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當初的李績,還是如今的蘇定方,對此都顯得非常慎重。
雖說李績曾言明,要回歸唐朝最爲擅長的戰術,但是後勤這事,還是應該怎麽保險怎麽來,要是後勤出了問題,隻能面臨失敗,這種失敗是他們難以接受的,求穩一點,無非也就是多調一些人力和馬車來,這個唐朝是完全可以做到的。對于他們這些将軍而言,糧食在自己的後面,心裏總要踏實許多,飄到海上就太不穩了。
但是韓藝身爲後勤總管,與他們的想法肯定不是一樣的,他得算賬,這能省則省,船運肯定要比陸運省錢,這是毋庸置疑的,是常識來的。隻不過他當初提出這個建議時,那隻是想蒙混過關,但是如今他身爲安撫大使,就得認真考慮這個問題,道:“當然不會将所有的糧草都用船運,我已經讓一些商人已經将部分糧草運往營州等地,在那裏設置倉庫。但是我們可以将戰場分成一段一段的,拿下一個集結點,我們就會将糧草運到這裏,再拿下一個,糧草再往前進一步,以集結點爲準,南北劃線,那麽後勤的縱深就可以縮短許多。”
他無非就是在後面設置一個糧倉,以備不時之需,然後将船隻作爲移動的倉庫,這就是陣地推進。
蘇定方皺眉道:“可是如此一來,我軍将會受糧倉的限制,無法突進。”
韓藝道:“突襲部隊在于出奇制勝,不可能做到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哪怕是路上運輸,也會跟不上的,這能攜帶幾日的糧草,而且突襲隻是打破一個缺口,無法取得最後的勝利,最終還是配合主力,殲滅敵人,主力一動,糧草就動起來,這個我覺得并不影響。”
蘇定方點點頭,道:“可是這海上運輸也有風險的,萬一遇到風浪怎麽辦?”
“路上運輸也有風險,敵軍可以偷襲押糧隊。”韓藝道:“而且,我們已經在一些島嶼上面,建立起倉庫,将糧食囤放在那裏,這樣不但減低了風險,而且也能夠增加船隊的機動性。”
楊思訓道:“如今才跑去那些島嶼見倉庫,來得及麽?”
韓藝笑道:“當然來得及,你看這船塢,都是先将一些部件在作坊裏面做好,然後再運送到這船塢來,組裝起來,船可以如此,糧倉當然也可以如此。”
楊思訓想了想,好像是這麽一個道理,但是這跟以前蓋屋子真是兩回事,隻能說時代進步的太快,他們已經跟不上了。
......
......
“哈哈,你可算是來了,沒有你在,我心裏總覺得不踏實啊!”
韓藝非常熱情的迎到門前,能讓他如此禮遇的,唯有鄭善行。
其實鄭善行年前就已經來到了這山東地區,隻不過他一直忙着跟那些山東地主交流,告訴他們爲什麽長安商人瘋了似得從他們這裏購買糧草,這背後有着什麽不可告人的目的,今日才趕來萊州的。
鄭善行似笑非笑道:“我可不吃你這一套。”
韓藝笑道:“這都是我得肺腑之言,可非套路來的,你吃不吃都沒事,反正看到你,我這心就安穩了下來。裏面請。”
二人一同入到屋内。
鄭善行歎了口氣,道:“你還真是将這買賣做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這才過了多久,糧草就已經籌備得差不多了。我來得時候還遇到了錢大方等人,他們都還對你感激不盡,殊不知這一切都是你暗中操縱的,還有那些地主,平時比誰都要精明,可是在你面前,就如同那木偶一般,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間。”
韓藝忙道:“話可不能這麽說,他們還是很精明的,這筆買賣是雙赢,各取所需,又非我一個人占盡便宜,倘若我是空手套白狼,那就如你所言,但事實并非如此。不過,若無你的幫助,隻怕我也是虎頭蛇尾。”
“對了,忘記我也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間。”
“鄭公子,我可沒有騙你,我跟你一直都是交心的,什麽都告訴你了,沒有隐瞞你。”
鄭善行笑道:“如果你什麽都不跟我說,我也不會答應你,如果你什麽都告訴錢大方他們,他們也不一定答應。”
韓藝歎道:“所以說想做一個好官,真是難呀,說謊也不對,說實話也不對。”
鄭善行笑道:“但你永遠是對的。”
“不敢,不敢。”韓藝擺擺手,又正色道:“情況如何?”
鄭善行點點頭道:“我已經跟山東的那些大地主交談過了,他們對此也是非常心動,因爲他們都屯有不少糧食,吃又吃不完,賣也賣不出去,但是他們希望我來跟你談。”
因爲鄭善行在山東地區名望非常高,大家都願意去相信他。
韓藝道:“待會我将報價單給你。”
鄭善行愣了下,道:“報價單?”
韓藝道:“就是關于高句麗一切東西的價格,既然這是一筆買賣,當然得列出價格來。”
鄭善行道:“其中也包括奴婢?”
韓藝點點頭,道:“其實這對高句麗百姓的是有益的,打完仗他們一窮二白,除了餓死,沒有别的選擇,交給商人,至少不會餓死。”
鄭善行隻是微微一笑,他覺得這話就比較虛僞了。他認爲将人視作商品,這有傷天理,但同時他也明白現實就是現實。
韓藝眼中閃過一抹尴尬,轉移話題道:“對了,我方才還害怕你又會帶着你那些叔叔伯伯來,好好教訓我這田舍兒一番。”
鄭善行笑道:“就算我去請,他們也不會來的。”
韓藝詫異道:“爲何?”
鄭善行道:“這裏不比長安,在這裏的士庶分得非常清楚的,他們一般不會與庶族來往,所以他們不會來找你的。”
在長安随着一波庶族的崛起,士庶的界限就變得模糊,但是在山東地區,這士族就是士族,庶族就是庶族,基本上不會産生什麽交集,那些德高望重的人,才不會來找韓藝論道,他們來找韓藝,在他們看來,那就是自降身份。
韓藝長松一口氣,道:“這真是再好不過了,我原本都已經放棄了尊嚴,他們若來的話,那我就裝孫子,他們說什麽,那就是什麽,我絕不會跟他們争論半句的。”
鄭善行道:“這我可不相信。”
韓藝道:“這是真的。這強龍不壓地頭蛇,我在這裏得有求于他們,我當然不會得罪他們,打完之後,大家各走各道,回到長安,我全盤否認就行了,大丈夫能屈能伸,這是無所謂的。”
鄭善行好氣好笑道:“你還真是誠實。”
韓藝道:“正如我方才所言,與你交談,句句發自肺腑之言,不會騙你的。”
鄭善行也就聽聽而已,道:“不過打完之後,可也不是各走各道。”
韓藝微微皺眉道:“此話怎講?”
鄭善行道:“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韓藝跟着鄭善行出門,行得一個多時辰,來到一個小山丘上面。
“你看那邊。”
鄭善行指着遠處道。
韓藝舉目望去,是大片的果園,一望無際。
鄭善行道:“相信你之前已經去過了作坊那邊。”
韓藝點點頭,又是一臉困惑的看着他。
鄭善行道:“三年之前,這一片果園的規模隻有如今的一成左右,而如今卻擴大了十倍,還有那些作坊,其規模已經遠遠超出了這地區的實際需求。這是爲什麽?都是因爲高句麗,朝廷要出兵攻打高句麗,故此需要這麽多物資,但是打完之後,大軍一撤,那這裏該怎麽辦?這果子賣不出去,就會全部爛掉,這些莊主将會賠的傾家蕩産,還有那些作坊,光小胖集團就有好幾千人,這些人又該何去何從?”
韓藝驚訝得看着鄭善行,道:“想不到你竟然能夠想到這一點。”
鄭善行苦笑道:“非我有遠見,我隻是根據我自由之美的情況來判斷的,如今萊州的自由之美,産量已經超過了長安,我算了一下,這戰後是肯定不需要這麽多人。等會,你早就想到這一點呢?”
“這是當然,若沒有考慮到這一點,那我這戶部尚書隻怕也幹不下去了。”韓藝點點頭,道:“你說的很不錯,如今這些作坊的産量已經超過了實際的需求,因爲這都是爲戰争而準備的,是一種特殊情況,但是你忽略了一點。高句麗、新羅、百濟加在一起,難道連這點産量都消耗不了?”
鄭善行聽得眉頭一皺,似乎想到什麽。
韓藝道:“我前面就跟說過,戰後,這裏将會由商人接管,商人不會選擇在高句麗經營生産這些生活用品,這些在長安生産就行了,他們更多的是需求資源,那麽這些生活用品将會從哪裏購買,當然是萊州呀!還有就是,商人需要将高句麗的資源運回國内,萊州也是必經之地,你怕這水果沒有人吃,我還怕這水果不夠了。這戰後的重建,完全依靠萊州,另外,我還會趁機打開契丹、靺鞨等市場。”
鄭善行點點頭,若有所思道:“還是你想得更加長遠。”
韓藝笑道:“你坐在我這位子上,你也會想到這一點的。我敢保證打完之後,萊州将會成爲整個山東地區,最爲富裕的州縣。”
同時,萊州也是他經濟計劃中非常重要的一環。
正當這時,忽聞遠處傳來陣陣好喊聲,“韓尚書,捷報!捷報!安撫使,獨孤校尉二戰二捷,大破倭國水師。”
韓藝、鄭善行聞言不禁大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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