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玩兩盤?”
李績指着面前的門球場道。
韓藝苦笑道:“司空近日一定少有出門吧。”
李績困惑的看着他。
韓藝苦笑道:“外面那些人都快将我罵成十惡不赦之徒,我現在都不敢光明正大的走在街道上,出門都得坐我老丈人的馬車,害怕被人扔臭雞蛋,畢竟如今長安百姓的生活都比較寬裕。若還讓他們看到我在這裏悠閑得打着門球,哇,那他們肯定會用唾沫淹死我的,想想都覺得惡心。”
李績聽得不禁想笑,但覺得又不太好,隻能道:“這事說不怪你,其實也怪你,你平時若不去惹他們,他們今日也不會落井下石,不過你父親之事,老夫倒是覺得怪不得你,倘若沒有你,别得就不說,東征不知要多死多少人,你父親應該感到欣慰,這是一場意外。”
韓藝笑道:“多謝司空諒解,其實我倒是想學司空你,沒事就打打門球,輕易不出門,出門就要人命,但是我還沒有到這境界,而且我一個田舍兒當宰相,很難不得罪他們。”
李績愣了下,我什麽時候出門就要人命,但随後便明白過來,他出門就是爲了打仗,打仗當然是要殺人的,指着韓藝道:“看看你嘴臉,這全都是你咎由自取,活該。”
韓藝聳聳肩道:“我知道,故此我也認命了,我連辭呈都遞上去了,用不了多久,我就離開長安了。”
李績終于明白韓藝今日爲何這麽嚣張,敢明目張膽的諷刺他,就是死豬不怕開水燙,也确實拿他沒有辦法,歎了口氣,道:“不過說真的,這回遼東戰役,全虧有你,否則的話,進展絕不可能恁地順利,甚至可能功虧一篑,雖然咱們都是爲國效力,但是消滅高句麗,對于老夫而眼,意義重大,老夫怎麽也得跟你說一聲謝謝。”
韓藝道:“這臨别之際,我就不客氣了。”
李績撫須哈哈一笑,又道:“不瞞你說,這回老夫本想全力助你當上宰相,也算是回報你,可是沒有想到,卻出了這麽一檔子事,真是令人感到遺憾啊。”
韓藝似笑非笑道:“司空這麽做,當真是爲了回報我麽?”
李績愣了愣,呵呵道:“真是什麽也瞞不過你呀,不錯,老夫确實夾帶着一絲私心。”
韓藝道:“吐蕃。”
“正是。”
李績點點頭,道:“記得我以前就與你說過,要滅吐蕃,必須國内外衆志成城,方可一戰,老夫若還在這裏,那麽全軍就能夠上下一心,可若老夫不在了,契苾何力、阿史那彌射、高侃、程名振等大将,隻怕誰也不會服誰,而吐蕃那邊卻是團結在祿東贊身旁,倘若這樣的話,我軍是難以取勝,還有就是國内,有你在的話,老夫也比較放心。”
韓藝道:“其實陛下已經問過我這個問題,但是我告訴陛下,此事不能着急,目前還是得以防守爲主,決不能因爲戰争還拖垮國内的發展,這絕非明智之舉。”
李績聽得是頻頻點頭,道:“你說得不錯,當初隋朝就是這麽垮的,老夫可不想做這千古罪人,故此,你若沒有把握,老夫也不敢奏請陛下對吐蕃開戰,尤其是此戰過後,老夫認爲,若沒有你在,這吐蕃是滅不了的。”
這一次戰争是李績打得最爲輕松的,雖然最後關頭,大家都被局勢弄得是暈頭轉向,跟過上車似得,起起伏伏,但是這跟後勤沒有關系,這一次的後勤,三軍将士都非常滿意,他們就隻管打,什麽都不用考慮,打完就閃,他們的獎賞都已經記錄在案,回家再算,大家都非常輕松,但之後即便繼續采用韓藝這一套方案,可若沒有韓藝本人在,誰也不會放心。
韓藝毫不謙虛的說道:“那司空可得保重身子,等我回來啊!”
李績大悅,立刻道:“有你這句話,老夫怎麽也得活到你回來。”
韓藝又道:“還有一件事,我想拜托司空。”
李績問道:“什麽事?”
韓藝道:“就是關于犒賞三軍之事,原本我認爲這事應該是我親自來辦,但是目前看來,是不可能的,但是我這一回準備了足夠多的賞金,犒賞将士們,主要是給那些陣亡的士兵家屬,将軍的話,都是用要奴隸抵償給他們,但這也比以前的獎賞要多得多。這一筆數目可是不小啊......。”
李績不等他說完,便道:“你是害怕有人克扣将士們的獎賞?”
韓藝點點頭。
李績笑道:“難得你有此心啊!”
“這喝水不忘挖井人。”韓藝道:“如果沒有發生意外,我可能就當上宰相,但是這些功勞,可都是士兵們用生命拼回來的,說到底,我隻是一個押糧官,我當然得好生報答他們。”
李績眼中閃過一抹贊賞之意,韓藝的這個理念跟他們非常像似,他以前打仗,得到的獎賞,都是分給屬下,他乃豪紳出身,家裏本就有錢,對于錢他看得很淡,點點頭道:“你放心,這事老夫會親自看着的,絕不會允許有人從中渾水摸魚。”
韓藝拱手道:“多謝司空。”
李績擺擺手道:“你謝什麽,這本是老夫該做之事,老夫還要爲那些士兵多謝你才是。”
與李績談完之後,韓藝又去到南郊外的作坊視察,當然,這都隻是打掩護,他還沒有這麽閑,都這時候了,還跑去作坊視察,他的最終目的地乃是王萱所在的窯洞,如今長孫無忌不在了,他可得事事小心。
......
......
三更時分。
“你回來了!”
王萱見到韓藝,雖然面如止水,但是語音中還是有着那麽少許的撥動。
韓藝一屁股坐在石塌上面,打量了一下王萱,真心覺得自己也該來這裏住住。毫不誇張的說,王萱在這裏,絕對是處于逆生長中,完全看不出歲月從她臉上走過,非但如此,還更顯得嬌豔動人,膚白勝雪,晶瑩剔透,吹彈可破,尤其是那一雙鳳眼,仿佛在這裏經過了洗禮,真是如鑽石一般,純淨無暇,與那些世俗之人是大爲不同,真是美不可方物,不禁笑吟吟道:“是不是很想我?”
“你說什麽就是什麽吧。”王萱淡淡的回應道,如今這種話,對于王萱而言,簡直不值一提,完全免疫。
韓藝翻着白眼道:“你真是越學越倒退了,你趕緊去照照鏡子,就你這臉,跟冰塊似得,都還冒着冷氣,誰敢接近你呀,你這德行,我怎放心讓你出去勾搭陛下。”
王萱面色兀自平淡,如秋風之過耳,淡淡道:“你現在也沒有打算讓我從這裏走出去。”
韓藝道:“那你可就錯了,我這回來就是要放你出去的。”
王萱雙目一睜,仿佛覺得自己聽錯了一般,“你---你說什麽?”
韓藝道:“你沒有聽錯,我這回來是要告訴你,你馬上就要從這裏走出去了。”
王萱眼中閃過一抹恐慌,随即狐疑道:“你沒有騙我?”
以前韓藝經常拿這事來騙她。
韓藝非常嚴肅道:“我發誓,這回是真的,因爲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
王萱黛眉一皺,道:“發生什麽事呢?”
韓藝遲疑不語。
王萱似有一種不詳的預感,道:“是不是我母親,舅舅他們出事呢?”
韓藝稍顯驚訝的看了她一眼,女人的直覺果然不容小觑呀!稍稍點了下頭,道:“太尉,你舅舅他們已經相繼被武皇後給逼死,來濟也戰死在西北,還有,褚遂良也在前些時候病逝了,另外,我還聽到消息,你母親也在這期間也病逝了,可以這麽說,如今就剩下你與我相依爲命。”
王萱的母親也是在韓媛、長孫無忌死後不久,就去世了,不用想也知道是積郁成疾,隻不過這事沒有多少人關注。
“你---你說的是真的?”
“嗯。”
韓藝點點頭,道:“你認爲我會拿着來開玩笑?但是你也别怪我,我當時在高句麗征戰,我也是回來之後,才知道這些事的。”
王萱當然還不知道長孫無忌上吊自殺的消息,更加不知道韓媛與她母親也都死了,這一連串的打擊,簡直就是全家死光光呀!
王萱直視韓藝半響,她是多麽得希望韓藝如往常一樣,突然哈哈一笑,說什麽,“騙你的啦!”。但是令她非常失望,韓藝這回隻是歎了口氣。王萱頓時覺得一陣天旋地轉,身體一晃,就往邊上倒去,幸虧韓藝早有準備,搶上一步,扶住了王萱,但是王萱已經昏厥了過去。
一個時辰之後,王萱才悠悠醒來,韓藝原本以爲她會大哭大鬧,或者拿腦袋去撞牆,但卻沒有想到,王萱隻是靜靜坐在卧榻上,一語不發,這反倒是令韓藝更加擔心,正欲開口,王萱突然問道:“你打算怎麽做?”
韓藝愣了下,道:“你确定自己沒有問題?”
王萱擡起頭來,凝視着韓藝,眼中兀自是純淨無暇,“我想我以前已經哭得夠多了,但是這對我沒有絲毫的幫助,我的眼淚要留着對付我的仇人。”
“嗯?”
“眼淚乃是女人的武器,但不要輕易使用,這不是你教我的麽?”
“呃...是,當然是,說得好,有骨氣。”韓藝點點頭,心想,我什麽時候說過這麽有哲理的話?又略顯擔憂的看着王萱,道:“但如果我說,還得再等等呢?”
王萱道:“我也會繼續等下去,因爲現在隻有你能夠幫我。”
“你這麽說,我就放心了。”韓藝稍稍松了口氣,道:“不過不用等太久,你馬上就可以出去了,因爲我馬上也要離開長安了,隻能靠你挽回頹勢。”
王萱驚訝的看着韓藝。
韓藝道:“放心,我不是被貶,隻是我要回家爲父守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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