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密的果林,果林中密集的墳包,加上山間吹來的絲絲涼風,讓人不寒而栗。
佘采香和司空硯站在最後,遠遠看着那片蘋果林,根本沒有打算再上前。
“喂,那誰,刑術。”司空硯在後面喊道,“劉先貴說的野蘋果林就是這吧?”
刑術轉身看着司空硯那副模樣,又看了一眼旁邊的佘采香,點了點頭:“應該是這裏。”
已經走到蘋果林邊的陳泰東蹲在一個墳包前查看着,馬菲則舉起相機四下拍着。
司空硯看了一眼佘采香,又喊道:“天馬上要黑了,咱們再往山裏邊走,估計也找不到住的地方,不如掉頭回去,找個農戶家裏邊住一夜,好好商量商量明天怎麽辦!”
刑術搖頭:“你說什麽,我聽不大清楚,你能不能走近點?”
司空硯和刑術至少保持着幾十米的距離,聽到刑術這麽說,他竟然拿出手機,就差沒直接給刑術打電話了,但在佘采香慢慢上前之後,司空硯才捏着電話,老大不情願地跟着她上前,來到刑術身旁。
佘采香道:“刑術,司空硯說得對,咱們再往裏邊走,也沒住的地方,要不回頭吧?”
拍照的馬菲立即反對:“往回走,要到那個村子,至少還有兩個小時的路程。”
佘采香下意識道:“你就不怕進山?”
馬菲看着她:“這有什麽好怕的?”
佘采香不滿道:“你不怕,不代表其他人不怕,誰會在晚上進山?”
“我會!”馬菲用古怪的眼神看了看佘采香,“誰也沒讓你跟來,你要回去,自己回去,司空硯也可以陪你。”
陳泰東此時起身:“刑術,這裏的墳包有點問題。”
刑術道:“我也看出來了。”
陳泰東指着野蘋果林:“這一片林子裏,少說有幾十個墳包,大小都有,最小的墳包看起來隻能埋下貓狗之類的動物,這不合理。”
刑術解下背包上的折疊鏟,司空硯一看,立即道:“喂,你要幹嘛?不至于挖墳吧?”
陳泰東點頭道:“挖吧,不挖怎麽知道裏邊有什麽東西呢?”
司空硯一把抓住刑術的手腕:“要是被人知道你挖墳,人家不得弄死你呀?”
刑術将折疊鏟插在一座墳包之上,準備動手:“如果不是墳呢?”
佘采香不語,隻是皺眉看着,司空硯見唯一可能支持他的人,也不說話,也幹脆松開了刑術的手,站在佘采香一側。‘
刑術、陳泰東和馬菲三人揮動着折疊鏟,先是挖開了最小的一座墳包,又往下掘了近半米,結果什麽都沒有,緊接着他們又找了一個稍大的墳包,按照陳泰東的提議,從斜面來挖,這樣相對來說能省力。
第二座墳包挖下之後,與之前那座一樣,什麽都沒有,下面除了土,就是一些形狀不規則的普通石頭。
刑術把折疊鏟上的泥土抖落:“不用再挖了,看起來這片林子裏,根本就沒有真正的墳包。”
司空硯不明所以:“什麽意思呀?爲什麽要在這裏堆假墳包?”
陳泰東指着林子後面:“往裏面走,就是前往青蓮溝的方向,這周圍四面都是山,有高有矮,屬于地形特别複雜的丘陵地帶,離這裏最近的村子,步行至少要兩個小時,而且是在不休息的前提下。”
馬菲算了下道:“按照我們來的速度,至少要三個半小時。”
陳泰東點頭:“對,在這種地方,如果沒有這片野蘋果林,我們要找到進山的入口,很難,你看,如果是朝着左側的山體直接爬上去,要翻越到這片林子之後的山林,基本上不可能,走其他的地方,容易迷路。”
刑術看着那些個假墳包:“所以,這片蘋果林,就像是一個路标一樣,而墳包隻是路标旁邊用來吓唬人的道具。”
佘采香問:“如果蘋果林是路标,那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明擺着告訴别人這裏有問題。”
“你再仔細朝着周圍看看。”馬菲指着南面,“那邊山下是一片棗林,對着的山澗下方是一片桃樹林。”說着,馬菲又跳上一塊石頭,指着最右側,“這一邊,也是一片蘋果林,周圍基本上都是果樹,加上地形複雜,就算一般農民都不會來,因爲野果子不一定就甜,在無法摘下來換成現金的前提下,他們不會對這裏感興趣。”
刑術看着四下:“有人故意布了個**陣在這裏,但是從這些果樹的大小和外形來看,應該是有點年頭了。”
司空硯問:“什麽意思?”
刑術解釋道:“俗話說桃三杏四梨五年,這句話是指這些果樹要達到結果豐盛的年份時間,大緻來算,這些果樹的壽命在三十年左右,隻有部分壽命會很長,例如杏樹,在劉先貴的回憶中,他們是幾十年前來到這裏的,那時候野蘋果林結滿了果實,換言之,推算回去,當時大概是這裏的野蘋果林種下的第四或者第五個年頭,因爲現在這片果林,沒有結果的迹象,也就是說盛果期已經過了,現在到了枯果期。”
司空硯聽完,立即道:“你怎麽知道沒結果?現在又不是秋天,誰都知道這玩意兒得秋天結果。”
刑術往樹林中的地面一指:“如果結過果,這裏荒無人煙,肯定會有果實落在地上,哪怕是風吹雨打,多少都會留下點什麽,你仔細看看,那裏除了泥土、野草和落葉之外,還有什麽?”
佘采香點頭:“好吧,即便這些都對,也說明的确有人不想青蓮溝曝光,也更加說明了,我們絕對不能夜間進入,很危險的。”
刑術點頭:“舉手表決吧……”
刑術還未說完,佘采香立即道:“不行!這還需要表決嗎?你們三個人剛才就表示要進山,我們是輸定了,這件事得從大局來看。”
刑術歎了口氣,提起背包朝着樹林之中走去,馬菲看了一眼佘采香,跟在刑術身後,陳泰東也慢慢上前。
佘采香和司空硯對視一眼,司空硯立即道:“反正我是不想晚上進山。”
佘采香尋思半天,一跺腳:“那你自己回去吧。”
佘采香擡腳也走,司空硯直接傻眼:“喂,你什麽意思呀?你怎麽變得這麽快?喂,等等我!”
刑術等人穿越蘋果林進山的同時,遠在幾百公裏外的連九棋和鄭蒼穹已經到達了長途汽車站,買好了票,在候車廳等着上車。
鄭蒼穹看着手中的票,低聲問:“爲什麽不租一輛車?那樣會快很多。”
連九棋看着四下:“目标太大,師父,你還是不了解庫斯科公司的人,幾十年來,他們招收了很多專業人士,很多都參過軍,有些還參加過戰争,這些人,爲了錢,什麽事情都敢做。”
鄭蒼穹皺眉:“可是這裏是中國。”
連九棋道:“之所以在中國,他們才會用特殊的手段,如果我們租車去,在高速公路上,就可能出事故,發生這種事的幾率是百分之百,如果坐公共交通工具,他們會有所顧忌的。”
鄭蒼穹微微點頭:“希望刑術能慢點。”
連九棋笑道:“不可能,他是我的兒子,雖然我沒有撫養過他,但我知道,既然是我的兒子,做事的其中一個特點就是快!”
鄭蒼穹并不反對,隻是歎了口氣。
兩人聊天的同時,在候車廳門外多了幾個男女,他們都背着包,提着拉杆箱,部分人的模樣和務工人員完全一樣。爲首戴着棒球帽的男子,隔着候車廳的落地玻璃,看着坐在那的連九棋和鄭蒼穹,低下頭道:“注意,目标在七點鍾方向,讓下面的人都散開,上車之後先不要動手,先清理其他障礙物。”
裝模作樣在周圍做其他事情的幾人,聽完之後立即散開。就在他們散開的同時,一個留着胡子,戴着帽子,穿着司機制服的男子也慢慢走進候車廳,從旁邊的員工通道徑直前往站台,随後快速上車,坐在了駕駛室的位置。
鄭蒼穹擡眼看着候車廳挂着的那個大鍾,問:“庫斯科公司這麽多年,到底都幹了什麽勾當?勢力怎麽變得這麽大?”
連九棋道:“開始的那幾年,都是在公海上打撈沉船,按照國際公約,這樣不用交稅,但前提是,打撈的沉船要屬于無法辨别國籍的船隻,所以,開始都是和相關國家簽訂協議,這樣一來,既可以合理避稅,也可以得到政府的相關支持,最重要的是可以得到沉船收益的50%到80%,如果在簽訂合約的國家内銷售沉船上的物品,可以将稅點降到最低。”
鄭蒼穹點頭:“而且還可以洗錢。”
“對,庫斯科公司開始那幾年也兼做這件事,因爲古董洗錢是至今爲止,最不好追查的。”連九棋翻看着手中的那本雜志,“而且都是替一些政客洗錢,這樣一來,公司就有了保護傘,利益挂鈎,互相都捏着把柄,大家都是一條船上的人,出了事,都會合力去解決。”
鄭蒼穹又問:“那個叫亨特的,是不是特别有辦法?”
連九棋輕笑道:“相當有辦法,我對他也是一無所知,就知道他曾經在酒吧向人吹噓過,當年他家的祖上,民國時期當過英國駐上海的領事,後來也與香港總督有什麽親戚關系,我調查過,什麽也查不出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正他很擅長和那些政客打交道。”
鄭蒼穹擡眼看着鍾:“時間到了,咱們上車吧。”
連九棋提着東西,與鄭蒼穹朝着站台口走去,與此同時,戴着棒球帽的那個男子也立即走上前,他一動,早已安插好的其他人也陸續上前。
連九棋與鄭蒼穹登上大巴車之後,連九棋朝着汽車尾部走去,因爲他們買的就是最尾端的車票,隻有這樣才能将整個車廂一覽無遺,不會腹背受敵。
但是在坐下之前,連九棋刻意坐錯了位置,坐在倒數第二排的地方。
鄭蒼穹明白他要做什麽,不動聲色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翻看着連九棋之前的那本雜志。
連九棋坐下不久,一對男女便走了過來,看了看票,又看着連九棋。
男的開口問:“朋友,你坐錯了吧?”
連九棋擡眼看着男人,不搭理他,繼續整理着自己的包。
男人和女人對視了一眼,女人又問:“先生,你坐錯了!”
連九棋這次連頭都沒擡,男子和女子顯得很疑惑,最後女子搖了搖頭,兩人隻得很尴尬地站在那,随後男子轉身坐到了鄭蒼穹的身邊,而女子則坐在了連九棋身邊。
兩人剛坐下不久,目睹一切的棒球帽男子,在前方低聲罵了一句:“蠢貨!”
就在此時,連九棋突然起身,走到男子跟前,拿出車票,冷冷道:“喂,你坐錯了!”
男子擡頭看着連九棋,一句話沒說,拿着東西又回到了連九棋先前坐下,原本就應該屬于他的座位上。
連九棋落座,打開手機,在手機上快速寫下了一行字——[這兩人有問題。]
鄭蒼穹“嗯”了一聲,因爲他們在登車之前就發現有問題了,按常理來說,大部分人都會在快到達上車時間之前就等在檢票口,而這部分人,則是在鄭蒼穹和連九棋前往檢票口的時候,才陸陸續續走過去。
再者,連九棋故意坐錯位置,就是想試探下,最接近他們座位的人,是不是有鬼?如果一個人坐錯了位置,且在态度很冷漠的前提下,原本應該坐在這裏的人,一定會非常憤怒,就算不動手,也會大聲質問與喝斥。
可是,這對男女表現得無比平靜,一副逆來順受的模樣,竟然接受了這個事實,最重要的是,在連九棋不讓座之後,男子竟然直接坐到了鄭蒼穹的身旁——作爲一個陌生人,他憑什麽知道連九棋就應該坐在那裏?他表現得就象是一個已經與連九棋換了座位的旅客,正常得相當不自然。
當然,男女的這些失誤,也被前面領頭的棒球帽男子看在眼中,他知道,他們已經暴露了,但事已至此,他們也隻能按照原計劃行事。
汽車在行駛出成都半小時之後,當大巴車行駛在成綿高速之上,車内也安靜得離奇時,棒球帽男子忽然起身,朝着前面的司機走去,并且大聲問:“師傅,車什麽時候到呀?”
開車的師傅用四川話回答:“你在哪個地方下?”
男子回答:“綿陽。”
師傅回答:“至少還有一個小時。”
男子點頭道謝,回到座位上,他先前的這些話,就是一個信号,這個信号發出之後,車上他安插下來的其他人便開始動手,他們第一步所做的隻有一件事,那就是想盡辦法,無聲無息地将坐在自己周圍的旅客全部迷暈。
十分鍾後,大巴車上,除了開車的司機之外,車内還保持清醒的,除了鄭蒼穹和連九棋,就隻剩下棒球帽男子和他手下的八名殺手。
棒球帽男子起身,掏出匕首慢慢站在開車的司機跟前,在自己的兩名手下走向連九棋和鄭蒼穹的同時,摸出刀放在司機的肩頭,低聲道:“發生什麽事都不要停車,一直開!”
司機渾身一震,微微側頭看了一眼他,咽了口唾沫,又點了點頭。
“一、二、三……”連九棋突然間起身,站在那,伸手數着車内還醒着的人,“九個人,大手筆呀,竟然派了九個廢物來對付我。”
快走到他跟前的那兩人停下來,袖口一抖,緊握住匕首,冷冷地看着連九棋,此時的鄭蒼穹咳嗽了一聲,繼續看着手中的雜志,裝作什麽都沒有看到,也沒有聽到。
棒球帽男子側身,看着陸續起身的手下,沉聲道:“動手,記住,幹淨利落。”
八名殺手陸續上前,但在狹窄的車廂中,他們占不到任何便宜,而且與連九棋的身手也差得太遠,不到五秒,第一批沖上去的三名殺手被陸續擊倒,其他人頓時慌了,根本沒想到要對付的目标這麽棘手,竟然有人直接将手中的匕首朝着連九棋投擲了過去。
連九棋輕松抓住匕首,又輕輕扔了回去,笑道:“來,再給你一次機會,這次你要是再扔不中,那就輪到我了!”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最前方的棒球帽男子大喝道:“等什麽?一起上!”
棒球帽男子喊完之後,卻是連九棋直接發難,起身離開座位,一路打下去,不到一會兒時間,棒球帽的手下全數倒地。
男子掃了一眼周圍,摘下帽子,狠狠道:“都他媽是一群廢物!”
說罷,他反轉匕首,拍了拍司機的肩頭:“繼續開!”
司機聽完,卻面帶笑容,大聲回答:“好咧!”
棒球帽男子一驚,意識到司機有問題的時候,司機卻一轉方向盤将車開向應急車道,随後一腳刹車踩了下去。
汽車急轉彎,加上刹車的慣性,導緻男子直接摔倒在地,匕首也因此脫手,就在汽車停穩,男子吃力爬起來的同時,他咽喉處已經多了一柄匕首。
司機握着匕首蹲在男子跟前,用刀身碰了碰他的臉頰,笑道:“就你這樣的,還出來當什麽殺手?活膩了吧?”
連九棋疑惑地看着那名司機,不知道他是什麽來路,但從先前他誇張的笑聲可以聽出,這家夥不是一般人。連九棋回頭去看鄭蒼穹,發現鄭蒼穹依然坐在那翻着雜志,對車上發生的一切視若無睹。
連九棋明白了什麽,幹脆坐下,靜靜地看着那名司機的表演。
“楊學偉,男,現年30歲,體校畢業,學的是武術表演,大學畢業之後,原本在學校當老師,沒當上一年,因爲喝酒打了學生被開除,随後又因爲持刀行兇未遂,被判入獄3年。”司機盯着滿臉疑惑的楊學偉,“出獄之後一直無所事事,跟着人收賬,除了好事,什麽都做,後來開始當打手,再後來,到現在,竟然開始學人做殺手,你電影看多了吧?”
楊偉學驚訝地看着司機:“你是誰?”
司機一把将其抓起來:“誰雇的你們?”
楊學偉搖頭:“兄弟,你既然知道我是誰,也肯定知道規矩。”
“你有你的規矩,我有我的。”司機陰冷一笑,“如果你不說,我有的是辦法讓你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