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殘骸上來看,這架軍機墜落下來之後,一頭栽進了迷宮之中,穿透地面的同時,雙翼被折斷留在了地面,機體則穿透地面落入了下方的洞穴之中,不過因此也斷成了三截,前段損壞極其嚴重,螺旋槳粉碎,發動機也摔了出來,滾在一側,但飛機并未爆炸。
“飛機?”閻剛擡手指着那殘骸,“看樣子很老了,機身上有日本國旗标志,應該是二戰時期的日本軍機,也許是1945年湘西會戰期間掉落到這裏來的。”
薩木川皺眉站在衆人的背後,保持着沉默。
刑術要上前的時候,譚通卻先他一步,疾步上前,仔細看着那機體,随後拉開了燃燒棒,高高舉起,繞着那機體走了一圈,緊接着肯定道:“是ki15-1型偵察機,也叫97式司令部偵察機,1935年開始研制,1936年樣機制造成功,1937年采用,并且大批投入侵華戰争,當時**不具備攔截這種高速偵察機的武器,所以這種飛機可以說是來去自如,但僅僅隻是限于在侵華戰争中,因爲美英飛機中速度超過這種飛機的有很多,投入到非中國戰場之外的地方無疑于是空中的活動靶。”
閻剛挑了下眉毛:“你什麽時候又變成軍事專家了?”
“我拍了這麽多年的戲,拍得最多的就是抗日戲,而且我還是個做道具的,當然了,我本身也對這些很感興趣,所以知道的要比其他人多一點,我家裏就有這飛機的模型,是從日本買回來的。”譚通止不住語氣中的興奮,“這是我第一次見到真家夥,雖然已經支離破碎了。”
刑術看着飛機撞出的那個窟窿:“也許這是個機會,說不定咱們可以順着這裏再爬出去看看上面是什麽地方,确定一下方向。”
“有件事我一直沒有告訴過你。”閻剛從腰間摸出那個gps定位儀,“這東西一直都可以正常使用,我們至少可以靠這玩意兒分辨出方向。”
譚通退回來:“在這種三層封閉的環境中這玩意兒一點蛋用都沒有,難道那東西還能給你導航?”說着,譚通模仿出導航的女聲,“導航開始,50米後靠右行駛,300米後在第二個紅綠燈路口右轉……”
閻剛被譚通逗樂了,看了一眼gps後收了回去:“行了行了,差不多得了,别沒完沒了的。”
刑術轉身看着薩木川,薩木川此時非常警惕,不斷看着四下,表情也很緊張。刑術下意識問:“薩木川,你怎麽了?”
薩木川隻是看着周圍,毫無反應,刑術走向他,又問了一遍,薩木川一愣,這才回答:“沒……沒什麽。”
刑術聽到薩木川的語氣很奇怪,下意識拿起手電照向薩木川的臉,這一照上去,刑術相反吓了一跳,因爲薩木川一臉的汗水不說,臉色慘白,像是遭受驚吓過後,依然沒有從恐怖中逃出一樣。
“薩木川!你到底怎麽了?”刑術緊盯着薩木川的臉,厲聲問道,“你是不是有事在瞞着我們?”
刑術的話,讓前方的閻剛和譚通兩人都回頭來看着,因爲都不知道具體是什麽情況,又相信刑術能處理好這類事情的前提下,并未上前,隻是站在飛機的殘骸下方看着。
薩木川的目光環視周圍一圈的同時,自言自語道:“原來是真的,飛機殘骸是真的,都是真的,當年發生的一切都是真的,那個也是真的!”
刑術皺眉:“什麽?你說的那個東西是什麽?”
“薩木川,你怎麽了?”譚通說着作勢要上前,譚通也準備返回,就在此時,四人清楚地聽到從飛機殘骸的對面另外一端傳來了有什麽東西被拖動的聲音……
聲音傳來的瞬間,薩木川猛地擡眼看過去,呼吸都停止了。刑術、閻剛、譚通三人也猛地轉身看向另外一邊,閻剛捏緊手中的弩弓,譚通和刑術則拔出開山刀來捏在手中嚴陣以待。
此時,薩木川後退了一步,咽下唾沫的同時,喉頭發出的那聲“咕噜”聲竟在山洞中回蕩了幾秒,讓氣氛變得更加緊張。
“咣當當當、咣當當當當當——”聲音再次傳來,刑術聽清楚了,那聲音應該是什麽東西在拖行着粗大的鐵鏈,隔了幾秒之後,拖行聲再次傳來,而且這次聲音感覺比上次還要近,似乎有什麽東西已經到了飛機殘骸的另外一側,距離這邊也不過十米的距離。
更詭異的是,第二次拖行聲傳來的時候,聲音從“咣當當”變成了“咣當、嗡嗡嗡”,可以判斷出有兩根鐵鏈,第二根鐵鏈後方似乎還拖拽着其他什麽沉重的東西。
譚通慢慢呼吸着,扭頭看着刑術,閻剛則舉起弩弓微微側身瞄準殘骸一側,三人又等了許久,再沒有聽到那聲音傳來,刑術不禁回頭看着薩木川,薩木川已經吓傻了,立在那一動不動。
譚通看着薩木川,用極低的聲音喊道:“薩木川,你發什麽呆!?過來!”
薩木川沒有任何反應,隻是緊盯着飛機的殘骸,汗水正大顆大顆地滾下來。
刑術朝着譚通微微搖頭,後退兩步低聲對薩木川說:“你呆在這裏别動,我們去看看!”
薩木川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殘骸,完全沒有聽進去刑術的話,耳邊隻有幾年前模糊記憶中那些刺耳的慘叫聲和哀嚎聲。
刑術做了個包抄和掩護的手勢,示意譚通從右側爬上殘骸掩護,自己則和閻剛從殘骸左側繞過去,看清楚到底拖着鐵鏈的是什麽東西。
當刑術與閻剛走到殘骸左側的時候,刻意停下來,閻剛持弩弓掃視着前方,刑術則朝着正緩慢爬上機體殘骸上方的譚通點點頭,示意他可以繼續。當譚通爬到頂端,舉起開山刀的時候,刑術拍了下閻剛的肩頭,示意他可以繼續前進。
此時的譚通心中忐忑不安,他突然想起來了什麽,朝着閻剛揮着手,意思是那弩弓應該交給自己,否則的話,自己拿着一把開山刀在後面掩護毫無意義,如果發現了什麽東西,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把開山刀直接扔過去,然後……他就隻能在那喊“加油”了。
刑術與譚通兩人一前一後,互相掩護着前進,等他們走過殘骸側面之後,兩人又打開了頭燈,一個從左往右去,一個從右往左看去,但都沒有發現任何怪異的東西。
“怪了。”刑術低聲道,“難道聽錯了?”
閻剛微微搖頭:“四個人不可能都聽錯了,肯定有什麽東西,我們往前看看!”
刑術側身朝着殘骸頂端的譚通做了一個“盯着”的手勢,緊接着跟在閻剛身後繼續前進,兩人走了不到五步的距離,閻剛突然間停了下來,因爲他踏進河床淺灘處的鞋底明顯踩到了一根鐵鏈,而一側的刑術也停了下來,因爲他猛然間意識到先前自己在扭頭看譚通的時候,似乎看到了什麽……
這種感覺就像是,你每天回家都會途徑一個拐角處,但你知道那裏隻是空空的什麽都沒有,但某次你照常走過的時侯,不經意看了一眼,雙眼雖然捕捉到了那裏多出來的那個東西,但頭腦意識中卻依然如往常一樣認爲那裏什麽也沒有,不過當你走出兩步之後,雙眼捕捉到的那個影像因爲太駭人,所以自然而然在你頭腦中拉響了警報,你這才意識到先前雙眼捕捉到的并不是幻覺。
刑術捏緊手中的開山刀,慢慢轉身,去看剛剛走過的殘骸下方,也就是身處高處的譚通跟前正下方的位置,而踩着鐵鏈的閻剛也順着鐵鏈延伸向殘骸的方向慢慢望去,緊接着兩人通過手電強光同一時間發現了在殘骸下方坐着一個戴着破爛鬥笠,披着用破麻布所做披風,左手捏拳垂下,右手則緊握着一柄樸刀的怪人!
兩人爲之一驚,一下愣住了,而在那怪人頭頂上方的譚通還不明所以,他朝着兩人揮了揮手,意識到不對勁,于是再往上爬了爬,爬到最頂端,俯身朝着下面看去,當他看清楚下方所坐着的那怪人之後,因爲渾身一震,雙手一抖的關系,将一塊殘骸鐵皮碰掉——鐵皮直接落下,砸在怪人的鬥笠之上!
砸到怪人的那一瞬間,刑術、閻剛、譚通三人的呼吸都停止了,緊接着那怪人慢慢擡頭,望向頭頂的方向。
當譚通與那怪人四目相接的時候,他看見那人的面部一片死灰不說,部分位置還帶着些許的鐵青色,最重要的是,那怪人的雙眼是通紅的,如同眼眶中一直在翻滾着沸騰的鮮血一般。
譚通完全傻了,此時的他,腦子中已是一片空白,而下方那怪人則猛然間站起來,抓着手中的樸刀直接朝着上方捅了過去!
“炮王!躲開!”刑術見狀不好,立即喊道,一側的閻剛也朝着那紅眼怪人射出一發弩箭。
眼看着樸刀尖就要捅進譚通面部的時候,譚通感覺到有人拽了自己一把,自己緊接着失去平衡朝着後面仰去,直接避過了那一擊,等譚通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掉落在了飛機殘骸的另外一端,也看清楚拽自己下來的不是别人,正是薩木川!
“你……”譚通剛說了一個字,薩木川立即擡手捂住他的嘴,同時将一根手指頭豎在自己的嘴邊,緊張地朝着他搖頭,示意他千萬不要出聲。
而在另外一面的刑術和閻剛此時更是震驚得不知道該做什麽,因爲先前閻剛射出的那支弩箭已經命中了那人的肩頭,但那人似乎完全沒有受到任何影響,緊接着閻剛又發射了三支弩箭,其中兩支命中其胸口,最後一支命中其腹部,可即便這樣,那怪人依然仰頭看着先前譚通所在的位置,微微晃動着身體,好像那幾支弩箭對他來說,隻是空氣。
“這是什麽東西?”閻剛不由得打了個寒顫,作爲軍人的他,深知手中這種弩弓的威力,那四支弩箭至少有兩支貫穿了那人的身體,至少有一支射進了他的肺部,正常來說,那人早就應該倒下了。
閻剛話說完之後,那怪人猛地回頭來看向他,腦袋朝着閻剛的方向探伸着。
刑術意識到了什麽,立即關掉肩頭燈和頭燈,閻剛也立即照做,兩人同時也立即閉上眼睛,好讓眼睛可以快速适應周圍的黑暗。
幾秒後,兩人睜開眼睛,看着左側角落中譚通落下的那根燃燒棒還在發出光亮,但那怪人的注意力并未集中在那裏,相反是邁着沉重的步伐朝着閻剛的位置慢慢走去。
那怪人走動的同時,兩人才發現其腳下的鐵鏈的确是栓在怪人的一隻腳的腳踝之上,随後又分出一股連接在怪人右手所持的樸刀尾端,也不知道是那怪人本身有問題,還是鐵鏈的牽制,導緻他的行動較爲緩慢。
“跑……”眼見那身上還帶着弩箭的怪人越來越近,刑術低聲說了一句,示意閻剛趕緊跑,可剛說完,已經靠近的怪物猛然間朝向了刑術的方向,同時朝着刑術的位置疾步走了過去,仰起戴着鬥笠的頭,像動物一樣四下嗅着。
那一瞬間,刑術差點與那怪物的臉碰上,他屏住呼吸站在那,一動不敢動,身旁的閻剛也隻能用眼角的餘光看着,同樣不敢呼吸,同時也借着極其微弱的光亮隐隐約約看清楚了那怪人的一張面帶死灰的死人臉,還有其身上發出的那股古怪的氣味。
此時,兩人的腦子中同時冒出了兩個字——僵屍!
僵屍兩個字從刑術的腦子中冒出的同時,他耳邊又回想起了元震八所說的那個故事,“僵屍二字也被“聽足”二字所取代,此時的他幾乎已經認定,跟前的這怪人,應該就是元震八故事中,那些個服用了“隔世”奇藥的将死之人,也就是被世俗認爲的僵屍。
既然是聽足,那麽肯定是受趕屍匠控制,可眼前這個聽足根本沒有人在控制他,等等,他腳上的鐵鏈……刑術想到這的時候,也快憋不住了,他擡手碰了下閻剛,眼珠子轉動,盯着他們來時的方向,小心翼翼舉起手,豎起三根手指頭,意思是:等我手指頭從三變成一之後,咱們拔腿就朝着那裏跑。
刑術這樣打算,完全是考慮到那鐵鏈應該可以牽制到跟前的聽足,這樣一來,他和閻剛應該就獲救了。
就在刑術三根手指頭變成兩根的時候,薩木川突然間出現在殘骸的頂端,舉起一塊鐵皮朝着那聽足後背砸去,吸引住那聽足的注意力之後,朝着刑術兩人喊道:“往回跑!快!快!”
薩木川說完,轉身又滑了回去,滑到譚通的身邊,而刑術與閻剛兩人則拔腿朝着來時的方向狂奔而去,與薩木川、譚通會和之後,也顧不上問什麽,四人都看向殘骸的左側,一邊後退一邊緊盯着。
果不其然,那聽足持刀出現在那,試圖朝着他們的方向走去的時候,被鐵鏈牽制,隻得在那拼命拽着鐵鏈,根本無法再上前。
“這是什麽東西!?”譚通終于忍不住問道,“是僵屍吧?”
薩木川壓低聲音道:“别出聲,這東西是瞎子,他看不見我們,隻能靠聽靠感覺!”
閻剛扭頭看向薩木川:“你知道這東西?”
薩木川沒回答,刑術則慢慢朝着後面退着:“往後退,退到我們下來的出入口處,等安全了之後再說。”
四人随後轉身保持着相對的安靜,朝着出入口慢慢走去,但每個人都幾乎是三步一回頭,擔心那聽足會掙脫鎖鏈追上來。
迷宮上端,忐忑不安等待許久,都沒見徐有回來的賀晨雪試圖要扶着石柱慢慢離開,元震八見狀不好,隻得上前制止她,當元震八沖到賀晨雪身邊,按住她肩頭的時候,賀晨雪不禁大叫起來,元震八隻得捂住她的嘴,低聲道:“别叫,是我,元震八!”
這句話說完,賀晨雪才慢慢平靜下來,微微點頭……
賀晨雪的尖叫聲沒有傳到地下,但在幾十米開外,依然在用特殊規律尋找着出入口的徐有則清楚聽到,開始他倒是很緊張地回頭看着,正要試圖返回的時候,賀晨雪的叫聲卻停住了,他刹住腳步,露出了個意味深長的笑容,轉身繼續尋找着。
而在另外一端,賀晨雪的尖叫聲,讓原本已經處于迷糊狀态的賀月佳猛地驚醒,伸手去抓原本應該在旁邊守着她的凡孟,可這一抓卻抓了個空,賀月佳立即睜開眼朝着周圍看去,卻沒有看到凡孟的蹤迹,不由得張嘴用不高不低的聲音叫了一聲他的名字。
可凡孟并沒有回答,周圍也寂靜得恐怖,賀月佳不由自主地擡頭看着天空,又下意識擡手看表,但因爲她的眼睛無法看清楚太近東西的緣故,她根本無法看清楚表上的指針,隻能從光和太陽的位置來判斷,不久太陽就會落山。
“凡孟?”賀月佳又喊了一句,沒有人回答,她吃力地扶着身後的石柱站起來,四下張望着,卻不敢再邁出半步,因爲這裏機關重重,如今的她一隻腳已經踩在棺材之中,她不知道當自己邁出去另外一步的時候,會發生什麽。
此時的凡孟正在十來米開外的一塊岩石處,查看着上面那些奇怪的符号,在他身後的地面上,是他用石頭劃下的痕迹,等下他便可以沿着這些痕迹原路返回,這比用繩索來說,方便太多了。
可急于離開這個鬼地方的他,根本不知道現在有一個高大的黑影已經籠罩住了正處于驚恐和無助中的賀月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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