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兩人口供的劉昊不關心那兩人的死活,他就是想知道這兩人是不是壽王的人,是的話又牽涉多深,更重要的是,現在洛陽城中,還有壽王的人在暗中伺機對自己咬上一口。
所以當劉昊拿到供詞的時候,就迫不及待的翻閱起來。這兩個禦醫不出意外的都是壽王的人,不過超乎劉昊想象的是,年輕人的地位更高一些。下毒是年老那個年輕人下的,不過毒藥的來源卻是年老的禦醫提供的。上面所寫的重要名字劉昊也不怎麽懂,等見了紫陽真人再給他看看,應該毒還能解。
從供詞上劉昊看出,壽王,或者說是武惠妃一系的人對這兩人抱着巨大的信心,無論人員還在資金,都是全力支持。之前幾次洛陽家族的動亂,居然有這兩個人在背後的影子。怪不得當時覺得那些家族有靠山,想不到聯絡員就是這些喊着救死扶傷的醫生。
劉昊還發現,昨晚上太醫署裏面的人,居然全都是壽王的打着組建護衛的名義自己招募的,這些人名頭上是大内護衛,其實是壽王自己的私兵。這就有點慎人了,私兵多少可沒個限制,這要是有錢的話,壽王完全能再次上演一幕他爹年輕時候宮廷奪權的好戲。
劉昊看過供詞之後沉默不語,轉手遞給了旁邊極力模仿長頸鹿的李鴻:“看看吧,你這兄弟,心眼可比你的多。早知道我就扶持他了,說不定還能混個從龍之功。”
李鴻嘿嘿一笑:“從龍之功都是說的每個朝代的開創者,你跟在李瑁身邊能混個什麽從龍之功?”
不過等李鴻看完之後,他就沒了嬉皮笑臉的意思,眉頭皺了起來:“姑父,這李瑁蓄養私兵的事情,你說我父皇知情不知情?”
劉昊搖了搖頭:“難說啊,這種事,誰能說得清呢?就怕你父皇托大,明知李瑁的所作所爲還不放在心上,認爲他是小孩子過家家任由他發展。現在看來,若是你父皇早點來洛陽,不光是我安全,對他來說,也安全不少。嘿!這事兒弄得,陛下不得不來了。早知如此,我們也不用費盡心思的搞那麽多動作等陛下注意了。”
李鴻捏着手中的供詞,突然覺得分量十足。他憂心的問道:“這供詞也送到長安?”
劉昊搖了搖頭頭:“直接送給陛下他可能覺得小題大做,不當回事。我們送給李傑,讓他來往上面遞。這事兒一旦傳來,怕是很多壽王的派系的官員都會覺得朝不保夕,對于壽王的作爲也不會多加幹預,說不定他們還會加點佐料。”
李鴻一聽,更摸不清頭腦了:“爲什麽?”
劉昊嘿嘿一笑:“人之常情,他們覺得跟在壽王身邊沒了希望,就會轉身去重新抱着陛下的大腿。而他們想要獲得陛下的認可,定會給陛下送上有價值的東西。這就是我們的優勢。而且,這供詞中并沒有說出洛陽這邊壽王派系的人,萬一他們以爲有這份名單而且已經交給陛下了,這樂子可就大了。”
李鴻抽了一口冷氣吃驚的說道:“他們會爲了撇清自己狠狠地陷害李瑁。如此一來,李瑁的距離太子之位隻會越來越遠。姑父,你真是個妖孽!”
劉昊翻了個白眼:“關我什麽事,是你這好弟弟要謀殺緻仕老臣。做了一輩子貢獻的官員都得不到李瑁的尊重,更何況其他人呢。當官的沒一個傻子,誰都知道是怎麽回事。”
确實知道怎麽回事,當李傑收到這份供詞的時候,心中已經在翻江倒海了。前兩天張嘉貞的大兒子給自己哭訴劉昊下毒之事,李傑就覺得是個陰謀,不過苦于沒有證據,張嘉貞的大兒子又死死咬着劉昊不放,這件事李傑也很爲難。他沒想到劉昊的效率這麽高,居然這麽快就抓到兩個禦醫并且審查了。還套出了這麽有價值的情報。
李傑不動聲色的看着前來送證詞的小六問道:“這兩個禦醫現在何處?”
小六拱了拱手說道:“已經畏罪自殺了,說這樣能保得他們全家安全。”
李傑聽了心裏一震,當朝禦醫一共也沒幾個,那個年老的禦醫在宮中是數一數二的高手,就這麽被劉昊悄無聲息的給搞死了。而且還明目張膽的将供詞送過來,這樣看似一面之詞的所謂“供詞”,李傑心中明白到了自己手中,絕對是一個殺手锏一般的存在。而且李傑相信,等這份供詞按照正常手段送到長安的時候,壽王在陛下心中的位置會下降好幾級。年富力強的李隆基絕對不會允許壽王這麽做!
李傑突然覺得自己手中的供詞像是一座大山一般沉重。他放在桌上歎了口氣,本來不管從官場慣例還是從内心,自己都疏遠了劉昊的距離。倒不是劉昊多麽不堪,相反他是太過優秀了,優秀得無時不刻都處在一種危險的環境中。李傑這類官員現在想的就是安穩,安安穩穩的熬資曆,自己十年後也會進入中樞,沒必要跟着劉昊冒險,不過他沒想到這次又被劉昊這個小王八蛋給利用了。
李傑看着還在等消息的小六說道:“你先回去吧,告訴志才,這份供詞本官會讓張家人看的。”
劉昊見到小六以後,愣愣的看着小六問道:“他往上送呈的話?”
小六搖了搖頭:“他就說會給張家人看, 然後就讓某回去了。少主,難道我們得罪了李傑大人?”
劉昊笑着說道:“那倒沒有,他隻是心中不忿而已。我不打聲招呼就抓了太醫署的人,他覺得失了面子。不管他,他會送到洛陽的中書省的。”
到了快天黑的時候,鄭家來了幾個人,搬來了許多貴重的禮物,看得李鴻咂舌不已。帶隊的管家很客氣的向劉昊賠禮道歉,并一再強調,家主現在照顧病重的張公,無法親自登門道歉,請李鴻原諒。
等人走後,碧瑤看着禮物笑着說道:“這張家就算是認錯,也不願跟郎君同流合污了。此事真是好笑,李瑁的勝算就那麽大麽?”
劉昊點了點頭:“客觀來說,現在李瑁當上太子的勝算超過了八成,李鴻還不足兩成,明眼人都知道怎麽站隊。不過這隻是客觀分析,人是感情動物,是有七情六欲的,不能總拿客觀分析說事兒。”
李鴻歎了口氣:“若是事情不可違,姑父還是想辦法找個後路吧,萬一日後某沒有登臨大寶,姑父還是要收拾細軟跑路。”
劉昊白了他一眼:“你能不能别這麽悲觀?吉他好好練,有用!”
張嘉貞家中,後院燈火通明。
張嘉貞支走了自己的大兒子和一幹下人,房中隻剩下張嘉貞和李傑兩個人。
張嘉貞的雙眼完全失明現在基本上就躺在床上,不再管雜七雜八的事情,或許這段時間是他最輕松的時候,但是輕松卻不代表惬意。
李傑湊在床前,将最近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都給張嘉貞說了一遍。
張嘉貞聽得很細,等李傑說完後他才開口說道:“自從老夫那逆子回來之後,志才就一直不曾登門,原來還有這回事。非親非故的,他能這麽做,對老夫來說已經無憾。那份禦醫的供詞你準備怎麽處理?”
李傑一臉的苦笑:“某過來拜見張公,就是想聽聽張公的高見。說起來志才的膽子真是大,那可是禦醫,而且品級都不低,就這麽說弄死就弄死,一點皇家的情面也不看。”
張嘉貞笑了笑說道:“李傑啊,你看問題莫要片面的看,你想的是志才膽大包天自作主張殺了禦醫,但是到陛下那邊或許就是爲了除掉對陛下不忠心之人。老夫也不是什麽好脾氣之人,居然對老夫下毒,若是年輕一二十歲,定會親自動手将那兩人殺掉。”
李傑一聽,頓時傻臉了,他忘了下毒這一茬了。跟受害者讨論兇手該不該死的話題,這不是給自己找不自在嘛。
張嘉貞感覺李傑沒有接話的意思,他自顧說道:“至于你說的那個大内天字高手,想來應是恰逢其會。他不該是壽王一系的人。應該是陛下派來的,志才這麽折騰,陛下定會不放心,派個心腹過來看看也是應該。這些你不用管,将供詞再往上教,莫要多說什麽,讓洛陽這邊的中書省也頭疼一下。這段時間洛陽這麽多事,他們居然毫無作爲,該給他們找點兒事情了。”
李傑一聽張嘉貞的建議,心中的一塊大石陡然放下:“那中書省若是壓着不報,會不會對志才不利?”
張嘉貞搖了搖頭:“他們不敢,現在誰都揣摩不透陛下的意思。老夫覺得,他們也會跟你一樣原封不動的送往長安。至于有沒有官員跟着舉報壽王,老夫也說不清楚。這世上,永不會缺少那種自诩聰明的牆頭草。以爲自己巴結了上官,卻不知這樣做,完全是葬送自己的仕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