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劉昊的腦袋一陣劇痛,他在從回憶中醒來,雙眼不知什麽時候,早已噙滿淚水。碧瑤他們幾個慌忙将劉昊扶進茅草屋中。
“郎君莫要再想從前之事,你若垮了,我和衆位姐妹可怎麽辦呢?”碧瑤淚水漣漣,總怕劉昊有個三長兩短。顔真卿眼睛紅紅的看着劉昊,不住的歎氣:“倘若老神仙在此就好了,一直頭疾難愈,終究是個麻煩。”
劉三匆匆跑去喊來了幾個道士,一陣忙活之後,總算是讓劉昊的疼痛減輕不少。到了晚上,呂嶽告訴劉昊,城中的屍體皆以掩埋,城中散落的金銀财物也找到不少,問他有什麽打算。
劉昊躺在茅草屋中,腦袋上放着濕了水的擦臉布。這時候的棉布還沒大面積使用,主要原因就是造價太高,産量太小,棉布的優點也沒被充分的挖掘起來。就連擦臉用的毛巾也都是絲綢或者麻布,根本不吸水。不過額頭上放塊涼涼的東西,倒是讓劉昊的頭疼減輕不少。
“金銀财物不如先行運走,現在整個新鄉城都沒了,官員也是一個不剩,這裏隻有呂賢弟是官身,不若就由呂賢弟保管如何?”顔真卿坐在劉昊床邊,跟呂嶽小聲的商量着。
呂嶽低頭思索片刻,爲難的對顔真卿說道:“這個怕是不行,某隻是個折沖隊正,這二百騎兵隻是此次護送大郎來此拼湊的而已,某并無節制權力。再說回去後某不定有什麽差事呢,保管錢财某怕是無能爲力。”
想想呂嶽的話也對,他現在隻是個隊正,按後世的的軍隊劃分就是個小連長,管一百多人。現在領着拼湊來的騎兵分隊,回去就各回各隊了,剩下呂嶽還真沒法保管。
這時候一個道士往前湊了湊:“不若如此,這些錢财先運回老君廟,等以後再論用處。”
咦?衆人眼前一亮。這法子不錯,起碼供奉李家祖先的老君廟裏的道士對這點錢還看不上眼,安全更不用操心,那群道士每天吃飽喝足了除了誦讀道經就是練武了,一個個的閑的不知所措。據劉三說劉昊在洛陽的那幾處産業,都是一群道士争着搶着要去守護。
這時候劉三蹲在一旁,一邊小心的撥着油燈的燈芯一邊小聲說道:“其實這些錢财,很多都是我們劉家的······”
顔真卿幾人沒說話,而是不約而同的看着劉昊。
劉昊歎了口氣說道:“這些就算了,我們劉家出此大禍,這些錢就算是行善積德吧,反正以後掙錢的門路多,家裏又不是沒錢用。”
其實劉昊隻是不想占了劉家人的身體還花他們的錢,這樣會讓他很内疚。剛賣完股份掙了十五萬貫,就算以後什麽不幹也夠花了。衆人又商量了一下回洛陽的行程安排,便四散回去歇息了。
頭七晚上,一群人都穿着孝服陪劉昊一起守夜。
劉昊還是頭痛欲裂,好像還感冒了,不住的咳嗽。碧瑤讓靈兒陪着劉昊,然後将顔真卿幾人都請到了臨時充當祠堂的茅草屋外面。晚上挺安靜,他們的談話聲也傳進了劉昊的耳中。
碧瑤的聲音有點顫抖:“諸位道長,我家郎君身體怎麽愈發嚴重?不會是瘟疫沒除淨吧?”
一個道長呵呵一笑:“師叔祖母請放心,這兩日貧道與幾個師兄弟以反複檢查,師叔祖隻是受了風寒,加上頭疾一直未愈才會如此,并不是瘟疫。”
接着劉昊就聽到其他幾個道士的附和聲,隻是幾個道士稱碧瑤爲師叔祖母聽着怎麽這麽怪異呢?這算哪門子稱呼?
緊接着就是顔真卿和呂嶽兩人安慰碧瑤不要多想。想來他倆已經和幾個道士交流過了,要是劉昊真是得了瘟疫,恐怕他們這群人誰也回不去了。劉昊松了口氣,假如還沒什麽作爲就得瘟疫窩囊的死掉,到了地下也不好意思說自己是穿越男的事兒了,丢不起那人。
總算堅持了一夜,第二天一早衆人就準備收拾東西啓程。劉昊被擡進了一個鋪了好幾層被褥的馬車中,碧瑤和靈兒都擠了進去,這樣也方便照顧劉昊,最主要的就是馬車有點緊張了。那些金銀财物需要拉走,劉家的牌位也塞了一馬車。一些野炊器具被呂嶽手下的那群騎兵挂在了坐騎上,總算是将要帶走的東西全部打包了。
車子搖搖晃晃的走着,可能守夜的原因,劉昊覺得自己有點發燒,加上頭疼,一路上都是迷迷糊糊的,就連幾個道士在途中休息時給他檢查身體有時候都不知道。
過了黃河之後,劉昊聽到車外一陣喧鬧聲,其中一個猥瑣的聲音,正是蕭十一郎:“諸位兵哥辛苦了,此次随我志才賢弟回鄉,還要多謝諸位的照應。到十裏亭每人兩貫錢,算是某請諸位喝酒了。”
這時又聽到有幾人問顔真卿劉昊現在的情況,一陣慌亂的腳步聲從遠處跑來,然後馬車簾子被人一把扯開,杜甫和陳世美兩人的身影探了進來。
“志才可是醒了?前幾日消息送來,我們幾人就日日守在此處等待。志才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杜甫說話有點語無倫次,和陳世美兩人都是一身重孝的裝扮,顯然是将劉昊當成了自家兄弟,劉昊眼睛一熱,淚水就忍不住流了下來。
這時候王灣的聲音從外面傳來:“志才怎樣了?陛下的聖旨昨日就到了,還是趕緊進城接旨爲好。”
衆人在黃河邊略一寒暄便出發上路,畢竟是聖旨到了,哪有讓欽差等的份兒。
杜甫他們全都騎馬,走在劉昊的馬車四周,幾個鳥人也都沒了笑鬧的心思,都在小聲說着劉昊的情況和分析皇上發聖旨的意思。顔真卿被幾人一直埋怨沒照顧好劉昊,他也沒辯解,隻是搖頭苦笑。這些天顔真卿實在是累壞了,眼中布滿血絲,嗓子也沙啞着,甚至兩頰都長滿了胡茬子,憔悴得像是當初遇到王灣時的樣子。
到十裏亭的時候,早有幾個鳥人家的下人在此等候。呂嶽帶着那群騎兵停了下來和劉昊他們道别,劉昊從馬車上探出身子和他拱拱手,就繼續出發了。給呂嶽他們分錢的事自有下人來做,現在主要是趕緊回去,聖旨在等,劉昊的身體也需要趕緊救治。
劉三手持劉昊的禦賜金牌在前面開路,進城的時候馬車根本就沒停下來,直奔劉昊家而去,幾輛馬車前後是十來個騎馬的公子哥,除了王灣都身披重孝,這情景說不出的怪異。
早上渡過黃河就往洛陽趕,到了家門口已過正午。
馬車還未停穩,劉昊就感到馬車一重,一個人跳上馬車鑽了進來:“師叔身體如何了?早知新鄉如此,貧道說什麽也要随師叔同去!”逍遙子邊說着話,一手就伸出捏住劉昊的手腕,開始爲他把脈。
逍遙子動作太過麻利,吓得碧瑤和靈兒一陣哆嗦。他捏着劉昊的手腕沉思片刻,就拱手對劉昊說道:“師叔的身體隻是受了風寒,倒是并無大礙,隻是這頭疾,想來隻有師公回來才能醫治。”
劉昊被幾個鳥人擡下了馬車,家裏已經挂着白燈籠,前院也弄成了靈堂,家裏的下人全部身着孝服在四處忙碌着。王灣下了馬就站在前院指揮衆人擺放牌位、祭品,從黃河邊到城裏一刻也沒休息,真是難爲他了。
劉昊被擡到了後院,丁香居然也在,身上穿着孝服在收拾床榻。劉昊剛躺下,逍遙子就打開一個箱子,從裏面掏出十來種中藥,吩咐一個道士人去煎藥。顔真卿和逍遙子略一拱手,算是打了招呼,他抱着水壺咕咚咕咚喝了個幹淨,抹了抹嘴沖劉昊說道:“志才且安心休養,前面有某等守着,斷不會失了禮數。”
顔真卿說完就帶着幾個鳥人去了前院,蕭十一郎這貨臨走還從果盤了抓了兩把點心直往嘴裏塞,雖然滑稽無比,但劉昊卻一點也不覺得好笑,心裏堵得慌,能有朋友如此對自己,假如他再不爲這些曆史上出現或者沒有出現過的名人做點什麽,自己還是男人麽?
逍遙子坐在不遠處和一個跟劉昊同去的道士小心的交談着什麽。丁香守在劉昊身邊緊緊的抓着他的手,眼中的淚水止不住的流。碧瑤和靈兒去了隔壁,換換孝服吃點東西什麽的。一路上兩個人都沒怎麽睡覺,日夜守在劉昊旁邊,生怕他出了什麽意外。
正想着,藥煎好了。也不知道逍遙子給劉昊用的什麽藥,苦得他舌頭都麻了,不過效果還不錯,頭疼的不是那麽厲害了,連渾渾噩噩的大腦都清醒了不少。
劉昊半躺在床上,嘴裏嚼着丁香遞過來的果脯,那股苦味總算是被壓了下來。
“師叔現在可是好點了?”逍遙子坐在劉昊床邊,給他又把了一次脈,輕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