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一名獄警走進來道:“齊魯的親屬是誰?跟我來!”
刑術起身,閻剛去叫齊八爺的堂哥,就在三人準備走出去的時候,擡眼就看到站在門口的傅茗偉。此時,獄警也掃了一眼刑術和閻剛,問:“你們是齊魯的什麽人?是他親屬嗎?”
我去你大爺的!刑術心裏罵道,随後回答獄警的問題:“我是齊魯的朋友,在一個古玩城裏面做買賣,我與他堂哥一起來探望他。”
獄警低頭看着登記冊上面:“但是登記冊上面說,隻有他堂哥來探望。”
傅茗偉此時插嘴道:“根據我國《監獄法》第四節‘通信、會見’中總則第四十八條規定,在服刑期間,按照規定,可以會見親屬和監護人。”
此時,齊八爺的堂哥一臉茫然地看着眼前的幾個人,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也不知道是走是留。
刑術突然間提高嗓音:“傅警官,沒必要吧?故意刁難我是吧?”
傅茗偉摳着自己的耳朵:“你說什麽?我昨天晚上工作太晚,那什麽機器一直響,我有點耳鳴,聽不太清楚。”
刑術慢慢朝着後面退,坐下來瞪着傅茗偉,此時閻剛拍了拍其堂哥,讓其去見齊八爺,随後自己也坐了下去。
等其堂哥走了之後,傅茗偉也坐了進來,坐在兩人的對面,從口袋中掏出那個保溫杯,慢慢喝着,同時道:“嗓子痛,喝點沖劑吧,你們要不要來點?”
刑術閉眼,戴着耳機靠着牆不搭理他,閻剛也扭頭看向窗口的位置。
傅茗偉隻是笑,也不說話,過了大概快半小時,傅茗偉下意識朝着門口問了句:“聊什麽呢?怎麽還沒回來!”
門口的獄警隻是搖頭,閻剛此時在一側道:“傅隊長,你是不是管得有點寬了?你是刑警,不是獄警。”
傅茗偉笑着看着閻剛,目光轉移到刑術的臉上,當看到刑術耳機上的時候,笑容忽然從臉上消失,他猛地起身來,走出去的時候,剛好遇到齊八爺的堂哥走進來。
傅茗偉擡手要去摸齊八爺堂哥的口袋,一側的獄警攔住他道:“傅隊長,不符合規定吧?”
傅茗偉深吸一口氣,扭頭看着刑術,微笑着點點頭,然後豎起大拇指,緊接着離開。
刑術摘下耳機,随後朝着閻剛點點頭,緊接着領着齊八爺的堂哥離開。
三人回到車上,開車離開看守所之後,剛出門口,就看到了故意擋在路口的傅茗偉。
刑術将車停下,傅茗偉上前,雙手搭在車窗那,看着刑術道:“你挺厲害的,知道我會來,對吧?所以,你做了兩手準備,你帶着手機插着耳機,讓親屬也帶着手機進去,你知道看守所沒有重犯,一般不會搜身。”
刑術也不看傅茗偉,也學着之前傅茗偉的模樣摳着自己的耳朵:“我剛才聽歌聲音開太大了,有點耳鳴,你說什麽?我聽不清楚。”
傅茗偉看了一眼副駕駛上的閻剛,就那麽盯着他,閻剛也幹脆故意保持一個奇怪的姿勢看着他,揚了揚頭,用動作問他:你想幹嘛?
傅茗偉遠離汽車,手插在口袋中,隻是搖頭,刑術一腳油門,開車遠去。
傅茗偉看着遠去的汽車,一腳将跟前的石頭踢飛,石頭徑直飛向看守所大門口,直接撞在門上,發出咣當一聲響,站崗的武警立即瞪着他。
傅茗偉立即緻歉:“對不起,對不起。”随後甩甩頭,走向自己的汽車,一路上都不斷地自責着,但當他坐回車上的時候,笑容重新浮現在臉上,自言自語道,“這個刑術,有點意思。”
刑術和閻剛将齊八爺的堂哥送到家之後,其堂哥收了錢後,也不點,隻是愁眉苦臉地問:“哥們,我們這樣算不算違法呀?”
閻剛道:“爺們,我們讓你問的那些個問題,沒有一個是違法的,所以,不違法,但我們這樣做,的确是違反了看守所的規定,一般來說也就是批評教育,再者說了,你堂弟也不是什麽要犯,隻是在那關幾個月而已。”
齊八爺的堂哥點點頭,忐忑不安地離開了。
等其走遠之後,刑術拿出手機,扯掉耳機道:“我開了通話錄音,都錄下來了。”
閻剛深吸一口氣:“你小子真夠賊的,知道傅茗偉會半路殺出來,故意留了一手,讓他堂哥帶着你買的手機,手機插着耳機,将耳機線用膠帶纏在他手腕上,這樣一來,耳機線也不容易被發現。”
刑術又從口袋中摸出另外一個手機:“一共三個,萬一傅茗偉要來硬的怎麽辦?我故意拿的是那種機身側面就可以抽取外置儲存卡的,這樣可以錄完馬上抽出來藏起來。”
閻剛笑道:“沒那麽嚴重,咱們又不是要幫他越獄。”
刑術歎氣道:“但,這還是違法了,我今天犯戒了。”
閻剛皺眉:“幹你們這一行的,怎麽那麽多臭規矩?”
刑術開車:“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做錯了就是做錯了,雖然是爲了做正确的事情而犯錯,但錯了咱總得承認對吧?”
“矯情!“閻剛搖頭。
兩人回到當鋪,關了門之後,開始聽齊八爺和其堂哥的錄音,篩選之後,隻留下他們要其問的問題——
堂哥:“老三,你不是那樣的人呀,你幹嘛要幹那種事?你也不缺錢,我聽說,你和那個叫刑術的沒仇沒怨,你爲什麽要自殘陷害他?”
齊八爺:“二哥,我就是一時糊塗,你别擔心了,幾個月後我就出來了,以後呀,我一定好好的。”
堂哥:“老三,是不是有人威脅你?”
齊八爺:“沒有的事兒!你别瞎想!誰還能威脅我?我就是一時糊塗!”
堂哥:“老三呀,不是二哥說你,你吧,有些時候就是喜歡把事兒自個兒悶在心裏頭,這樣不好,我們是兄弟,有事兒你吱聲說話,做兄弟的一定幫你!”
齊八爺:“沒有,沒有,真的沒有,我說了真的沒有,就是我一時糊塗。”
堂哥:“對了,前幾天呀,有個叫張海波的人找到我,問你的情況,說是你的朋友。”
齊八爺:“啊?誰?”
堂哥:“他說他叫張海波,他把自己捂得挺嚴實的,我也沒看清楚,但覺得不像啥好人,就沒說啥了。”
齊八爺:“哦,不知道,不認識,不認識。”
堂哥:“除了他之外,還有幾個人來找過你,我想想看,是四個人。”
兩人對話到這裏,齊八爺沉默了。
堂哥:“你怎麽了?”
齊八爺:“沒什麽,爲啥找我呀?”
堂哥:“我還問你呢,都找到咱家來了,你是不是在外面幹啥事兒了?人家找不到你,找到我家來了,弄得你嫂子都挺害怕的。”
齊八爺:“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不知道咋回事。”
堂哥:“要是不知道,我就報警了。”
齊八爺:“别報警。”
堂哥:“啊?”
齊八爺:“那啥,嫂子和侄子都挺好的吧?”
……
後面的話就與刑術想問的沒什麽關系了,刑術和閻剛聽完之後,放下手機,陷入沉默。
閻剛看着刑術道:“怎麽了?不是和你當初預想的差不多嗎?”
刑術點頭:“就是和預想的差不多,我才頭疼,因爲我預想中就得不到有用的線索。”
閻剛看着手機道:“現在看來,不管是劉樹鵬也好,齊八爺也好,包括失蹤的張海波,都是被那個團夥利用威脅了。”
刑術埋下頭:“對呀,但是他們做得無懈可擊呀,現在唯一可以追查的線索隻有四條,第一,找到張舒雲;第二就是找到那四個人,但找到張舒雲就等于找到了那四個人,所以基本上第一條和第二條相同。第三條就是撒開大找賣那幅字給張護士的人,不過可能性極小;第四條,就是找到張海波,但根據王磊所說,張海波的身份是假的,我現在懷疑,張海波就是那個團夥中的其中一員,否則他幹嘛不露面?”
“還有,如果發現的那四具屍體,就是那四個人,這個案子就算是完結了。”閻剛搖頭,“這是我最頭痛的地方,所以,我覺得,咱們還是有必要與傅茗偉合作一次,他畢竟是好人。”
刑術點頭:“這個我當然知道,但是他原則性那麽強,我擔心他知道絕世畫的事情,再順藤摸瓜發現了之前我們去天地府的事情,把當年窮奇案的事情挖出來,到時候怎麽辦?”
閻剛仰頭道:“就算挖出來又怎樣?死的死,瘋的瘋,說不定還能給關芝青翻案呢。”
刑術搖頭:“翻案太難了,要知道窮奇案的當事人都不在了,我就琢磨那金礦的事情可惜了,原本我打算是,你畢竟是從部隊裏出來的,你可以想辦法寫封信或者用其他的方式,将金礦所在地告訴給黃金部隊,這樣保密性強一點。”
閻剛點頭:“我也這麽想過,合适的時候再說吧,反正現在洞穴全部被水淹沒了,有歹心的人也進不去,還是先想想眼下的事情如何處理吧。”
刑術坐在那繼續發呆,閻剛問:“你要不要找你師父商量下?”
刑術搖頭,随後道:“我還想去見一見賀晨雪的父母,而且是單獨見,先見賀晨雪的父親,再和她母親談談,麻煩你幫我看着鋪子,有事電話聯系。”
刑術說着穿衣服就出門,又道:“對了,你和傅茗偉聯系一下……”
刑術還沒說完,閻剛喝了一口糯米酒道:“我知道怎麽做,放心吧。”
刑術點點頭,轉身出門。
刑術離開古玩城,要上車的時候,就看到站在車門跟前的白仲政,白仲政穿着一件黑色的衛衣,打扮得很休閑,應該說他非常适合這種打扮,很陽光,看得出來周圍路過的女人注意力幾乎都集中在他身上。
刑術上前道:“你在這幹嘛?”
“幫你的忙調查關于奇門的事情。”白仲政簡單道。
刑術打開車門:“有什麽線索嗎?或者好消息?”
白仲政想了想道:“奎爺和十箓那邊,調查到了一些事情,是關于刑仁舉的。”
刑術道:“上車說。”
白仲政上車坐在副駕駛:“奎爺出了個主意,他說,要想知道奇門在什麽地方,追查你現在手頭的線索是其中一個辦法,還有一個笨辦法也許能查到。”
刑術發動汽車:“什麽辦法?”
白仲政從自己的背包中拿出一個牛皮紙袋,從裏面掏出幾張打印出來的照片,遞給刑術:“這是奎爺想辦法拿到的僞滿洲國時期哈爾濱監獄道裏分監的其中一部分名單,因爲我們知道刑仁舉在死前5年,也就是大概1940年左右曾經在這座監獄服刑,所以我們想辦法找了下當時的資料,可惜的是,當時的資料大部分已經損毀了,隻能找到其中一部分,還好1940年左右的還算完整,1942年之後的就基本上不好找了。”
刑術看着那些照片,都是翻拍的一些舊檔案資料,他想了想道:“刑仁舉當年在什麽監獄,你們是怎麽查到的?”
“當年我們有人一直在跟着刑仁舉,算是保護他,但是後來刑仁舉入獄,我們便沒有辦法了,隻能換了方式去保護田家,也就是千年烏香筷的持有者田興安,當時他已經改名爲田永民。”白仲政說着,頓了頓又道,“但爲了确認相關的消息是真的,我又詢問了田克,他也證實了。”
刑術看着白仲政:“你問了田克?田克告訴你了?”
“确切的說,是先問的田煉峰。”白仲政說完搖頭道,“這件事單獨對你來說,我應該說做錯了,在沒有征求你同意的前提下,這樣不對,但我希望你相信,我們是同盟,不是敵人,有着共同的目标,必須合作,當然,另外一方面,田煉峰會告訴我這些事情,一方面是因爲在天地府我們也算是共生死共存亡,他覺得說出來沒什麽,另外一方面,他現在好像對你有點不滿。”
刑術當然知道田煉峰對自己不滿是因爲賀晨雪,但他隻是點頭,事已至此,他也不能再說什麽了。
白仲政見刑術沉默,又道:“你們兩人之間的事情,我不關心,但爲了一個女人,不至于吧?”
刑術冷冷道:“不關你的事兒,說吧,你代表奎爺來,到底想說什麽。”
白仲政笑笑道:“奎爺的意思是,刑仁舉當年在山海關下的小鎮當了多年朝奉,但是他在當朝奉之前是做什麽的呢?而且他是爲數不多知道奇門位置的人,所以,奎爺認爲,我們順着刑仁舉當年所走過的路,一直倒退着追查回去,也許就能找到奇門。”
刑術道:“你是說,我們現在知道了刑仁舉1945年死在了長春,也知道了1940年他被關在哈爾濱監獄,可以順着這些線索再調查他進監獄之前做了什麽,這樣倒着追查回去,遲早就能找到奇門,對嗎?”
白仲政點頭:“對,就是這個意思。”
“是個辦法。”刑術點頭,“但是,我覺得你好像還有點什麽事情沒說。”
白仲政笑了:“刑老闆就是刑老闆,你都能讀出人心了,對,我還有一件事,不過這件事說出來,你千萬不要認爲我在挑撥你與鑄玉會之間的關系。”
刑術看着白仲政:“什麽意思?”
“這麽說吧……”白仲政略微想了想,“關于絕世樓,鑄玉會對你肯定有隐瞞。”
刑術用奇怪的眼神看着白仲政:“你怎麽知道鑄玉會對我說了什麽?你又爲什麽那麽肯定他們對我有隐瞞?”
白仲政坐在那不說話了,想了許久才道:“我透露給你一個秘密吧,關于我們的,這算是争取同盟的坦誠相見。”
刑術看着白仲政,等着他說出來。白仲政随後看着他,一字字認真道:“奎爺和郭十箓都是郭家人,也就是當年奇門的締造者郭家的後人。”
刑術點頭:“我推測到了,隻是不那麽肯定,沒有想到過真的會有傳人之類的出現。”
白仲政又道:“實際上,當年郭家自己培養了一批護寶人出來,而最後一批護寶人消失在軍閥混戰時期,嚴格來說,刑仁舉就是當年護寶人的真正傳人。”
刑術笑了:“這不是反過來了嗎?”
“對,是這樣的,刑仁舉很聰明,是因爲他當年就是關内某地赫赫有名的神探,是個警察,他成爲朝奉和逐貨師都是後來的事情,但是他很聰明,上手很快,所以最終保護奇門的重任落在了他的身上,而郭家人因爲當年奇門的事情家破人亡,隻活了一個人,那個人叫郭蓋。”白仲政說着搖頭,“不過當時具體發生了什麽,我不清楚。”
刑術立即道:“因爲你不算真正的郭家人,所以郭洪奎對你有所隐瞞,對嗎?”
說着,刑術又立即補充道:“我隻是推測,并不是要挑撥你們的關系。”
白仲政笑道:“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那麽多,我隻知道做好本職工作。”
“好,謝謝你的坦誠相見,現在,你應該說一下,爲什麽你那麽認定鑄玉會對我隐瞞了絕世樓的事情呢?”刑術看着白仲政問。
白仲政道:“這樣吧,如果你要去見鑄玉會的人,你戴着手機和耳機,對話的時候,我教你怎麽問,如何?這是驗證事情是否有所隐瞞的最好的方法。”
刑術聽完白仲政的話,陷入了沉默當中,随後他踩下油門離開古玩城,也沒有讓白仲政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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