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預見,肯定沒有什麽好事,能讓酒鬼大師闆起臉的除了沒錢以外,就是真正重要的大事。
千辛萬苦跋山涉水找回了謝凝,勝利完成了自己的任務凱旋之際卻被立刻叫走問話,事情的嚴重性可想而知。
隻不過即使想破了腦袋,除了誤打誤撞搞掉了偉大結晶之外,再也想不起任何值得一提的大事件。
仇無衣偷偷看了看酒鬼大師的臉,他正在最前方帶路,青中帶白的頹廢臉色和此時的心情無關,完全是飲酒過度的緣故,沿着下巴的一圈胡茬也好久沒有刮過,雖然闆着臉,卻沒有顯露出特别爲難的樣子。
這或許證明事情雖然嚴重,卻還沒到讓人束手無策的地步,話說回來,能讓東方天武堂束手無策的事真的存在嗎?
短暫的思考之後,仇無衣與其他人來到了天武堂的辦公區域,随着酒鬼大師來到了學院長段沙門的辦公室。
“老爺子!人都回來了。”
酒鬼大師象征性地敲了敲門,還沒等裏面有答複就伸手砸開了緊閉的大門。
仇無衣也順勢看到了學院長辦公室裏面的模樣。
這實在是一見乏善可陳的辦公室,就和所有學院的辦公室一模一樣,除了裏面的布置顯得特别簡潔整齊以外幾乎沒有其他的特點。
雖然年邁,身材卻始終修長挺拔的學院長段沙門正在往面前的茶杯中注滿琥珀色的紅茶,整個人置身于熱水的霧氣之中,桌上還擺放着簡單的茶點,似乎正在享受悠閑的下午茶時間。
“歡迎,不要太拘束,随便坐吧,對了,要不要喝茶?”
段沙門比酒鬼大師淡定得多,随手理了一下形狀完美的銀須,向着衆人和藹地笑道。
“老爺子……是嗎?老爺子!我們好不容易回來就立刻被叫到這兒來了,到底出了什麽事!”
比火藥桶好不了多少的淩戚抱着手臂,像無賴一樣歪着頭質問道。
“喂,這是在學院長面前,多少注意點……”
程鐵軒在後面迅速捅了淩戚一下,壓低聲音叫道。
不僅是淩戚,現在所有人的心情都不太好,性格最溫和的沙業僵硬地闆着臉不出聲,範鈴雨一直在鼓着腮部生悶氣,謝凝雖看起來還是那副病弱的模樣,但這個人越是顯得壓抑就越可怕。
即使是程鐵軒,胸中也悶着一團火,仇無衣更是如此。
“無需如此,你們的心情我非常理解,畢竟沒有人願意承擔無端的污名,然而現在我們要做的不是憤怒,而是尋求真實。”
段沙門輕啜了一口紅茶,将被子放回桌上,他的說話方式還是和以前一樣,經常夾雜着近似古文而又近似詩文的詞句,有時還會押韻。
“污名?”
仇無衣眼皮一跳,意識到這件事似乎比想象中還要黑暗。
“你們在試煉的期間,可曾遭遇到其他天武堂的學生?”
話鋒一轉,段沙門從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來,打開牆壁的櫥櫃,從裏面拿出幾套茶具,看來是真心實意想請衆人喝茶。
“我來回答……學院長,茶水就免了,我們的确遇到了南方天武堂的學生,而且和他們引起了沖突……”
程鐵軒道出了與逆界血宮相關的部分事實,以及與天武堂學生之間的事情,其實這其中有不少内容隻有仇無衣經曆過,程鐵軒将其也大緻重複了一下,自然,這些話不可能全盤托出,但隻要說說出去的内容就一定是真實的。
酒鬼大師和段沙門靜靜聆聽着,在這期間,段沙門還十分惋惜地收起了茶具,不過程鐵軒所說出的每一個字他都沒有漏下。
将大緻的事情附屬完畢後,程鐵軒看了一眼仇無衣,仇無衣随之點了下頭,表示沒有需要補充的内容。
“嗯,果然如此,似乎這個謠言就是因此而起的。現在南方天武堂流傳着一則謠言,說你們在血宮之中與他們的調查隊伍起了沖突,并且殘殺了大部分人,最後隻有一人傷重逃脫。”
段沙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雙手交疊放在胸前,慢慢地說道。
“豈有此理!”
範鈴雨立刻怒不可遏地叫了起來,身上直接迸發出了狂暴的戰意,濕潤的瞳孔通紅通紅,其中雖有七成的怒火,卻也有三成上下的委屈。
“這麽看來,學院長,您是不相信的。”
仇無衣握住了範鈴雨攥起的拳頭讓她冷靜,同時直面着段沙門審視般的目光低聲說道。
其實仇無衣對段沙門這個老紳士的印象不錯,但自從得知他是聖尊心腹之後就有些不敢接近,現在那些畏懼早已抛到了腦後,隻想要一個說法而已。
“當然了,你以爲老爺子會傻到那種地步嗎?大叔我也一直相信你們。不過話說回來,這件事可非同小可,不僅南方天武堂已經提出了抗議,更有學生以這件事爲借口前來惹事,連咱們學院裏都鬧得沸沸揚揚,大叔我可是頭疼不已啊……”
酒鬼大叔開始喋喋不休地抱怨起來,似乎這件事真的讓他很難辦。
“一人重傷逃脫,最後還在半途力量不支身死荒野,留下的隻有遺言,真是堪稱标準的嫁禍。你們好好回憶一下,在血宮之中遭遇過什麽外人?起過什麽沖突?務必要詳細。”
段沙門重新端起了茶杯,無論是言談還是舉動,他都比酒鬼大師鎮定的多。
“撿肥皂的……”
謝凝千辛萬苦地擠出了這幾個字,盡管她天不怕地不怕,但是一想起那個滿口女神的家夥腹中就是一陣翻江倒海。
“果然是他嗎……”
仇無衣覺得自己似乎要窒息了,腦中立刻出現了許多實在不想看到的記憶,其他人的表情也大緻沒什麽區别。
鍾三峰,在第一層某個核心附近遭遇的青年,某種意義上是個誰都不想再遇到一次的敵人。
經由謝凝提醒,衆人也想起了在與鍾三峰遭遇之前的确還碰到了一個人,那是個慌不擇路一面逃跑一面大叫着“殺人兇手”的可憐家夥,而在鍾三峰附近也發現了諸多屍體,如此一來,事件的脈絡就很清晰了。
鍾三峰與謝岚交手之後出于某些原因似乎全身而退,假如他提前找到了不穩定的裂縫逃出了血宮,剩餘的這點時間應該足夠他殺人滅口,僞造證據并傳出謠言。
“撿肥皂?誰這麽重口?”
酒鬼大師的臉抽了抽,滿是厭惡。
“是這樣,在血宮裏的确還有一個人和我們起了沖突,而且是相當嚴重的沖突……”
“隻不過這場沖突被我家長輩化解了,所以沒想到還有這種誤會。。”
謝凝突然打斷了程鐵軒的話,但她的發言自有一番用意,在這裏直接提出謝岚的存在,就意味着允許程鐵軒在複述事情的時候加上與謝岚相關的部分。
程鐵軒心領神會,将與鍾三峰戰鬥的事情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個透徹,包括密室中的剝皮屍體在内。
“老爺子,是他們麽?”
酒鬼大師聽畢,整張臉都變得像牙疼時一般扭曲。
“唔……雖然與資料有諸多不符,但資料已經隔了一年,可能性很大,應當可以說就是他們了。”
段沙門與酒鬼大師打啞謎般互相說着隻有他們自己才懂的話,在這三言兩語之間,仇無衣也聽出了一點模模糊糊的情報。
“喂喂!你們在講些什麽啊!反正不是我們做的,這事兒究竟該怎麽辦?”
淩戚已經聽得不耐煩,三步并作兩步走到辦公桌前,氣勢洶洶地擠進了二人的對話。
“你們聽好。”
段沙門背着手離開了辦公桌,無形的壓力頓時刺得淩戚連連退出好幾步,臉上的不滿之情也老老實實地消散了,和其他人一起等待着學院長得訓話。
“這件事的起因尚且不清楚,接下來由我親自追查,而且學院也會幫助你們澄清事實。然而在這段時間内,或許還會有南方天武堂的人前來挑釁,也可能有其他的人渾水摸魚,希望你們盡可能的以語言說服他們……”
話到此處,段沙門忽然一頓,像是在等待着詢問。
“學院長,若是無法以語言說服的對手?”
沙業果然以滿臉疑惑地問道。
“以我東方天武堂的規定爲度。”
段沙門捋動着胡須尖端,優雅地微笑起來。
“換句話說就是隻要不死人,給我狠狠地揍回去!”
酒鬼大師露出了滿口白牙,一臉猙獰。
“好!”
範鈴雨第一個叫起好來,仇無衣先是一愣,繼而會心地點了點頭。
果然,天武堂解決問題的方法還真就隻有這一種,力量,誰有力量,誰就有話語權。
雖然這種解決辦法幾近于破罐破摔,但意外地受到了所有人的歡迎,确實,被無緣無故的冤枉之後,就算是一直收斂着自己情緒的仇無衣也很想揍人出出氣。
“明白就好,你們這次無意中接觸到了偉大結晶,這件事在我的預料之外,不過那是你們通過自身實力獲取的東西,理所應當屬于你們。我天衣聖門尚有很多獲取偉大結晶的途徑,如果你們做出了足夠貢獻,以後或許還有機會得到,今天就此解散吧。”
最後,段沙門輕描淡寫地道出了偉大結晶的歸屬問題,并似是無意地抛出了一個畫出的餡餅,對于見過偉大結晶的人來說,這的确是一個難以逃脫的誘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