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得大殿,這盧承慶似乎還未反應過來,一臉茫然的看着許圉師。
許圉師搖搖頭,小聲道:“這我也不清楚,皇後一直以來不都是偏向李義府和許敬宗的麽,可是她這一回卻讓韋思謙去調查李義府,解除李義府的職務,又讓咱們将慈恩寺一案當成普通案件來調查,就目前的證據而言,若是以普通案件論處的話,那幾乎是不可能洗脫罪名的。”
盧承慶緊鎖眉頭道:“咱們這位皇後可真是高深莫測啊!”
抛開那些禮法制度,他也是打心裏佩服這位皇後,處理事務,幹淨利落,并且令衆人都心服口服,而且是這麽敏感的時期,這可是非常不容易的。
.....
“賢兄,皇---皇後這是什麽意思?”
李義府臉色蒼白,聲音都在發顫。
許敬宗瞧了他一眼,心中暗想,你也知道怕了。故作輕松的呵呵笑道:“這你就放寬心吧,如果皇後不打算幫你,又怎會親自出面,并且還讓我轉告你,讓你首先顧好自己,咱們這位皇後的智慧,可比你我要高多了。因此,你得先顧好你自己,哦對了,那事你沒有留下把柄吧?韋思謙可不會跟你講人情的。”
李義府道:“這就還請賢兄放心,元貞那孩子心思慎密,當時就已經想到了這一點,這一切都是他安排的,我并未直接參與,決計不會追查到我頭上來。隻可惜.......!”說到這裏,他眼中閃過一抹恨意。如今他算是嘗到了民安局的厲害,這要是以前,百分之一萬就跑了。
許敬宗聽得稍稍松了口氣,道:“賢弟,你也别怪我說你幾句,你家裏接連出事,鬧得陛下都不得安甯,要再怎麽下去,遲早會釀成大禍的。”
“這我也不想啊。”李義府眉頭緊鎖,又道:“不過這事我看不簡單,犬子雖然有些任性,但也不至于會拿刀行兇,這裏面定有貓膩。”說着他餘光往後面一瞥。
許敬宗餘光往後一看,心裏也在嘀咕,其實他心裏并不認爲這事跟韓藝有關系,因爲韓藝要對付李義府,前面有很多機會,當時落井下石,還輕松許多,犯不着用自己人去創造一個機會,這操作起來更加麻煩一些,但偏偏這事是因爲鳳飛樓的顧傾城而起,這難道真是巧合嗎?嘴上卻道:“這事我看跟他沒有多大的關系,他也還不至于用這種手段來對付你。退一萬步說,就算是他所爲,你也得忍着,你可知道,就連裴家都沒有怎麽去刁難顧傾城,顯然他們也忌憚同時與你和他作對,你可也不要犯這種錯誤。”
“但願跟他沒有關系,否則的話,我跟他沒完。”李義府咬着牙槽道。
他這回可真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連自己的兒子、女婿都給搭進去了,可比畢正義一案對他的傷害,要大得多啊!
許敬宗瞧了他一眼,并未做聲,他希望李義府與韓藝爆發更大的矛盾,隻不過不能在這事上面。又是叮囑道:“賢弟,如今皇後出來主持大局,既然如今皇後讓你在家閑着,那你就别管了,讓你得人不要輕舉妄動,可不要再掀起更大的風波了。”
李義府皺了皺眉,猶豫了片刻,還是點了點頭。
......
“這女人還真是惹不起啊!”慢悠悠走在後面的李績不免感慨道。
一旁的韓藝也點頭道:“皇後的手段還真是厲害。”
“誰說皇後呢?”
“那不知司空說得是?”
“老夫說得是你們北巷的顧傾城。”
“啊?”
韓藝一臉錯愕的看着李績。
李績隻是微微看了他一眼。
韓藝一怔,苦笑道:“司空不會認爲這事跟我有關系吧?”
李績道:“老夫倒沒這麽說。”他也隻是覺得這事太巧合了。
韓藝搖搖頭,也不打算解釋,這需要解釋麽,不說他是什麽宰相,他的性格就注定他做不出這種事來,況且李義府跟他的恩怨還不至于鬧到這種地步。
當然,誰也沒有想到,這一切都是顧傾城自導自演的,韓藝都是後知後覺,但是韓藝也理解他們的懷疑,試問誰想得到一個歌妓敢将朝中這麽多有權有勢的大臣玩弄于股掌之間,很自然的就想到韓藝了。
不過韓藝并不在意,他的要求非常簡單,不要惹我就行了,他還有很多事要去做,那才是他最關心的,相比起來,這狗咬狗的事他都不屑一顧。
......
兩儀殿内。
等到他們這些大臣相繼離開後,一直躲在殿後面的李治才走出來,他哈哈笑道:“皇後方才真是好威風啊!”
武媚娘氣勢一斂,羞道:“陛下可莫要笑話臣妾了。”
李治走了過來,往塌上一坐,道:“朕絕無笑話之意,方才朕聽得是暢快之際,差點都沒有爲你拍手叫好。”
他真的很爽,就應該這麽訓斥這些個大臣,真是太嚣張了。
武媚娘螓首輕搖,一手突然握住李治的手。李治頓時驚呼道:“你得手。”他隻覺武媚娘的手冷若冰快,而且已經濕透了,要知道如今正正值夏日。
武媚娘苦笑道:“不瞞陛下,臣妾心裏方才也都很害怕的,好在有陛下在後面,臣妾才沒有狼狽而逃。”
說到這裏,她幽幽一歎,道:“其實臣妾本以爲這事應該不難,故此才敢請求陛下讓臣妾來處理這事,可是當臣妾坐在這裏的時候,才能夠體會陛下的難處,臣妾能夠這麽說,那是因爲臣妾不需要天天跟他們打交道,可是陛下不同,陛下天天都得與他們見面,倘若關系鬧得太僵,隻怕會耽誤正事,得不償失。”
知己啊!
作爲君主,最難處理的還真是這人情之事,這君臣關系,臣與臣的關系,這是君主最難的題目。更加要命的是,李治的性格又偏軟,處理這種事,是他最爲頭疼的,因爲這并未傷害到他根本利益,反倒是如果打破這平衡局面,會傷及到他的利益。。
剛好武媚娘在處理這檔子事,那是非常的果敢,從不拖泥帶水,幹淨利落,他們這對夫妻确實可以很好的互補,真是天作之合。
李治原本還有一些後悔,讓武媚娘出面,他也害怕韋思謙他們會抨擊自己,讓皇後幹政,可如今見武媚娘幹得挺不錯,于是有心将此事就交給武媚娘來處理,笑道:“既然皇後明白朕的難處,那皇後可願爲朕分擔一些。”
武媚娘嗔道:“陛下可是在跟臣妾見外?”但眼中卻閃爍着喜悅的光芒。
李治聞言不禁哈哈一笑。
......
“從現在開始,收起你那些小聰明,不要再徒增是非了,否則的話,你将會死無葬身之地的。”
韓藝連夜回到北巷,直接來到顧傾城的屋内。
顧傾城驚道:“出什麽事呢?”
韓藝道:“又有一個女人站了出來,這個女人比你強大多了,也許你那一套對于男人好使,但是對于女人而言,你那一套可就行不通了。”
顧傾城好奇道:“誰?”
“當今皇後!”
顧傾城聞言不禁大吃一驚。
原本這事最大的赢家,乃是顧傾城,她憑借此事,完成了她想要完成的一切目的,可以說是一勞永逸,真是絕得不能再絕了。可是這一山還有一山高,如今真正的大赢家是武媚娘,其實這兩者都不在一個層面上,因爲這件事令武媚娘終于從後宮來到了台上。别小看武媚娘隻是往兩儀殿一坐,但是從政治層面來說,她可是往前跨越了一大步,而且非常輕松,就連她恐怕都沒法預計得到。
......
翌日。
太尉府。
“你說什麽?皇後親自出面處理此事?”饒是長孫無忌聽聞此事後,不禁也是大驚失色的看着剛剛到來的高履行。
高履行點了點頭道:“昨夜其實是皇後在兩儀殿接見了樞要大臣。”
“這如何可能,皇後怎能幹政,難道就沒有人站出來反對嗎?”
“韋思謙倒是被站出來了,可惜差點被皇後訓得引咎辭職。”
長孫無忌聽得一臉錯愕。
高履行又将昨夜之事詳細的告知了長孫無忌。
既然你皇後正式出面接管此事,那肯定是瞞不到的,第二日大家就都知道了。
長孫無忌聽後,呆愣不語,鑒于目前的局勢,再加上李治的身體情況,皇後這時候站出來,你還真不能說她什麽,可問題是,有幾個皇後敢這麽站出來,可見這位皇後是膽識過人,不禁感慨道:“好厲害得女人,還厲害的手段啊!”
高履行點點頭道:“皇後讓李義府避嫌,又讓韋思謙他們秉公處理,看似大公無私,但實則是出來滅火的,此事爆發的太快,太突然了,而且引起了滿朝文武的不滿,隻要處理得稍有不當之處,就立刻會變得一發不可收拾,甚至于将矛頭直指向她,然而在這事上面發生沖突,顯然對于她是極爲不利的。可如今一來,隻怕裴家也隻能在家靜候審判結果,但是她敢在如此敏感的時刻站出來,足見她非同一般。”
“事情可沒有這麽簡單。”長孫無忌緩緩坐了下來,道:“其實在此案發生不久,唐臨就來找過老夫。”
高履行道:“他希望兄長你能夠出山。”
長孫無忌點點頭,道:“不過老夫沒有答應,因爲這說到底不是李義府殺人,而是他的兒子,又是爲了女人,要平息這一場争鬥,隻需舍棄李洋就可以了,除非李義府跳出來保護李洋,此案才會有看頭。換而言之,如果皇後出來,是打算跟我們決戰,這反而說得過去,反正大家都沒有退路了。可是如今看來,她又像是打算放棄李洋,平息衆怒,不希望将此事鬧大,既然如此的話,她就犯不着親自出面,這皇後幹政,可是要冒極大風險,稍有不慎,極有可能會對她造成非常大的打擊。”
高履行眉頭一皺道:“太尉的意思是,皇後是另有所圖。”
長孫無忌眯了眯眼,道:“這我也說不準,但是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她的野心,比你我想象中的要大得*******S:三更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