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到最底部之後,進入下層洞穴的刑術發現自己竟然站在一座屋子的頂端,自己腳上踩着的也全都是瓦片,但這些瓦片并不是用土燒制而成的,全都是生鐵,很堅固,抓一塊起來放在手裏也感覺很沉很重。
“屋子,瓦片……”刑術蹲在那自言自語道,拿着電筒四下照着,眼前浮現着的卻是天地府中那個“鐵仙觀”的場景,太像了,除了比例相對小一點之外,從這個角度來看,似乎一模一樣。
刑術朝着屋檐邊緣走去,随後在旁邊屋檐連接洞壁的位置找到了一個在洞壁上鑿出的樓梯,順着樓梯下行之後,便來到了下方的那個院落之中。
刑術摸出一根燃燒棒,拉開之後扔在不遠處,借着燃燒棒的光芒,他基本上可以看清楚自己所處的環境——一個從小山洞挖掘出來的人工大型山洞内,修建了一座小型的道觀,道觀外面還有一個立着籬笆栅欄的院子,院子的右側還有一個小型的土地廟,其中擺着土地公的雕像,左側有一口井,中間還有一顆不高的枯樹。
道觀内也很小,站在院子内拿着手電就能照清楚,裏面除了道教三清祖師爺的雕像之外,就隻剩下一個供桌,還有下面的兩個蒲團。
刑術朝着道觀中慢慢走去,想要看清楚供桌上擺着的東西,因爲在電筒的照耀下,他看到上面的三個呈“品”字形的盤子中擺着的水果似乎還是新鮮的,中間那個香爐中的紅香在手電光的照射下似乎還在閃爍。
太邪門了吧?刑術走近那供桌之後,才發現所謂的三盤新鮮水果,實際上是三種與桃子、梨子和蘋果非常相似的天然寶石,嚴格來說,應該叫寶玉奇石。
寶玉奇石的意思泛指本身質地是寶石和玉石,在沒有人工雕磨的前提下,自然形成了某種特定的模樣,例如說水果、人、動物等等。
一般質地的奇石倒是遍地都是,刑術還記得幾年前,在吉林,曾經有人用奇石擺了一個奇石宴,用各種模樣類似食物的石頭組成的,那一桌天然奇石的當時最高估價就達到了千萬之上,也有專家說,如果那一桌質地都是寶石或者玉石,那麽價值少說也超過了十億元。
刑術湊近看着那盤與桃子模樣的寶玉奇石,發現每一個大小都差不多,簡直是太罕見了。
千禧年時,曾經有個台灣的商人就收到過朋友送來的一枚壽桃寶玉奇石,雖然本身的質地相對一般,但當時估價都超過了一千萬新台币,後來這位商人還邀請了其他手裏有類似寶玉奇石的人,在全台灣各縣市辦了一個巡回展覽。
刑術看了一陣那些奇石,正準備尋找如何才能再次開啓機關的辦法時,卻看到供桌台面上密密麻麻寫着很多文字,文體的形勢很奇怪,似乎混合了唐楷和隸書兩種,上面所寫的大概意思是指——不管是誰來到這裏,就證明與鑄鐵仙有緣,桌子上的一系列貢品,可以在叩拜了三清祖師爺之後,各取其一帶走,切勿貪心,因爲各取其一已經能保證有緣人此生吃喝不愁。
刑術看到這裏的時候,身爲逐貨師的他心中當然是高興,畢竟按照逐貨師的标準,這類的寶玉奇石已經能夠達到奇貨的标準,而且還能各取其一,從供奉上來說,有“供雙不供單”的說法,所以,三種寶玉奇石水果組合在一起所出售的價格,在市面上已經可以達到天價了,更不要說可以收藏傳世。
就當刑術拿起其中一個蘋果模樣的寶玉奇石時,立即聽到了供桌下面傳來了咔嚓聲,那分明是機關齒輪磨動的聲音,他立即将那蘋果放下,趴到桌子下面一看究竟。
刑術趴下來的同時,用手一摸供桌前面的那塊所謂的紅綢布,才發現那根本不是什麽布,而是一塊類似豬皮牛皮之類的東西,将那塊東西揭開,一眼就看到放置在供桌下面的那個古怪的東西。
那玩意兒高矮、長寬剛好與供桌底部差不多,從外形上來看,有點像是個宮殿的建築模型,而且模型的正前方是一個從底部延伸到頂端的階梯,頂端是一個宮殿的模樣,下方每一層都有類似小型民宅的模型,其中還立着許多按照特定軌道來回循環的小人偶。
“這不是……”刑術看到那模型的時候,想起天地府中金礦下的那段階梯,還有階梯頂端的那個宮殿入口,不敢說是一模一樣,也**不離十,加之供桌上那些文字中提到了“鑄鐵仙”這個名号,完全可以認定這個地方與天地府有着最直接的聯系。
但刑術此時不敢細想太多,因爲他已經察覺到,供桌上面的字實際上是陷阱,這一手鑄鐵仙在天地府中就常用,表面上是讓你随便拿,一旦你拿了,就等于是開啓了機關,自掘墳墓。
刑術想到這,皺眉自言自語道:“貢品怎麽能随便拿呢?我真傻!”
不過當刑術盯着下面的那個模型,想知道那東西到底是做什麽用的時候,卻再次覺得這東西很眼熟,并不僅僅是因爲與天地府最後的那高台建築相似,而是他确定在其他的什麽地方見過。
“對,中國曆史博物館!”刑術猛地擡頭,腦子中繼續閃現着曾經去那裏看到過的物件,終于他腦子中的畫面停下來了,他也不禁道,“水運儀象台!”
但說完之後,刑術又使勁搖頭:“不對,水運儀象台是北宋時期發明的,鑄鐵仙活躍的年代在後唐,中間時間相差太遠了。”
不過眼前的這個機械模型與水運儀象台太相似了,而且看起來比水運儀象台更爲精密,看起來不僅連同着洞内的機關,似乎還有計時的作用,而水運儀象台廣義來說,應該就是一座小型的天文台,主要用于觀察天象等。
刑術冷靜下來觀察,發現在那機械上面有一顆珠子正在從上往下一階一階地掉落,他立即擡手看表,計算着那珠子掉落的時間,發現階梯一共有二十四階,每一階左邊上面寫着一個節氣,從“冬至”開始,直到“大雪”結束;中間則是寫着十天幹,右側則是十二地支,也就是說從上到下,十天幹隻占十階梯,十二地支隻占十二階梯。
看到這,刑術差不多明白,這個節氣的排列應該是按照平氣法來的,而平氣法中平均來算,每個節氣之間相隔的時間爲15天左右,而珠子每次落下的時間按照手表來計算,差不多是16秒,全部走完需要384秒,差不多6分零4秒的時間。
刑術快速算完之後,等着那珠子落下,看看自己是不是計算正确,但最後卻發現珠子走到最後的時候,掉落的速度開始減慢,最終落完一圈之後,按照現在的時間來算大概是5分零5秒的時間。
換言之,這座古怪的機械儀器,肯定是結合了天幹地支的其他算法,走了一個接近現在的5分鍾時間,也就是說,這個儀器竟然可以大緻測出天體周期以此爲依據來恒定時間。
“太神奇了!”刑術起身感歎道,一瞬間都忘記自己身處險境,而且也很清楚,以自己的智慧是完全無法理解眼前這台古怪的儀器,如果能夠将這東西帶出去,這恐怕是逐貨師呢過找到最奇特的奇貨了。
但是,這玩意兒肯定連接了洞穴中其他的東西,也許在洞外某個地方還連接着什麽,就如同是現代發明的石英振蕩器,用石英晶體的振蕩周期來計時一樣。
當5分鍾時間一過,那機關齒輪聲再次響起,随後刑術聽到上端傳來白仲政和閻剛等人焦急的喊聲,他立即奔出道觀,順着階梯爬上屋頂,站在那大聲回應着。
許久之後,上面的衆人沿着那通道一個一個慢慢地爬下來,花了足足四十多分鍾,剩下的人才全數從上面下來。
衆人來到道觀院落之中,聽刑術講了先前的經曆,但刑術還沒有講完之前,凡孟就立即奔到供台處,看着那裏擺放着的寶玉奇石,在一番驚訝之後,擡手就要去拿,卻被追上來的刑術一把抓住手腕。
“凡孟!”刑術死死抓住凡孟的手腕,“這些東西不能拿,會出事的,這肯定是陷阱!”
凡孟甩開刑術的手:“你自己發過誓,說要聽我的,對吧?這是其一,其二,先前你也拿起來過,但隻是計時而已,并沒有出現其他的什麽東西,如果說真的會害死人,我估計也隻是封死先前我們下來的通道,我們的人都已經下來了,封死就封死吧,反正應該有其他的出入口的,刑仁舉在圖紙上已經寫明白了。”
刑術問:“那他有沒有寫明白這裏的供桌,還有擺放在這裏的寶玉奇石?”
凡孟愣了下,回答:“那倒沒有。”
刑術看了一眼要上前的其他人,用眼神示意他們推開,繼續勸說凡孟:“那不就對了,刑仁舉故意沒寫,其實就是留下了這些個陷阱,讓進來的人有去無回。”
凡孟低聲道:“聽着,咱們不能白來一趟,我們找到的線索必須交給紋鼬,以此換來大家活命的機會,如果不拿這些東西,誰給我們酬勞?”
“我給!”刑術立即道,“你要多少?”
凡孟冷笑道:“你給?你算老幾?我知道你有錢,但是你的錢和供桌上的東西相比,我肯定選擇後者,因爲後者是我應得的,不是你施舍的。”
凡孟推開刑術,開始将那九個寶玉奇石朝着口袋中快速裝進,也不管外面的賀月佳如何勸阻他。
等他裝完背上背包拍了拍之後,整個道觀開始震動起來,随後就聽到嘩嘩的水聲,還有上面那石球轉動的聲音,緊接着還能聽到一些奇怪的沙沙聲,總之聽起來讓人毛骨悚然。
閻剛直接上前,一把抓住凡孟,擡手就要揍,被刑術制止。
刑術道:“你現在打死他也沒用,大家趕快聚在一起,各自觀察一個方向,如果發現自己所觀察的方向有異動,馬上告訴其他人!”
震動和異響持續了大概十分鍾之後消失了,消失的同時,他們也看到從先前爬下來的通道處漏進了不少的水,而且還有一條小蛇從縫隙之中滑落下來,砸在道觀的鐵瓦之上,最後滑落在道觀院落之中。
那幾條小蛇落下之後,立即發現了刑術等人,滑動着身軀立即沖了上前,白仲政、閻剛和薩木川三人眼疾手快,各自負責兩三條,用弩弓和開山刀解決了這些東西。
“什麽蛇?”一向恐懼蛇的刑術退到後方問。
薩木川蹲下來查看着:“這種蛇叫黑銀水,湘西的特産,繁殖能力很強,個頭很小,雖然沒有毒性,但這東西能快速鑽進人的口腔中,進入人體破壞内髒,很多牛、羊、馬之類的,在吃草的時候就容易被這種蛇鑽了口中,不到一分鍾就死了。”
刑術此時想起了什麽,上前道:“我明白了,這個機關針對的就是人的私欲。”
“你什麽意思?”凡孟看着刑術問,認爲他話中有話,賀月佳立即拽住他,其實賀月佳比誰都清楚,如果不是因爲自己,凡孟在刑術眼中都是透明的。
刑術解釋道:“第一次轉動石球,會出現足夠一個人進去的縫隙,而這個人鑽進去之後,石球就會關閉封死,這段時間内,第一個下來的人如果沒有拿走供桌上的寶玉奇石,石球會在隔一段時間後開啓機關,上面的人可以重新轉動石球打開縫隙挨個下來,反之,如果有人拿走了供桌上的寶玉奇石,機關就會被徹底啓動,石球會徹底封閉,說不定外面那個洞穴也會被某種暗門之類的封死,然後石球和洞壁的窟窿中就會流出大量的水淹沒上面的洞穴,與此同時還會放出那種蛇來,也就是說,隻要第一個進來的人動了貪念,還沒下來的人就死定了。”
白仲政看着空蕩蕩的供桌道:“這種機關設置果然符合鑄鐵仙的做法,天地府中的機關和陷阱不都是這樣嗎?”
刑術點頭,此時,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凡孟,除了賀月佳與賀晨雪之外,其他人都是埋怨憎恨的眼神,就連原本相對來說比較冷靜的元震八和徐有也不例外。
徐有上前,攀住凡孟的肩頭,帶着笑意将他帶到道觀之中,刑術見狀要上前,元震八卻攔住他道:“我們也算是在幫你,所以,你别多事,你千萬不要再做任何傻事。”
刑術搖頭:“八爺,我隻是不想有人死在這裏,僅此而已。”
元震八皺眉:“萬一凡孟想你死呢?不,不是萬一,我想這是絕對的。”
刑術道:“他沒那本事。”
元震八朝着道觀中看了一眼,微微搖頭:“暗箭難防。”
後方遠處,閻剛用眼神示意,将白仲政、譚通、薩木川叫到了一旁,并招呼肯特看着薩豐。
等人聚齊之後,閻剛先是掃了其他三人一眼,随後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那個姓凡的雜碎遲早會害死我們,我們四個當中,炮王年齡最大,之後要怎麽做,你來決定,不過我先把話說到前頭,我雖然可以忍,但找到該找到,救了該救的,我一定會讓那小子後悔認識我的。”
譚通低頭,看着地面:“我是沒意見,不過閻王說得對,不管怎樣,先忍耐,把事情辦完了再說。”
白仲政和薩木川對視一眼,随後點頭。
道觀中,三清像右側的角落裏,徐有側頭看着院落中正在商量的閻剛、譚通等人,帶着古怪的笑容,對凡孟說:“你猜猜看,他們現在是不是在商量對付你?”
凡孟笑道:“我不擔心,隻要我扣死了刑術,他們拿我沒辦法,我比你們都了解刑術,他是個聰明人,同時也很善良,應該說是愚蠢的善良,隻要我不越過他的底線,同時也死死抓牢了賀晨雪,我就是赢家。”
徐有道:“凡孟,你知道暴君這個詞是什麽意思嗎?知道這個詞的後果是什麽?”
凡孟道:“你想說,我惹了衆怒,如果不收手,會死得很難看,遲早衆叛親離對嗎?我告訴你吧,這不可能,賀月佳是絕對不會背叛我的,哪怕我讓她去死,她都不會怨恨我,讓她不怨恨我,賀晨雪即便對我不滿,也還是會抱着那可笑的幻想,這就是女人,這就是感情,隻要摸清楚,抓牢了可以掌握的感情,我永遠都是赢家。”
“有道理。”徐有點頭,遲疑了一下又說,“隻是我想告訴你一件事,如果你拿到了奇門的線索,切記不要交給紋鼬的人,因爲不管你是不是交給了紋鼬,紋鼬都無法拿你怎樣,反而是庫斯科公司的人絕對會從你手中奪走線索,并且殺人滅口。”
凡孟一愣:“你什麽意思?”
徐有道:“我一路上都在想,紋鼬的這個計劃其實漏洞挺大的,但爲什麽還這麽順利進行了呢?原因在于,一直都有一個人在幫助紋鼬,别那麽驚訝,我說的不是你,你還不夠資格,我說是的合玉門門主盛豐,一個如此老謀深算的人,竟然會怕紋鼬怕到自己坐以待斃被警察抓走,太不合理了,以他的實力,完全可以逃走,伺機東山再起,但是他沒有,爲什麽?”
凡孟再次問:“你到底想說什麽?”
“刑術也許還處于混亂之中,又也許他其實已經知道了,隻是故意沒說。”徐有扶了下自己的眼鏡,“綜合所有的線索,隻能得出一個最準确的答案——紋鼬就是盛豐!”
聞聽徐有的推測,凡孟大驚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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