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術很清楚的知道,隊伍中人不能過多,因爲大家的習慣不同,有時候一件簡單的小事都可能導緻極大的矛盾誕生,而矛盾則會引起隊伍産生裂痕,到這個時候,這支隊伍成功的幾率會降低到三成以下。
眼下,這15個人的矛盾是根本無法化解和調和的,當然,這也是那個兇手希望看到的。
毫無疑問,這個聰明的人,也計算過,把徐财和徐道留在那裏,盛子邰和盛钰堂不會殺他們,但接下來呢?他又會做什麽?
刑術坐在那裏思考着,要解決一件事,首先要找到事情的根源,但這裏的根源問題太多了,多得讓他無從下手。
腦袋頂上懸着的那具屍體,讓坐在石屋内的衆人都覺得瘆的慌,但因爲太高,誰也沒有辦法去取下來,刑術知道死人了,這事必須得報警,但現在警察趕得過來嗎?最麻煩的是,這裏的手機沒有信号,除非是衛星電話,閻剛那裏有一部,盛钰堂和盛子邰那裏肯定也有,徐氏兄弟說不定也有,但他們的不是被徐有拿走了,就是被盛子邰或者盛钰堂其中一人“保管”着。
天色早已亮起,陽光普照,但石屋依然冰冷,大家都分成幾批互相擠在一起取暖。
守在門口的依然是薩木川、段衛國和沐天健,從這裏就可以看出,其實三批人互相都不信任,所謂的信任隻是擺出個樣子而已。
終于,徐财清醒了,被綁住的他,睜眼之後,下意識看向周圍,随後掙紮着要起身,被段衛家一把按住,豎起一根手指頭示意他不要說話,同時朝着不遠處的刑術點點頭,指着外面,示意要帶徐财出去問話。
刑術點頭,率先起身向外走去,而盛钰堂此時也起身來往外走。
段衛家朝着門口的段衛國點點頭,段衛國返回看着依然在沉睡中的盛子邰,随後才割開徐财腳踝的膠帶,抓着他朝着外面走去。
徐财離開的時候,看到在另外一個角落中的徐道,緊接着又看向其他地方,尋找着其他兩個兄弟,就在快離開的時候,段衛家抓着他的腦袋,往上一仰,附耳低聲道:“那是你大哥!被雷劈死了!”
徐财瞪圓了雙眼,看着屋頂,正要說什麽,又被段衛家一把捂住嘴:“有話出去說,還有!”
徐财的雙眼已經紅了,咬着牙走着,等離開石屋,走到一側的樹下之後,徐财轉身就朝着段衛家撞去,被段衛家避開,抓着其衣領直接扔到樹下,原本渾身上下已經幹得差不多的徐财,此時又變得滿身都是污泥。
刑術站在一側,盛钰堂則含着一支煙在那看着。
“雜碎!”徐财狠狠罵道,“我會讓你們償命的!所以,你們現在最好殺了我!”
刑術淡淡道:“徐财,你大哥不是我們殺死的,你先前也看到了,他渾身黑漆漆的,他是被雷劈死的,有人害了他,給他背包上插了根鐵棍,昨晚是雷暴天氣,你也知道吧?”
徐财一愣,随後仔細回憶着,終于想起他們四人來到墳地時的情景了。
刑術看着徐财的表情,又分别看了看盛钰堂和段衛家,又問:“按照我的推測,昨晚你們四個最早到這裏,然後被人伏擊了,對嗎?”
“黑衣人!那個黑衣人!”徐财咬牙道,“還有,徐有!我弟弟徐有好像和他是一夥兒的!最可怕的是,徐有好像是……好像是瘋了!”
“什麽意思?”盛钰堂取下嘴上的煙,“你仔仔細細從頭到尾說一遍。”
徐财擡起手來:“可以,但是你得先放了我,還得放了我弟弟徐道,否則的話,我一個字都不會說!”
刑術朝着段衛家點點頭,段衛家摸出匕首割斷纏在他手腕上的膠帶,因爲就憑徐财肯定不可能是眼前三個人的對手,即便加上徐道,也是以卵擊石。
徐财捏着自己的手腕,看着眼前三人,将昨晚發生的事情一一說了一遍,緊接着下了自己的結論:“我們都被算計了,着了道,幕後操控咱們的就是那個黑衣人!”
刑術問:“如果你沒撒謊,徐有極有可能就是那個黑衣人的幫兇,但是我聽說你們四兄弟感情極好,他怎麽會出賣你們呢?就算是出賣了,也不至于眼睜睜看着那個黑衣人将你們大哥害死吧?”
段衛家也默默點頭,盛钰堂隻是含着煙聽着,也不發表意見。
徐财道:“我不知道怎麽回事,隻知道我這個弟弟,一向與我們意見不合,你們也應該有我們的大緻資料,資料上肯定說過,他是個癡迷曆史的人,癡迷那些老物件,隻進不出的那種,而且他存放物件的地點,除了他之外,誰也不知道。”
段衛家冷冷道:“看樣子,早有預謀啊。”
“大公子,有件事得麻煩你一下,麻煩你去把徐道帶出來,他差不多也該醒了,咱們應該當面對質一下,看看徐财是不是在撒謊。”刑術說完又微微點頭道,“辛苦大公子了。”
盛钰堂什麽也不說,轉身進了石屋,剛一走遠,段衛家立即道:“刑術,你要問什麽就問吧,你支走他不是沒原因的。”
刑術立即問:“我就想知道,徐氏兄弟是怎麽被你們牽制住的?”
徐财立即道:“就是盛子邰手裏拿了我們的證據來要挾我們,先讓我們去了哈爾濱,讓我們去搶快遞公司倉庫,在這個關鍵的時候,盛钰堂來了電話,阻止了我們,我們又按照他的要求返回長沙,回到長沙,這個人又帶着一筆美金來找我們,讓我們不計前嫌繼續與盛子邰合作。”
刑術看着段衛家,段衛家點頭表示是實情,刑術又問:“那麽,盛子邰的證據從哪兒來的?段兄弟,你一直呆在他身邊,這種事情你應該很清楚吧?他那麽信任你們段氏兄弟,應該不會隐瞞。”
“你恰好猜錯了。”段衛家皺眉道,“唯獨這件事,盛子邰沒有跟我們說是從哪兒來的。”
刑術苦笑道:“好吧,線索又斷了,現在的盛子邰精神狀态不好,就算他清醒了,我估摸着也問不出什麽來,而且看樣子,你還得帶着他繼續前進,對嗎?”
“當然!”段衛家點頭,“那是我的職責,你也知道,誰先找到甲厝殿,誰就有可能成爲下一任門主。”
刑術搖頭:“命都快沒了,還要當門主。”
“人嘛,一輩子做任何事情都是拿命來搏的。”段衛家看着徐财,“我知道你很聰明,你是四兄弟中最聰明的一個,我現在可以把所有的證據都還給你,條件是,你必須合作,與盛哥,也就是小公子合作,你願意嗎?”
徐财咧嘴笑了:“求之不得!我可不想孤軍奮戰,我大哥已經死了,現在我是家裏的老大,我得爲我和徐道以後考慮,這一筆買賣做了之後,我們就洗手不幹了。”
“好!”段衛家伸出手去,“歡迎你加入!”
徐财和段衛家的手緊緊握在一起,刑術看着兩人的手,突然問:“徐财,還有一件事我必須确定,昨晚就上山的決定,是徐有做的決定,然後你們才告訴盛钰堂的嗎?”
徐财奇怪地回答:“不是,老三決定不了任何事情,上山的決定是盛钰堂下達的,他讓我們在雞腳嶺會和,誰知道我們上山的時候,遇到了那個黑衣人,黑衣人指了另外一條路給我們,我們抄的近路,翻山過來的,雖然險一點,但确實近。”
段衛家皺眉:“你們爲什麽聽他的?”
“他手裏有我們的證據!”徐财咬牙道,“他說出了以前我們在湘西盜墓時候的時間、地點、準确坐标,甚至所盜古墓的年代,還有拿出來的一些物件是什麽,他大緻說了一遍,完全屬實,因爲記錄那些物件的人是我,我記得很清楚,那是編造不出來的。”
刑術看了一眼段衛家:“果然,幕後主使就是黑衣人,徐有是他的人,還有……”
“昨晚盛钰堂撒謊了!”段衛家閉眼思考着,“他說上山的決定是徐氏兄弟告知的,實際上不是,到底是怎麽回事?難道盛钰堂與那個黑衣人有交易?”
刑術腦子中回憶出昨晚詢問盛钰堂這個問題時的畫面,還有他指出徐生屍體時衆人的表情,緊接着他搖頭:“不,沒那麽簡單,我推測出了一個人,但還不确定,沒有太紮實的證據。”
段衛家立即問:“是誰?”
徐财也看着刑術,刑術正要開口的時候,盛钰堂已經帶着徐道慢慢走了過來,徐道看到徐财就跑上前,兩兄弟擁抱在一起,徐道喘着氣道:“二哥,大哥死了!”
“我知道了,那個黑衣人害了他。”徐财低聲道,“我們一定會爲大哥報仇的!”
徐道推開徐财:“還有徐有!我早就說了,他有問題,你們誰也不信我,你和大哥還勸我說什麽,兄弟情義,他講情義嗎?”
徐财搖頭:“老四,對不起。”
刑術此時看着徐道,一直盯着他,随後問:“這麽長時間,徐有有沒有單獨與你們分開過?”
“當然,次數很多,經常性的。”徐道回答,“時不時就會單獨離開,他最常見的就是以前學校的教授,聽他說,姓凡,叫什麽凡君什麽的?”
刑術一愣:“凡君一?”
徐财點頭:“對,凡君一!”
盛钰堂冷笑一聲:“刑術,凡君一可是鑄玉會的前任首工,按照徐氏兄弟的說法,看樣子,鑄玉會暗地裏好像做了不少手腳。”
段衛家遲疑了一下,說:“難道黑衣人就是凡君一?”
“不可能!”刑術搖頭,“凡君一是很聰明,但他沒有那種身手,前任首工中,稍微會點拳腳功夫的隻有賀風雷,但實際上賀風雷都不是我的對手。”
盛钰堂哼了一聲:“那誰知道呢?也許你也是布局者之一。”
刑術看着盛钰堂笑了:“大公子,要是這個局是我布的,隻會有一個可能性,那就是,你連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盛钰堂笑了,笑着笑着笑容凝固在了臉上,緊接着雙臂開始發抖,随後嘔出了一口血來,直接跪在了地上。
刑術、段衛家、徐财和徐道都傻眼了,立即上前,刑術見盛钰堂那模樣不是裝的,立即朝着石屋中喊道:“薩木川!快來!快點!”
石屋門口的薩木川聞聲拔腿就沖了出來,緊接着元震八、沐天健也沖了出來,譚通要出去,閻剛卻攔住他,段衛國因爲要看着盛子邰,也得留下。
角落中的凡孟與賀晨雪兩人奇怪地朝着外面看着。
等薩木川、元震八和沐天健沖到樹下的時候,盛钰堂已經快不行了,他看着刑術抓着刑術的手腕,張嘴說着什麽,刑術立即附耳過去,聽了一陣後,盛钰堂渾身一軟,手腳展開,瞪眼死去。
“大公子!”沐天健上前開始做急救,元震八也輔助着,刑術慢慢起身,就那麽看着盛钰堂的屍體,旁邊的段衛家則看着他,又看向徐财和徐道二人,完全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因爲一切來得太突然了。
許久,元震八起身,就那麽看着屍體,而沐天健依然在那做着急救,元震八蹲下來,按住沐天健的肩頭:“天健,大公子已經去了,沒用了。”
“不可能!他不會死的!他不會死的!”沐天健依然做着那些沒用的事情。
元震八一把拽起他:“聽着!大公子已經死了,你一拳拳砸在他胸口,也沒有辦法讓他的心髒再跳動!肋骨都快被你打斷了!”
沐天健暴吼一聲,一個過肩摔摔倒了元震八,繼續做着無用的事情。其他人沒有上前,隻是那麽看着。
渾身污泥的元震八爬起來,也沒有再去制止,隻是冷冷問:“大公子是怎麽死的?說!”
衆人誰也沒有說話,徐财掃了一眼周圍的人,然後将先前發生的事情,大家的對話說了一遍。
剛說完,沐天健起身就朝着刑術撲了過去,刑術立即閃身避過,而沐天健接二連三地攻了過來,每一招都是殺招,刑術連中了一拳一腳之後,擡手道:“人不是我殺的,你冷靜點!”
此時的沐天健完全無法冷靜,因爲刑術殺了他的恩人,他一定要報仇,緊接着他拔出了匕首,再次攻上前。段衛家沒有阻止,徐财和徐道也隻是看着,元震八則蹲在那查看着盛钰堂的屍體。
誰也沒有上前制止已經将刑術逼入絕境的沐天健。
沐天健撲倒了刑術,舉起手中的匕首就朝着刑術的面部刺去……
刑術看着他滿帶殺意的臉,心想:糟了!
就在此時,元震八起身喊道:“天健,住手!”
但哪兒來得及,沐天健的匕首眼看就要刺中刑術,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支弩箭從樹林之中飛了出來,不偏不斜正好命中匕首的刀身,直接使沐天健的匕首脫手,而沐天健也反應極快,一個标準的戰術規避動作之後,撿起匕首,朝着弩箭襲來的方向抛去。
“啪”地一聲後,樹林中一隻手穩穩抓住了匕首的刀柄,随後滿身泥污的白仲政走了出來,舉起弩弓瞄準着沐天健,同時問刑術:“刑術,你沒事吧?”
刑術搖頭:“沒事,謝謝你,我差一點就完了。”
沐天健起身又要攻過去,元震八上前按住他的肩頭:“冷靜點!”
沐天健又要故技重施,使用過肩摔,元震八則擡起膝蓋頂住他的後腰,沉聲道:“天健,你應該清楚大公子以前說過,如果他不在,你得聽我的!你忘了嗎?你自己說過,你會遵守大公子所說的每一個字,你要食言嗎?!”
沐天健這才放手,惡狠狠地看了一眼刑術之後,轉身回到盛钰堂身邊,表情變得十分黯然,跪在其屍身跟前,默默地流淚。
元震八掃了一眼周圍的人,道:“大公子不是被刑術殺死的。”
在場人沒有人問爲什麽,因爲除了沐天健之外,誰也沒有認爲是刑術,因爲事情太突然了,刑術也沒有出手,盛钰堂就那麽倒下了,不能僅僅因爲刑術的那句話就認定他就是兇手。
“大公子是中毒死的。”元震八冷冷道,“據我了解,刑術不擅長用毒,因爲他屬于逐貨師當中技能較爲平均的那種,沒有過于擅長的事情,不像我,但是,在場所有人都有殺害大公子的嫌疑,因爲你們都有動機。”
元震八說完,擡手分别指着刑術、徐道、徐有、段衛家,最後指向了白仲政:“也包括你!因爲你在暗處!”
刑術上前一步問:“中毒?你怎麽知道中毒?”說完,刑術想起來什麽,他看着元震八道,“我知道你是誰了!你就是這幾年新冒出來的那個,擅長醫術,會自己制藥解毒的逐貨師,行内的人都叫你八爺,你還救過不少人。”
元震八冷冷道:“是我,不好意思,刑術,現在才真正的做自我介紹,有點晚了……”
“是呀,有點晚了!”刑術看向盛钰堂的屍體,“他是中的什麽毒?”
元震八搖頭:“我還得再看看,總之現在隻能确定是中毒,而且是食物中毒,因爲如果不是傷害到胃部的話,他不會吐血。”
段衛家搖頭:“食物中毒?那你和沐天健怎麽沒事?”
元震八看着跪地哭泣的沐天健,隻是搖頭。
誰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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