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經曆過很多次這種事?”刑術在一旁問。
白仲政不回答,隻是看着四下道:“很奇怪,沒有任何機關的迹象,但是沒理由呀,之前的那批人是怎麽進去的?難道說這條路是錯誤的?”
“也許吧。”刑術道,“也許先前我們走的那種路就是淺迷宮。”
白仲政看着刑術道:“我也覺得應該是,下來的路不止一條,但這種淺迷宮是無法破解的,有時候兩條路都是正确的,有時候卻不是這樣,除了修建這裏的人之外,其餘人都不知道正确的路和開門的方式。”
兩人說話的時候,一個最小的電筒已經熄滅了,因爲電筒光調整到最強的關系,十分耗電,而且他們下來已經接近兩小時了。正常來說,他們帶來的小型電筒普通照明大概可以持續4個小時左右,大型強光電筒可以持續照明7到8個小時,但如果調整到最強光線,時間将會縮短三分之二。
也就是說,刑術他們剩下來的時間并不多了,撐死還有一個小時,平日内,大家都會覺得一個小時會很漫長,但在此時此刻,他們覺得這一個小時太短了,每次擡手看表的時候,都會覺得爲什麽時間會過得這麽快?
白仲政并沒有放棄,重複地找着自己找過的地方,刑術也在做着最後的努力,故意開玩笑道:“就算咱們找到了,進去之後,接下來的事情就是找出入口,因爲我們沒有手電的前提下,繼續前進,危險性會大大增加,不管怎樣,我還是想搞清楚這裏是怎麽回事,而且我實在不明白,那三個尋寶專家是怎麽從另外一條路走到這裏來的。”
白仲政停下來,看着刑術道:“我思來想去,覺得那三個人如果不像我們一樣,從那個冰洞中滑下來,那麽隻有一種方式可以進來,那就是飛進來。”
刑術笑了:“開什麽玩笑!”
“我沒開玩笑。”白仲政道,“多年前,張家界出現了第一個穿滑翔衣的鳥人之後,那裏就開始舉行類似的比賽。兩年半之前,在一次比賽當中,出了意外,一個意大利選手在比賽的過程中平白無故消失了,當時原本要出動人去救援,但這個意大利選手的後援團卻告知以收到對方的無線電爲由拒絕,五天後,這個人重新出現,毫發未損,這個事件也就告一段落,但大家都不知道,一個月之後,這個意大利團隊又出現了,消失在了張家界範圍内,一星期後才重新出現,然後啓程去了英國,半年後,英國最著名的拍賣公司拍出了兩件中國明朝永樂年間的瓷器……”
“一個福壽瓶,一個靈芝碗?”刑術立即道,因爲這兩件瓷器他有印象。
“你也知道?”白仲政笑道,“落槌價分别爲876萬和550萬人民币,我有準确的消息來源說,他們是在張家界找到的,在張家界一個所謂的無人區内,那地方徒步往裏面走很難,最節省時間的辦法就是直接飛到上空,跳傘下去。”
刑術道:“也就是說,參加比賽的時候,他們就派人去偵查了一次,确定方位之後,再以團隊的形勢下去?張家界傳說中有寶藏的,就隻有謠傳的李自成寶藏吧?那個隻是謠傳。”
白仲政道:“不管是誰藏在那的,東西是真的,都拍出去了,那個團隊不貪心,隻帶了兩件出來,因爲兩件東西,走私出去風險不算太大,而且成本什麽的都足夠了,那個團隊隻有3個人。”
“等等!”刑術道,“你是說那3個人和現在來的這3個人……”
“不。”白仲政搖頭,“不是一批的,我隻是想告訴你,現在國外的尋寶專家,都是3人一組,基本上是這樣,經驗豐富,大部分有從軍經驗,和咱們不一樣,根本不是一個級别的,隻能說,咱們算是本地人,比他們更清楚本國文化,但在其他方面,卻比不上,如果咱們化險爲夷,接下來除了對付那個殺手之外,還有三個最棘手的家夥,我判斷,殺手和那三個人是一夥兒的。”
刑術點頭:“我也這麽想,而且你說得對,那個殺手也許還有所顧忌,但那三個尋寶專家就沒顧忌了,你想,三個外籍人士,來中國尋寶,說白了就是偷東西,一旦被發現肯定是關進去,所以,他們必定會狗急跳牆,要了咱們的命。”
白仲政點頭:“這就是奎爺讓我來的主要原因。”
刑術笑道:“主要原因是因爲我捏着奇門的線索吧?”
“随你怎麽想,總之有我總比沒我強吧?”白仲政一屁股坐下,仰頭看着那紅門,“我是找不到辦法開門了,肯定沒機關了。”
此時,電筒就剩下一個強光的,但光線也已經微弱了,花燈的光線又開始縮回紅門的四處,也就是說,過不了五分鍾,橋身就會慢慢降下去,落入水中。
就在刑術起身來,準備去安慰下賀晨雪的時候,卻聽到賀晨雪喊道:“有東西從樓梯裏面移動過來了,快來!”
刑術和白仲政爬起來飛快地朝着賀晨雪跑過去,走到跟前,拿起唯一的手電一照,發現不是什麽東西過來了,而是在階梯通道兩側的牆壁開始朝着中間擠壓了,如果再不離開通道,他們就會被擠壓成肉醬。
“往橋上去!”刑術抓着賀晨雪,白仲政拿起她的東西就跑到橋上,三人站在橋上看着先前那條通道已經完全并攏——就算沒有那道水晶牆,他們也回不去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在三人還未冷靜下來的時候,橋身開始顫動,緊接着發出嗡嗡聲,同時緩慢地開始下降,速度非常慢,下降的速度也是以大概每秒一毫米的速度降下去。
賀晨雪緊緊地握住刑術的手,也不說話,顯然她已經徹底絕望了。
白仲政四下看着,用手電四下找着,依然不放棄最後的希望,哪怕是找到一個地方能挂住繩子也好,不過就在他晃動電筒的過程中,電筒終于沒電了,他們頓時被黑暗所吞噬,唯一還有點光線的就是那扇紅門。
紅門帶着一點點綠光,如同熒光一樣,但看得出來也在持續減弱。
三人并排站着,沒有人說話,身上都在發抖,但誰都不知道到底是因爲身體在随着下降的橋身抖動,還是因爲恐懼導緻的抖動。
沒有人是不怕死的,說不怕死的,隻有兩種,一種是徹底絕望,一種是裝出來的。
而現在,他們面臨的情況就是,一直沒有放棄活下去的希望,但現實卻是殘酷的将他們腦子中構想出來的一個個希望擊得粉碎,将一個個希望生生地變成了絕望,再讓絕望像細菌一樣在他們全身蔓延開來,逐漸将他們吞噬。
“跳……跳下去吧!”賀晨雪捏着刑術的手道。
“不要放棄希望!”刑術依然四下看着,“千萬不要,這座橋就算降下去,也是降在水中,哪怕落水了,咱們也不至于會淹死,冷靜點!”
白仲政也在一旁安慰道:“刑老闆說得對,冷靜點,現在我們唯一的武器就是冷靜了。”
可是,這種惡劣的情況怎麽才能讓人冷靜!?光線徹底消失了,先前原本以爲可以暫避的通道也封死了,橋身也在逐漸下降,要是下面的水有毒怎麽辦?要是水中有吃人的怪物怎麽辦?要是……
賀晨雪腦子中出現了無數種可能性,每一種可能性都有一個相同點,那就是——會死掉!
終于,最悲慘的情況發生了,三人感覺到橋身開始傾斜了,而此時橋身距離先前的高度不過下降了不到半米的樣子,也就是說,他們如果不掌握好平衡,不抓着橋身,等着橋身翻轉的那一刻,站在橋身翻到下方的底部去,結果就是直接摔下去!
“冷靜,我要冷靜!”賀晨雪說着竟然松開刑術的手,作勢要跳,卻被刑術一把抓住。
刑術道:“聽着,咱們不會死,這種情況我經曆過無數次,白仲政也是,我們倆都是福大命大,不會死的!”
刑術說着,将背包上的繩子取下來綁在賀晨雪的腰間,随後又給自己綁上,剛綁好,白仲政也直接拿過去另外一端死死綁在腰間,随後對刑術點點頭,表示無論如何都會共存亡。
刑術笑道:“白仲政,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
“我沒朋友。”白仲政冷冷道,“當我的朋友會很倒黴,我也不想交朋友。”
刑術讓賀晨雪蹲下來,抓着橋身的一側,自己也抓好:“順着橋身翻轉的頻率慢慢朝着底部爬,等橋身完全翻過去的時候,我們也能差不多爬到底部去。”
白仲政也維持着那個姿勢,順着翻轉的橋身朝着另外一面爬去。
終于,三人有驚無險地爬到了翻轉了180度的木橋底部,賀晨雪松了一口氣,臉上也露出了點笑容,但這個笑容在面部轉瞬即逝,原因很簡單,因爲橋身依然在繼續轉動!
“怎麽還在轉!?看樣子要轉回去了?”賀晨雪忍不住叫道,已經有些崩潰了,“我們難道要一直這麽來回的爬嗎?”
“聽着!”刑術湊近賀晨雪道,“爬總比死好吧?不要放棄希望,千萬不要!”
“噓——”白仲政突然示意兩人安靜下來,“聽!有什麽動靜,從花燈門口傳來,給我一根燃燒棒!”
“燃燒棒不多,用熒光棒!”刑術飛快摸出一根遞給白仲政,白仲政将熒光棒一掰,等其亮起之後,放在弩弓之上,朝着上方射去——熒光棒朝着空中飛去,飛快掠過那扇紅門的時候,刑術和白仲政清楚地看到紅門開了,那扇門正慢慢朝着上方開啓。
“果然不是閉合的,是升降的。”刑術道。
白仲政也顧不上說那麽多了,挂好弩弓,直接跑了過去,縱身一跳,直接爬到了已經打開的紅門門口,刑術也牽着賀晨雪朝着那邊走去,此時橋身傾斜的程度已經快站不住人了,刑術朝着旁邊一滑,左手抓住橋身一側,固定好自己的身體,右手頂住賀晨雪的屁股道:“往上跳,快點!白仲政,抓住她的手!”
已經爬到紅門内的白仲政,身子朝着裏面一退,做了個一字馬的動作,将雙腳插在紅門内部的兩側,随後抓着繩子道:“我拽繩子就行了,如果用手拉,沒有固定點,我也會掉下去的!”
白仲政攥緊繩子往上拉的同時,橋身已經再次翻轉過去,同時下降的速度也開始加快,刑術眼看距離上方越來越遠,朝着右側一挪,站定在翻轉之後的橋身之上,用肩膀頂住賀晨雪的雙腳道:“往上爬!使勁爬,隻要爬上去就行了,記住我的話,你現在隻需要爬上去,什麽都不要想,你能行的!”
賀晨雪雙腳踩在刑術的肩頭,咬牙往上爬,同時白仲政也朝着上面拽着,而下方的刑術距離上方越來越遠,終于雙肩也離開了賀晨雪的腳底,他仰頭看着上方,拔出腰間的匕首來,他知道,也許白仲政在上面難以支撐兩個人的體重,實在不行,到最後的關頭,他隻能割斷繩子!
媽蛋的!沒想到要死在這裏?刑術仰頭看着那花燈,不過這輩子至今爲止,他看過最奇特的物件也許就是這花燈了,也算是不枉此生。
刑術将匕首放在繩子上面,看着彎曲的繩子慢慢變直,自己的手心中也全是汗水,其實誰願意去死呢?
此時的賀晨雪咬緊牙關,終于爬到了紅門的邊緣,剛爬上去,抓到白仲政手的時候,因爲下方刑術已經逐漸懸空,重量直接拽着她朝着下面猛地一沉,白仲政死死抓住她的同時,張口将已經拽上來的繩子橫在口中咬死,用眼神示意她趕緊往上爬,自己也堅持不了多長的時間。
下方的刑術懸在那,看見賀晨雪下沉的那一刻,匕首就已經開始割繩子了。
終于,白仲政将賀晨雪拽了上去,他松開口中的繩子,朝着上面直接拖拽着,同時喊道:“刑術,趕緊爬,不要懸在那了,你老婆已經上來了!”
被繩子吊着懸在那的刑術瞬間覺得渾身都輕了,歎了一口氣,看着被割開一個小口子的繩子,立即放好匕首朝着上面爬去,若不是那繩子質量好,自己恐怕早就割斷了變成冤死鬼了。
三人爬上去之後,坐在門邊喘着氣,随後看到升上去的紅門又緩緩下降,開始退後。
退到安全距離,刑術又拿出熒光棒,扔在地上,躺在那道:“要不是你吼那一嗓子,我恐怕已經割斷繩子跳下去了。”
這句話一出口,賀晨雪猛地扭頭來看着他,問:“你說什麽?”
刑術隻是傻笑,白仲政在一旁喝着水道:“他準備犧牲自己,成全你,讓你活着。”
賀晨雪滿臉的怒容,但很快又沉了下去,許久才說了聲:“謝謝。”
刑術擺手:“不用,你是我的雇主,我保護雇主是應該的,不能壞了規矩,不過我現在總算知道這機關了,媽的,做這個機關的人完全就是步步緊逼,要逼着來尋寶的人自己尋死。”
白仲政點頭道:“對,開始給你希望,看見橋了,你就會去門口試圖開門,發現打不開門,肯定會想着要不回去,結果發現路被堵死了,隻能回來繼續找路。”
“以前的古人哪兒有電筒這種東西,花燈吸收不了光源的前提下,就隻能在固定的時間開啓,所以不會給你那麽多的時間,但是,這扇門必須是在花燈開啓又完全熄滅,那座橋下降旋轉一陣後才會開啓……通道并攏讓你絕望一次,木橋下降讓你再次絕望,随後下降的過程中再次翻滾,再讓你絕望,翻滾之後持續翻滾,到這個時候,正常人已經徹底崩潰了,肯定是會往下跳,一旦跳下去就死定了,根本想不到這個時候上面的門已經打開了。”刑術咽着唾沫道,“做這個機關的人,太會算計了,而且非常了解正常人的心理。”
賀晨雪起身來,看着黑暗的四周道:“我們進來了,但是……這裏面怎麽還是這麽黑?”
“用燃燒棒吧。”刑術拿出燃燒棒,拉燃之後高高舉起,等燃燒棒亮起之後,三人才看清楚花燈裏面的樣子——中間是一個巨大的圓筒,圓筒表面雕刻着他們看到的那些個騎着戰馬的武士,武士周圍還有很多小型的花燈雕刻,換言之,不管他們看到的漂浮着的戰馬武士,亦或者是半空中懸浮旋轉的花燈,都是跑馬燈,實際上是根本沒有實體的投影。
賀晨雪靠近那圓筒仔細看着:“是烏木的,天啦,這得用多少烏木才能做出來?而且上面的雕刻手藝完全是一氣呵成,沒有做過第二道工序,這種手藝隻能一個人才完成,因爲每個人的風格都有些許的差别,如果有人幫忙,相反是雕刻不出來的。”
“隻有烏木才是不朽的。”刑術也上前看着,同時也發現除了他們進來的那扇紅門之外,還有一扇紅門,立即明白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之前那批人進來爲什麽地道沒有封死了,實際是封死了,隻是他們走的那條路封死了,下來一共有兩條路,兩條路都可以通向這裏,第一條路封死之後,第二條路開啓,如果第二條路也來人了,那麽通道将會徹底封死。”
“刑老闆,你蹲下來看看圓筒内部,果然和你所說的一樣,是機械機關,不過全都是木制的,應該是烏木。”白仲政蹲在圓筒下方道,實際上圓筒底部距離地面至少還有一米半的位置,是刻意擡高的。
刑術靠近圓筒聽着,發現裏面有水聲,随後道:“動力果然是水,我想,這裏大概是與上面的隔世闆的機關是聯通的,我有個推測,不知道是不是正确,真的要啓動所有的機關,并且真正打開上面的地門,首先需要找到八門的所有位置,像我們一樣将錯誤的門全部打開,随後真正的地門才會打開,否則的話,如果我們一開始就找到正确下來的入口,也無法打開那扇門,但在打開的那一刻,這裏的機關就啓動了,在此之前,僅僅隻是花燈内部的跑馬燈機關啓動,這樣可以做到三保險。”
“有道理。”白仲政點頭,“這樣一來,誤打誤撞發現出現在地面跑馬燈的人,就算知道下面有東西,也不一定知道真正下來的辦法,二來如果有懂奇門遁甲的人,也會找錯位置,找不到正确的門,困死在那一步,還有,就算第一步就找準正确地門的人,也會因爲沒有全部打開錯誤的門而打不開正确的門,最後,就如我們一樣,好不容易下來了,也會死在花燈外面,這簡直就是多重保險,設計這個機關的人簡直就是天才!”
“我在想,這裏肯定還有其他的出入口之類的地方,否則的話,第一批人他們去哪兒了?”圍繞着圓筒走了一圈的賀晨雪回到兩人跟前道。
刑術依然觀察着那圓筒,他現在很想搞清楚這東西的原理,都是用什麽材料制造的,又是用的什麽原理,在這種高度上,如何利用水來進行循環作業,另外,定時裝置又是如何做出來的。
一側的白仲政則在觀察花燈外層的表層,表層外面雖然是那種煉丹石,但在内部卻是另外一種類似木料,但又十分松軟的東西,并且上面有無數的小孔,走近了看,是密密麻麻的,但後退到三米外的地方再看,那一層木料根本看不到,隻能看到外層的煉丹石。
“找到了!”鑽進圓筒中的刑術喊道,賀晨雪和白仲政立即鑽進去,卻看到努力指着裏面最中心位置那個類似燈罩一樣的東西說,“裏面就是光源的中心點,但是我打不開,隻是從縫隙中看到裏面有光射出來,我摸上去也感覺不到溫度,所以,跑馬燈的中心光源應該不是長明燈。”
白仲政疑惑道:“既然不是長明燈,又會是什麽呢?而且,爲什麽有人要建造這種東西?”
“不是長明燈,隻有一種可能性了。”賀晨雪指着裏面道,“夜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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