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九棋環視一圈,發現那些個戰士看他們的眼神,不僅僅帶着敵意,還帶着一種蔑視,似乎并沒有将他們當人看,仿佛他們隻是一些待宰的牲畜。
大帳内無比安靜,首領也并沒有出現,外面的人靜靜地等待着,連九棋的耳邊隻能聽到鄭蒼穹和墨暮橋沉重的呼吸聲,他知道,身邊的兩人與自己一樣,都在猜測着自己的下場是什麽。
“我要見你們的首領!”連九棋忽然大聲道,“我們不是敵人,我們隻是來找人的!我們不是敵人!”
連九棋剛說完,一個戰士就上前,一腳踹在他的身上,将他踩在地上,用刀尖指着,惡狠狠地說着什麽。
與此同時,從刑術所在帳篷中走出的馬菲,聽到了連九棋的聲音,在這種環境中,突然聽到有人說中文,這讓馬菲無比興奮,她立即吃力地慢跑過去。
馬菲跑過去的時候,那些個戰士立即整齊地讓開了一條路來,那個踩着連九棋的戰士也立即将腳拿開,畢恭畢敬地站在一邊。
馬菲先是看到連九棋,不由得一愣,緊接着又看到鄭蒼穹和墨暮橋。
馬菲先是大喜,叫到:“老爺子,暮橋?”
馬菲雖然拿不準連九棋是誰,但連九棋卻很清楚地知道那是馬菲,他立即問:“馬菲,刑術呢?”
馬菲并未急于回答連九棋的話,而是上前要幫鄭蒼穹和墨暮橋松綁,但因爲綁得太緊的關系,她無法解開,隻得去拔旁邊一名戰士腰間的匕首。
馬菲的這個舉動,讓那個戰士立即後退,他不敢出手制止馬菲,更不敢讓馬菲拔出他腰間的匕首來。
馬菲比劃着,說着:“他們不是敵人,是我的朋友,我的朋友,你們聽懂了嗎?松開他們!”
那名戰士依然躲閃着,馬菲又走向其他人,其他人也立即四下躲閃着,但依然保持着那副畢恭畢敬的模樣。
連九棋、鄭蒼穹和墨暮橋看到這一幕很吃驚,不知道爲何他們會對馬菲如此尊重,就在馬菲準備動手奪刀的時候,大帳的門簾被掀開,那名袒露着胸膛的老頭子走了出來,那些個戰士立即單膝跪地,同時将手放在自己的左肩上,齊呼着馬菲他們聽不懂的話。
首領看了一眼馬菲,又看着被扔在那的連九棋三人,看向旁邊一名戰士,詢問着什麽。
那名戰士聽完,上前指着連九棋,在那述說着什麽,緊接着那兩個在河邊打水的女人也上前講述着。
雖然連九棋聽不懂,但也知道他們在給首領複述之前的經過。
首領聽完之後,面無表情地揮了下手,直接拔出匕首上前,馬菲立即上前,擋在連九棋的身旁。
首領皺眉看着馬菲,然後将匕首遞給了馬菲。
馬菲愣了下,接過匕首,割斷了綁在連九棋三人身上的繩索。
連九棋起身來,摸着自己的手腕,又道:“我們不是敵人,我們是來找人的。”
說完,連九棋又問馬菲:“刑術呢?”
馬菲道:“刑術、陳師叔還有一個叫庵古的侏儒,都活着,但傷勢都比較重,還在休養當中。”
連九棋松了一口氣,看向同樣也松懈了不少的鄭蒼穹和墨暮橋,喃喃道:“那就好,沒事就好。”
就在此時,那首領突然間指着連九棋,這一指,周圍的那些個部落戰士立即呼啦一下散開,騰出了一個較爲寬闊的場地。
連九棋看着那名首領,問:“我說了,我不是敵人,我隻是來找人的。”
首領再一揮手,從旁邊走上來幾名戰士,分别将長弓羽箭、長刀和長槍、匕首放在了首領和連九棋之間,首領又指着連九棋,再指着地上的那些武器,對他揚了揚頭。
“糟了。”鄭蒼穹在連九棋身後道,“這個首領看樣子是準備要和你比試比試。”
連九棋搖頭:“我不想和你打!”
馬菲也在旁邊比劃着說:“有話好好說,沒有必要動武!”
首領卻面無表情地看着連九棋,突然又是一揮手,周圍的那些個戰士立即手持武器圍了上來,鄭蒼穹和墨暮橋立即拉開架勢,背靠着連九棋準備一戰。
連九棋知道避不過了,隻得指着地上的那些個武器,然後搖了搖頭,擺出架勢來,示意自己不用任何兵器。
首領有些吃驚,但很快就展露出了笑容,一腳将地上的那些武器全部踢開,向前一步,走到連九棋跟前。
連九棋仰頭看着這個身材高大的老頭兒,盯着他胸口的那些野獸留下的抓痕,知道與其硬碰硬是不可能的,隻能利用自身的靈活來擊敗他。
誰知道,首領卻是直接擡起雙手抓住了連九棋的雙肩,作勢就要将連九棋摔倒在地。
連九棋猛然意識到,對方是想用摔跤來擊倒自己,在這種距離,力量和體積的懸殊,他肯定是輸定了,必須拉開距離。
連九棋立即紮穩步子,誰知道這一手首領早已預料到,他單腿一立,右腿一掃,直接别倒了連九棋,緊接着抓着他的雙肩,直接就扔了出去。
鄭蒼穹和墨暮橋立即閃開,馬菲在一旁着急地看着,他們都很清楚,如果維持這個距離,連九棋沒有絲毫赢的可能性。
連九棋剛落地,那首領又沖了上去,擡手又去抓連九棋的雙腳,連九棋急退避過,擡起雙手擋開首領的胳膊,首領則順勢抓住連九棋的雙臂,将其往自己跟前一拉,張開雙臂直接朝着連九棋的腰間抱去,同時利用自己身體的沖擊力,試圖将連九棋抱死後撞到在地。
連九棋雙掌突然變拳,朝着首領胸口擊打而去,借着擊打的力量,順勢疾步後退,拉開距離,如今他有些後悔沒有選擇兵器了,至少用兵器對方會有所顧忌,隻用拳腳的前提下,一旦近身,對方就會死死纏住自己。
首領上下打量着連九棋,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周圍的那些戰士們也很吃驚,連九棋從他們的眼神中看出,在這些人眼中,首領的攻擊應該是有效的,但爲什麽沒有得手,他們也不明白連九棋爲什麽會那麽輕松地脫身。
連九棋擡手道:“我不想打,我們也沒有必要打,我隻是來找人的,沒有其他的意思。”
首領微微一笑,突然前腳一踏,重重踩在地上,然後右腿突然擡起,用膝蓋的位置要去撞擊距離至少還有一米開外的連九棋。
連九棋根本沒有閃避,因爲這個距離,對方要攻擊到自己是完全不可能的,所以他判斷這是虛招。
果然,首領右腿擡起的瞬間,再次突然踏地,就如同一匹戰馬的馬蹄一般,緊接着,他左拳揮去,右拳緊跟而上,分别朝着連九棋的兩側太陽穴襲去。
首領使出這樣一手後,旁邊的戰士都倒吸一口冷氣,目不轉睛地看着,幾乎都認爲在幾秒後,這場戰鬥就會結束。
連九棋依然站在那一動不動,直到首領的雙拳快到頭部兩側,他才突然間身體後仰,避開雙拳,抓住首領的雙臂,雙腳一擡,直接踹在首領的胸口。
一招得手,連九棋并沒有松開首領的雙臂,相反像一隻猴子一樣,在半空中變換了姿勢,擡起雙腿直接鎖住了首領的脖子,一個側身,直接将首領夾翻在地。
“巴西柔術!”馬菲有些詫異,完全沒想到連九棋會出這麽一手,但這一手的确有效,當他鎖死了首領之後,平躺在地面的首領,無論怎樣掙紮,都無法掙脫連九棋的控制。
連九棋反扣住首領的手腕,同時道:“我說了,我不想打,這樣沒有任何意義!”
首領斜眼去看連九棋,也不求饒,連九棋也沒有下死手,最終松開首領,退讓到一側去了。
那些個戰士誰也不敢上前攙扶首領,隻是站在那,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看着連九棋,不少人已經看呆了,完全反應不過來先前連九棋是怎麽做到的,就像是一條蛇一樣纏繞在首領的身上,瞬間就将首領直接制在地上。
首領慢慢爬起來,看着連九棋搖着頭,就在此時,一個明顯不服氣的狼首部戰士走了出來,單膝跪在首領跟前,低聲說着什麽。
首領聽完默默點了點頭,指着那名戰士,又指着連九棋,說了一句什麽。
連九棋看着那名戰士站起身來,又将一柄長刀扔給自己。
連九棋接過刀,很是無奈:“我真的不想和你們……”
話還沒說完,那名戰士持刀就劈了過來,連九棋立即避開,此時在外圍的馬菲發現周圍的人都在目不轉睛地注意着裏邊的比武,她立即轉身,拔腿就朝着刑術所在的帳篷跑去這是他們逃走的最佳機會!
連九棋連續避開好幾次那戰士的鐵刀,終于忍不住,直接揮刀擊落對方手中的鐵刀,同時扔掉自己的刀:“我不想打,你是不是聽不懂!?”
那名戰士手中的長刀落地之後,他完全傻了,低頭看着自己握刀的手,又看着落在地上的刀,再擡眼去看着連九棋,完全不相信自己緊握的長刀會脫手。
那名戰士扭頭去看着首領,首領面無表情地站在那,什麽話也沒說,戰士一咬牙,轉身就抓了地上的長槍,直接朝着連九棋刺了過去。
連九棋都快要瘋了,微微一側身,将槍身抓住,再輕輕一拉,借着對方沖過來的力量,直接将那名戰士連槍帶人拖到自己跟前,兩人的臉都快貼在一起了。
連九棋近距離凝視着那名已經傻眼的戰士,微微搖了搖頭。
那戰士立即急退了好幾步,雖然不服氣,但也無可奈何。
連九棋将長槍插在地上,喊道:“你們還要打多久?要打就快點!是不是還要比弓箭?”
首領卻是露出了個神秘莫測的笑容,轉身走進了大帳之中。
這個舉動,讓在場其他部落中人,都齊刷刷地跪了下去,頭也不敢擡。
連九棋等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鄭蒼穹和墨暮橋此時才反應過來馬菲不知道何時不見了,擡眼四下找着,随後就看到了馬菲攙扶着刑術遠遠地走了過來。
連九棋大喜,本想上前擁抱刑術的他,突然間又想起了什麽,隻得駐足站在那沖着刑術笑着,看着鄭蒼穹上前一把抱住刑術。
刑術也有些詫異連九棋爲何會出現在這裏,如今并不知道連九棋就是親生父親的他,隻是對着連九棋禮貌性地點了點頭。
“你沒事就太好了!”鄭蒼穹緊緊抱着刑術,“你陳師叔呢?他沒事吧?”
刑術搖頭:“他沒事,就是傷勢有些重,還在休息,我們去見他吧,對了,師父……”
刑術說到這,看了一眼連九棋,低聲問:“連九棋爲什麽會在這裏?”
“一言難盡。”鄭蒼穹低聲道,“找機會我慢慢告訴你,我們現在應該馬上離開這裏。”
刑術搖頭:“師父,我們走不了。”
墨暮橋在旁邊問:“爲什麽?發生了什麽事?”
刑術這才将事情的經過簡單地說了一遍,鄭蒼穹三人聽了很是吃驚,連九棋則轉身徑直走向了首領的大帳之中,剛走到門口,門簾便被掀開了,穿戴好一身皮甲的首領提着自己的長刀走了出來。
衆人不明白首領要做什麽,隻看到連九棋下意識後退了好幾步,問:“你要做什麽?我說了,我不想再打了,我隻想帶他們離開,我們不是敵人!”
首領也不說話,隻是讓手下扔了一套皮甲在地上,示意連九棋穿上,然後又指着旁邊的一匹戰馬。
連九棋明白他是要和自己一決生死,而且還是在馬背上。
就在連九棋還在思考對策的時候,一柄長刀從遠處飛來,直接插在了他與首領之間的地面之上,所有人回頭,卻看到騎在馬上的托爾烈出現在那。
托爾烈翻身下馬,慢慢上前,與連九棋站在一起,用部落語說道:“父親,他們是我的朋友。”
首領見托爾烈出現,等他說完那句話,擡腳就将托爾烈踹翻在地,同時拔刀就砍。
連九棋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首領握刀的手,另外一隻手成拳狀,作勢就要朝着首領面部招呼。
在地上的托爾烈喊道:“不要這樣,他是我父親!”
連九棋卻沒有表現出驚訝,隻是道:“我知道!”
首領甩開連九棋的手,凝視着在地上的托爾烈,終于開口用部落語道:“你違背了自己的誓言!”
說完,首領走向大帳,一邊走一邊脫掉身上的皮甲,旁邊的戰士立即俯身将皮甲接住,規矩地退到一旁。
連九棋将托爾烈攙扶起來,托爾烈站在那環視着周圍都不用正眼看自己的部落同胞,想說什麽,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隻是呆呆地站在那,一語不發。
十來分鍾後,衆人都來到了刑術的那間帳篷中,圍成一圈坐下,馬菲也領來了陳泰東,但按照刑術的吩咐,并未将庵古也叫來。
鄭蒼穹和刑術分别将自己之前的經曆詳細說了一遍,互相搞明白爲什麽會出現在這裏之後,連九棋才問托爾烈:“這麽說,我們要離開這裏隻有通過你父親的挑戰了?挑戰是什麽?就是像先前那樣嗎?”
托爾烈面對連九棋的問題隻是搖頭,刑術又問:“您有話可以直說,不需要顧忌什麽,哪怕是最壞的結果,我們也想知道。”
托爾烈擡眼看着刑術:“所謂的挑戰,其實等于是去送死,按照傳統,會讓你們三選一,但因爲你們是外族人,隻能二選一。”
鄭蒼穹問:“三選一是什麽,二選一又是什麽?”
“第一個選擇,是針對部落内族人的,那就是流放,如我一樣,永遠不能再回來部落。第二,就是送入雪暴當中重新成爲祭品,至于第三……”托爾烈頓了頓,掃了一眼在座的人,“就是去金雕部落,拿回一件當年金雕部落奪走的聖物,因爲你們是外族人,所以隻能選擇要不走進雪暴當中,要不就去金雕部落。”
連九棋聽完,立即問:“你現在又回來了,已經違背了誓言,他們會拿你怎樣?”
托爾烈道:“和你們一樣,必須在後兩者之間選擇,二選一。”
“對不起。”連九棋很是内疚,“是我連累了你。”
托爾烈卻笑了:“和你們沒關系,是我自己選的,當初我選擇離開部落,就知道遲早會有這麽一天,隻是時間問題。”
連九棋皺眉:“現在的問題是,如果我們不選擇的話,他們會怎樣呢?兵戈相見?殺死我們?”
托爾烈搖頭:“肯定會動武,但不會殺死我們,畢竟我們對部落來說,不是敵人,隻是偶然間闖入又在無意中破壞了傳統的人,我們如果不選擇,他們就會将我們綁在馬車上,送入雪暴當中。”
墨暮橋道:“這和直接殺死我們沒區别吧?”
托爾烈尴尬地笑了笑:“是吧,其實沒區别……”
沉默許久的陳泰東道:“聽起來,咱們去金雕部落拿回聖物的成功幾率,應該相對大一點吧?雪暴我們是經曆過了,能活下來全憑的是運氣,還有那輛堅固的汽車,如果是用馬車進去,估計瞬間就沒命了。”
墨暮橋卻不同意:“沒那麽簡單吧?既然是挑戰,就不可能會有太簡單的事情。”
馬菲看着刑術:“刑術,你的意見呢?”
刑術很是爲難:“這種事根本不用細想就知道,不管選哪一個,存活的幾率都極低,但是現在來看,去金雕部落相對要安全一些,你們想想,去金雕部落要做的,是拿回被金雕部落奪走的聖物,從目的性上來講,烏拉爾汗部落是很想讓這個聖物回歸,所以,他們必定會在有限的範圍内給予我們支持和幫助,如果讓我選,我就選去金雕部落。”
說完,刑術又看向鄭蒼穹三人:“師父、暮橋,還有連先生,謝謝你們,但你們真的不應該來找我。”
剛說完,馬菲想起來什麽,問托爾烈:“鄭老爺子,連先生他們不是雪暴幸存者,他們應該不需要參加什麽挑戰吧?”
托爾烈隻是搖頭,說了句:“對不起。”
刑術明白,如今他們在烏拉爾汗部落的重聚,就如同是集體掉進了一口即将被埋葬的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