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此,不管是與不是,這張臉是一定得消失。
她心中已經是拿定主意,而且是不可改變的。
而對于李治而言,今日真是充滿了各種驚喜,他都有一些反應不過來。
而且李治不同于武媚娘,他此時感覺是非常複雜,他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麽處理這事。
是,他以前不喜歡王萱,甚至于有些厭惡,但男人就是如此,隻有了失去了才會懂得珍惜,畢竟王萱可是他的結發夫妻,他還沒有當皇帝,就嫁給了她。而且他之所以厭惡王萱,也不全因王萱本人,其中還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爲長孫無忌他們這些元老。
在王萱和蕭淑妃被燒死的時候,他也是深感内疚的,爲此還生了一場小病。
故此,當他再看到這張臉,他有驚喜,有内疚,有感動,有開心,有回憶,總之,是五味雜陳,說不出的滋味。
但是有感覺就行,要是沒有感覺,那王萱就死定了。
而李治讓張德勝将王萱帶到宮裏面來,其實也是爲了保護王萱,因爲隻有他才能夠保護王萱,畢竟要殺她的,可是皇後,當今天下第二人。
來到宮中之後,王萱情緒仿佛崩潰一般,就哭得是梨花帶雨,淚水好似不要錢的往下掉。
李治本就心煩意亂,又聽得她哭個不停,是更加煩悶,不禁皺眉道:“你能不能......。”
這話說一半,他見到那張絕美的臉龐上腫起一座五指山來,通紅通紅的,要知道武媚娘那一耳光,是發自憤怒,不可能手下留情,而且額頭上也是一塊淤青,這麽漂亮的臉蛋,給打成這樣。李治不禁又心生憐惜,這話到嘴邊,語氣頓時大變,溫柔的問道:“你的臉沒事吧。”
王萱搖搖頭,一個勁的抽泣,“陛下,奴婢究竟做錯了什麽?嗚----!”
說到這裏,她又掩唇哭了起來,整張臉就透着出一個意思,委屈。
如果她真不是王萱的話,當然會感到委屈,我什麽都不清楚,就被你們打成這樣,換誰心裏都委屈,你至少也得給我一個理由吧。
“這是因爲.....!”
李治也不知道如何開這口,雖然長得很像,但是性格上面,那真是截然不同。王萱出身太原,一個民風彪悍的地區,性格是非常強,什麽事都不肯低頭,就根本不可能哭成這樣,王萱在他的印象中,哪怕是咬破嘴唇,也絕不輕易落淚的,畢竟是将門之後,但面前這個女子,典型的江南女人,溫婉動人,水做的一般,哭得是沒完沒了。
另外,年齡上也不符合,王萱看上去,就是十八歲二十歲的模樣,跟他印象中那位雍容華貴,盛氣淩人,不可一世的王皇後那真是兩個人。
李治停了半響,才道:“你将的身世具體的跟朕說一遍。”
王萱抽泣的看着李治,充滿了困惑,好似我的身世跟你有什麽關系。
李治也不知道怎麽解釋,于是道:“讓你說就說。”
王萱抽泣的很厲害,斷斷續續的将自己的身世告知了李治。
這當然都是韓藝安排好的。
睦州人士,出身小地主家,家裏環境還不錯,可惜遇到陳碩真叛亂,父母就帶着她逃亡出來,可惜父母在逃亡的路上就死了,如果以十八歲來論的話,她當時就還很小,剛好就碰到從桐廬逃亡出來的歌妓江巧卿,這江巧卿就帶着她,去往了金陵。
韓藝将她們的身份都跟陳碩真叛亂扯上關系,就是因爲你不好查,當時陳碩真造反,江浙等地亂成一片,無數百姓出逃,根本就不好調查。
這兩個女人來到金陵,舉目無親,那隻有一條路,那就是去青樓做歌妓。其實這江巧卿真實身份也的确是歌妓出身,隻不過是大戶人家的歌妓,也可以說是妾侍,不是青樓的歌妓,韓藝選擇她,也就是因爲她确實是從桐廬逃亡到金陵的,隻不過她身邊帶着的小女孩,乃是她的女兒。來到金陵之後,她們母女帶的錢都花完了,江巧卿不想走老路,她知道當妾侍的痛苦,那隻是男人的玩物,完全沒有任何尊嚴,故此她将她的女兒保護得非常嚴密,但是這年頭,女人不幹這個,那根本就沒法活。
剛好韓藝秘密讓人過來找人,結果就找到她。
隻不過當時她不知道自己今日會來這裏,因爲這個計劃出一點差錯,可是非常危險的,那時候韓藝哪裏敢信任她,隻是告訴她,該怎麽怎麽做,并且這些年一直都在催眠她,讓她對自己忠心耿耿。
李治聽完之後,覺得這紅塵更加不是王萱,因爲陳碩真叛亂的時候,王萱人都還在宮裏面當皇後,而那時候她們就已經到金陵,睦州雖然不太好調查,但是可以去金陵調查,這是很難騙的。
而且以王萱的性格,她是決計不可能去當歌妓的,而且還在衆目睽睽下,撕裙子,撕袖子,這簡直都是李治不敢想象的。
可即便不是,這一張臉,也能彌補他心中的遺憾,可以說是失而複得。
如果将她交給武媚娘的話,那後果很明顯,可李治真不想再失去這張臉,但是他又知道,武媚娘不會輕易放過她的,不禁又是惆怅萬分,畢竟他也是有點懼内的。
......
“是你請她們來的洛陽的?”
武媚娘一臉驚詫的看着曹繡。
曹繡跪在地上,看到武媚娘這臉色,當即吓壞了,唯唯若若的點了點頭,雖然滿腔困惑,但就是沒有張嘴的勇氣,我帶一個歌妓來洛陽,跟你這個皇後有什麽關系,她實在是想不明白。
這曹繡可是武媚娘的人呀,在武媚娘第一回入宮,給李世民當才人時,就認識了這曹繡,二人關系非常好,曹繡從宮中出來,去北巷開花月樓,其實也是武媚娘暗中支持的。後來曹繡主要就是爲武媚娘提供金錢上面支持,因爲武媚娘第二回入宮,需要很多錢去籠絡那些宮娥、太監,這都是曹繡給的,陳碩真最開始也是被武媚娘安排在花月樓。
隻不過曹繡并不知道陳碩真的身份,連真實面目都沒有見過。
武媚娘當然相信曹繡不會害她,于是問道:“你爲何要請她們來洛陽?”
曹繡道:“回禀皇後,前幾年奴婢曾去過一趟江南,推廣話劇,同時也想去江南物色一些歌妓來洛陽表演,剛好就遇到了江巧卿和紅塵她們,奴婢見那紅塵歌舞非常不錯,于是就想請她們來洛陽表演,但是當時她們還不願離開金陵,直到最近她們聽說長安的大劇院,樂隊的事,才想着來關中學習,奴婢就讓她們先入駐花月樓表演。”
武媚娘道:“也就是說方才那假母說得都是實話?”
曹繡點點頭道:“據奴婢所知,是的,她們很早就在金陵小有名氣。”
難道真不是她?武媚娘不禁沉眉思索起來。
正當這時,一個宮娥走了進來,道:“回禀皇後,張德勝求見。”
武媚娘道:“他來幹什麽?”
“他說陛下要他帶那個江巧卿過去問話。”
武媚娘聽得是惱羞成怒,醋意大發,“讓他回去告訴陛下,我這正在審問中。”
“遵命。”
正當那宮娥轉身出去時,武媚娘突然又道:“且慢。”
“皇後還有何吩咐?”
武媚娘道:“讓他先在外面等會。将那江巧卿給我帶過來。”
“遵命。”
過得一會兒,隻見兩個宮娥拖着一個婦女走了進來。
“咳咳咳!”
那婦女披頭散發,兩頰青紫,兩邊嘴角迸裂,鮮血一個勁的往外面冒,咳得眼淚、鼻涕都出來了。
武媚娘冷眼一瞥,道:“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若不從實招來,我要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皇...皇後饒命,咳咳咳....皇後饒命,皇後你----要奴婢說什麽,奴婢一定說,奴婢一定說。”那江巧卿趴在地上是哭喊道。
“好呀!死到臨頭還嘴硬。來人呀,拖出去斬了。”
江巧卿一聽這話,當即昏死了過去。
武媚娘見罷,不禁皺了皺眉,歎道:“将她交給張德勝吧。”
“喏。”
在外面等候的張德勝,看到江巧卿的模樣,也是吓得一驚,這才多久,就折磨成這樣,但是他可不敢多說什麽,讓身邊的兩個太監攙扶着江巧卿,趕緊離開這裏。
“卿姨!卿姨!”
當王萱看到江巧卿的時候,都已經吓壞了,急忙沖了過去,攙扶着江巧卿。
“啊----!”
江巧卿突然猛抽一口冷氣,大喊道:“皇後饒命,皇後饒命啊!”
李治陰沉着臉,顯然對于武媚娘的私刑,是非常不爽的,但也不想多問了,都已經打成這樣,要問的武媚娘肯定都問了,如果問出什麽來,早就跑這裏來了,于是道:“今日之事,隻是一場誤會,你們先回去吧。但是你們要記住,今日之事,若是讓其他人知道,朕要你們人頭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