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無明操縱鎖鏈将仇無衣的身體拉近,口氣突然溫柔了些。
觀衆席上已經是一片混亂,永夜之星所釋放的光将中心的戰場化作一片漆黑,就像被一個半圓形的大黑球罩住一樣,全然看不到裏面到底發生了什麽。
“不能再打了!難道不能棄權嗎!棄權!你們到底能不能聽到!”
酒鬼大師發瘋般地沖向貴賓席,他要直接把聖子揪出來,但很快就被一群騎士攔住。
“這……就算你要棄權,我們也不知道該怎麽終止戰鬥啊……”
一名負責裁判的老者爲難地說道,大會相關工作人員之中,除了守護獎品的楚劍姬,以及始終不曾露面的聖子步九重之外,其他人幾乎都聚集到了酒鬼大師附近。
“可惡!可惡啊混蛋!”
酒鬼大師用力捶打着地面,兩手卻在不停地抖。
因爲他在害怕,黑色的星球以及籠罩戰場的黑暗,無一不令他戰栗不已。
“東方大師稍安勿躁,如果事态超出了控制,我自會親自出手保全貴隊參戰者。”
當這個溫柔而莊嚴如神的聲音響起的瞬間,竟然沒有一個人意識到聲音來自何方,自顧自地議論紛紛。
忽然,在場的衆人接二連三地臉色劇變,連不住發飙的酒鬼大師也大驚失色,所有人的視線一同指向了貴賓席的最高處。
“聖哉。”
守護獎品的楚劍姬一絲不苟地起身,行禮,周身的一衆騎士齊聲贊頌,虔誠而又喜悅。
緊閉的大門已然開啓,長發飄舞的身姿赫然降臨在衆人面前,他其實一直在此處,在封閉的密室之中守望一切。
“那就是……聖子……步九重……”
酒鬼大師眼中充滿了驚喜的光芒,天衣聖門最爲神秘的聖子,竟然在此時此刻伸出了援手。
黑球的遮蔽之下,戰鬥早已停止。
夜無明的鎖鏈從被擊倒的啓明星隊員們的身上抽出,沒有留下一絲一毫的傷痕,但每個人都仿佛精神被徹底摧毀一般,瞳孔無神,倒在地上一動不動,隻剩下微微的呼吸聲,似乎還能證明他們依然是活人。
這些活人,其實已經與死人沒有什麽區别。
“還無法正視自己所面臨的現實?可悲,要不要我把那些人一個個殺給你看。”
夜無明的臉距離被鎖鏈穿在空中的仇無衣隻有不到一個手掌的距離,淡淡的笑意一直浮現在她的臉上。
“嗚!咳咳咳!”
一條鎖鏈自虛空竄出,像一條不住吞噬仇無衣血肉的毒蛇,将他的肩頭“咬”出一個血肉模糊的洞口,靈活地鑽了進去,眨眼之間就透過了仇無衣的身體,自他肩後破體而出。
淋漓的鮮血自仇無衣身上不住流淌,一滴滴落在狼藉的地面上,很快就彙聚成一灘小小水潭。
這條一點點撕裂肌肉的鎖鏈所引發的痛苦遠遠超越了其他幾條,但是卻反而令仇無衣的頭腦清醒了不少,瘋狂的精神也漸漸回歸平靜。
他覺察到夜無明所說的話中隐含着一個意外的信息,那就是被擊倒的人還活着,或者說,還有活下去的可能性。
“真的有效麽,讓我再試試看好了。”
夜無明指尖彈出,兩條長短相仿的鎖鏈穿透空氣,尖端來回輕輕地搖擺着,忽然一同發力,在仇無衣雙腿肌肉最發達的地方硬生生地鑽出兩個血洞。
“你……唔……”
仇無衣胸腔一悶,倍增的痛苦令他幾乎立刻失去意識,好不容易清明的雙眼再度陷入模糊,眼中的世界變成了一層層的黑影。
不能這樣倒下,倒下之後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仇無衣如此在心中反反複複地警告自己,緊咬牙關擡起了頭,倔強地望着近在咫尺的夜無明。
“喂,哥哥,把隐藏的力量給我看看嘛,好不好?嘻嘻?”
夜無明臉色突然一變,展露出一番天真可愛的笑臉,就像仇無衣第一次見到她時那樣,赫然還是那個有點迷糊,卻又處處散發着奇怪魅力的女孩。
這幅虛假的面具,現在已經無法再欺騙仇無衣了。
“呸!誰是你哥哥!我不懂你的意思!”
仇無衣張口吐出一道含着唾沫的鮮血,未等沾到夜無明的身體就被無形的力量打散。
“原來如此,哥哥還什麽都不知道,好吧,就這樣死掉真的太可憐了,呐,這身傷痕,你還記得多少?”
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夜無明忽然點着仇無衣的胸口,粉嫩指尖沿着他的身體輕輕下滑,如同調戲。
換一個場合,假如再伴随甜蜜的耳語或親吻,這或許也是能夠令人臉紅心跳的場景。
随着指尖的移動,天衣的表面像被裁紙刀撕開的紙張一般裂開,露出了仇無衣布滿傷痕的胸肌,堅固的天衣在夜無明的手中變得無比脆弱。
觸目驚心的傷痕一條條刻在仇無衣的身體表面,有些像魔獸利爪撕裂的痕迹,有一些則是縫合之後的樣子,它們早已不會給身體帶來絲毫痛苦,就像樹上的年輪,記載着些許過去曾經發生過的事情。
由于天衣破壞得太厲害就會緻命,所以夜無明的動作輕柔而小心,撕開一個縫隙之後,就沒有繼續。
“我……不記得。”
仇無衣雖然滿心恨意,奈何目前完全沒有反擊的能力,隻得暫時拖延時間,如實地回答了夜無明的問題,況且他也想知道其中的真相。
關于身上縱橫交錯的傷痕,的确是個到現在還解不開的謎,根據小時候父親的說法,傷痕大概是魔獸野獸之類造成的,由于當時的情形極其恐怖,甚至導緻自己失去了很多之前的記憶,從那以後,這一身傷痕就從來沒消退過,進行治療也是枉然。
誠然,父親的說法在道理上說得過去,但随着這些年的一件件古怪事情的發生,仇無衣也開始對父親很多的話産生了懷疑,傷痕的來源也在懷疑的範圍之内。
“講個故事吧,在這顆星球上第一次降臨始源天衣的時代,那時的人真的非常可悲,見到始源天衣的力量,甚至會當做神來膜拜,不過也有聰明些的人,他們發現了始源天衣的秘密,并且開始考慮如何利用其中的力量。”
夜無明暫時停止了對仇無衣的折磨,幾條鎖鏈結成了椅子的形狀,她悠然自得地坐在上面,慢慢地講述道。
“果然……天衣不是一開始就存在于星球之上的。”
仇無衣喘息了片刻,盡可能地抓緊一切時間恢複體力。
“正是如此,可是始源天衣的力量實在是太大,就算是一點點也足以令人灰飛煙滅,那麽該如何使用如此難以控制的力量呢?當時最聰明的幾個人想出了一個絕妙的主意,那就是主動承受這種力量,讓始源天衣的力量與自身融合。沒錯,這就是正确的方法,于是在這之後,第一個能夠操控始源天衣的人就出現了。”
夜無明的眼神仿佛在詢問仇無衣這個人姓甚名誰。
“聖尊嗎?”
“正确,但是始源天衣畢竟很少,不可能讓所有人使用,天衣聖門成立之後,根據始源天衣的結構,他們成功地仿制出了新的天衣。盡管力量完全不能比拟,但是真的很有用,很快就結成了龐大的勢力,那時候的天衣聖門其實足以橫掃整片大陸了,如果沒有那件事發生的話……”
講到這裏,夜無明顯得有些惋惜,聲音也變輕了一些。
“什麽事?”
“這與哥哥沒關系,總之在這之後,天衣聖門開始全力研究以仿制的天衣代替始源天衣的方法,結果很成功,仿制的始源天衣現在正穿在我的身上,很神奇吧?與真正的始源天衣的力量幾乎毫無區别,而且不像……不,這沒必要說。但是仿制的始源天衣有一個最大的缺點,那就是常人無法穿上,任何人都不行。”
夜無明的話語之中帶着一絲自豪感。
“這麽說來,你根本就不是人了。”
仇無衣不屑地冷笑一聲。
“嘻嘻嘻,哥哥,說出這句話你會後悔的。那時聖尊還很年輕,她突然想到了一個解決方法,那就是在小孩子尚未成年的時候以紡命之線改造他的身體,令他的體質無限接近天衣的成分。雖然方法沒有錯,但試驗品的年齡有些大了,所以并沒有獲得成功,順便說一下,這個實驗品,就是聖尊第一個兒子。”
夜無明臉上的笑意更濃,仇無衣開始隐隐覺得不對勁,眉頭緊緊地鎖了起來。
“啊,雖然失敗了,倒也不是徹底失敗,他經過後天無數的殘酷手術,最終也獲得了強大的力量。失敗了一次之後,聖尊這一次決定在第二個兒子剛出生的時候就着手實驗,很可惜,雖然**上的改造很成功,但嬰兒的精神無法承受實驗,導緻腦子變得扭曲了,也多出許多異想天開的記憶,比如自己曾經在别的世界活過一次這樣的……”
說到這裏,夜無明終于滿意地在仇無衣的臉上看到了驚愕之極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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