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合約很有意思,大宋赢了面子,“宋帝稱兄,遼帝稱弟”;大遼赢了裏子,“錢”。
之後,百年間雙方再也沒有大規模的戰事了,遼朝邊地發生饑荒,大宋也會派人在邊境赈濟;宋真宗崩逝消息傳來,遼聖宗“集蕃漢大臣舉哀,後妃以下皆爲沾涕”。
就像“澶淵之盟”中所說,“兩國對天盟誓,永結和好”!
當然,這沒有影響大宋的實用主義,當金人崛起的時候,大宋上上下下幹淨利落地出賣了大遼。
當然,大宋也沒有得好,大宋南下之後,他們主動和金國簽訂了條約,向金稱臣,納貢。
毫無疑問,這遠比“宋帝稱兄,遼帝稱弟”的“澶淵之盟”慘一百倍啊!
每一個有抱負的大宋人隻要想起了靖康之恥,無不頓足捶胸------真是莫大的恥辱啊-------
但是不管怎樣,這又一次的契約代替了戰争,又是幾十年的和平讓大宋慢慢恢複了,直到等來了鞑靼人與金人的戰争。
聰明機智的大宋再次看準機會,和鞑靼人形成聯盟,聯鞑靼人滅金。
金國使者就像百年前的大遼使者一樣,又一次問道,我們都和好幾十年了,又沒違約,你們打我們幹什麽?
大宋再次理直氣壯地說,當初簽訂議和隻是爲了韬光養晦……
這不是在複制黏貼,而是曆史就是這樣重複重複再重複……聯鞑靼人滅金,鞑靼人負責打,大宋負責後勤。
盟約規定,滅金之後,鞑靼人要将金的領土劃一半給大宋,大宋按以前給金納貢的方式給鞑靼人納貢……以後,雙方成爲兄弟之邦世代友好互不侵犯。
結果呢,一場端平之戰又讓鞑靼人有了認爲大宋違備契約的借口。
當然,這一次還真是各自都認爲是自己有理的事情,隻能說大宋有違約之嫌。
但是,賈平章與流求軍隊從一開始說好的聯盟,到最後把流求軍隊丢到溝裏,讓他們頂到了戰場的前沿------這可是公開的違約啊。
盡管大宋的上上下下都認爲賈平章妙計安大宋,成功甩鍋給流求島------但是,總有李庭芝這樣的人心裏有點小嘀咕,事情似乎有些不對頭啊。
好在流求軍隊出人意料地頂住了鞑靼強盜們的瘋狂攻擊,但是由于他們失去了大宋的側面助攻------這才有了眼下的局面。
更重要的是,好像流求島上的那幫子人并沒有太責怪大宋的失信,要不然,他們憤而回兵流求島還真是天大的麻煩呢。
李庭芝越看流求島出的書籍,越感覺那裏是一個極端強調契約精神的地方------甚至把這個都寫到了他們的《大憲章》裏了。
自由,契約------這是他們排在最前的所謂精神。
擔任了同知樞密院事之後的李庭芝,一直在心裏想,若是再一次與聯邦帝國聯盟後,我大宋還會不會做出違約之事?
《流求時報》上所痛恨的實用主義-------是不是在暗示我大宋的行事方式??
君子到底應該是言必信,行必果,使言行之合,猶合符節也------還是“言必信,行必果,硁硁然小人哉”?
亦或是大人者,言不必信,行不必果,惟義所在??
所以,同知樞密院事李庭芝真的感覺要與賈平章好好探讨一下了。
李庭芝接過了賈平章轉移的話題,說:“南開地區又發現了大金礦,那也許是民間的傳言……《流求時報》上未見到報道,想必可信度不大……流求島上的那個自封爲國王的張大商人可是一個講究契約精神的人……”
賈平章微笑了,他捋着稀疏的一字胡,說:“契約精神?呵呵……君子固求信,但是要會順勢而爲啊……時勢不同,所爲不同,惟義也。”
陸秀夫皺了皺眉,說:“君子有所爲,有所不爲也……豈能因時勢而變?”
廖瑩中搖了搖頭,說:“君子必有固守之信……無論山崩地裂還是海枯石爛……”
賈平章簡直想笑了,他們真的不過是文人啊……若是讓他們來主持國家大事,那才會搞亂一切。
固守?有所爲,有所不爲?
如此迂腐行事如何能應對瞬息萬變的局面?
所以啊……大宋是需要我這樣的人來操持才行。
賈平章心情愉悅極了,說:“來,來,擺下酒宴,老夫忽然想痛飲幾杯。”
同知樞密院事李庭芝也随言附和了幾句,他心裏明白了,就算與聯邦帝國再一次聯盟……如果有需要,賈平章還會再次“出賣”他們……因爲“義”永遠在我們這裏。
他不動聲色地同大家飲酒……但是心裏開始想自己如何利用自己的權力來避免這樣的事情發生。
剛剛酒過三巡……結果有人來報,中書侍郎陳誼中求見!
賈平章大喜,他心裏設定的接班人來了。
賈平章是當然的宰相,他的副手則爲參知政事……參知政事一般最少設一員,最多設四員。
元豐改制後,以門下、中書二侍郎和尚書左右丞爲副宰相,就是設四員的例子。
通常則在二三員之間,直到現在,三員已經成爲定制。
這一方面是幫助宰相分擔重任……當然,另一方面也對宰相是個牽制。
賈平章馬下命人撤席,重新擺上酒宴,又命樂師女伎出來奏樂舞蹈來助酒性。
中書侍郎陳誼中可不是鳳凰男法可那樣的人,他在席間輕松自然地與每個在座的人都唱了個喏,不分官職與地位,頓時讓大家對他有了好感。
賈平章笑呵呵地看着中書侍郎陳誼中在酒席上的表演,心裏認爲自己的決定是正确的。
他把這個年輕才俊安置爲分治省事,讓他專門負責去溝通與協調大宋與諸蕃國的關系。
三位參知政事協助宰相處理中樞事務一般有兩種方式:一是幾位參知政事并無具體分工,通盤協助宰相處理各方面政務;二是幾位參知政事有了具體分工,各負責某一方面政務。前者稱爲“通治省事”,後者稱爲“分治省事”,這個本來以前者方式居多。
賈平章很欣賞那個張大商人弄出的什麽外交大臣的官制,也對那個設在新汴京城裏的所謂的聯邦帝國的大使館感到方便。
如果要與聯邦帝國聯系,一般的事情,知會那個大使館便可以了……隻有重要的事情,他才會用寫密信派人專送的方式。
他的主要心思是讓中書侍郎陳誼中多多與聯邦帝國的張安國國王聯系,以便讓他繼承自己與流求島的友誼。
賈平章要開始利用流求島的軍事力量了……他本想自己操作,但是可惜自己的身體開始吃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