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看來,當年活着離開這個地方的人,隻有申東俊自己。
刑術四下拍着照片,希望能拿着照片回去找相關的專家研究下,就在他正拍着照片的時候,就聽到前方賀晨雪喊道:“看!是一線屯!”
賀晨雪這樣一說,其他人立即加快了腳步,朝着山坳口走去,走到山坳口往外看,果然看到對面平原的樹林中存在着一座像是被天際壓平的村莊一樣。
刑術走到賀晨雪身邊,拿起望遠鏡仔細看着,閻剛也在一側舉起望遠鏡觀察着。
田煉峰在一側道:“會不會是海市蜃樓?”
“看起來像,因爲沒有扁平的村莊,肯定是視覺錯覺。”閻剛搖頭,“但是這種情景在東北很罕見。”
刑術點頭:“2011年的時候,吉林延吉市曾經出現過海市蜃樓,不過是在夏季,不是冬季,2013年的時候,在遼甯葫蘆島新港也發現了海市蜃樓,但時間非常短,隻是持續了不到一分鍾,在黑龍江境内,最近幾年根本沒有聽說過有什麽海市蜃樓。”
賀晨雪依然保持着沉默,一句話不說,但也沒有前進,隻是在那遲疑着。
刑術站在那呆呆地看着,田煉峰湊近問:“術,要過去嗎?”
刑術不說話,眼神有些失神,田煉峰又問了好幾遍,他才擺手道:“不要說話,讓我想想。”
刑術此時在腦子中重組所有的線索,他想捋一下時間線和這條時間線上的所有人物,此刻,他有一種感覺,感覺他要找到的奇門與眼前自己要尋找的忽汗國,也許沒有實際上的聯系。原因很簡單,奇門的秘密就藏在刑仁舉的身上,而刑仁舉早就死了,即便是秘密真的傳給了田雲浩,而田雲浩也許因爲某種特殊的理由,尋求了他妻子娘家的幫助,也就是自己師父鄭蒼穹的師父,因爲那幅藏在牆壁中奇怪的畫已經說明了這一點。
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是,如果奇門真的在這裏,後來的申東俊就不會再費盡心機從監獄中找到刑仁舉,要求他說出奇門的秘密。
還有,賀晨雪要找的那個雙瞳,又是誰?這個人到底是與奇門有關系,還是與眼下要找的忽汗國有關系?
背後操控賀晨雪的人是誰?欺騙挾持田克的又是誰?昨晚的殺手是誰?救自己的人又是誰?
無數的疑問在刑術的腦子中不停地轉着,到處都是問号。
“刑老闆,我們應該出發了。”賀晨雪忽然說了這麽一句話,而且表情嚴肅得有些不正常。
刑術默默點頭,朝着前面邁步走着,田煉峰覺得此時的氣氛有些怪異,也不好說什麽,隻得跟在刑術的身後走着,而閻剛此時停下來,一直看着後方,也許是當兵多年鍛煉出來的一種直覺,他覺得在遠處有某個人正在盯着自己。
閻剛沒有感覺錯,在峭壁上的那個雪洞中,那個戴着防風鏡的白影正盯着他們,白影的雙手都戴着帶倒鈎的手套,腳上也穿着釘靴,明顯是有備而來,等着刑術等人走遠了之後,白影這才順着雪洞慢慢爬出去,從峭壁上逐漸攀爬下去。
與此同時,在崩塌的房屋處,白仲政正站在那裏,看着被挖開的廢墟口,看着口子下面的那個雪洞,半小時之前,躲藏起來的他,親眼看到那個将自己捂得嚴嚴實實的白影挖開了廢墟,帶着裝備跳了進去。
“仲政!”郭洪奎的聲音出現在了白仲政的後方。
白仲政扭過頭來,看着背着手逐漸走近的郭洪奎和郭十箓,兩人都穿着冬季防寒服,與白仲政一樣,都是可以裏外兩面穿的,一面黑,一面白,白天在雪地中行走就将白色的那一面露在外面,不過白仲政覺得那很麻煩,而且他喜歡黑色。
郭十箓站在廢墟周圍看着,冷哼了一聲道:“沒想到在這個地方,還有天然的風水陣。”
白仲政微微點頭:“是的,天然的,很罕見,若不是我跟着他們走進來,恐怕自己也會迷路。”
郭洪奎看着四下道:“這種地方俗稱白蟻穴,看似平常,實際上四通八達,和白蟻洞一樣,外圍有一圈迷宮,如果你無法找到正确的路,始終隻能在外圍轉來轉去,而且還會産生自己已經進入中心地帶的錯覺,必須要有正确的行走方向才能走進來,我先前進來的時候,也是想了很久,才想到了那個早就不用的辦法。”
白仲政道:“是走‘回頭路’嗎?”
“對。”郭洪奎點頭,“就是走回頭路,很多所謂的迷宮設置都是這樣的,真正的迷宮看起來一點兒都沒有迷宮的樣子,就像這裏一樣,你要走進去,就必須按照合适的方向行走,看起來是往回走,但實際上是朝着迷宮的中心位置前進。”
郭十箓蹲在那個雪洞口,問:“奎爺,這種地方也算是殉葬位吧?”
“對,但很少有人葬在這種地方。”郭洪奎踩了踩腳下的雪,“所謂白蟻穴,是沒有普通的前龍、後龍、水口之說的,可以下葬的地方有上百處,一處沒有葬人,這個穴位充其量就是一個迷宮而已,不會産生任何作用。”
“什麽意思?”郭十箓皺眉問。
郭洪奎觀察着那個雪洞,頭也不擡地說:“仲政,你給十箓解釋下。”
郭十箓顯得有些不高興,白仲政看着叢林方向道:“風水穴位,通常都是葬前人,基本上以單數爲佳,因爲單穴單脈,一脈傳數命,就像是一個蘿蔔一個坑,但是蘿蔔又帶着根須一樣。但這個白蟻穴,卻有着上百個穴位,每一個穴位都必須葬人,而且葬下的人必須有血緣關系,否則的話這個穴位起不到任何作用,所以這種白蟻穴,也被稱爲廢穴,就算找到,充其量也隻是做成風水迷宮,哪兒有人瘋狂到一口氣葬下自己上百個親人的,那簡直就是殺人狂。”
郭十箓聽完隻是“嗯”了一聲,此時郭洪奎起身道:“還有最關鍵的一個問題,我們身處的位置在白蟻穴的外穴位,主穴的位置是在地下,因爲白蟻穴顧名思義,與白蟻巢穴一樣是有落差的,所以真正的穴位應該是在這個雪洞之下,我若是沒有推測錯誤,在這個雪洞下面,應該有一片開闊地,沿着開闊地往前周圍幾公裏處,都算是白蟻穴的範圍,這也是最詭異,最複雜的地方。”
“原來如此。”白仲政點頭,“那麽奎爺,奇門有可能在這裏嗎?”
“我覺得不太可能。”郭洪奎皺眉搖頭,“我一直認爲奇門不應該在關外,但實際上就算是我們郭家的人,也不知道奇門的準确位置,所以,我才苦學了風水和奇門遁甲,希望能借這些玄妙之術盡快找到位置,也不用讓我們一輩子東奔西走了。”
郭十箓在旁邊不耐煩道:“奎爺,我們到底是下還是不下?”
“下!”郭洪奎點頭,“必須下去,凡事都有萬一。另外,仲政,你說的那個殺手,你還沒有判斷出是什麽來路嗎?”
白仲政搖頭:“不知道來路,身手很敏捷,先前我故意放殺手先行下去了。”
“你放他先下去了?你腦子是不是進水了?”郭十箓怒道。
郭洪奎瞪着郭十箓道:“仲政那樣做,是正确的!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我們要做的是黃雀,不是螳螂!刑術他們在前,殺手緊随其後,我們跟在最後,是最安全的,如果我們夾在中間,就進退兩難了!”
郭十箓臉色有些難看,也不說話,隻是站在一旁。
“奎爺,那我先下去了。”白仲政不想讓場面更加尴尬,幹脆先行跳下了雪洞之中。
等白仲政離開之後,郭洪奎看着郭十箓道:“十箓,這次帶你出來,就是爲了讓你明白,我們這一族,最需要的是動腦子,而不是動手動腳,而且,你的拳腳功夫也不如仲政,我不希望郭家毀在你這一代人的手中!”
郭十箓不敢忤逆郭洪奎,隻是點頭,低聲答了個“是”,随後跟着郭洪奎一起下了雪洞。
再說已經走出山坳,走到先前看到一線屯位置的刑術等人,發現叢林中除了厚厚的積雪之外,什麽都沒有,所謂的一線屯真的隻是海市蜃樓而已。
“真的是海市蜃樓,線索全斷了。”閻剛搖頭。
刑術看着四下:“但是哪兒有一個地方不斷出現同一個海市蜃樓的?總有原因吧?”
田煉峰此時憋不住了,直接走到賀晨雪跟前,質問道:“賀小姐,事已至此,你就不要再隐瞞了,你就直接告訴我們你知道的一切行不行?我知道你肯定還有隐瞞!”
賀晨雪微微搖頭:“我真的不知道那麽多,到現在,我也隻是走一步算一步。”
“你……”田煉峰擡手指着賀晨雪,被刑術伸手拉開。
刑術用較爲平靜的語氣對賀晨雪說:“賀小姐,你仔細回憶下你***話,還有,你也得想一想,我懷疑這一切會不會與你奶奶當年弄那個天眼教有關系?她算是一個知識分子,她怎麽會組建一個邪教呢?這點不是太不正常了嗎?”
田煉峰很是生氣,在周圍走着,都有點想打道回府了,如今來看,要走出這裏,隻能穿過這片叢林才行。
閻剛在周圍勘查着地形,因爲他發現這個樹叢中都是楊樹,還是大青楊,但大青楊應該很高的,可這裏的大青楊隻有平常楊樹一半那麽高,十分怪異。
賀晨雪依然搖頭,也不說話。
刑術幾乎可以認定賀晨雪在撒謊,因爲她遲疑了,遲疑了兩秒,兩秒的遲疑足以說明問題了,但是他總不能對賀晨雪上刑吧?
“刑術,有古怪。”不遠處的閻剛喊着。
刑術立即走到閻剛跟前,發現閻剛蹲在一顆樹跟前,他已經用折疊鐵鏟将樹周圍的雪全部鏟開了,挖開之後,看到積雪下面不是泥土,而是一層冰,而且冰層下面模模糊糊還有什麽東西。
田煉峰和賀晨雪也圍過來看着,田煉峰看了一會兒,立即抓起自己的鐵鏟将旁邊一棵樹下的積雪也弄開,發現下面也是冰層,再挖周圍的還是。
閻剛此時明白了:“怪不得這裏的大青楊都這麽矮,并不是矮,而是我們根本就沒有踩在地面之上,地面在冰層的下面,這樣一來,也許隻有近四分之一露出雪面。”
“這裏難道也是湖?”刑術敲了敲冰層,總覺得下面有什麽東西。
田煉峰湊近冰面看了許久,開始拿着冰鎬敲打着,閻剛也幫忙鑿着,兩人忙活了半個多小時,在冰面上刨出了一個近二十厘米的坑來。
“冰層很厚呀,看來下面真的是湖。”閻剛打算放棄了。
“不對。”賀晨雪開口道,“大青楊要是一直泡在水中,早就死了,你們用刀把樹幹割開,看看樹是不是枯萎了?”
閻剛拿出匕首将樹幹割開,發現根本不是枯樹,随後扭頭看着刑術。
刑術看着刨開的冰坑道:“賀小姐說得對,我們得繼續往下挖,秘密就在下面。”
田煉峰搓了搓手,拿着冰鎬繼續挖着,因爲沒有鶴嘴鋤之類的東西,所以挖起來十分吃力,就在三人輪流上陣挖掘的時候,眼尖的田煉峰忽然愣住了,指着冰面下方道:“下面有人!我看見有人影晃過去了,看看看,又是一個!”
其他三人立即順着田煉峰指的位置看去,賀晨雪因爲無法看太遠,眼睛不像普通人,所以看到的隻是一片模糊,但刑術和閻剛卻清楚看到下面果然有人影晃動過去,加上田煉峰看到的,至少有四五個人。
三人立即動手繼續挖掘,又挖了半個來小時,終于挖開了冰層,但挖開的瞬間,冰層周圍也開裂了,刑術立即揮手讓衆人散開,自己獨自一人留下來,小心翼翼地用冰鎬擴大冰層上的那個窟窿,剛敲了幾下,冰層開始崩塌,随後一個直徑達兩米左右的冰洞出現在四人眼前,同時冰洞之中還冒出陣陣熱風來。
刑術趴在那看着,看到下方果然是一個洞,斜着看過去還能清楚看到在其中的大青楊的樹幹,還有最下面清晰可見的泥土。
“太神奇了!”田煉峰感歎道,“怎麽會形成這種冰層?”
“你們等着,我下去看看,要是有危險,你們用繩子拽我上去。”刑術說着,小心翼翼從窟窿翻下去,随後掉落在下方的泥土之上。
掉落下去,踩在松軟的泥土上,刑術也感覺到下面的氣溫至少維持在零上十一二度左右,與冰層上面零下二十來度的氣溫完全不一樣,而且從地面到頭頂那厚達近一米的冰層之間,平均高度大概有兩米半左右,可以說冰層之上是冬天,冰層之下的洞穴就相當于春天。
“洞穴很大,看樣子這個平原有多廣,這個洞穴就有多大。”刑術在下面喊道,“看不到頭,但是先前煉峰沒看花眼,先前果然有人,我看到了腳印,還有煙頭。”
刑術蹲下來,用手丈量着地上的腳印,從腳印來判斷,先前在下面的這群人穿着的都是一樣的靴子,隻是尺碼不太一樣,而且至少有三個人,其中一個人抽煙,抽的還是駱駝,看來瘾頭很大。
随後,閻剛跳了下去,又在田煉峰的幫助下,抱住了慢慢滑下來的賀晨雪。
等最後的田煉峰跳下來之後,刑術指着前方道:“大家要小心了,既然有其他人在這裏,說明來找忽汗國的不止我們,另外,昨晚的殺手和救我們的人肯定也來了,不知道是不是他們,來者不善,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先前在冰層下面走過的這幾個人,肯定不是跟着我們走來的,而是從另外一個入口進來的。”
閻剛捏緊匕首,反扣在手上,蹲下來看着腳印,看着周圍道:“他們是從前方走過來的,然後又回去了,似乎在找什麽,好像是迷路了,對方應該有三個人,而且穿的都是軍靴,穿的是美軍的寒帶靴,從紋路上來看,不是仿造的,應該是百分之百的軍品,因爲紋路邊緣有細小的齒輪紋路,非正規的軍品供應商無法造這麽精細。”
刑術一驚:“你是說,來的是三個軍人?而且是外籍軍人?”
“不知道,有可能與我一樣,也是退役的,看腳印的深度,這幾個人的體重也很重,比我還重點,鞋碼也大,身高至少在一米八五以上,體重大概在一百八十斤左右。”閻剛看着地上分析着,“這麽重是因爲要算上他們穿着的衣服還有攜帶的裝備,不過我相信他們應該沒有攜帶槍支吧,畢竟這是在中國,要将武器弄進來太難了。”
“怎麽會這樣……”賀晨雪在一旁喃喃自語道,眉頭緊鎖。
是呀,怎麽會這樣?刑術也不明白,他原以爲忽汗國的事情,隻有少部分人才知道,沒想到,如今除了他們之外,還有這麽多人湧進來,并且還有外籍退役軍人也來到了這個地方,事情越來越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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