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過了一整天,楊文武始終在城市的暗處奔波,挑戰失敗,弟子背離,自己有沒有臉面回到雇主身邊,一件件倒黴的事接踵而至。
想到這裏,楊文武的臉就猙獰地扭曲了,靠在深巷的牆邊,不住喘着粗氣。
不是因爲疲倦,而是因爲怒火已經完全支配了肺部。
尋仇?不可能,那個酒鬼的實力深不可測,自己一點勝算都沒有,這群人做事謹慎,根本沒有落單的可能,思來想去,戰敗之恥也隻能硬吞下去了。
找那三個不成器的徒弟出氣?楊文武最開始就是這麽想的,當天衣的力量完全恢複之後,就開始尋找黑龍等三人。
可這三個人卻像蒸發了一般不知所蹤,這簡直太胡扯了,他們都是第一次來永國,絕對不可能在自己眼皮底下毫無痕迹地消失,除非……
想到這裏,楊文武更是喘息個不停,滿臉灰暗。
除非有高人出手相助,那麻煩可就大了,哪裏來的高人?目的又是什麽?是不是與那群人是一夥的?又會不會對自己出手?
這可能是楊文武出生以來第一次用自己的腦子如此費力地思考,思來想去,越想越危險。
不如早點離開。
打定了主意,楊文武立刻向着巷口奔去。
“嘿嘿嘿……”
公鴨般難聽的怪笑在靜寂的夜空中忽然響起,陰測測地,仿佛地府來了勾魂的惡鬼。
月光霎時間蒙上了厚厚的陰雲,樂園之都是繁華的不夜城,但什麽樣的城市都有黑暗的一角,在那裏潛藏着各式各樣的危險。
“誰!找死!”
楊文武根本就沒想确認來者的身份,三更半夜至此,顯然絕非善類。
一條條粗大的雷光集結在楊文武身邊,瞬間化作了他的無縫天衣咒雷獸,雖然被酒鬼大師狠揍了一頓,但酒鬼大師沒有将他的天衣破壞。
獸形的铠甲包裹着楊文武的全身,雷電将黑暗的角落映得通明,也映出了巷口處那個怪笑的人。
駝背,白發,一隻眼瞪得奇大,而另一隻眼眯成了一條小縫,衣着卻相當整潔的怪人手中拄着一根不長不短的手杖,向着沖來的楊文武咧開了牙齒不全的嘴巴。
笑聲之中沒有半分善意,隻有無窮無盡的嘲諷。
見到如此令人生厭的駝背怪人,楊文武一出手,就動用了自己的殺着,強烈的電流自他的指尖奔湧而出,襲向下方的怪人。
“哧!”
撕裂肌肉的悶響自楊文武的身體之中一穿而過,湧出的血花立刻模糊了他的雙眼。
“嘿嘿嘿……巧遇,巧遇。”
駝背怪人擡起相貌可憎的臉,一滴鮮血正落在他的臉上,怪人嘿嘿地幹笑着,也不伸手去擦拭,入魔般地仰望着空中不住掙紮的楊文武,滿臉迷醉。
一擊,僅僅一擊就貫穿了無縫天衣的防禦,數條與衣骨形狀完全相似的紅黑鎖鏈擰在了一起,從楊文武的腹部無情地穿過,輕而易舉地絞碎了他的内髒與骨骼。
縱使有天衣的恢複能力在身,這種絕對的緻命傷也是完全無法抵擋的,隻不過短短的一瞬,楊文武的瞳孔已經完全放大,也不再能夠呼吸,整個人在鎖鏈的穿刺之中不住搖擺。
“嘿嘿,愉快,愉快……”
駝背怪人一陣獰笑,向後退了幾步,空中突然滴下幾滴熔岩模樣的物質,嗤地一聲将地面灼出了焦黑的痕迹。
光無法照及的陰影之中,突然咆哮着伸出數十條同樣的鎖鏈,一齊貫穿了楊文武的身體各處,隻見這些鎖鏈一陣抖動,楊文武的身體随之變小,變軟,竟化作了一團交雜着火光的液體。
這些液體時不時地自空中滴落,那些鎖鏈也不覺得浪費,貪婪地将楊文武身體所化的物質吸入,僅僅數秒而已,楊文武這個人已經完全消失了,鎖鏈也抽回了陰影之中。
“如何?無縫天衣的餌食……嘿嘿……”
駝背怪人面向陰影笑道。
“不夠,遠遠不夠,不過比起沒有味道的紡命之線,還是人的血肉好些。”
陰影之中呈現出人形的輪廓,也發出了人類的聲音。
“嘻嘻,趕快成長吧,這是我們所有人的期望喲,對了,其實我發現了更好的餌食,隻不過還沒到采摘的時機,或許天地激鬥大會上有更多值得狩獵的東西。”
駝背怪人睜開的一隻眼陡然冒出殘忍而狂熱的光芒,拄着的手杖重重地敲在了地上。
陰影中卻隻響起了小小的聲音,駝背怪人湊上前去,将耳朵貼近,一邊聽,一邊不住點頭。
“原來如此……嘻嘻嘻,你也發現了是嗎?沒錯,那種味道嗅起來的确會讓你覺得親切,哈哈哈哈!因爲你們本應是一體的!”
笑聲方落,孤獨的巷子中席卷過一陣微風,無論是駝背怪人還是影子全部消失得無影無蹤。
……
一路平安。
沒什麽可說的,就是一路平安。
從樂園之都離開之後,一行人的趕路順利到完全沒有值得一提的事情發生。
仇無衣坐在靠近車窗倒數第二個座位,聽着範鈴雨均勻的熟睡呼吸聲,并努力将腦後程鐵軒對謝凝大獻殷勤的聲音屏蔽在耳朵外。
從車窗望去,已經能夠看到這次的最終目的地聖子城。
這還是仇無衣第一次見到如此具有壓迫感的城市。
永國相對于大陸其他三國,其實就相當于古代與現代之間的差異,而聖子城相對于永國的其他城市,竟然有一種未來與現代的差異。
聖子城中所有的建築物都是金屬的,遠遠望去,灰蒙蒙的一片,直徑數百米的巨大煙囪高聳入雲,噴吐着濃濃的白煙。
像這樣的煙囪,仇無衣在記憶之中,隻在發電廠之類的場所見過,永國尚且沒有如此大規模地運用電力,卻不知這些煙囪有什麽用了。
一座座外形奇異的建築物矗立在聖子城中,有的像尖銳的高塔,有的像厚重的方磚,更有像氣泡,樹木等等千奇百怪的建築,隻不過無一例外全都是金屬的冷色。
外形陰沉的聖子城卻散發着一股巨大的活力,與所有現代化的大城市一樣忙碌。
在這些形态各自不同的建築之間,仇無衣也分辨不出哪裏是比賽的賽場。
“到了啊。”
淩戚長長地打了個呵欠,因爲路上實在太無聊,酒鬼大師之外,差不多每個人都睡了一覺。
“到了,看,那邊那個就是聖子步九重的居城了,厲害吧?整個永國都沒有這樣的地方。”
酒鬼大師對淩戚的驚奇反應頗滿意,第一次看到聖子城的人,基本沒有不吓一跳的。
“聖子步九重……天衣聖門下一任聖尊……不過話說回來,聖尊那樣的人,竟然真的有兒子啊……到底什麽樣的男人才會讓她看得上?”
淩戚揉着藍藍的眼睛,不屑的口氣并沒有顯得對聖尊如何尊重。
“傳宗接代畢竟必須的。”
沙業難得地說出了貌似很有道理的話。
“差不多,人家是聖尊,你總不能在聖尊面前直接問你兒子是哪來的吧?反正你們隻要知道有聖子這個人就足夠了,而且他會繼承下一任的聖尊,這一點不會改變,其他的又和咱麽有什麽關系呢?”
酒鬼大師開着動力車,反而比在路上的時候還精神些。
“不過這個聖子步九重……到底是什麽樣的人?”
仇無衣忽然問道,印象中,一國的下任領導者總要在人的面前适當露面,但是貌似沒有人見過步九重這個人。
就連聖尊步無極也曾經在開學的時候演講過,而且她騎着綠色戰馬,帶着紅色斬刀,一手托着黑色天平而頭戴白色王冠的标準形象廣泛流傳,信者膜拜的也是這樣的雕像。
“很厲害哦,各種意義上,不僅是力量。”
酒鬼大師的回答有些語焉不詳,而車子也漸漸接近了聖子城。
靠得近了,巍峨的建築更顯得壯觀,十層,二十層,各式各樣的高層建築物層出不窮,寬闊的街道到處都有動力車跑來跑去,更有無數繁忙的市民聚成洶湧的人流,時不時穿過大街。
城市是完全開放的,沒有守衛,更看不到守軍,隻要想進城,就可以用雙腳,用交通工具進入,不管你是不是密探,是不是間諜,難道這就是天衣聖門的自信麽?
仇無衣不知道。
“大叔,怎麽走啊,這些樓長得好奇怪。”
清醒了的範鈴雨趴在窗邊,好奇地看着沿途的建築,幾乎挪不開眼。
“哼哼哼,大叔我可是在這兒住過,放心,肯定把你們送到就是了。”
酒鬼大師吹着跑調難聽的口哨,腦袋伸出了車窗,頗爲懷念地打量着一切。
雖然怎麽看都不可靠,但現在他還偏偏就是唯一能夠依靠的人,即使仇無衣心中有各種懷疑,事實依舊不會改變。
“大叔等等,好像有熟人!”
正當仇無衣無聊地陪範鈴雨一起望天的時候,街邊突然出現了一個孤獨的人影,非常眼熟。
“嗯?熟人?這個地方的熟人?不會看錯了吧?”
酒鬼大師應了一聲,動力車的速度立刻慢了下來,仇無衣定睛細看,果然就是那個人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