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這樣的囑咐比那密信的内容都重要。
聽完後,他的心裏出現了一絲曙光。
此事不僅有賈平章的安排,竟然還有流求島勢力的參與!
京湖制置使呂文煥不僅佩服流求島出産的物件實用,更佩服他們的軍事實力。
他們呂家也私下來往山東地區派出過義軍------當然不能光明正大的打出呂家的旗号了。
所以,他十分了解山東地區的戰況。
原本隻是一群廂兵,經過他們挑選和訓練,竟然會有如此強大的戰力!
他把這一切都歸爲武器的功勞。
呂家家族的親兵也許是除了禦前火器營之外,除了軍服外,最最全盤流求化的軍隊。
呂家也有從天竺和開羅換來的戰馬和馬穆留克騎兵,在軍演中,他讓那些騎兵與自己的親兵搭配作戰,感覺不光是能守城,還能恰如其分的偷襲與反擊!
賈平章讓他想辦法虛報鞑靼集團增兵的軍情,可以用盡手段。
流求衛隊也會派出一支隊伍來與他們配合。
果然,送走了密使後,不幾日便有幾條商船來了,下來了一隊身着百姓服裝的人,他們随身還帶着諸多的行李。
看護碼頭的官員見了那些人遞上的禮貼,馬上知道是京湖制置使親自讓他等待的人到了。
話不多說,他立刻将那領頭之人帶到了呂家。
那領頭之人身材健壯,但是衣着舉止毫不起眼,臉上自然帶着笑意,就如同一個行商日久的商人模樣,看了讓人親近。
他得到了京湖制置使呂文煥的親自接待,兩人在密室裏商談很久,沒有人可以聽到他們的交談。
待那人被呂文煥送出密室後,他獨自走出呂府的側門,悄然就消失在日益繁華的襄陽城。
此人正是流求衛隊特工大隊隊長黃祖,這一次,他帶着兩支小隊,一共二百名隊員來這裏執行任務。
他要配合呂家集團搞出一些動作來。
京湖制置使呂文煥與流求衛隊有過交流,當然知道這一支人馬。
其實他也有類似的隊伍:他從親兵燒炭軍中十之選一,選出三百人來照着特工大隊的樣子來訓練。
而且,武器和設備基本都一樣------連雙方人員的編制都一樣,雙方合作到北方去起事,正好還是一個暗中的比賽。
京湖制置使呂文煥通過與黃祖大隊長的交談得知,此人也隻不過知道是張島主命他在河北東西兩路配合呂家起事,以達到搗亂敵人後方的目的。
轉移國内民衆的視線這更深一層的用意,這個大隊長卻不知道。
京湖制置使呂文煥當然也不會把更深的意圖告訴自己的手下,便任由雙方隊長自己去商議配合。
賈平章密使當時說過了,要鬧而不亂,要危而不戰------總之一點吧,要有口頭上的戰争,但是絕不能有真正的戰争。
如果光看密信,呂文煥真吓了一跳,竟然要他去主動挑釁鞑靼軍隊!
這可不是鬧着玩的,一但引來大隊人馬,襄陽平原上的經濟作物可全完了,更可怕的是弄個擅起戰端,整個呂家也許就完了------可是若不聽從賈平章的命令,他呂家還能有好日子過?
賈平章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人物。
但是,密使的話讓他看明白了賈平章的用意,更重要的是,他從中還看到了自己呂家可能要得到的好處!
天已經大黑了,他背着手在書房裏來回踱着步,那滋滋做響的煤油汽燈将整個書房照得如白晝一般。
早在金入主中原之初,北方地區曾出現過行省制度,即在外地設立行尚書省,但爲時短暫。
鞑靼強盜集團的行省制是沿襲自金國的行尚書省。
事實上,他們一直是仿金實行行省制度。
剛開始時,它和金國一樣,隻是一種中央政府派遣在外的臨時機構。
後來由于戰争等各種因素,行省也開始幹預地方政務,逐漸變成了最高一級的地方行政區域。
到了現在,由于戰事緊張的原因,他們還使用原先行政區劃,甚至連官名官服什麽的都沒有變。
隻要能管理地方,能給他們交上各種稅賦就可以了。
這一天滑州的孫知州早晨起來時眼皮跳得厲害------他認爲是自己昨晚上想多了。
現在不由得他不想得多。
滑州本是個以旱田爲主的州城,主要是種植小麥,還是在金朝時候,這裏算是四等州,那時的稅賦遠遠要比現在少。
但誰知大汗來了後,哪裏管什麽一等四等之分,一律上足稅賦,連續三年交足者可升官,連續三年交不足者罷官後懲以鞭刑!
孫知州的前兩任都是如此被罷官的------孫知州每次走過州衙門口時都毛骨悚然,這裏可是鞭刑過兩位知州的地方,那同行的慘叫聲似乎一直都能聽到。
孫知州的全家到了這裏後,他心中大悔恨,自己若是多給那回回人一些錢鈔,也許會給自己派遣一個好地方爲官------他看着那破爛不堪的州衙,又看看那街上面黃肌瘦的百姓,僅有的一些商鋪,也是冷落不堪。
他的妻子着人去看過,那裏是恁什沒有------這裏不如中京路的一個縣城!
在州衙的第一天晚上,他們吃的是玉米面大餅和菜湯,又有幾個蒸地瓜。
說實話這東西能飽人,但是不甚好吃。
孫知州在飯桌上搖頭擺尾地說到:“大汗自是天人吉相,玉米、土豆和地瓜,正是上蒼賜大汗子民的好吃食------爾等可曾知道,那玉米還可以喂馬------少糟蹋了多少百姓的麥苗!”
地瓜尚且有甜味,那玉米大餅太難吃。
他的妻子問道:“此處不是盛産小麥嘛,爲何不見白面??”
孫知州搖了搖頭,艱難地吞下一口餅子。
民從們早已經不是初見玉米時的新奇了------說到底是沒有白面好吃,那白面早被大汗征收了上去,據州吏所說,整個滑州地區可能也沒有十斤!
他的兒子苦鬧着不想吃玉米餅子。
孫知州一臉正氣,眼現厲色。
“玉米面餅,百姓可食,我等爲何不可食?!------就連大汗也曾食用過------你好好品嘗,到底是玉米面餅好吃還是白面餅好吃?!”
他的兒子被他吓到了,嗚咽着強說玉米面好吃。
孫知州一臉得勝的樣子------但是,他勝不了自己的胃腸------生生地疼,似乎那玉米面餅太硬。
生活再苦,還是能過下去的------但是完不成賦稅可就過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