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忠義眯起了本來就不大的眼睛,十幾個部下的橫死沒有讓他感到心疼,更沒讓他感到不安。
不過是一群雜兵而已,反正就算不死在這裏以後也會死在别的地方,況且國内武者衆多,随随便便就能補上數量。
可是天衣的意義就不同了。
“天衣又如何?”
仇無衣手指輕彈,将銳弦收了回去,毫無掩飾地釋放出心中的敵意。
武者掌握世間權力的時代其實他并沒有經曆過,但從這些人的做法上看,想必不是個好時代。
“天衣!真的是天衣?”
“怎麽辦!”
跟随在方忠義身旁的武者們見到仇無衣身上熊熊燃燒的火焰,頓時被天衣的名号吓得連連後退,但臉上仍裝出一副強硬的樣子,如果不是發抖的雙腿暴露了他們心中的膽怯,看上去的确有幾分視死如歸的硬氣。
當雜兵的武者自然不會有什麽實力,而他們之間也隻有少數人見識過天衣的力量,其餘的大多是混口飯吃的烏合之衆,隻聽過一些被有意抹黑的傳說,是以一見到真正的天衣之後,首先第一直覺就是害怕。
“看誰敢跑!”
方忠義一聲怒吼,身旁兩個跟班——長發漢子和猥瑣胖子忽然伸長了手臂,每個人隻是一抓,手裏就多了個尚且滿眼驚惶,還沒意識到自己已死的頭顱。
兩個跟班将人頭随手丢到地上,兇狠地盯着其他的武者,仿佛在說誰要敢跑,就是這樣的下場。
這一招果然有效,兩個人命喪黃泉之後,其餘的武者立刻老老實實地站在了原地,盡管雙腿還在不停篩糠,卻沒有一個膽敢再後退一步。
身穿天衣的人固然可怕,一瞬間就能摘掉自己腦袋的人更加可怕。
另一邊,仇無衣臉上的寒意越來越沉重,就算是大權在握的将軍,莫非就能将自己的手下看做豬羊,想殺的時候就殺掉麽?如果震國的風氣就是如此,那麽這個國家可謂已經腐朽到極點了,民衆想必也都生活在痛苦之中。
“爲将之人,當視自己的兵士爲手足才對,就算你們隻是些人渣,這也太過分了吧?”
仇無衣揚起左手,指着方忠義的鼻尖,搖頭說道。他不擔心這些士兵的死活,因爲他們也都是憑借着力量欺壓弱者之輩,真正令仇無衣不安的是這個國家,已經國家中生活的人。
“手足?哼,卑鄙下流的天衣聖門走狗,裝什麽大義凜然!你以爲穿着天衣就能萬無一失了?那我就大發慈悲告訴你,我們震國爲了對付你們,早有準備了!”
喊罷,方忠義向着兩名跟班比了個手勢,二人立刻“嗨”地應道,一起走上前來。
“趙熊,趙彪,見教了!”
名爲趙熊的長發漢子與名爲趙彪的胖子向後面的武者們揮了揮手,僅剩的武者們膽戰心驚地走了過來,分列成兩隊。
“你不上嗎?”
仇無衣始終直視着方忠義,如果預料不錯,他應當是這群人中的最強者,可是他卻讓兩個心腹跟班參戰,莫非他們的實力真的足以視天衣爲無物?
“哈哈,有了對天衣武器。他們兩個就足夠殺你,還輪不到我出手。不管你是來幹什麽的,我們震國,私藏天衣,滅族死罪!”
方忠義一聲令下,趙熊,趙彪兄弟連同幾十名沒有膽氣的士兵一擁而上。
“看招!”
趙熊雙手快速探入快中,掌心飛翻,對着仇無衣射出了一個小小的物件。
毫無疑問是暗器,仇無衣剛要起身,心中卻突然閃過一個念頭,左手一卷,将火焰披風擋在了身前。
剛才在方忠義的嘴裏聽到了一個不能無視的詞語——對天衣武器,記憶中沒有聽過,如果猜得不錯,應當是專門針對天衣而開發的武器。
于是,這種武器究竟是什麽樣子?什麽性質?是否真的對天衣有效?仇無衣也十分好奇。
趙熊兩指連連彈出,一個個三棱飛镖自掌心飛射而出,轉瞬之間就彈出了二十餘枚。
仇無衣看得真切,這些三棱飛镖結構十分古怪,就像無數黑紅兩色的鋼絲扭成武器形狀一般,這顔色莫名地讓人想起衣骨的鎖鏈結構,二者顔色完全相同,隻不過衣骨上的黑紅二色相對整齊,而趙熊射出的飛镖顔色雜亂無章。
“嗤!”
當耳朵聽到這不同尋常的聲音,仇無衣面色微變,立刻将披風向前甩去,同時身形急退數步。
火焰席卷之處,若幹枚三棱飛镖被打落在地,然而仍然有幾枚從披風的邊緣擦過。事實上,化作火焰形态的孤鹫之翼有着極爲強勁的防禦力,然而在抵擋飛镖的時候,仇無衣分明看見飛镖的尖銳部分刺入了火焰當中,并發出了撕裂的聲響。
盡管這一擊還不能令火焰粉碎,可是的确造成了一些傷害。
“哈哈!驚呆了吧!也好,你真是個求之不得的試驗品!”
胖子趙彪騰挪速度飛快,從八尺粗的腰間猛然抽出一條細細的長鞭,自半空中回手一卷,頓時掀起一陣狂風。
狂風之中藏着幾絲黑紅相間的鞭痕,趙彪的手速也非同小可,舞動的鞭影像一條條毒蛇,刁鑽地攻向仇無衣的幾處要害,由于速度實在太快,看上去就如同這幾處位置同時受到了攻擊。
這時剩下的雜兵膽子也壯了,吼着各式各樣的口号拔出了自己的武器,多數是刀劍之類,顔色亦是黑紅相間,全都是對天衣專用的武器。
“嗯?”
仇無衣飛起一腳踢開射向自己的暗器,脖子靈活地轉了一個圈,同時收腹後退,攻向脖頸,小腹兩處的鞭影就撲了個空。
在這短短的交戰當中,這兩個人的實力仇無衣已經把握得差不多了。
“趕快殺了他!盡可能留下天衣,獻出去會得到很多賞賜啊!人人有份哈哈哈!”
方忠義見仇無衣隻知道防禦後退,還以爲他實力不濟,是以立刻對趙氏兄弟下了命令,貪婪的金光已經充滿了他的眼睛。
震國雖然禁止天衣,卻是在民間禁止擁有,在領主以上的高層,尤其是若幹研究機構,一件天衣能夠換取巨額的金錢。
“是!”
趙熊應了一聲,雙手揮動的軌迹幾乎變成了一張大網,各式各樣的暗器鋪天蓋地飛來,件件都是能損傷天衣的武器。
趙彪卻相對沉默,剛一交手,他就覺得仇無衣的反應有些古怪,絕對不是實力不濟,心中也多了幾分凝重。不過方忠義的命令是不能違背的,何況自己這邊人多勢衆,于是趙彪心中一橫,于半空中狂翻了幾個跟鬥,越過仇無衣的頭頂,居高臨下地抽出手中的鞭子。
其餘的雜兵亂哄哄地散開,組成了包圍的陣型,把仇無衣圍了個水洩不通。
仇無衣的眼中始終隻有方忠義一人,數百枚迎面飛來的暗器,頭頂氣勢洶洶的長鞭,以及衆多兵士,在他的眼中猶如灰塵一般。
得手了!
趙彪心中暗喜,他看到仇無衣竟然沒有及時做出反應,難道是吓呆了嗎?這可真是天賜良機,要知道,親手擊殺敵手的人,能夠從方忠義那裏獲得最多的賞錢。
第一枚,也是距離仇無衣最近的一枚暗器貼着他的耳邊飛過,頓時在脖頸上刻出了一條血痕。
天衣的防禦力能夠映射到穿着者的身體上,除非少數防禦力薄弱的天衣,否則一般的武器都是無效的。仇無衣的防禦力不算弱,卻被暗器傷到,對天衣武器的效果一目了然。
“不過如此了嗎?真讓人失望。”
仇無衣沒有伸手拭去血迹,隻是将冰冷依舊的眼神投向正上方,鞭影飛來的位置。
趙彪突然覺得背後一陣冰冷,仇無衣的目光竟令他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僵硬了一下,兩道飛速變幻的鞭影中央,仇無衣的身形驟然一閃而過。
當趙熊意識到懷中的暗器已經一顆不剩的時候,仇無衣已經無聲無息地落在雪地上,僅僅将積雪壓出了一個小小的凹陷。
其餘的雜兵見仇無衣換了位置,便又嗷嗷大叫沖了過去。
s形的銀色長弦刻在空中趙彪的身體上,輕而易舉地穿了過去,他甚至沒有意識到這件事的發生。
仇無衣左手忽然五指緊握,向着身側猛力一揮,身子随着揮手的動作轉向身後,背對着呆若木雞的趙熊。
空中抽回來的弦甩向仇無衣的身後,畫出了一個漂亮的半圓。
“啊啊!啊啊啊啊!”
一個雜兵摸了摸臉頰,立刻恐懼地大叫起來,這時,他們才發現天空中落下的血雨之中夾着一具無頭的屍體。
趙熊的身體晃了一晃,像被推倒的積木城堡一般一塊塊地散開了,堆在小小的血泊中央。
得意洋洋的方忠義兩腳一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扯着嗓子絕望地嚎叫起來。
不去理睬剩餘的雜兵,仇無衣将手指對準了方忠義的心髒,輕輕一彈。
“嘣!”
拉成一條直線的長弦從方忠義的胸口穿過,緊緊地釘在後面的大樹上。
同時釘在樹上的還有一枚尚在不停跳動的心髒,一滴滴黑紅的鮮血順着樹皮流向了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