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擁有大智慧的玄奘大師表示裴清風是在慈恩寺出的事,慈恩寺也有責任,而且在佛家思想中,這也是一種緣分,因此他表示要爲裴清風做法,就暫緩了戰火近一步升級,但是朝中局勢豈是他一個和尚能夠阻止的,佛祖來了都沒用。
“賢兄,你莫要太傷心了,這一回我們三家一定支持你,爲清風報仇。”
“韋兄說得不錯,他李義府未免也欺人太甚,仗着陛下的寵信,目無王法,這一回若不讓李洋繩之于法,我們決不罷休。”
......
在裴家大廳中,坐着十餘來人,個個都是滿臉激憤之色,揚言一定要李洋償命,他們大多數都是關中貴族,彼此之間一直通婚,都是親戚,而且,他們争得也是自己的權利,如果李洋将裴清風給殺了,啥事都沒有,等于他們的權益也将會受到極大的傷害,堂堂貴族竟然跟連個百姓都不如。
再來就是關隴集團在這裏兩年内,處處受到李義府的壓制,此案也徹底将他們憋在心裏已久的怨氣爆發出來。從另方面來說,豈是這也是得之不易的機會。
在正上方坐着一中年人,正是裴清風的父親,面容憔悴,雙目無神,裴嚴師。這才不到一日,他仿佛蒼老了許多,他們根本就沒有聽這些人再說什麽,他最疼愛的兒子死了,不管怎麽樣也活不過來了。
又聽一人憤怒道:“還有顧傾城那妖女,也饒不了她,此事都因此妖女而起。”
“不可!”
一個老者突然說道。
“叔父,爲何不可?”
“你們可不要忘記,顧傾城可是韓藝的人---!”
“韓藝又如何,咱們以前就是太容忍他了,時到今日,難道咱們還要繼續忍下去麽。”
“此事跟韓藝沒有關系,跟顧傾城的關系也不大,顧傾城不過就是一個卑賤歌妓,殺害清風的是李洋,不是顧傾城,因爲一個卑賤的歌妓,将韓藝也給拉進來,這不是自找麻煩麽。我們應該将顧傾城也視作受害者,若是能夠聯合韓藝一塊對付李義府,那對于我們更加有利。”
一直沉默的裴嚴師點頭道:“叔父說得對,目前要同時對付韓藝和李義府,實在是太困難了,而且我們也沒有足夠的理由去對付韓藝,我們應該聯合韓藝,一塊對付李義府。”
關中貴族中間,也有一些人是反韓藝的,他們想将韓藝拉下水,可是絕大多數關隴集團成員已經漸漸依附韓藝,他們更的是希望韓藝能夠出面,跟他們一塊對付李義府。
......
盧家藥鋪!
“唉...真是沒有想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樣。”
鄭善行搖頭一歎,不禁面露惋惜之色。
王玄道淡淡道:“他命有此劫,怨不得人。”
“話可不能這麽說。”崔戢刃微微皺眉道:“這李洋未免也太無法無天了,芝麻綠豆大的事,他竟然要置人于死地,可見此人本性不好。”
盧師卦搖搖頭道:“我倒是不這麽認爲,從裴清風的傷口來看,勁道有所回收,可見李洋并非是真的想要裴清風的性命,隻是一時沖動罷了,這都怪李義府平時太縱容他了,這才導緻今日之禍。”
鄭善行道:“你們說李義府這回還能否躲過這一劫。”
“我看很難!”王玄道道:“慈恩寺有不少僧人,親眼所見李洋拿劍刺死裴清風的,不然的話,李義府也不會急着将李洋送出城,隻可惜碰到那元烈虎那莽夫。如今的關鍵,已經不是李洋,而是李義府自己了。”說着,他看向崔戢刃。
崔戢刃道:“你别看我,你知道上回的事,令韋中丞對我非常不滿,他回來之後,一直都在排擠我,而我從父的病情又加重了不少,一天到晚清醒的時刻不多,不過我看得出,韋中丞也一直憋着一口氣,我想這回我們禦史台一定不會輕易算了。”
說到這裏,他頓了頓,道:“其實禦史台還隻是其次,在我看來,這一回弄不好可就要出大事了。”
王玄道微微笑道:“但不管結果如何,我認爲這對于我們山東士族還是有利的。”
盧師卦哪裏不明白,王玄道是希望關中貴族與李義府爲首的新貴兩敗俱傷,山東士族坐擁漁翁之利,可是他覺得這很卑鄙,等于他們是在利用一個死人,而且還都認識,揮手道:“你們兩個當官的到外面去談。”
崔戢刃和王玄道相觑一眼,趕緊閉嘴。
......
萬福樓!
“哼!寒門就是寒門,沒有教養,做得都是一些卑鄙無恥之事,要是太尉在,豈會出現這等事。”
“說得對,寒門之徒雖不乏有才之士,但缺乏家教,品行惡劣,這種人就不應該當宰相。”
“你們說什麽?此事與我們寒門有什麽關系,你們貴族之間的卑鄙勾當難道還少麽,隻不過你們臉皮夠厚,殺人也會說成是救人。”
“混賬東西,你算個什麽,竟敢在此造次。”
“是你們無禮在先的。”
“唉....嵇耘兄,這你就說錯了,李義府可不是咱們寒門中人,人家可是出身趙郡李氏,門第顯赫,咱們寒門哪裏有資格沾上邊啊!”
“對對對,我差點都忘記這事了。”
“胡說,我們趙郡李氏才不會有這等卑鄙小人,這都是李崇德那小人爲升官發财,才将李義府添入我趙郡李氏的家譜。”
“好!就算李義府不是趙郡李氏出身,那李崇德出身趙郡李氏吧,這爲了升官發财,連祖宗都可改的,我們是寒門是自愧不如啊!”
“哈哈!”
.......
“唉...這古人說得果真沒錯,紅顔禍水啊!”
“什麽紅顔禍水,人家顧傾城演話劇演得好好得,是裴清風和李洋偏要招惹人家,他們一個中書令的兒子,一個裴家的嫡長子,顧傾城她能不去麽,況且裴大郎又不是顧傾城殺的,憑什麽将罪名推倒顧傾城頭上。”
“說得對!顧傾城可不是一般的歌妓,人家這麽多年來,一直都還守身如玉,可見人家并不是貪圖享樂的人,不然的話,早就讓人得手了,我看顧傾城八成也是讓他們給逼的。”
“二位賢兄,小弟不過就是有所感慨,你們爲何恁地激動。”
“裴清風被李洋殺死,你卻感慨紅顔禍水,真不知道你是怎麽想的。你可知道今日在慈恩寺顧傾城也差點死了,幸虧韓尚書眼疾手快,将她給救下來了,可是---可是---嗚嗚,我都還沒有見過她的廬山真面目啊!”
........
這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當然,李義府也沒有幹過什麽好事,盡出一些莫名其妙的笑話。
這一次簡直都絕了!
打破腦袋都想不出這麽一個神展開來。
李義府成功的将韓藝的風頭完全給蓋下去了,原本大家都還在談論這學院、貿易的事,正是韓藝大出風頭之時,結果李義府腳一跺,韓藝立刻黯然失色,所有的人都在談論此事,這是一個大新聞,裴家的人在慈恩寺被人在衆目睽睽之下給殺死,這簡直就是無法想象的。
而且,李義府父子也幹了不少缺德事,大家心中都早有積怨,隻不過平時敢怒不敢言,如今就沒所謂,大家都在說,就沒有可怕的,法不責衆,多日來積累的積怨,恨不得全部爆發出來。
這可還不到一日,這火就已經拱到天上去了,明日估計就傳到洛陽去了。總之,這風已經開始刮來了。
不過對于顧傾城,大家都是懷有同情之心,隻能說慈恩寺那一出戲,實在是太精彩了。
.......
傍晚時分。
鳳飛樓!
“你們來了!”
韓藝站在門前看着剛剛到來的長孫延和韋待價道:“真是抱歉,我原本應該将顧傾城送去的,隻是她有傷在身,而且情緒不太穩定,因此我打算晚點再送她過去。”
長孫延點頭道:“這我們明白,我也想晚點來,但是這事越鬧越大,而顧傾城又是重要的證人,我不得不來此,請她過去協助調查。”
“你們稍等一下!”
韓藝立刻将劉娥叫出來,讓劉娥去通知顧傾城一聲。
不一會兒,顧傾城便在劉娥的攙扶下走了出來,那柔弱的表情,真是令人黯然泣下啊。
韓藝道:“傾城,到民安局一定要老實交代,可不要有任何隐瞞。”
顧傾城輕輕點了下頭,關于怎麽做供,他們兩個早就商量好了了,顧傾城割破自己的臉,其中一個小原因,就是爲她跟韓藝争取串供的時間,最初顧傾城是打算讓自己的供詞傾向裴清風,因爲她的供詞是非常重要,她就想暗自自己喜歡的是裴清風,側面突出李洋的蠻橫無理,想要霸占自己,再凸顯自己的悲傷,反正裴清風已經死了,就算說喜歡他,他沒法糾纏,要再弄死李洋,更無後顧之憂。
算計非常到位。
但是韓藝認爲鬧得這麽大,很多聰明人都在關注此事,可能會聰明反被聰明誤,李洋要能夠脫罪,你怎麽說他也能夠脫罪,因爲這畢竟是殺人,李義府要保李洋,那絕對最高權力上的鬥争,你的供詞反而作用不大,故此他讓顧傾城選擇兩不想幫,都說他們兩個都對自己好,不要讓自己的供詞陷任何一方于不義。
韋待價先是讓兩名皇家警察帶顧傾城出去,随後又向韓藝道:“怎麽?你不打算去麽?”
韓藝道:“我不去了,劉姐陪着她去就可以了。”
韋待價道:“這可不行,你可是皇家特派使,出了這麽大的事,你怎麽能不聞不問了。”
“顧傾城是我鳳飛樓的人,這事我該避嫌。”韓藝歎道。
韋待價湊過來,小聲道:“我就如實跟你說吧,總警司點名讓你去。”
“少來!”韓藝哼了一聲,道:“好事沒有見到叫我,這種事就記得我了,我又不姓鍋。”
“什麽姓郭不姓郭的。”韋待價納悶道。
長孫延突然道:“你不去可不行,你可不要忘記,是你将顧傾城救下來的,你也是重要的證人之一。”
“我日,你們這是強行讓我背鍋啊!”
“走走走,别扭扭捏捏的了。”
“喂喂喂!你幹什麽?”
“執行公務。”
韋待價懶得跟韓藝瞎扯,拉着韓藝便出去了。
民安局!
“咦?我不是應該去問供房的麽,你們怎麽帶我來這裏了,是,我是特派使,但是我們皇家警察要按規定辦事,你們千萬别給我優待啊,我是一個很正直的人。”
韓藝站在總警司辦公室門口,就不肯進門。
韋待價一把就給他推了進去,這擡頭一看,就見到程處亮那張莽夫臉,真是好傷胃口啊。
“你以爲你能夠不去問供房麽。”程處亮冷笑一聲,又道:“韓藝,這事可都因你而起。”
MD!果然是套路來的。韓藝罵道:“哇操!這跟我有什麽關系?”
程處亮道:“顧傾城是不是你的人。”
“怎麽問話的,什麽叫做我的人,這要讓人聽到,我韓藝還要不要出門。顧傾城隻是我們的鳳飛樓的員工,跟我的關系就是契約關系,僅此而已,難道你家仆人偷看寡婦洗澡,你會去負責麽?你可别想挖坑讓我往裏面跳。”
“韓藝,你這也太沒義氣了!”李思文都看不過去了。
韓藝道:“這跟義氣有什麽關系,你們叫我來,還不就是想我出面,當我傻呀,這種事兩邊都不讨好。”
隻要關乎李義府,他就選擇退避三舍,這是他當初答應武媚娘的,不過有一個前提,就是李義府别傷害他的利益,如果李義府要動顧傾城,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要是簡單的事,我會找你來麽。”程處亮語氣立刻緩和了幾分,道:“你處理這種事一直都很有辦法的。”
韓藝道:“我有辦法我就不會去處理了,我以前那都是被逼的。”
李思文道:“這些就先别說了,咱們現在應該商量該怎麽辦?”
韓藝道:“當然是秉公處理呀,難道你打算包庇李洋,那你真的是---其實你是可以的,你爹可是司空啊。”
“你少拿我爹說事!”李思文眉頭一皺,很是不滿道:“這種事你可别扯上我爹,你信不信我回去就告訴我爹!”
“哈哈!純屬玩笑,你千萬别當真啊!”韓藝臉上風雲大變,一臉谄笑,這要是讓李績知道,下回見面,一定是不愉快的。
長孫延道:“行了,行了,别再說這些了。”說着,他又向韓藝道:“我們當然會秉公處理,可據我們所知,裴家沒有打算就此罷休,他們已經聯合起來上奏陛下,彈劾李義府縱容、包庇子婿徇私枉法,這事一定會鬧到朝堂上去的,而且可能一發不可收拾。”
程處亮道:“你作爲特派使,與陛下那邊的交代,可是你的職責,你可不能袖手旁觀。”
韓藝沉默半響,一手捂臉道:“幾位大哥,你們就放過我吧,我現在真的很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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