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整恢複體力之後,仇無衣向着淩戚與沙業微微低下了頭,雖然是敗在絕對的力量差之下,但身爲計劃的提出者也必然要付應有的責任,至少必須道歉。
“沒沒!不是這樣!咱們都盡力了,我沒有什麽可後悔的。”
沙業慌忙做出了與對面仇無衣完全一緻的低頭動作,看上去就像對拜。
“是啊,要是沒有你這個計劃可能咱們輸得更慘吧,要是說責任,也是所有人的責任,哼,某個連戰場都不上的人也包含在内。”
淩戚在這時候也沒有忘記針對程鐵軒,但她的揶揄顯然無效,程鐵軒仍然神秘莫測地笑而不語,一副欠揍的模樣。
酒鬼大師與藍謝特繼續對飲,仿佛忘了其他人的存在一樣。
“阿姨,真好吃!”
範鈴雨抱着和她身體差不多一樣大的雙耳湯鍋,不停地撈出各種東西塞到嘴裏,爲了讓她吃好,東方新特意準備了超大鍋的美食。
“好孩子,能吃飯最健康了,你們老師小時候就是……”
回到了廚房之後,東方新立刻從藐視天地的強者切換成了食堂大媽,喋喋不休地唠叨酒鬼大師成長期間各種大小瑣事,并且樂此不疲。
仇無衣覺得,她所說過“不喜歡戰鬥”的話應該是真的,除了那驚天動地的一筷子之外,從她的身上感覺不到半點戰鬥的熱情。
這世上的強者果然多種多樣,仇無衣再次意識到了這個事實。
感慨之餘,他沒有無視最後一個對手——北青鳥。
盡管這個人的存在感基本上就是零,少言寡語,即使說話也隻是寥寥幾句直接切入正題。和這樣的人成爲朋友無疑是極爲困難的,但酒鬼大師卻做得到,這是自從認識酒鬼大師以來,仇無衣第一次如此佩服他。
單論相貌,北青鳥算是極爲英俊的一類,氣質卻是最無趣,最不想讓人接近的一類。打個比方,如果在一輛幾乎滿員的巴士上,中途上車的女孩甯可坐在滿身油光的眼鏡胖子身邊,也不會坐在北青鳥的身邊。
人能混成這個樣子,不得不說也是一個奇迹。
“姐……你都從我六歲說到十五歲了……小的們!休息夠了沒有!”
酒鬼大師郁悶地吐了吐舌頭,他似乎已經有了五分醉意,對四人的稱呼也變得十分微妙。
此時已過了下午,距離天黑還有一段時間,不過最初的計劃似乎就是在茶樓中過夜,所以酒鬼大師才會毫不拘束地喝酒。
“老師,我不太舒服……”
一直靜靜待在角落裏的謝凝雙手捂着心口,面色微微泛白,細細的聲音氣若遊絲,臉上卻裝作滿不在乎的強硬模樣。
“學姐,怎麽了?”
發現異狀的程鐵軒第一個跑了過去,伸出去的手猶豫了片刻,在謝凝冷漠的注視之下縮了回去。
“不舒服?”
酒鬼大師這才大着舌頭問道。
“也許是力量使用……過度……我能休息一下嗎?”
謝凝的話音變得斷斷續續,盡管仍然勉力維持着神情上的平淡,不停抖動的身體卻暴露了她的無力。
這一幕仇無衣無意中想起以前似乎見過,但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當時也不曾留意,今日看來,謝凝不僅僅是身體羸弱,似乎還有其他的病症。
可是謝凝一直把所有人的好意拒之門外,仇無衣也想不出接近的方法,縱使同情也無濟于事。
“要不你先回去,青鳥,你有沒有關系?”
酒鬼大師砸了砸嘴巴,醉意頓時消了大半,憂心沖沖地詢問着僵屍一樣的北青鳥。
“無妨,和我戰鬥無需輔助。”
北青鳥生硬地答道,那種聲音如同與世隔絕數十年而忘了如何說話的人。
“我開你的車去送她,走吧。”
藍謝特将酒杯随手一丢站了起來,他一直在與酒鬼大師對飲,酒量卻大出不少,一點都不像喝了半下午酒的人。
“對不起,我先走了。”
在衆人擔心的目光集中之下,謝凝黯然低着頭,被藍謝特推出了茶樓。
仇無衣從她的語氣中讀出了微微的哀怨,是在恨自己沒有将工作做到最後?還是在恨悲劇的命運與多病的體質?這些就不得而知了。
“哎,你們沒有後盾了,好自爲之。”
酒鬼大師目送二人離去,面色一變,挂上了猥瑣的壞笑。
“開始吧。”
北青鳥也不與衆人商量,背着手獨自一人走出了後門,背影孤獨得令人心酸,這種人大概一輩子都找不到女朋友。
“真讨厭啊。”
淩戚鼻子冷哼一聲,十分不屑地瞪着北青鳥的後背。
“算了,這場仗也不好打,别亂了陣腳。”
仇無衣一邊給範鈴雨端來熱水洗臉擦嘴,一邊回頭好言相勸。
兩分鍾後,依然是整裝完畢的四人,再度踏上戰場。
曆經兩次壓倒性的狂虐之後,仇無衣也看得開了,覺得無論北青鳥使出怎樣神奇的絕技都不會再驚訝。
“加油!”
東方新揮舞着飯勺,不知是在對哪邊喊的。
“我的天衣是最弱的,你們可以看見,隻有一級,所以我想要的戰鬥也和他們不同。”
北青鳥來回踱着步子,背着的手向上一提,黑衣周圍浮現出一層薄薄的烈氣,确實比藍謝特和東方新要差上一些。
鬼才信你的說辭——仇無衣心中暗道。
“喂,哪裏不同啊?打就是打,難道還有區别?”
淩戚不耐煩地抱着手臂,兩**互磕動着,她對北青鳥有着明顯的惡感。
“規則很簡單,我不會出手,你們盡可以用任何絕技攻擊我,隻要碰到我手腳之外的任何部分就算我輸。”
如此詳細的說辭可能已經消耗了北青鳥每日說話儲量的大半。
範鈴雨和淩戚的臉上立刻泛起微微的怒意,沙業剛要勸說,卻被仇無衣一把抓住手臂,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言語。
因爲仇無衣心中的怒火也燒了起來。
“你是看不起我們嗎!”
淩戚第一個爆發了,氣沖沖地幾步邁到北青鳥面前。
“我不會有這種無聊的舉動,如果我的言行給你造成了誤會,原因也隻可能是我的計算失誤。”
北青鳥似乎是在解釋,但這種言辭反而起了反作用,連仇無衣都覺得雖然道理上說得通,情感上卻完全無法接受。
“去你的!”
淩戚忽然在距離北青鳥極近的距離拔出了納在腰間的雙铳,當聲音響起的時候,仇無衣才驚愕地意識到她竟然不由分說地出手了。
“你幹什麽!”
仇無衣一個箭步沖向了淩戚,盡管已經有點來不及,這突發的瞬間實在是過于胡扯,北青鳥的确很讨人厭,但是聽了一句話就直接開槍偷襲也着實太過分。
最重要的一點,爲什麽偷襲之前不把計劃說出來呢?這樣一來也好進行配合。
淩戚臉上的冷笑似乎在對所有人說——這才不過分。
拔铳術,淩戚速度最快的攻擊,她并非沒有分寸的人,經曆過兩名強者的洗禮之後,淩戚已經大緻清楚她的拔铳術絕對不可能貫穿烈天衣的防禦。
但這場戰鬥是有規則的,隻要擊中北青鳥手足以外的任何部位都算勝利,所以那一瞬之間的偷襲并非沒有經過腦子。
“铳?”
北青鳥的嘴唇機械地吐出一個音節,瞳孔中顯現的是不斷放大的子彈,由于距離實在太近,剛剛出膛的子彈距離他的眼球隻剩下數寸而已。
即使是身體如同鋼鐵的東方新,也會主動防禦正面的進攻。
北青鳥卻沒有,他僅僅向前踏了一步,踏了一小步。
被淩戚吓得立刻圍過來的範鈴雨和沙業已經趕到了,一左一右,将正中央的北青鳥包圍。
随之而來的還有仇無衣。
可是當仇無衣接近北青鳥的瞬間,大氣仿佛細微地震動了一下,一種奇怪的感覺湧上了心頭。
那種感覺就如同空間某種力量被扭曲了一樣,雖然一切都沒有變化,世界卻變得陌生之極。
“你……”
硝煙過後,淩戚驚疑地睜大了碧藍色的雙眼,剛才發生的事情就像是幻覺,又像是沒有醒來的夢。
她親眼看到子彈飛向北青鳥的眼珠,結果卻莫名其妙地偏移了方向,北青鳥不僅沒有躲避,沒有防禦,甚至還向着子彈邁出了一步。
這種情況下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射偏才對。
“你們一起。”
北青鳥平淡緊繃的臉幾乎沒有表情,對着四人一起說道。
“可惡!”
受不得挑撥的範鈴雨最先做出了戰鬥姿勢,沒有人心中大意,因爲北青鳥連天衣的能力都沒有公開。
“青鳥比以前強很多啊。”
酒鬼大師搖晃着見底的酒瓶,舒舒服服地注視着戰況的發展。
“畢竟他是最有才能的一個,十年之内他就會超過我們,也會超過你。”
東方新看着北青鳥的模樣就像母親在關心與小夥伴踢球的兒子。
“哼哼哼,我的學生也不差喲,來吧,讓我好好看看,你們有沒有辦法來面對‘掌控因果’的力量。”
将斟滿的酒杯舉到面前,酒鬼大師陶醉地深深嗅着,燦爛得隻差頭頂開放出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