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見他正是穿着那可怕之極的綠色的衣服!
他虛弱地說:“多久了?莫非------你投了海盜?!”
他的手下低聲說:“将軍已經昏迷兩天了------他們不是海盜,他們是流求衛隊------我不是投了他們,是我等都被他們俘虜了,他們審訊我時得知我從過醫,便讓我來照料病号-------”
病号?這是什麽稱呼-------張弘範閉目養神,方才想起自己失敗的結局------确實被他們打敗了。
他閉着眼睛問道:“我大軍戰果如何?”
“大敗而逃------不過好像我等沒有性命之憂了-------”
是的,一次連續吊死六百人後,其餘的鞑靼大人都送去挖煤了,像他們這樣的人不僅供吃供喝,還換上了新衣服。
如果再殺我們,就有些浪費了。
“二十幾萬精銳,怎麽會大敗而歸?!”
張弘範剛想要坐起身子,但是一陣劇疼讓他不敢動一下。
“确實是大敗------聽說那鞑靼統帥已經被燒成骨頭渣子,沒有人識得出,被迫去收拾戰場的柳二郎說,戰場上全是屍體,都是要論堆來算死人。
流求衛隊的火箭又多又準又狠,柳二郎說他親眼見連鋼刀都在一直燃火,一個時辰都不滅!”
鋼刀都被點着了?我的天啊------張弘範無語了。
他的手下讨好地說:“将軍,這裏有肉腸和水果罐頭,說是病号飯,像我這樣的人沒有的------不知你想吃哪個?小的馬上就給你拿!”
張弘範渾身無力,更重要的是他的心已經掉進了萬丈深淵。
“你都吃了吧,給我一些水喝就行了-------”
他的手下高興了,這些日子,他總是吃大餅子就鹹魚,就鹹土豆泥,喝海帶蝦米湯,感覺嗓子眼都粗了------水果罐頭可是美味呢。
可是日子總得過下去,總得吃飯,傷口也總得要好。
張弘範可以下地了,還可以四處走走,原來這幾排木房子區域是個醫療區------該死的,他們軍營弄成這個樣子!
院子裏還有其他剛好的重傷者,他們像自己一樣臉上被刮得幹淨,穿着白色的流求式衣服,也都穿着拖鞋。
有幾個是他原本的手下,見他來了,馬上圍過來問安。
張弘範發現原來留在丘陵裏的受傷的人都出現在這裏了------真是一網打盡啊。
一個手下向他報了好消息,說有一個軍官說了,等他們傷好,就把他們都送流求島去勞動,不僅給好吃的,還有一定的工錢,在一定的區域裏還可以自由活動------絕不是暗無天日的坐牢,也不是會要人命的苦役。
“那個軍官說了,若是學會了些技術,掙的錢鈔絕對會比在鞑靼人那裏當官掙得多!
技術改變命運!對,就是這句話!”
另一個馬上補充說:“------有個三五年,還可以把錢鈔帶回家,那可是流求錢鈔啊!”
所有人馬上都是一臉向往的樣子,沒有人再說話了。
張弘範哼了一聲,一點點錢鈔就能變成這個樣子??
流求錢鈔在北方民衆心中同樣是值錢的,它可以用來買到更好更便宜的物件。
大宋民間和北方的商貿交易從來就沒有停過。
張弘範是大家族出身,當然看不上手下的人如此樣子,但是他可以理解。
但是他不理解的是,隻是爲了讓他們勞作,就花費這樣多的精力來救他們?
他看到有的人腿還被砍掉了一截,也不知道如何會活下來的!
這樣的人活着有何用處?!
張弘範有些傷感,他還以爲流求海盜是想感化自己,讓他主動入夥呢,他連堂堂正正的大義之言都想好了------原來隻是讓自己去勞作!
這時候,有一個海盜在鐵絲網外喊道:“你們這裏誰能識五百字以上?!”
張弘範堅定地舉起自己的手。
那個海盜卻罵道:“狗鞑靼人真可恨,看看北方人的識字率多低!”
他從挎包裏掏出一疊報紙,說:“這是新來的《流求時報》,你一個人看吧,最好念給他們聽!”
他從鐵網眼裏塞了進來。
張弘範被他的罵聲弄糊塗了,看了看周圍,方才發現隻有自己一人舉手。
有手下讨好他,屁颠屁颠地跑去拿來,雙手遞給了張弘範。
好吧,識字的人少------畢竟不是好事情。
太陽升高了,有些曬人,張弘範拿着報紙慢慢走回自己的木房子,别人都是好幾個人住一間,自己卻是一個人獨住,看來海盜們還是高看自己一眼啊。
他的心裏有一絲安慰。
張弘範看了好一會了,連廣而告之都看完了,心裏很是沉重。
他又走出木房子,卻發現那一群人仍然等在那裏。
一個手下小聲說:“那什麽-------上說什麽?”
張弘範冷笑道:“流求海盜在報紙上妖言惑衆,挑撥鼓動大宋與我大元的關系,說要趁我大元危機之時,來個什麽最後一戰,哼哼,我大汗是千載難遇的聖君,豈能是他們所觊觎的?!
我看報紙上所言,大宋定是怕的要死啊,呵呵-------”
衆人一臉的欣喜,紛紛說:“諒他們也不敢北上!我大元鐵騎天下無敵,非吓尿他們不可,若兩國交戰,我大元必是最大赢家!”
張弘範看他們欣喜的樣子,确定自己千萬不能告訴他們不好的消息。
從那報紙上他看到了此次交戰中大元的戰損,天啊,要了我大元半條命啊!
還有那伊爾汗聯軍,竟然私下就撤軍西回,還差點與大汗發生龃龉------大都城已經是混亂成一片了。
此時,若是大宋趁機北伐,流求海盜在旁邊側應------我大元必将難逃此劫!
他馬上去找來照顧自己的也是穿着綠衣的那個手下,悄悄問道:“你可以出入這個區域,你看他們在做麽?”
那個手下也悄悄地說:“他們的火铳送來的越來越多,小的看到那些各樣雜種的什麽沖鋒隊都開始人人一把,正在練習打靶呢!”
此事不好啊-------
“你可否能聯絡上那個柳二郎?”
“不可。他在食堂區作活,除非我等偶然在鐵絲網邊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