是現在百邪一族族長的弟弟,謝雨,不過年齡差距極大,現在還隻是個血氣方剛的年輕人,憑着一腔熱血與勇猛的作戰赢得了不少士兵的尊重。
很多雷國的士兵都希望在百邪一族的将領麾下做事,因爲這些大将完全沒有階級的觀念,也是常年隐居所導緻的價值觀使然。這些大将雖然身體與人類不同,但憑着這些魔獸才有的優勢,往往就能立下功勞。
“隔得這麽遠就聽見吼聲了,幹嘛這麽生氣。”
自信的聲音在謝雨背後響起,奇怪的是同時響起了不少擊掌的聲音,這也正是新王的可愛之處,廢除了大部分繁雜禮儀之後,似乎新王對這種問候方式情有獨鍾。
“是你啊?你說要來奇襲的,這不是全都暴露了?人家早就準備好了不是麽?”
謝雨指着遠方嚴陣以待的軍隊,全然沒把來者的身份放在眼裏。
“不僅如此,震國沿海突然出現的海盜也被守在城中的大軍阻擋在外,簡直是一點可以鑽空子的地方都沒有,這遼太昊果然不是一般人,就是不知道相貌有沒有我英俊潇灑。”
這樣的話,着實不該是一個王應該說出的,然而大多數雷國人都喜歡。
“那不就泡湯了?趕緊回去啊,在這兒耗着有什麽用,還是說你要和他們硬拼?我看這仗不好打!”
謝雨雖然讀書不多,性子暴躁,但極其敏感,很容易就能查知到一些危險。
“不不,我兄弟隻說是奇襲,可沒說是讓咱們奇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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