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喝口水吧。”
隻見一個年輕人端着一破碗遞到一個老者面前。
這個老者正是前不久還不可一世的淵蓋蘇文,而這個年輕人乃是他的三子,淵男産。
淵蓋蘇文接過破碗來,看着自己的兒子,又看着那十餘個還跟随着他的士兵,其實跟着他突破出來的,有千多人,但是途中許多人爲了掩護他,被唐軍給消滅了,還有不少人就自己跑了,留在這裏的,基本都是他的家将。
一夜之間,他便從天堂墜入了地獄。
想起昔日的風光,他不禁眼眶濕潤,底下頭來,正好看到碗中有一人影,吓得他驚叫一聲,将那破碗扔到一邊,渾身瑟瑟發抖。
“父親,父親,你怎麽呢?”
淵男産一臉關切道。
淵蓋蘇文呆愣的凝視着淵男産,過得半響,兩行老淚突然流了下來,他失去了一切的一切,你說他能夠甘心麽。
淵男産從未見過父親這般模樣,一時都吓壞了,不知所措,過得一會兒,他才道:“父親,再過去不遠,就是泥河,咱們可以從那裏出海去到倭國,然後從倭國借兵,再回來報仇雪恨。”
淵蓋蘇文一怔,也醒悟過來,抹去臉上的淚水,點點頭道:“不錯,你說得不錯,我們可以從倭國借兵,我們還可以再回來的。”
正當這時,忽聞遠處傳來馬蹄聲。
“不好!---大莫支離,敵軍追來了。”
“快上馬。”
淵男産急忙喊道。
淵蓋蘇文眼中閃過一抹絕望,但随即立刻道:“已經來不及了,待會不準動武,我們投降。”
“父親。”淵男産震驚的看着淵蓋蘇文,他不敢想象,自己的父親竟然會選擇投降。
淵蓋蘇文道:“隻有活着,我才有機會複仇。”
過得片刻,隻見一支百餘人的騎兵部隊在一位銀甲小将的率領下,沖了上來,将他們給團團圍住。
這人正是獨孤無月。
追求完美的獨孤無月怎麽可能會放跑淵蓋蘇文,他一連追了好些日,有一些唐軍士兵都已經追得虛脫了,但他還是精神奕奕,而且還是帥的一塌糊塗。
淵蓋蘇文瞧了眼獨孤無月,歎道:“成王敗寇,我輸得心服口服,我們投降。”
獨孤無月一臉蔑視的看着淵蓋蘇文,道:“我曾還以爲淵蓋蘇文乃是當世枭雄,雖是敵人,倒也想與你見上一面,可如今真是見面不讓聞名,令人感到失望,原來大名鼎鼎的淵蓋蘇文不過就是一隻膽小懦弱的喪家之犬罷了!什麽枭雄,應該狗熊吧。”
“哈哈!”
唐軍将士哈哈大笑起來。
淵男産憤怒道:“小兒,你膽敢侮辱我父親,我與你拼了。”
獨孤無月眼中閃過一抹喜色。
淵蓋蘇文大驚失色,忙道:“孩兒,莫要----。”
可淵男産已經拿着武器與其餘士兵沖了上去。
可惜他們隻是強弩之末,又豈是獨孤無月的對手,頃刻間,淵男生與十餘名士兵就倒在血泊裏面。
唯獨淵蓋蘇文還坐着那裏,一動也不敢動,眼中充滿了恐懼。
此人真不愧是枭雄呀!獨孤無月眼中閃過一抹光芒,騎馬上前,用長槍指着淵蓋蘇文,道:“拿起兵器來。”
淵蓋蘇文看着獨孤無月,突然跪地求饒道:“我投降,不要殺我,不要殺我,不要---。”
話還未說完,獨孤無月便是一槍刺穿了他的身體。
淵蓋蘇文擡起頭來,雙目充滿怨恨的看着獨孤無月。
獨孤無月輕輕一笑,道:“如今的你兒子已經全部戰死,你活着,除了報仇之外,還有什麽可圖的?我豈會給你這個機會。”
他追這麽久,就是要殺死淵蓋蘇文的,他不會李治仁義爲懷的機會,當初颉利被押解回京,李世民也沒有殺他,這事還鬧騰了一陣子,獨孤無月是決計不會留他的,在這裏他可以做主,但是一旦押回到平壤,那他可就做不了主。
......
......
平壤城。
“開門!”
“是。”
韓藝、劉仁軌,以及一些高句麗的文臣來到了這平壤最大的牢獄。
來到裏面,映入眼簾,就是各種刑具,牆上不是血漿就是腦漿,一幕幕,都令人觸目驚心,又去到裏面,隻見這牢房的規模都要大于大理寺牢房的規模,剛來到門前,就聞到一股惡臭味,不少人紛紛皺眉,捂住鼻嘴。
隻見幾十人擠在一間狹隘牢房裏面,不少人還在痛苦的呻吟着,還有一些人則是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這就是軍事獨裁最爲恐怖一點,一般這種統治者,隻會用非常強硬手段去對付反抗他的人,他最厲害的就是手中的大刀,他要會玩政治的話,就不需要軍事獨裁,向李治那樣,翻手爲雲,覆手爲雨,軍事獨裁者,他隻會用武力迫使你屈服,一般在這種人的統治下,牢房一定是滿的,周邊一定有亂葬崗。
韓藝朝着身旁一個高句麗官員點頭道:“宣讀吧。”
“遵命!”
那高句麗官員急忙拿出一道公文,宣讀起來。
主要就是爲這些人平反,告訴他們,你們都是清白的,受人誣陷,如今你們都已經自由了。
在牢中坐着的那些人,聽得雖然真切,但是都不敢相信,呆呆的看着那宣讀官員。
直到韓藝的人将牢門打開來,他們才确定自己沒有聽錯,隻見他們或相擁而泣,或嚎啕大哭,或仰面大笑,或恍恍惚惚,人間百态,盡在其中。
他們沒有想到自己還有重見天日的一日,他們也并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麽,幸福來的太快,他們一時都無法全盤接受。
韓藝爲這些活着的人平反,也爲那些已經被淵蓋蘇文迫害緻死的人平反。
同時,淵蓋蘇文的死訊也傳到了平壤。
韓藝立刻告知全城百姓,淵蓋蘇文的死訊,并且又将淵蓋蘇文,以及他的兒子,等等一幹心腹的罪行全部公布出來。
每一條罪名都是觸目驚心。
而且韓藝可沒有在裏面添油加醋,他不但有物證,而且還有認證,就是牢房裏面那些犯人,他們中間還有許多是文人,受盡了淵蓋蘇文的迫害,甚至于他們的妻女都被那個啥了,他們對于淵蓋蘇文是刻骨的仇恨,都不需要韓藝去忽悠,他們就主動的将他們在牢中遭遇的一切,通通告知百姓,四處演講,講述淵蓋蘇文的罪行。
淵蓋蘇文以前肯定是做過政治宣傳的,将自己塑造高句麗的大英雄,屢屢擋住當初唐軍的鐵蹄,不少百姓還相信了,而且還有很多人是非常擁護着淵蓋蘇文的。如今韓藝這麽一鬧,淵蓋蘇文在不少百姓心中的光輝偉岸的形象轟然倒塌。
再加上淵蓋蘇文已經死了,百姓也不需要再擔心報複,許多以前敢怒不敢言的百姓,立刻将對于淵蓋蘇文的仇恨,全部釋放出來,全城都彌漫着對于淵蓋蘇文的咒罵。
.....
.....
四更時分。
咚咚咚!
咚咚咚!
韓藝的房門外突然響起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韓尚書。韓尚書。”
“是劉刺史麽?”
“是我。”
“出什麽事呢?”
“出大事了!有人在南城糧倉放火。”
“什麽?”
隻聽得屋内一聲驚呼。
......
隻見在南城的浿江邊上,正燃起着熊熊烈火,火光沖天,将全城都照得通亮。
一大群人圍着周邊,密密麻麻的,不少人拿着水桶拼命的救火,還聽得不少人哭喊着,“糧食,我們的糧食。”
“讓讓,讓讓。”
隻見一隊人火急火燎的沖入人群中,正是韓藝、劉仁軌等大唐官員,韓藝就是裹着一件貂大衣,裏面還是睡衣來的,腳上也是穿着一雙拖鞋,一看就是剛剛起床。
“你們還傻站着幹什麽,還不快去救活。”
韓藝瘋狂的朝着身邊的護衛喊道。
“喏!”
他身邊的護衛急忙忙沖上前去救火。
“糧食,我們的糧食呀!”
又聽得一個哭聲。
隻見那高藏王與一幹大臣哭着跑了過來,一看那沖天大火,頓時昏厥了過去。
他們身邊的臣子趕緊将他扶到一邊去,立刻嚷嚷着,快傳郎中來。
韓藝也過去看了看,見高藏王并無大礙,這才松了口氣,随即怒容滿面,道:“今日看守糧倉的是何人?”
“是---是卑職。”
但見一個小将官吓得滾了過來。
韓藝道:“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好好的糧倉爲什麽會起火?”
“卑職也不清楚,方才卑職在附近巡邏之時,發現有幾道鬼祟的身影從糧倉南邊的窗口跳了下來,卑職正打算去追的,可有發現這糧倉裏面有火光冒出,待卑職進入糧倉之後,發現糧倉已經燒了起來。”
韓藝怒睜雙眼道:“廢物!統統都是廢物,我讓你們看守糧倉,連有人在裏面放火,你們都不知道。”
“卑職冤枉啊!卑職一整晚都在這附近巡邏,不敢有絲毫的怠慢,而且糧倉的門口也有人看守,他們都未曾發現有人偷偷入得糧倉,卑職也不知道那些賊人是從哪裏來進入糧倉的。”
“你還敢狡辯。”
韓藝一揮手道:“來人啊,給我拉下去斬了。”
“韓尚書饒命,韓尚書饒命!”
那小将官頓時吓得跪在地上。
“且慢。”
劉仁軌突然站出來道:“韓尚書,依下官之見,此事事有蹊跷,這糧倉的周邊一直都是戒備森嚴,賊人不可能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進入糧倉,還是待查明之後,再做處理吧。”
韓藝狠狠瞪了一眼那将官,道:“先将此人給我押下去。”
“喏!”
兩名士兵立刻上前将那小将官給拿下。
正當這時,隻聽得一人道:“小心。”
韓藝隻覺一股強大的力量推來,整個人頓時摔倒在地,回頭一看,正好見到一道劍光在他方才站得位置上閃爍着。
說時遲,那時快,又見一大長腿踢在那人的手腕上,那長劍頓時脫手飛去。
救韓藝的正是元鹫。
“狗賊,拿命來。”
忽聽得人群中有人高喊道。
“韓大哥!”
小野立刻手持斷刀,護在韓藝身前。
“刺客!有刺客!快快保護安撫大使。”
霎時間,整個場面都亂成了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