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東門外兩裏處,一輛屬于皇室的馬車傾覆在路邊,一個老頭子帶着三個中年人正圍着一個從車上拆下來的方形箱子不斷讨論着什麽,而車夫則是尴尬的站在一邊搓着手不知如何是好。
來的時候太子殿下特地叮囑過,一切都以公輸家老頭子爲重,老頭子想幹啥就讓他幹啥, 可是車夫萬萬沒想到這老頭子會把馬車給拆了。
而李承乾也沒想到公輸家這老頭兒會這麽奇葩,他囑咐車夫的意思其實很簡單,就是想讓車夫不要去招惹那老頭兒。
本以爲那老頭子裏多就是出來的稍微晚一點,路上最多要求快一點慢一點之類,可誰能想到那老頭子竟然……。
算了,不想了,每想到老頭子拆車李承乾就是一肚子的牢騷。遠遠看到路邊傾覆的馬車之後,大唐太子殿下做了兩個深呼吸,将所有吐槽都壓到心底。
不過公輸家這父子四人還真是厲害,李承乾一行人趕到現場,下了馬車這麽大的動靜竟然沒讓他們有一絲的反應。四人依舊圍着那個箱子研究着,似乎在想要用什麽辦法将這東西打開。
“這是差速器,想把它打開需要有專用的工具,比如說這個。”李承乾遠遠站着看了會兒,從自己馬車的工具箱中找出一套工具,走到公輸家四人身邊遞了上去。
“這是什麽?好奇怪?”老公輸并沒有注意到是誰遞給他的工具,隻是在接過一把後世常見的螺絲起子之後,好奇的打量起來。
李承乾被這個眼中隻有技術的老頭子打敗了,蹲到他的身邊,爲他解釋道:“這叫螺絲起子,也可以叫螺絲刀,如果公輸老伯爵認真在馬車裏找一下的話,可以在後面的一個箱子裏找到。”
“呃,太子殿下?!”身邊突然多出一個人來, 終于讓老頭子從研究的狀态中脫離, 看着李承乾疑惑中帶着不解問道:“殿下爲何至此?不是說在研究署……”
老頭子話說了一半,驟然想起,似乎他們這一次出行是要去研究署見太子的,結果半路上因爲對馬車的實在太過好奇決定研究一下,這一研究……。
“太子殿下,臣,老夫,我……”反應過來自己的幹了什麽的老頭子臉色瞬間就變了,尴尬的換了好幾個自稱,卻一直無法說出一句完句的話。
李承乾就是再不會做人,也不會在這裏時候讓老頭子給自己解釋什麽,擺手打斷老頭子之後說道:“老伯爵不必介懷,這輛馬車本宮可以做主送與伯爵,日後什麽時候想要研究都可以。”
“臣,謝過太子殿下!”得到李承乾這樣的答複,公輸老頭兒還能有什麽要求呢?除了一聲謝之外再無其他。
不過敏銳的李承乾卻從其中聽出了另一個聲音,這老頭兒是用臣來自稱的,也就是說這老貨明顯是答應出山了。
也不知道這算不算是歪打正着,老頭子雖然耽誤了一些時間,但卻讓李承乾省去了好多功夫。
在此之前他還一直琢磨着怎麽與公輸老頭兒溝通,畢竟人家公輸家的祖訓擺在那裏‘不當官、不從政’,就算他是太子也不能讓人家不認祖宗。
可是現在呢,老頭子因爲好奇也好,因爲愧疚也罷,總之這老頭兒就這麽妥協了,答應了李承乾的要求,在這樣的情況下他還能說什麽呢。
“殿下,我們還是回去吧,這裏實在太冷了,若是老伯爵受了風寒就不好了。”唐善識見李承乾與老頭子言談甚歡,走上前來打招呼,同時也給兩人一個台階下。
畢竟小唐的老子可是大唐有名的外交型人才,小唐就算沒有得到什麽真傳,但眉眼高低卻是有的。
“對對對,你看看,本宮一高興竟然忘了。”李承乾借着小唐遞上來的‘台階’,扭頭對其他衆人道:“老伯爵跟着本宮,你們其他人自己找車,咱們去東市迎賓樓,今天本宮請客!”
“那敢情好,臣可是好久沒有吃到迎賓樓的美食了,殿下既然請客,臣可要好好的打打牙祭。”唐善識随聲附和,同時對李承乾遞了一個得意的眼神。
他這是故意在配合李承乾,緩解公輸家幾人的緊張,同時也給他們留下一個大唐太子比較和善的印象。
李承乾又如何能不知道小唐的打算,到底是從小一起玩兒到大的纨绔兄弟,一個眼神,一個手勢基本都能猜到對方是什麽意思,現在這麽明顯的提示若是再看不出來,這麽多年的兄弟可就白作了。
公輸瀚這老頭兒到底是一個實誠人,與那些五姓七望幾大世家的家主還是有些區别的,三言兩語間被李承乾等人一忽悠,便踏上了賊船跟着他們一同上了馬車。
馬車上,脫離了研究狀态的老頭子臉上寫滿尴尬,有些不好意思的舊事重提說道:“太子殿下,這都是臣的錯,是臣一時好奇,打算看看這馬車到底與其它馬車有什麽樣的不同,所以……”。
“老伯爵不必如此愧疚,事實上本宮很欣賞你的求知欲,所謂活到老、學到老,指的就是這種追求未知的求知欲。試想一下,如果沒有這種求知欲,我們現在很可能還在過着那種茹毛飲血的日子。”
李承乾并不想對老頭子說教,所以隻是簡單的提了一嘴求知欲便換了話題,看着老頭子問道:“老伯爵,公輸大師的技藝是我華夏最頂尖的,但是爲什麽大多隻留下傳說,卻沒有留下技術呢?您知道這是什麽?”
“而且爲什麽大家都是千年家族,五姓七望卻廣爲世人所知,在大唐有着無與倫比的影響力,而公輸家……你知道,本宮沒有惡意,隻是有些想不通,爲什麽會有這樣的情況而已。”
李承乾的确是沒有惡意,但他這段話無疑是戳到了老頭子的痛處,讓公輸老頭兒陷入了沉默,半晌之後才歎了口氣說到:“他們靠的是在文人中的影響力,可是我公輸家說到底隻是工匠,如何能夠與他們相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