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夥消失了?”郭十箓四下看着,“總不至于踏雪無痕吧?”
郭洪奎冷笑道:“那隻是武俠小說的誇張描寫,哪兒有什麽踏雪無痕,我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那人肯定是藏在某處,等我們走過來之後,再跟着我們。”
白仲政回頭看着山坳口的位置:“也就是說,這個家夥不想成爲螳螂,想成爲黃雀。”
郭洪奎蹲下來,看着樹林中說:“其實我們不算麻煩,最麻煩的是刑術,就我們得到的線索來看,有人在操控這一切,也就是說牽扯進這件事的人,如今太多了,那個白影殺手,也不知道來路,有人刻意将這件事複雜化,讓不管是刑術還是我們,都無法扭出幕後的那個人。”
“看來這個人的目的不僅僅是奇門這麽簡單。”白仲政低聲道。
郭洪奎思考了半天,扭頭看着白仲政和郭十箓道:“如果發生了意外,我們就不得不與刑術等人聯手了,但如果他們問起我們是做什麽的,我們就說是受人所托,暗中保護他們,千萬不要說出我們的真正身份,明白了嗎?”
“明白。”白仲政和郭十箓異口同聲道,随後跟随着郭洪奎進了樹林之中……
郭家人離開之後,百米之外在雪地中潛伏着的那個白影終于微微擡頭,在抹去防風鏡上面的雪花之後,起身來貓着身子朝着前面慢慢走着,緊盯着在樹叢中緩慢行走的郭家人。
此時,正午快過去了。
冰層之下,刑術等人正在某顆樹下圍坐着休息,邊吃幹糧邊觀察警惕着四周——他們都搞不懂這個地方到底是如何形成的,還有最早那個小屋是誰修建的。
刑術一邊吃,一邊丈量着高度,發現自己所站的地面與頭頂的冰層之間,平均高度差不多是兩米半左右,當然這個高度隻是他們現在身處的周圍,還不知道前面是什麽樣子。但是這個地方能形成這種模樣實在是太奇怪了,如果是這片地方曾經被洪水淹沒過,到了冬季洪水都沒退,最終結成冰,還算是正常的。
不過眼下來看,就好像隻是一部分水漂浮到了兩米半這個高度,然後被凍結起來了一樣。
“這裏太亮了。”閻剛四下看着,“頭頂這麽厚的冰,冰層上面還有積雪,但我們身處的這個大冰洞卻相對來說比較明亮,不需要手電就可以看清楚大多數的地方,隻有稍遠的某些地方看不清楚而已。”
刑術搖頭道:“現在思考這個是沒有答案的,我現在倒是在想,這裏現在到底有幾批人。”
賀晨雪低低道:“四批,如果按照順序來講,先前我們看到冰層一下的那批人是頭一批,但他們不是走我們的路進來的,我們是第二批,跟着我們進來的除了救我們的黑影之外,還有一個殺手,一共四批人,就目前來看,應該沒有第五批人了。”
田煉峰在一側看着賀晨雪,刻意問:“不知道賀小姐是不是知道其中一批是什麽來路呢?”
“你們是不是相信我,現在已經不重要了,所以,我也不會費盡口舌說服你們相信我,即便你們不相信我,我們還是得繼續前進,不是嗎?”賀晨雪冷冷道。
“五批人,不明來路。”刑術坐在那裏思考着,“而且還有一批人走的不是我們那條路,有其他的路進來,這說明什麽呢?”
田煉峰立即道:“這說明有人帶我們繞了圈子!”
說着,田煉峰刻意看了一眼賀晨雪。
刑術搖頭:“不,不對,賀小姐的奶奶告訴她這條路,不是沒有道理的,在這件事上,我相信賀小姐沒撒謊,她沒必要騙我們,因爲她和我們一道的,我們繞圈子,她不也跟着倒黴嗎?所以,事已至此,賀小姐,你應該把你知道的剩下的事情都說出來,好嗎?”
“我說了,我不知道申東俊當年在這裏具體經曆了什麽,也不知道忽汗國,不知道奇門,隻知道線索在雙瞳身上!”賀晨雪有些急躁了。
“不。”刑術冷靜地看着賀晨雪,“我問的不是這些,我問的是,關于你奶奶關芝青的事情,因爲我覺得你奶奶當年所做的事情并不是爲了奇門。”
賀晨雪渾身一震,立即恢複了正常,但這個舉動還是被刑術抓在了眼中。
刑術見賀晨雪還是不說,于是道:“賀小姐,我和你認識這麽久,我覺得你不是一個喜歡撒謊的人。”
“她還不算是喜歡撒謊的人!?”田煉峰瞪着賀晨雪。
“她隻是隐瞞,不是撒謊。”刑術看着賀晨雪道,“我剛才細想了下,從始到終,賀小姐從未真正明确的說過,她奶奶關芝青與奇門有關系,她說的隻是她奶奶打着忽汗國寶藏的旗号重建了天眼教,而我們總是将關芝青與奇門聯系在一起,是因爲關芝青曾經與申東俊有關聯,所以自然而然我們會往那個方向去想。這一點,賀小姐當然也推算到了,所以她故意隐瞞,将我們的思緒往這上面推,引我們往這個方向走。”
田煉峰皺眉:“什麽意思?”
閻剛仿佛聽懂了:“刑術的意思是,奇門根本就不在這裏,賀小姐之所以要暗示我們這裏與奇門有關,完全是因爲她想利用咱們來找另外一個地方,幫她辦成另外一件事。”
“也就是說,我們費了半天勁,走的全是錯路?這件事也與我父親田克失蹤無關?”田煉峰起身來,看着賀晨雪,賀晨雪依然沒說話,田煉峰吼道,“你知不知道這樣會害死我父親的!”
田煉峰這一吼,吼聲直接在冰層下傳開,兩百米開外另外一棵樹下的三個同時擡頭對視一眼,随後扭頭朝着吼聲的方向看去,這三個人就是先前他們看到的那三個在冰層下移動的人影。
刑術一把抓住田煉峰,閻剛壓住他捂住嘴,低聲道:“你他媽是怕别人不知道我們在下面?你是弱智嗎?”
田煉峰很激動,刑術則看着他冷靜道:“不,這件事與你爹田克有關系,雖然我還不知道關系有多大,不過我相信幕後指使的人,肯定是軟禁你父親的人。”
說完,刑術看着賀晨雪問:“賀小姐,你可以相信我們,可以相信我,所以,不要再隐瞞了,告訴我。”
許久,賀晨雪起身,又坐下,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一樣,點頭道:“對,你之前都分析得對,我是被人威脅了,但不算是威脅,而是利誘,這個人說他知道雙瞳的消息,而且從他口中描述的雙瞳的外貌等等,我可以肯定他真的知道雙瞳的存在。”
刑術點頭:“雙瞳與你奶奶關芝青有直接聯系嗎?”
“有,也算沒有,這麽說吧,雙瞳與我們眼下進行的這件事沒有聯系,而且雙瞳是不是真的知道奇門,也是那個人告訴我的,他說雙瞳知道。”賀晨雪歎氣,“我知道,這件事到現在已經變得非常複雜了,是我的不對,如果我一開始就說清楚,也許事情就不會變成這樣糟糕。”
刑術點頭,在那低聲自言自語着什麽,許久擡眼看着衆人道:“現在幕後的指使者,我們給他起個代号叫黑手。這個黑手的目的看樣子不僅僅是爲了奇門,也是爲了忽汗國的寶藏,但從我之前從老屋子中得到的線索來看,這個地方與奇門沒有直接的關聯。緊接着是賀小姐,賀小姐的目的是找到雙瞳,所以她的直接目标也不是奇門或者忽汗國的寶藏,至于我們在冰層下看到的那一批人,現在還不知道他們的目的,隻能暫時歸于他們也是爲了找忽汗國的寶藏,那麽跟着我們的人呢?我想,這些人既然一直追蹤着我們,也就是說,他們一直在觀察我們,調查我們,想必也清楚我們找的不會是奇門,隻是忽汗國,換言之,這五批人中,大部分人的目的都是忽汗國的寶藏。”
其他三人點頭,表示贊同。
刑術又道:“那麽,我們再想想申東俊,申東俊也是爲了找奇門,但是他沒找到,如果他找到了奇門,或者是找到了忽汗國的寶藏,就不會有之後他在刑場上與刑仁舉的那件事了,也就是說,當年申東俊來這裏,極有可能不是爲了奇門,而是爲了其他的事情。”
田煉峰問:“是爲了忽汗國的寶藏嗎?”
“不确定。”刑術搖頭,“但我覺得他不是來尋寶的,首先你要知道,他是搞情報的,他不管權力再大,在當時的東北,也就是僞滿洲國,他不管怎樣都得向關東軍方面負責,如果他私下帶兵尋寶,這件事遲早傳開,他也就違反了軍隊的條例,不死都會被送回朝鮮。另外一方面,如果他是帶兵來尋寶的,你想想看,這麽重要的事情,就算讓滿洲國國防軍參與,來蹚道兒也好,當炮灰也好,也不會找地方軍隊,肯定會從當時的新京或者是哈爾濱調國防軍的精銳參與,另外,也不會随随便便就找一批關東軍,要知道,不管哪個部隊都有那麽幾支專門勘查地形的部隊,帶上他們,總比帶上一般的陸軍要好吧?”
閻剛點頭:“有道理,你的意思是,申東俊當年也不是爲了忽汗國的寶藏?”
“是呀,我開始還懷疑過也許申東俊根本就沒來過,但是賀小姐說自己查過資料,同時呢,我們也在來的路上看到了舊日軍的屍體,說明就算申東俊即便沒來過,也來過日本軍隊,但目的不明。說直接點,也就是說,賀小姐的奶奶關芝青,出于某種目的,将申東俊拖進了這件事當中來,目的就是爲了掩飾她之後要做的事情。”刑術說完後,看着賀小姐道,“賀小姐,我推測的準确度如何?”
田煉峰現在滿腦子迷糊:“我糊塗了,我完全不懂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呀?”
閻剛看着田煉峰道:“簡單來說,關芝青的目的就是這個地方,這個地方與她重建天眼教之類有直接的關聯,但與奇門沒關系,她爲了将這件事複雜化,爲了掩飾她真正的目的,所以在認識了申東俊之後,她對外宣稱她知道這個地方,是因爲申東俊告訴她的,将申東俊拖進這件事來,把事情複雜化。”
田煉峰“哦”了一聲,又問:“她爲什麽要這麽做呢?”
“我舉個例子吧。”刑術想了想道,“如果說一個人在一個房子内幹了一件事,這件事不是什麽好事,他擔心被人發現,也知道遲早會被人發現,于是他想辦法讓這個房子住進了更多的人,并且模糊了自己住進來的時間,一旦東窗事發,這個房子内的所有人都會被調查,就算他清楚自己也許遲早有一天會被查出來,但進來的其他人也會爲他拖延時間,因爲假如房子中隻住了他一個人,事發之後,傻子都知道那件事是他做的。”
賀晨雪皺眉道:“說直接點,就是故意讓一件簡單的事情複雜化,明明眼前擺着一個你一看就知道是什麽的物件,但偏偏故意放在盒子中,你打開盒子發現裏面還有盒子,但盒子中還有盒子,每個盒子都有一把鎖,但是鑰匙需要你去找。”
刑術點頭:“所以,賀小姐,你再不說,我們接下來隻能亂闖了,這對你沒好處。”
賀晨雪終于伸手,在自己内衣中摸出來用防水塑料袋裝好的一張紙,她将紙拿出來,遞給刑術。
刑術打開,看見上面寫了一行字——“我是活生生吞下一百一十一個靈魂,罪不可赦,千刀萬剮的兇獸窮奇。”
刑術看完,遞給閻剛和田煉峰,問賀晨雪:“什麽意思?”
“我其實也不知道,我奶奶死的時候,我壓根兒就沒有出生,所謂的我奶奶告訴我的這些事情,其實都是我養父母轉述的,我都不知道我親生爹娘是幹什麽的,而我養父母就是鑄玉會的人,我理所當然也進入了鑄玉會。”賀晨雪低聲道,“來這裏的路,都是我奶奶記錄在紙上的,但是并不準确,我曾經來過,但迷路了,當時我就知道要進來不是有地圖就可以的,我能走進來,完全靠的是那個黑手的幫助,是他告訴我要走多少步,朝什麽方向,又如何去走。”
刑術點頭:“難怪,其實我們也發現了這個地方很古怪。”
“是。”賀晨雪道,“其實我對我***事情并不關心,但她的的确确在回憶的信中,寫過申東俊這個人,我不清楚是怎麽回事,如果不是先前你的推測,我恐怕真的會認爲申東俊與這件事有直接的關聯,不過你說得對,至始至終,我都是爲了找到雙瞳,其他的事情我不感任何興趣,也請你們不要問我爲什麽要找雙瞳,隻要你們幫我,我就會竭盡所能幫你們,怎麽樣?”
刑術看着閻剛,閻剛點頭表示接受這個建議,田煉峰則是一臉的怒氣,覺得此時此刻萬般無奈,賀晨雪才說出實情,耽誤了他們太多的事情。
刑術給田煉峰遞了個眼色,田煉峰點頭道:“好好好,不追究了,你幫我們,我們幫你,反正我都已經來了,必須要解決沒有解決的所有事情。”
閻剛此時又看向那張紙,看到上面寫着的“一百一十一”五個字“咦”了一聲,自言自語道:“111?怎麽這麽眼熟呢?我是不是在哪兒看過呀?等等,我好像想起來了!”
閻剛扭頭看着賀晨雪問:“你奶奶是不是還有其他的名字?叫關生荷?”
賀晨雪點頭:“對,那是她曾經的筆名,她早年向報紙和雜志寫稿的時候,就用的關生荷這個名字,你怎麽知道?”
“看來你真的對你奶奶當年的事情不關心。”閻剛吐出一口氣來,“這是當年很出名的‘窮奇案’呀,隻是我當時在部隊的時候,并不知道窮奇是什麽玩意兒,所以沒上心,隻是覺得那件事挺殘忍的,因爲當時窮奇案發生之後,部隊派出人去幫助搜索失蹤的人,我參軍的時候新兵連指導員的大哥就參與了那次的搜索,後來指導員還翻出了當時的簡報給我們看,說過這件事,地方警察還組織過學習,關于反邪教的學習。”
賀晨雪不語,隻是仔細聽着,閻剛繼續道:“窮奇案,是當時牡丹江地界較爲出名的一個邪教,建國之後邪教層出不窮,幾乎都在比較偏僻的地方,上當受騙的大部分都是沒有文化的農民。之所以叫窮奇案,是因爲這個教派名爲‘天言教’,不是天眼,我雖然不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但是當時的内部簡報上寫的就是天言教,而不是天眼教,說這個邪教的頭目聲稱上古的一種怪獸叫窮奇,要出來禍害人間,當時呢,恰好遇到‘三年自然災害’最重的一年,也就是1960年,所以邪教頭目,自稱關生荷的這個女人,就說這一切都是窮奇幹的,隻有她有辦法可以将窮奇幹掉,這樣的話,大家又能過上好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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