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得蕭府,韓藝特意将兀可烈、依固叫到跟自己馬車上來。
“對了!上回臨走前,我吩咐你們辦的事,可有進展?”
一上馬車,韓藝便随口問道。
其實這才是他最想知道的事情,雙方都還在掌控中。
兀可烈愣了下,随即道:“韓小哥指的可是鐵勒部的事?”
韓藝點點頭。
兀可烈道:“目前還算進行的非常順利,我們已經與那邊的商人接洽上了,這回有有一些羊毛和皮革都是來自于鐵勒部,不過那邊地方實在太窮了一點,許多中原商品他們都買不起。”
依固道:“其實鐵勒部的百姓可是羨慕咱們,據我所知,光去年鐵勒部就有不少人遷移到北庭等州縣居住,尤其是一些會手藝的工匠。”
韓藝點頭歎道:“這就是我爲什麽讓你們去跟他們貿易的原因所在。因爲貧富差距可就是戰争的根源所在,要是咱們太富,他們太窮,而且他們就在邊上,這他們心裏能夠平衡麽?競争不過,那到時他們隻能來搶,咱們可一定要未雨綢缪,幫助他們富裕起來,至少也不能差太多,這樣才能夠和平共處。”
兀可烈道:“韓小哥說得雖然有道理,但是他們那邊還是可汗、酋長,都不會搞發展,很多事,咱們也是愛莫能助啊。”
西突厥舊地的資本主義發展的快,就是因爲阿史那賀魯一戰,殺了很多貴族,再加上後面保衛大都護府一戰,又将僅剩的貴族都給殺得七七八八,商人才真正崛起。但是鐵勒部貴族都還在,契苾家族,阿史那家族,可都是當地的黃金貴族,甚至于可汗,誰願意輕易放棄自己的汗位。
你都知道原因,那就推翻他們呗。韓藝暗自嘀咕一句,又道:“這我也明白,這事還得慢慢來,但是一定得幫助他們富裕起來,這對大家都好,畢竟咱們是生活在一個國家裏面,尤其是幫助他們的商人發展起來,隻要商人發展起來,這經濟就會好起來的。”
“是是是,韓小哥可放一萬個心,咱們一定會幫他們的。”兀可烈他們是直點頭,拍着胸脯保證。
其實就算韓藝不說,他們當然也會幫,因爲那是一個大市場,對于商人而言,這市場是非常關鍵的,他們可以低價收購那邊的羊毛、皮革,然後買到中原來。
而韓藝說得冠冕堂皇,幫助鐵勒部的百姓,其實就是幫助當地的商人崛起,然後推翻他們可汗和部落制度,普及中原這一套制度,讓他們與中原有着同樣的制度,同樣的文化,同樣的思想。
當一個先進的制度遇到一個野蠻制度的時候,你要是不去同化他們,那他們肯定會來打你的,這是毋庸置疑的。
至于什麽普世價值,後世那些不要臉的政治家,都已經玩出花來了,韓藝随便借兩招過來,就可以收拾他們。
三人又就再這事,仔細讨論了一番,他們将具體情況告訴韓藝,韓藝再教他們,怎麽去忽悠那邊的商人,讓他們學習咱們這一套制度,思想,等等。
但是他也沒有明說要推翻他們的可汗,這個可汗也是李治封的。
“韓小哥,你們這城市計劃,還真是不錯啊!”
依固突然看向窗外,見沿路到處都是工人正在修路,拆牆、修牆,眼神中透着一絲羨慕。
如今長安有些街道已經修建出車道和人行道,并且有一套完善的交通規則。
其實這交通規則,唐朝很早就有了,因爲唐朝什麽都管得很嚴,什麽時候車讓人,什麽時候人讓車,事無巨細,都規定的非常清楚,百姓自身就具有這個交通認識的基礎,隻不過如今馬車一直都在增加,要稍微修改交通規則,爲了保障行人的安全,這人行道就自然出現了,跟後世是一模一樣,就是有一個階梯。當然,這也是因爲水泥出現,提供了技術上的支持,沿街的坊牆都得拆了,改用一種栅欄,就是爲了拓寬道路,而且看着也是簡單美觀。
西北地區雖然很繁榮,但是在城市建設方面,就還是遠不如大唐,他們那邊還是橫沖直撞,這就是禮法重要性。
兀可烈道:“韓小哥,這水泥咱們已經見識過,實在是太好了,你看能不看從長安修到北庭去,那樣的話,咱們來往一趟可就方便多了。”
韓藝笑道:“我倒也想呀,但是這要修過去,可是需要很多很多的錢,但是肯定會修的,隻不過這得慢慢來,先修到涼州,再修到瓜州,然後再修到庭州。”
依固道:“這得要多久啊?”
韓藝道:“如今朝廷财政困難,拿不出那麽多錢來,等到過兩年,國家财政充盈,可能會開始往那邊修。”
兀可烈猶豫片刻,道:“這錢的話,咱們現在也有能力支援朝廷一些。”
這路修好了,可以減少他們許多許多成本,而且還可以增加貿易量。
如今他們得用駱駝,如果是水泥馬路的話,就直接可以用馬車去拉了,直接從庭州拉到長安來,捐點錢修路又算得了什麽,其實他們也一直在捐錢修路。
韓藝笑着點點頭,但是這個工程,還真不是一般的工程,現在要做的話,就還是比較難。
說話間,他們來到了新市場。
雖然如今已經入冬,但是新市場兀自是熱鬧非凡,要比城内熱鬧多了,如今大家都喜歡待在新市場,因爲自由,娛樂設施也都在郊外,而且城内也正在修建。
“韓小哥!”
韓藝剛剛下車,就聽到有人在喊,偏頭一看,隻見宇文修彌、賀若寒、楊蒙城幾個蠢貨在朝着他招着手。
“哎呦!可烈大哥也來了啊!”
宇文修彌一看到兀可烈,這胳膊就搭了過去。
兀可烈聞到一股香味,又見他們人手拿着一個小罐子,好奇道:“你這是在吃壇子菜麽?奇怪,我怎麽沒有見過這種壇子菜呀。”
宇文修彌哈哈笑道:“你當然沒有見過,這可是小胖集團最近兩年才新出來的水果罐頭,别說你們了,都買不到涼州去。荔枝,你吃過沒?”
兀可烈搖搖頭,别說吃,見都沒有見過啊。
宇文修彌直接将手中的罐頭伸了過去,道:“你們嘗嘗,可是好吃極了。”
韓藝皺眉道:“我說你小子也真是忒小氣了一點,再去拿一罐來啊!”
宇文修彌哭喪着臉道:“韓小哥,我就帶了這一罐出來,咱們都是自個吃自個的。”
如今這荔枝罐頭那真是太金貴了,搶都搶不到,除小胖之外,就沒有誰拿罐頭請客的。
要不是兀可烈他們,宇文修彌連吃剩下的都不會給。
“沒事,沒事。”
兀可烈連連擺手,直接将宇文修彌手中的罐頭接了過來,他們可不在乎這些,拿着宇文修彌遞來的小勺子,舀上一個荔枝來,放到嘴裏,頓時驚呼道:“好吃,好吃,這荔枝真是太好吃了。”
依固他們也紛紛上來品嘗,差點沒有将自己的舌頭吞進去。
宇文修彌哈哈道:“好吃吧?”
“這真是無比的甘甜,這得上小胖那裏去買麽?”依固心想要是能夠在路上吃到這玩意,那真是太幸福了。
“如今哪裏都買不到,小胖集團都快要歇業了。”
“歇業?”
賀若寒歎了口氣,道:“可烈大哥,你是有所不知,這荔枝罐頭可是來自于嶺南地區,咱們以前可都沒有吃過,再多得運上來,也就半日功夫,就會被人一搶而空。”
楊蒙城也道:“這小胖也真是,不多弄一點來,每回就弄了這麽一點來,咱們再有錢,都得省着吃啊!”
韓藝道:“人家小胖也運來不少,是你們這群牲口搶得太猛了。”
宇文修彌突然瞟向韓藝,嘿嘿道:“興許韓小哥那裏藏了不少。”
韓藝瞪了他一眼,又朝着兀可烈他們道:“我那裏倒是還有一些,到時送給你們。”
兀可烈忙道:“這真是太感謝了。”
剛才半罐子,他們一人就是吃了一個,連味道都沒有嘗出來。
楊蒙城激動道:“姐夫,你也送點給我呗。”
韓藝道:“楊家的買賣都交給你在打理,你就天天混在這裏。”
楊蒙浩忙道:“姐夫,這你可是誤會我了,我前幾個月可是一直在外面忙,如今我們的草料都已經賣完了,如今又是冬季,我就來這邊休息一下。”
韓藝道:“你還這麽年輕,就嚷着要休息了,那姐夫我現在不得去躺着過日子啊。”
“姐夫,你如今也挺年輕的啊!”楊蒙城一臉谄笑道。
宇文修彌湊到韓藝跟前,大咧咧道:“韓小哥,蒙城是來這裏是來消費的,這可是能夠促進咱們長安經濟發展的,這可不是你一直提倡的,你不能隻讓我們來消費,自家人就不來啊。”
韓藝輕輕推了他一下,道:“你滾一邊去,以後不準再看我的書。”
“哈哈哈!”
賀若寒他們頓時哈哈大笑起來。
宇文修彌突然又湊到兀可烈那邊去,摟着兀可烈,眨着眼道:“可烈大哥,别說我這做兄弟的不照顧你,我介紹一門好買賣給你,保管你賺大錢,比賣什麽皮革、羊毛可都要賺錢。”
兀可烈好奇道:“啥好買賣?”
“就是波斯女人啊!”
宇文修彌激動道:“你是不知道呀,托咱們雲城郡主的福,長安對于女婢買賣管得是越來越嚴了,但是爲了促進兩邊貿易,朝廷暫時還不管那波斯女人,你如今弄多少人來,隻要年輕一點的,肯定都會有人買的,而且價錢比以前要高得多,我聽說那邊不是一直在打仗麽,肯定價錢都不是很貴,這種好買賣,我也就介紹給你。”
兀可烈點點頭道:“實不相瞞,我們這回倒是帶了一百多個波斯女人來,結果到涼州就都賣完了。”
賀若寒急得直跺腳道:“哎呦!我可烈大哥呀,你這買賣做虧了呀,涼州那都是一群土商人,他們哪裏識貨,你要拿到長安來賣,這價錢一定能夠賣得更好,你還差這幾步路麽。”
“虧了,虧了。”
宇文修彌直搖頭。
依固笑道:“要是真的好賣的話,咱們可以從那邊買多一些過來,如今波斯那邊确實也挺亂的,而且許多波斯女人都主動往中原這邊跑。”
宇文修彌道:“隻要年輕一點的,再多的話,咱們也買得下。”
他們這些新貴,賺了不少錢,這需求自然也是越來越多了。
兀可烈他們聽罷,都若有所思。
這的确是一個好買賣,運人過來,可比運貨過來,要方便許多,畢竟人有兩條腿,可以自己走。
還真不是宇文修彌他們禽獸,如今波斯女人和新羅婢在長安那真是非常非常吃香的,因爲朝廷頒布的奴婢法案,導緻中原女子就太昂貴了,而且手續又複雜,再加上婦聯局天天在調查販賣婦女的事,隻要發現那就舉報,弄得黑市商人都已經去吃土了,花月樓索性都搬到洛陽去了。
而且,這唐朝人都比較欣賞豐滿的女人,那波斯女人是又漂亮又豐滿,唐朝男人都非常喜歡。
更加搞笑的是,波斯剛剛被大食滅了,那些波斯的女人也都向往中原,因爲中原安定,并且富裕,關鍵是對外,唐朝是開放的,兀可烈他們也經常販賣波斯女人來中原,雖然數量一直都在增加,但是需求是越來越大,永遠都是供不應求。
這一群禽獸,在這裏說這些,不是要陷我于不義麽。韓藝輕咳幾聲,道:“我說你們這些家夥也是夠了,要是讓我夫人知道我跟你們談這事,我特麽連家都待不下去,我要是被趕出來,那你們也都别想在家裏待着,這事等我走之後,你們想怎麽商量都行。”
“行行行,待會聊,待會聊。”
宇文修彌摟着兀可烈笑哈哈道。
他們都非常韓藝的懼内,他們也都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因爲他們認爲誰娶了蕭無衣,那都會懼内的,因爲蕭無衣曾經是他們這些纨绔子弟的噩夢,關鍵是被一個女人打了,他們也不太好意思說出來。如今婦聯局也是經常打斷他們女婢交易,他們也隻能認栽,盡量躲着蕭無衣。
韓藝轉移話題道:“你們剛剛站在這裏在談什麽?”
“我們方才是談論這無爲而治。”賀若寒一臉騷包的說道。
韓藝聽得都笑出來了,道:“就你肚裏面那點墨水,除了認識這四個字以外,你還能看出什麽來?”
賀若寒極其不服道:“韓小哥,你莫要瞧不起人,我覺得這無爲而治是非常适合咱們這些商人的。就咱們這些大富商,要什麽瑣碎之事都自己來管的話,那得多累呀,所以我們也應該運用無爲而治的思想,将主要目光放在市場上面,合理的運用人才,盡量做到不要事必躬親,如此各司其職,才能将買賣做得更好一些。”
兀可烈他們聽得都是頻頻點頭,這中原人士果真是藏龍卧虎。
韓藝哎呦一聲:“你小子是開竅了啊!”
“哈哈!”
楊蒙城突然大笑起來。
韓藝納悶道:“你笑什麽?”
楊蒙城嘿嘿道:“姐夫,你一定沒有看今日的士族日報吧。”
韓藝道:“沒有。怎麽呢?”
楊蒙城道:“賀若哥說得,就是士族日報上面說的。”
靠!竟然被忽悠了!韓藝立刻看向賀若寒,那厮趕緊躲到宇文修彌身後去,嘿嘿直笑。
宇文修彌問道:“韓小哥,你認爲呢?”
那崔平仲還真是一個天才啊!韓藝心中不禁感慨了一番,道:“這就是爲什麽老子會是聖人,因爲他的每句話,都博大精深,可以用于各個領域,但是要根據自己情況,來靈活運用這無爲而治的思想,也包括其它的思想,多讀書終歸不是壞事,但是不能讀死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