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玉門關,經肅州,甘州,涼州,蘭州,所随後西域軍團将會一路北上, 過靈州,懷遠,最後到達駐地豐州。
此一行雖然繞了一個圈子,但卻繞過了一段沙漠,加上寬闊水泥馳道極大的提高了行軍的速度,所以到達豐州的時間并不會比走直線要長, 甚至沿途還可以接收一部分軍糧。
而卑路斯則是在蘭州與尉遲寶林分手, 跟着前來迎接他們的使節一路直奔長安。
但不得不說的是, 自從與大唐使節碰面開始,卑路斯終于知道了原本與尉遲寶林那個憨貨同行是一件多麽讓人幸福的事情。
因爲眼下這個使節雖然不像尉遲那樣多話,但卻太過死闆,任何事情都要按照規矩一步一步的來,每天走多少禮,每餐吃什麽飯,什麽人可以見什麽人不可以見,這些統統要管。
最讓卑路斯想不到的是,從蘭州到長安這麽一點點路用的時間竟然是他從玉門關到蘭路這段距離的三倍。
前眼的路已經是單向六匹馬車的寬度,平整程度也遠遠高于邊境,但是因爲規矩,他們每天隻能走三十裏。
三十裏啊,在卑路斯看來這幾乎與爬沒有任何區别,早上出發中午休息,下午再出發,晚上再休息。眼看着一輛輛牛車超過自己, 卑路斯真的恨不能拿刀捅死接待自己的那個使者。
甚至一度卑路斯認爲接待自己的大唐使者應該是在向他勒索錢财, 爲此他還打算将自己的配刀送給這位使者。
結果他卻再次碰了一鼻子灰,也正是因爲這樣他才知道,來接他的這個人并不是貪圖他的财富,而是根本就看不起他,完全把他當成一個前來朝貢的土鼈。
郁悶的心情一路伴随着卑路斯,對大唐的仰慕也漸漸變淡,最後徹底變成了憤怒。
……
時光流轉,兩個月之後幾乎快要發瘋暴走的卑路斯一行人終于看到了此行的目的的——大唐長安!雖然隻有一個模糊的影子,但依舊讓他們欣喜萬分。
也正是在這個時候,卑路斯也終于從期盼的煎熬中挺了過來。
“王子殿下,今天不能走了,再往前十裏便是長安,您必須在這裏停下休整,等候陛下的命令,除非陛下有令,否則您不能進入長安。”接待卑路斯的使者似乎也有一種熬出頭的感覺,匆匆交代了一句便頭也不回的回京複命去了。
……
“殿下,我們怎麽辦?真的在這裏等麽?”在驿館安頓好之後,阿羅憾來到卑路斯的身邊,看着驿館外面川流不息的人流低聲問道。
“大唐有句老話,叫既來之則安之,這一路兩個多月我們都熬過來了,難道還差在這裏等上幾天麽?”來到長安城外的卑路斯此時反而不急了,現在的他巴不得大唐皇帝晚幾天見自己。
“那我們這幾天要做什麽?總不能呆着什麽都不幹吧?”阿羅憾的心情十分郁悶,作爲一個武将,他實在受不了這種煎熬。
“當然不能呆着。”卑路斯神秘的一笑:“走,我們換衣服去。”
“啊?換衣服?幹什麽?”
“當然是出去走走,放心吧,隻要我們不主動暴露身份,沒人會知道我們是誰。”卑路斯學着尉遲寶林的樣子,擠擠眼睛說道。
這驿館雖然距離長安還有十裏路程,但是周圍的人卻并不少,突厥人、西域人、波斯人、大食人、天竺人等等不一而足,卑路斯君臣換上普通衣服出去,根本不會有人注意到他們,隻會把他們當成衆多異族中的一員。
阿羅憾被卑路斯一說,心中也開始癢癢起來,雖然心中對王子殿下擠眼睛的行爲有些‘不學好’的感觸,但這并不影響他同樣希望出去看看的心情。
于是,波斯王子和他手下的頭号大将急匆匆換好了衣服,帶着七、八個同樣換好衣服的随從就這樣出了驿館,沒用多少時間便混入了滾滾的人流之中。
……
“阿羅憾,你說庫思老一世陛下統治波斯的時候,我們國家有沒有這麽多人?”穿行于人流中的卑路斯東瞅瞅西看看,時不時的還拿起路邊一些攤販攤子上的東西看上幾眼,口中還不忘懷念故國。
但跟在他身邊的阿羅憾很直接的給他潑了一盆冷沙沙:“應該沒有,臣聽說大唐都城長安的常住人口現在已經有一百五十餘萬,如果算上流動人口,應該不下兩百萬,這是我們根本達不到的數字。”
天知道卑路斯到底是怎麽想的,竟然會比較人口,如果讓他知道目前大唐的人口數量遠超七千萬這個數字的話,不知道他會作何感想。
畢竟他的國家薩珊波斯就算是最強盛的時候,統治的人口也隻有一千八百萬,不及眼下大唐的三分之一。
……
又在驿館周圍逛了一會,卑路斯腦子一熱突然說道:“阿羅憾,不如我們進城裏看看如何?去看看尉遲說的東西兩市。”
“殿下,我覺得還是算了,眼下不知唐皇的旨意什麽時候下來,萬一我們進城了,唐皇的旨意在這個時候發下來,隻怕會圖生變數。”
阿羅憾到底成熟一些,不會跟着卑路斯胡鬧,考慮到萬一無法迎接李二陛下的旨意能夠引發的後果,堅定的拒絕了王子的提議。
“那好吧,聽你的好了。”卑路斯盡管心中癢癢,但卻知道阿羅憾說的并沒有錯,隻能失落的點點頭。
而也就在這個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突然傳來,将糾結中的君臣二人吓了一跳:“老卑,老阿,你們兩個怎麽在這裏?難道還沒有進城?”
在大唐,能夠用老卑,老阿來稱呼人的,卑路斯隻認識一個,那就是尉遲寶林,可是那家夥不是去了豐州麽?前段時間分别時他還親自說過的,怎麽可能會出現在這裏?
狐疑中的二人尋着聲音的方向扭過頭,還沒等看清,一匹顔色黝黑的戰馬就出現在兩人面前,戰馬上端坐着一個黑鐵塔般的漢子。
“尉遲?竟然真的是你?你不是……你不是去豐州了麽?”卑路斯的聲音中帶着驚喜,聽上去竟有他鄉間故知的感覺。
“哈哈……,豐州那邊沒什麽事情,安頓好了之後,陛下召我回京述職,所以老子就回來啦。”尉遲還是老樣子,大咧咧的一點都沒有變,當着卑路斯面,依舊老子長老子短的吼着。
不過眼下不管是卑路斯還是阿羅憾都已經習慣的他這種自稱,知道他并不是故意想占便宜,也就聽之任之不去挑他毛病了。
“對了,你們怎麽還在這裏啊?這都兩個多月了,還沒進長安?”寒暄了幾句之後,尉遲寶林上上下下打量着卑路斯疑惑的問道。
阿羅憾聽完尉遲的問題,頓時就是一肚子的牢騷:“唉,别提了,那個使者簡直就是個老頑固,每天三十裏,一寸都不會多走,現在能到這裏已經是我們努力争取的結果了。”
“嘿嘿,這很正常,如果老子不是因爲要去豐州駐紮,估計也是這個樣子。”聽着阿羅憾的牢騷,尉遲寶林嘿嘿的笑着,不過很快似乎想起了什麽,擡手在自己的大頭上狠狠一拍:“該死了,竟然忘了……”。
嗯?忘了?忘了什麽?詫異于尉遲寶林詭異的反應,卑路斯向後退了兩步,然後便見到了幾個一直站在不過處微笑望着自己這邊的幾個年輕人。
“寶林,這位便是你說的卑路斯王子吧?”一直站在不遠處旁觀的李承乾等人見小别之後的三人終于注意到自己的方向,這才慢慢走了過來。
“高明,來來來,我給你介紹,這是波斯王子老卑,這是将軍老阿。”尉遲寶林這憨貨也是個要面子的,剛剛還殿下長,殿下短的叫着,現在遇到外人,想到之前吹過的牛逼,終于開口叫出李承乾的字。
好在李承乾并不怎麽在乎這種稱呼上的問題,也知道尉遲這憨貨并沒有什麽惡意,聽了之後隻是笑笑,随後便走上前幾步,張開雙臂:“卑路斯王子,本宮代表父皇,歡迎你們的到來。”
大唐流行的是君子之交淡如水,所以一般見面之下最多就是拱手禮,但是波斯卻不一樣。這個國度的禮節是擁抱,同時地位低的人見到地位高的人,還需要親吻其臉頰,以示尊敬。
當然,其實這也是身份相差不多的情況下才會有的,否則波斯國王如果和百姓見面,被抱上這麽一下,那畫面估計一定很美。
卑路斯十分機械的上前,整個人木木的,完全是條件反射的完成了一套波斯禮,無論如何他也想不到自己竟然會在長安城外的大街上見到大唐最頂級的貴族。
其實這一路上他都在想着會在什麽情況下與李承乾見面,可是不管怎麽想,都沒有到會是以這種方式。
大唐的太子不是應該在皇宮裏麽?而且大唐太子不是應該有成千上萬的衛隊麽?可眼前這個家夥爲什麽身邊隻有區區兩三個護衛,而且還都是女的,該不會這貨是個假冒的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