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鈴雨也學着一号的模樣,大模大樣地站在他的面前,伸出一隻手,示意他趕緊出招看看。
“我出招就在瞬息之間,不過你現在還沒發現嗎?”
一号忽然仰頭望向天空,陶醉地舉起攤開的手掌。
“下雪……了?”
範鈴雨這才發現天氣出現了異常,現在遠遠不到下雪的季節,低矮的斷頭山又不是能夠積雪的山峰。
一粒粒雪花來得突然之極,潔白晶瑩的六角形物體看似不多,卻在兩次呼吸的時間之内鋪滿了斷頭山頂的戰場。
很快,飛舞的雪花已經膨脹到了鵝毛大小,以鋪天蓋地的勢頭不住降下,在大雪中陶醉的一号頓時身上積起了厚厚的一層雪白,猶如一個形象不太好看的雪人。
外圍觀戰的謝凝終于擡起了頭,在沒有人注意到她在角落擔憂地望向屏幕中的轉播。
一号的能力是冷氣,天上降雪,誰都會有不好的聯想。
置身于暴雪之中的範鈴雨也有點發愣,雖然一開始猜想這大概是一号的攻擊,但現在卻沒有發生任何異常,這一場雪和大自然中的雪好像根本沒有區别。
“準備好了嗎?”
一号冷靜地問道,這一刻,他仿佛也化作了雪,與這從天而降的聖潔合爲一體。
“出招啊!我才不打斷你!”
範鈴雨指向自己的腳下。
一号的目光随之向下一轉,輕輕點了點頭。
其他地方的積雪已經過了一寸,而且暴雪還沒有停下的意思,然而範鈴雨的腳下卻沒有絲毫的痕迹,依然是赤紅色的山體。
飄落的雪花早就在落地之前被她周身湧動的金色鬥氣蒸發,變成了水汽。
“好,我要真正與你戰鬥了,無論結局如何,誰都不要後悔!”
一号的聲音很輕,即使到後來有意加重了音調,依然閑得很輕。
他是一個身材高大健壯的漢子,光是站在人的面前都威勢十足。
然而此時此刻他的存在卻仿佛變淡了許多,高大的身體就像剪影一樣單薄,然而另外一種異樣的感覺卻令範鈴雨提起了十二分精神。
那就是一号的存在感自從變淡之後,範圍同時卻變得極廣,如同造出了千萬個分身,前後左右,天上地下,幾乎無處不在,隻要有雪的地方,他就存在。
“有意思!”
範鈴雨向天吐出了一口長長的氣息,擺出了迎戰的姿勢。
戰場之上頓時被響亮的咆哮聲所覆蓋,這也是她準備全力一搏的證據。
“天地的深白!”
一号似乎開口說話了。
但聲音卻不是出自那醜陋的防毒面具之下,天地間到處回響着他的聲音。
一根手指。
一号舉起了右臂,緩慢而有輕柔,仿佛指尖上落着一隻休憩的小鳥。
然而自他指尖所指的方向湧現的卻不是小鳥,而是無數雪白的裂痕。
強烈的凍氣将降落的雪花凍結,凝固,彼此之間相互連接,擴散,最後變成了狀的模樣。
不斷蔓延的裂痕響起了噼啪噼啪的冰冷脆響,立刻将下面的範鈴雨完全罩住,一叢叢凍裂的冰花不住灑向地面的積雪,卻在灑落途中再度凍結,凝成一條條紮入大地的細小冰樹,并且毫無顧忌地瘋長不停。
最開始,在一号的能力之下降下的大雪并沒有攻擊力,就是一般的降雪而已。
但它卻是令天地的深白發揮最大威力的前提。
低溫的凍氣以無數飄落的雪花爲連接點,吸收空氣中的水分,這才能形成一顆顆直聳入雲的冰樹。
光秃秃的山頂已然多了一叢冰清玉潔的密林,即使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亦無法做到。
被冰樹包圍的範鈴雨卻無暇欣賞眼前的美景,每一棵拔地而起晶瑩冰樹對她來說都是幾乎緻命的危險。
這倒不是一号有意爲之,他雖然大緻清楚範鈴雨的防禦力似乎較差,卻沒想到會薄弱到不堪一擊的程度。
無需他主動操控,已經成型的冰樹自動展開了對範鈴雨的追擊,它們和真正的樹木一樣,擁有樹幹與樹枝,雪依然在下,從樹枝上借着雪花一步步延伸到遠處的狀裂痕卷起重重冰冷的白氣,眼看就要将範鈴雨小小的身體吞噬。
範鈴雨雖然看上去在山頂上蛇形奔跑着躲避裂痕的攻擊,但她的目的不在于躲避,況且也無法躲避,天羅地般的深白色裂痕幾乎覆蓋了整個戰場,當這一招完成的時刻,隻要輕輕向下一壓,任何地方都無法躲藏。
手臂粗的長長冰淩忽然緊貼着範鈴雨的後背從天而降,範鈴雨察覺到頭頂風聲,身形忽一加速,化作了直線的火光,接連不斷的冰淩沿着火光的軌迹瘋狂落下,如同快速敲打的鼓點,片刻不停。
“到了!”
火光忽然濺起了一叢細碎的白雪,範鈴雨的沖刺抵達了一個位置之後戛然而止,身後不斷追逐的冰淩卻依然不斷地落下。
“這就是最大級别的——貫甲剛雷!”
冰淩距離範鈴雨的頭頂隻剩下短短的幾寸距離,這時,範鈴雨驟然回身,擡手向着空中的一點猛力揮出一掌。
貫甲剛雷的本體是穿透力極強的光線攻擊,但是當天衣升級之後,貫甲剛雷也發生了些許變化。
一顆冰淩嚓地插入了赤紅色的山岩之中,濕潤的山岩蒙着薄薄一層水汽,在剛才這裏還被積雪覆蓋。
這個位置,正是範鈴雨出招之時所站的地方。
現在她的身體卻早已不在原地,在出手的瞬間就已經與掌心轟出的閃亮金光融爲一體。
放大了數百倍的貫甲剛雷外形如同一道模糊的光影,尤其是在全速前進的時候,從屏幕中觀看轉播的觀衆們隻能看到模糊不清的影子一飛沖天。
但場内的一号看得更清楚,并且切實地察覺了那一團向自己轟來的殘影之中蘊含的危險。
“我要出手了!”
即便如此,一号還是大喊了一聲提醒範鈴雨注意,而他的動作也隻是将那隻伸出去的手指壓下而已。
“那是雪花的形狀!”
這時才有觀衆從不同的角度看到了真相,一号釋放出的凍氣裂痕并不是沒有規則的,它們在戰場的最頂端凝結成的形狀正是一枚碩大無朋的六角雪花。
手指揮動之下,雪花向着沖上天空的範鈴雨緩緩地壓了過去,龐大的質量所引起的沖擊力頓時将積雪與冰樹轟得粉碎,所有觀衆都猜錯了,他們以爲這一招應該是寒冷的凍氣攻擊,沒有人猜到它竟然是如此簡單粗暴的技法。
落下的雪花與落下一顆同等大小的隕石相差無幾,一号懸浮在天空,将手掌用力握緊,巨型雪花咔嚓一聲脆響,體積反而小了三分之一,但雪花的形狀卻變得更爲清楚。
因爲他壓縮了雪花的體積,雖然變小了,但密度也變得更大,其目标自然是範鈴雨。
強烈的推進力強壓之下,雪花四周竟隐隐地浮現出一層暗紅色的灼熱氣壓,那是它與空氣摩擦所産生的壓力發生了高熱,熱氣剛剛放出就化作了遮雲蔽日的白煙,雪花卻完全沒有融化,而且下落的速度越來越快。
“碎!”
範鈴雨迎着從天而降的龐大壓力,速度分毫不減,直接向天空中轟出一掌。
此時此刻,她自身潛藏于貫甲剛雷的光芒之中,已經與之化成了統一的整體。
金色的光芒在她出手之際陡然變得幽藍,與自由之瞳合爲了一體,速度幾乎加快了一倍,殘影過後,已經看不到那藍色光輝的所在。
居然這麽大的威力?
一号從瞬間的呆滞中立刻醒了過來,藍光瞬間穿過雪花,并将其轟得粉碎的一幕着實吓到了他,擊潰雪花之後,範鈴雨的速度依然沒有下降,筆直地沖向一号所在之處。
“不信我擋不住你!”
定了定神,一号左手在大衣的胸口一捶,厚厚的軍大衣從正中央裂開了,它像機械一般分成了四塊,一道洶湧的銀色光波自大衣解開之處噴湧而出,這是單純的冷氣炮,一号的大衣正是他的一件武器。
猛烈的寒流在一号周身形成了旋轉不止的雪龍卷,龍卷核心噴出的冷氣炮如同一隻巨眼的瞳孔,立刻鎖定了襲來的範鈴雨。
斷頭山上的積雪忽然凝固,整座山覆蓋了一層厚厚的冰層,方圓數千米内的怪樹早已全部變成了雪白的樹挂。
轟然巨響之後,天空中雨點般地落下了雞蛋大的冰雹,沒有爆炸的火光與氣流,一切都凍結了。
空中迅速落向山頂的卻是範鈴雨的身影,一号被這一拳不知轟去了什麽地方。
“隻要是這雙拳頭能夠擊碎的東西,就無法阻擋我的道路!”
範鈴雨的腳尖已經落在了冰面上,高高地舉起了握緊的鐵拳。
“抱歉,爲剛才的話說一聲對不起,我不該否定你進化的可能性,不過接下來我要以真正的姿态與你一戰。”
一号一腳踏上斷頭山的邊緣,自山下爬了上來,他的軍大衣幾乎全部破碎,胸口更是多了一個圓形的破洞,觸目驚心地燃燒着,已經燒焦的肌肉之中透出點點熔岩色的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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