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方的元震八就那麽看着,也清楚地聽到徐有的那句話,他尋思了一下,決定不出去,繼續在那觀察,看看徐有到底會做什麽,會與賀晨雪說什麽。
“我就知道你們會走散的。”徐有的語氣很平淡,也沒有平日内那麽怪異,如同一個正常人,“不,嚴格來說是決裂,因爲凡孟眼中隻有他自己,完全服從他的人還算勉強,但像刑術那樣的人,不可能服從他,而且刑術太有自己的主意,就算裝傻充愣都比他有魅力,他是絕對容不下去的。”
徐有邊說邊四下看着:“我詳細調查過你們,凡孟在上學期間就一直很優秀,但他很害怕人家會超過自己,初中三年級期中考試,他從原本的年級第一名變成了第二名,原先的第二變成了第一,面對這種事情,他所做的并不是努力學習去奪回第一名,而是在期末考試前夕,用計讓人家從樓梯上摔下去摔斷了腿,你應該記得這件事吧?你們畢竟是一個學校的。”
賀晨雪愣在那,腦子中浮現出當年的情景,那天學校裏面亂哄哄的,不少在操場上的學生朝着教學樓奔去,等賀晨雪、賀月佳擠進去的時候,發現凡孟背着另外一個同學滿頭大汗地朝着外面跑去……後來凡孟還因此被學校表揚,校長在期末考試頒發成績時當着全校師生的面,在禮台上頒發給凡孟兩張獎狀,第一張是年級第一名,第二張是助人爲樂。
當然,後來也有過傳言說那位同學是凡孟推下去的,但這個傳言很快變成了謠言,而謠言也在被時間沖淡,再也沒有人去追究,畢竟當時沒有真正的目擊者,沒有人知道那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那位被摔斷腿的同學叫丁曉蘭。”徐有直視着賀晨雪,“我認識她,我和她交上了朋友,我問過她當年的事情……你也許根本不知道,丁曉蘭摔斷腿之後轉學了,轉到一個比較一般的學校去,因爲她遭受了巨大的傷害,主要原因是,她告訴父母,她看到了推自己下樓的人就是凡孟,可凡孟的父親凡君一花錢解決了這件事,而丁曉蘭的父母做生意和炒股都賠了不少錢,爲了将來能好過,他們收下了錢,出賣了自己女兒的未來。”
賀晨雪使勁搖頭,表示不相信。
徐有擡起手來,朝着賀晨雪做了一個“推”的手勢:“隻是這麽輕輕一推,就毀了一個人的一輩子,而且還是個女人,凡孟真是無恥下賤的典範,我平生最痛恨的就是這種人,所以,我一直想幹掉他,可惜,有人認爲他還有用,必須得留下來,所以,我決定讓他多活一段時間。”
說完,徐有猛地湊近賀晨雪:“綜上所述,我也勸你離那家夥遠一點,因爲他遲早會把你賣掉,雖然說他現在已經把你賣掉了,那是因爲他根本不知道你的價值,如果他知道之後,他肯定會對你千百般的好。”
徐有說到這的時候,元震八爲之一愣,他下意識在腦子分析了下徐有的那句“那是因爲他根本不知道你的價值”這句話,他總覺得這句話應該有特殊的意義存在。
賀晨雪聽完徐有的話,反駁道:“不管你在我面前如何诋毀凡孟,也不會有任何作用。”
“诋毀?”徐有咧嘴笑了,“我從不诋毀任何人,我闡述的隻是事實,你現在不相信,之後會相信的,眼見爲實嘛,你等着,我去找出路,千萬不要亂跑……”
說到這的時候,徐有下意識抓起一塊石頭,朝着不遠處抛去,石頭落地之後,那裏的地面突然塌陷,地面出現一個深坑,與此同時旁邊的石柱也轟然崩塌,直接砸進了深坑之中——就算有人在快落入深坑的瞬間抓住了邊緣,也會被坍塌的石柱直接砸死,這種雙重機關一旦踩中基本上就可以宣告死亡了。
徐有看着那頭,冷冷道:“看見了吧?會死人的。”
徐有說完起身要走,忽然想起來什麽,朝着賀晨雪鞠了一躬,低聲道:“不好意思,剛才的警告似乎作用不大,因爲我忘記你眼睛看不到那麽遠了,真是抱歉!”
說完,徐有轉身離開,賀晨雪縮在那,低低道:“瘋子!”
瘋子!元震八看到這一幕心裏也冒出那兩個字,不過随後他立即決定跟蹤徐有,因爲徐有似乎知道如何走出那迷宮,如何找到迷宮出口的規律,他是怎麽知道的呢?
迷宮的另外一邊,石柱的崩塌讓凡孟與賀月佳爲之一驚,賀月佳掙紮着要起來,凡孟則示意她别動,自己擡頭起來,看着遠處因爲石柱崩塌而騰起的煙塵,低聲道:“也許是誰觸碰了這個機關。”
賀月佳立即道:“不會是晨雪吧?”
“天知道……”凡孟說完這句話之後,意識到這句話對賀月佳帶來的影響,立即改口道,“應該不是晨雪,因爲她膽小,膽小的人就謹慎,加上她眼睛看不到太遠,所以不會亂跑,隻會在原地等待救援。”
賀月佳看着凡孟,問:“其實,你不應該那麽對她,你應該知道,你對她來說是什麽。”
凡孟皺眉:“那你對我來說是什麽?如果你讓我對她好,那不是等于讓我給她希望?還是說,你希望我一個人把你們姐妹都給娶了?享盡齊人之福?”
“凡孟,你太過分了。”賀月佳恨恨道,“你怎麽能這麽說?”
凡孟語氣一變,握住賀月佳的手道:“我說的是實情,我不希望你因此懷疑我和她之間的關系,我愛的隻是你。”
賀月佳不知道該說什麽了,最終還是點點頭,結束了這個也許永遠都得不出答案的話題。
另外一端,已經準備進入出入口的刑術依然看着石柱崩塌的方向,因爲這裏屬于山谷盆地之中,幾乎沒有大風吹過,氣流不強的原因,騰起的煙塵久久沒有散去,就像是一個一直在警示他們的危險信号一樣。
五分鍾前,薩木川已經率先進去,确定下方有足夠呼吸的空氣之後,對他們發出了信号,緊接着譚通也跳了下去。
閻剛看着刑術那一臉擔憂的表情道:“與其擔心,不如早點找到路,去解救她。”
刑術微微點頭,要下去的時候,閻剛一把拉住他道:“我現在得提醒你三件事,第一,要你完全放下賀晨雪不容易,但是你得先把自己心裏的念頭藏起來,等平安回到哈爾濱再說,第二,對凡孟不一定非要一味的忍耐,因爲現在站在他那邊的隻有賀月佳,你一味的忍耐,其實等于是給他下了慢性毒藥,也就是說,你等于是想他死;第三,要對付紋鼬,除了我們自己之外,還得找出這裏那個被紋鼬派來的人,現在來看,凡孟隻是被利用,嫌疑最大的是徐有和薩木川。”
刑術看着閻剛:“你懷疑薩木川?”
閻剛看着下方的洞口道:“其實在這種情況下,我不應該懷疑隊伍中的同伴,這和在戰場上是一個道理,但薩木川的表現讓我不得不懷疑。”
刑術搖頭:“薩木川是譚通臨時找來的,而且我找譚通之前,譚通也不知道我要去。”
“我知道。”閻剛點頭道,“但是薩木川的表現太不自然,他肯定知道這裏的事情,人的眼睛不會說謊。”
刑術點頭:“隻能謹慎了,除此之外,别無他法,如果采取什麽行動,最終證實我們的懷疑是錯誤的,會導緻隊伍産生裂縫的,我們不信任薩木川,等于是不信任譚通,這樣一來,咱們這隊伍就等于是完蛋了。”
閻剛點頭,先行跳了下去,跳下去之後,閻剛直接落到了譚通的跟前,譚通則一把抓住他,湊近低聲問:“你剛才和刑術說的那些話是什麽意思?”
閻剛完全沒想到,譚通跳下去之後沒有跟随薩木川去周邊探尋,而是留在那裏,他原本是想呆在那接應刑術,沒想到留下來卻聽到了閻剛的那番話。
閻剛平靜道:“炮王,我并沒有針對任何人的意思,隻是謹慎起見,你是聰明人,你也應該看出來他不對勁了,對嗎?”
譚通沒說話,閻剛借着上方的光,看着他遍布陰雲的臉:“我說對了,你隻是覺得他是你帶來的人……”
“炮王,閻王!”刑術跳下來一把抓住譚通的手,“别這樣,大家都是爲了不被人算計,能活着回去。”
譚通松開閻剛,看了一眼地下河洞穴深處,随後道:“我選的人,我會盯住的,如果真的有不妥當的地方,我會負責!”
閻剛點頭,刑術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小心腳下。”
譚通打頭,刑術和閻剛緊随其後,朝着前方摸去,同時打開了肩頭燈。
前進不過五米左右,三人就看到了蹲在地下河旁的薩木川,譚通深吸一口氣,調整了下狀态和表情,上前故作輕松問:“怎麽樣?”
薩木川扭頭來看着其他人,卻是問:“你們怎麽了?”
“什麽?”刑術問,心裏一驚,尋思薩木川看出來了?
薩木川問:“你們好像不高興?是不是出什麽事了?我先前聽到上面有什麽東西垮塌的聲音。”
譚通立即笑道:“刑術擔心那個負心的女人。”
薩木川微微點頭,指着眼前的地下河道:“有地下河,但深淺不一,明顯是人工挖掘過,原本的河床很寬,洞穴上下平均高度兩米,從洞穴頂端到地面的平均距離應該是三米左右,但明顯是被人填充和加固過,也就是說,也許在很多年前,這個地下河根本不在地下,而在地上,有人在河流的上端搭架填木,擡高地面的同時,制造了一個人工的洞穴,換言之,這一切都是爲了布置這個迷宮的機關,利用這裏的水流來驅動機關。”
刑術站在那,轉動身體,看着這個人工洞穴,完全無法想象千百年前,制造這裏的人,花了多少的時間,犧牲了多少人,用了多少材料來創造了這一切。在那個年代,能想到在河流上面重新搭架鋪土制造地面的人,如果成功,就是天才,如果失敗,就是個可悲的瘋子。
可事實是,想出這個主意來的人,絕對是個天才中的天才,經過了千百年,這個洞穴竟然沒有垮塌,地下河的水也依然在流淌,這簡直就是奇迹。
閻剛與刑術站在一起,問:“你在想什麽?”
刑術道:“我在想,想出這個主意,并付諸實踐的人,到底是誰。”
薩木川起身道:“不管是誰,我個人認爲都很偉大,因爲這簡直不是凡人能想出來的。”
薩木川說完,開始沿着河床的邊緣朝着前方走去,譚通在後面問:“木川,你覺得這裏有多大?”
“不知道,我想迷宮有多大,下面就有多大,但下面沒有迷宮,就像是那種電動遊樂設施下方的機械設備室一樣。”薩木川在前面小心翼翼地走着,“你們看周圍的這些柱子,都是原先上邊的石林柱,制造者也是利用這些石柱作爲基礎,建造了上面那些有機關的石柱。”
刑術與閻剛對視一眼,朝着前面走去,譚通愣了下,也繼續前進,現在看來,薩木川的嫌疑似乎真的挺大。
就在刑術等人爲尋找紋鼬埋下内鬼而苦惱的時候,躲在哈爾濱中央大街馬疊爾賓館中的馬菲與賈楓也在絡中繼續尋找着紋鼬的蹤迹,如今來看,要想辦法讓東南亞一帶的國際刑警去抓捕他,那是做不到的,因爲誰也不知道他人到底在東南亞什麽地方。
賈楓坐在電腦前,在他左側就是窗戶,窗戶下面就是哈爾濱最繁華的步行街——中央大街,他完全沒有想到馬菲所說的其中一個藏身地會在這個地方,所謂狡兔三窟,這應該是最後的一窟,而且一窟比一窟好。
同時,他也懷疑着馬菲的身份,他搞不懂這個明明是國際名畫大盜的女人,怎麽又搖身一變,成爲了一名國際刑警!?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所以,他在想辦法追蹤紋鼬的同時,也在試圖從國際刑警以及其他機構的資料庫中,尋找馬菲的資料,當然,他用的是面部對比,這種類似于暴力破解的方式,需要的就是時間,大量的時間!
賈楓靠近門口,在貓眼中看了下,馬菲在半小時前離開了,到現在還沒有回來,雖然留下了一部手機和一個号碼,但交代過,不是萬分緊急,絕對不能打電話找她,否則的話,也許會将危險引來。
但賈楓并不知道,馬菲如今就坐在隔壁的房間内,而在她跟前坐着一個遊客打扮的俄羅斯男子,男子進屋已經有十分鍾了,十分鍾内,男子除了喝水吃藥之外,就是與馬菲客套,并沒有說任何實質性問題。
而馬菲則在房間内用男子提供的儀器搜尋了三遍之後,這才坐下來道:“沒有任何監聽監視設備,馬卡諾夫部長!”
被稱爲馬卡諾夫的男子,全名叫尤裏.馬卡諾夫,是國際刑警駐俄羅斯辦事處下屬商業與絡犯罪部部長,也就是馬菲所說的那位國際刑警會派來的人。
馬卡諾夫來到窗口,看着外面,笑着用俄語說:“中央大街還是與從前一樣那麽繁華。”
馬菲看着馬卡諾夫道:“馬卡諾夫部長,您的中文那麽流利,不需要刻意說俄文吧?”
“我現在的身份是一名來自俄羅斯聖彼得堡的遊客。”馬卡諾夫換了中文說,“而不是國際刑警。”
馬菲道:“部長的這套做法,如果沒有通知中國方面,在程序上并不合法。”
馬卡諾夫坐下,聞了下馬菲泡的那杯茶,喝了一口,露出驚訝的表情,笑道:“我當然知會過,不過按照的是緊急預案中的程序,中國方面隻有少部分的人得知我來了。”
“那就好,我就不啰嗦了,開門見山地問了……”馬菲說着從挎包中拿出那份寫有賬号的單子遞過去,“部長,這份從國際刑警裏昂總部商業及絡犯罪部傳給我的賬号是個陷阱。”
馬卡諾夫皺眉,一把拿過賬号:“什麽意思?這是什麽賬号?”
馬菲倒覺得很意外,于是将事情的詳細經過原原本本講述了一次,整個過程中,她從馬卡諾夫臉上看到的全都是疑惑與驚訝,等她說完之後,馬卡諾夫立即打了一個電話,也并未回避馬菲,在他與電話另外一頭人的對話中,馬菲能聽出來,馬卡諾夫是在核實和查證這批賬号。
許久,馬卡諾夫放下電話,問:“馬菲,交給你這份名單的人是誰?”
馬菲搖頭:“這個案件很特殊,我的身份是絕密,爲了我的安全,除了安全郵箱之外,我無法與總部的任何人取得直接聯系,就算危機時候使用電話,也是直接撥打特地的電話号碼,使用暗碼術語,而且,我隻知道指揮這次行動的人代号叫‘漁夫’,而我的……”
“你的代号叫‘餌’!”馬卡諾夫坐下歎氣道,“這次的行動沒有名字,但代号是你我的代号是我起的。”
馬菲無比詫異:“部長,您的意思是……”
馬卡諾夫點頭:“我就是‘漁夫’,負責這次跨國卧底任務的人就是我,而這次行動中,唯一能聯系你,配合你,知道你存在,知道你是誰的人,隻有我!”
坐在那的馬菲下意識攥緊了拳頭,下意識對馬卡諾夫提高了警惕——難道眼前這位亦師亦友的人,就是傳說中的内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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