铎伏與韓藝、陳碩真等人坐在大帳裏面,商議着戰事,經過幾番厮殺,幾乎已經消滅了伏俟城外圍的勢力,而且剛好大非川是在伏俟城的南邊,鄯州是在伏俟城的北邊,三地在青海湖周邊形成一個三角形,可以說是天然的合圍,伏俟城已經是囊中之物,隻是時間的問題。
“這打得是熱鬧,可卻都是我們在自相殘殺,這隻會讓吐蕃坐收漁翁之利。”铎伏面對這大好局勢,卻是倍感憂愁。
青海湖附近是吐谷渾的核心,本是屯有重兵的,不管是防大唐,還是吐蕃,而且是最具有凝聚力的一支部隊,因爲大家都依靠清水湖生活,不跟外面的那些部落一樣,但是如今這一拼,家底都拼得差不多。
韓藝皺了下眉頭,但也沒有說什麽。
“報---!”
這個哨探突然疾步入得大仗,向铎伏禀報道:“啓禀大将軍,吐蕃大軍突然抽調出大量的兵力去攻打大莫門。”
“什麽?”
铎伏倏然起身,道:“難道吐谷渾城已經被攻破呢?”
“倒是沒有,隻是白蘭部的人在吐谷渾與克烈将軍糾纏。”
铎伏聽得眉頭一皺,道:“吐谷渾城和大莫門是我吐谷渾兩道重要的防線,隻要吐蕃攻下任何一道防線,便可立刻抵達大非川,而如今吐蕃集中兵力攻打大莫門,隻怕大莫門的守軍堅持不了多久。”
一員大将道:“大将軍,我們是否該派兵去元鹫大莫門。”
陳碩真立刻道:“不可,萬一這是吐蕃的陰謀,故意引誘我們前去救援,然後再圍殲我們的救援部隊,這樣他日吐蕃大軍來到城下,我們可就沒有什麽力量去阻止他們了。”
韓藝皺眉道:“看來吐蕃方面已經看出我們是在拖延時間,我們應該盡快攻下伏俟城,這樣才能集中兵力抵抗吐蕃的進攻。”
铎伏道:“就算拿下伏俟城,我們也沒有足夠的兵力能夠抵擋住吐蕃大軍。”說到這裏,他看向韓藝,當初咱們可是說好的,我搞定伏俟城,吐蕃是交給你的。
韓藝道:“我們大唐的援軍恐怕還到不了,因此我們要盡量拖住吐蕃大軍。”
铎伏好奇道:“怎麽拖?”
怎麽拖?韓藝沒有說話,其實他的意思就是鼓勵大莫門的守軍盡量拖住,實在守不住了再閃。
小野突然道:“韓大哥,我師父教過我,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是最次的方法,守城也是最次的辦法,如果想要拖住敵人,首先就不能讓自己困于城中,應該讓所有的軍隊放棄守城,然後集中在一起,選在靈動作戰的方式,城池讓他們奪取就奪取呗,他們又拿不走,殲滅敵軍主力才是最爲重要的,吐蕃大軍如今分兵作戰,隻要我們能夠出動所有的主力,不要龜縮在這川谷之中,先消滅吐谷渾城的白蘭部,然後繞道後方,先斷其糧道,又與公主的那五千精銳兩面夾擊,這樣就有反敗爲勝的機會。”
他最崇尚的就是進攻,防守永遠無法傷害敵人,這就是他師父給他灌輸的理念,小野的意思就是連大非川都不要了,全部人上馬,機動作戰,集中優勢兵力,一口口吃掉吐蕃的。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驚訝的望着小野,大非川是什麽地方,豈能說放棄就能放棄的。
小野一撇嘴,滿面不屑,好似說,你們這些人都不會打仗。
铎伏笑哈哈道:“這位小兄弟說得真是妙。”頓了頓,他又道:“可是這位小兄弟,城鎮的确是可以放棄,但是城鎮裏面可還居住着不少百姓。”
小野哼了一聲道:“敵人不是在趕路麽,哪裏有空去傷害百姓,可以讓百姓去附近山裏躲一躲或者直接投降,隻要你們敢主動出擊,那用不了多久就能夠打敗吐蕃的,反正待在城裏也是在等死,你們又不防不住。”他确實沒有什麽不忍之心,在他看來,打輸了的話,死得人會更多,因此要以打赢敵人爲首要目的,至于百姓的話,去山裏躲一下就是了,你待在城裏,這城一破,都成甕中之鼈了。
尴尬啊!
吐谷渾一幹将士隻覺非常尴尬,直白一點的說,他根本就沒有跟吐蕃交戰的膽量,他們一心都是依靠大唐,可是這個少年卻認爲不需要依靠大唐,也能打敗吐蕃的。
但是在這些人看來,小野是漢人,他當然沒所謂大非川歸誰所有,但是他們不行,大非川可是他們的大本營,決不能放棄的。
因此铎伏并未采納小野的建議,小野也沒有強求,他其實就是告訴韓藝,可以這麽打。
韓藝沒有考慮可不可行,因爲他知道這是不可能的,放棄大非川,等于也要放棄伏俟城,首都這玩意太重要了。
因此铎伏最終還是選擇放棄大莫門,選擇加工速度進攻伏俟城,不惜一代價,一定要盡快拿下伏俟城。
......
這日晚上。
“大将軍。大将軍。”
“出什麽事了?”
“你快出來看。”
铎伏出得帳中,隻見遠處天邊有着火光,就連韓藝他們也都出來了。
“出什麽事呢?”
“我也不清楚,韓侍郎,你看那邊。”
一行人來到山頂,遙望西北邊,隻見遠處火光沖天。
“好---好像是伏俟城。”
“難道我們已經攻下了伏俟城?”
铎伏見得這火光,隐隐覺得有些不妙,這大晚上的怎麽可能攻城。
“報---!”
隻聽的山腳下一聲高亢的喊聲傳來,又過得一會兒,一個滿臉烏黑的哨兵爬上山來,道:“啓禀大将軍,素和貴在前不久放棄了伏俟城,選擇了出逃,可是,可是,他還命人燒毀了糧倉。”
“什麽?”
铎伏面色大變,這伏俟城可是首都呀,首都的糧倉可想而知,過得半響,他猛地一頓足,“這個該死的老賊,一定要抓住這老賊,老子一定要将他碎屍萬段。”
韓藝聽得不由得閉目一歎,這對于原本就内外交困的吐谷渾,更是雪上加霜,在這關鍵時候,糧食實在是太重要了。
不僅如此,素和貴也成功逃走了。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弘化公主終于奪取了伏俟城,但是眼下的伏俟城,隻不過是一個累贅而已,因爲失去了糧倉,卻得到了一城百姓,這就很尴尬了。
而與此同時,大莫門求救無望,爲了苟全性命,隻能投降吐蕃。
這直接導緻吐谷渾的局勢更是岌岌可危,因爲他們真正的敵人不是素和貴,而是吐蕃大軍,而且諾曷缽死了,難以調派其他地方的部落來此救援,因此铎伏、韓藝他們都沒有入城,繼續堅守着大非川,而是弘化公主親自領兵來到了大非川,支援铎伏,她幾乎都沒有在伏俟城逗留一日。
韓藝、铎伏也親自來到川口迎接。
遠遠望去,隻見一個身材高挑,三十來歲的少婦身着銀甲,頭帶白布,霧鬓風鬟,秀眉鳳目,玉頰櫻唇,嘴角邊帶着一絲哀傷,身形婀娜,騎在一匹白馬上,遠遠看去,風姿綽約,英姿飒爽。
不愧是李家的人,這基因還真是挺強大的。韓藝見到弘化公主,不禁肅然起敬,丈夫、兒子剛死,家也讓别人給奪了,身邊隻有一個幼子,在這種情況下,男人都不一定能承受得了,更何況她還是一名女子。
饒是陳碩真見罷,不禁自慚形穢,她可是當過皇帝的女人,但是相比之下,她還真不具備弘化公主這王者風範,這東西還真是天生的。
“末将铎伏參見可敦。”
“韓藝見過弘化公主。”
待弘化公主行之身前,韓藝、铎伏急忙上前行禮。
“二位快快免禮!”
弘化公主急忙下得馬來,伸手扶起二人來,不禁打量了一下韓藝,眼中閃過一抹驚訝,她當然聽過韓藝的大名,也知道大唐出了一位後起之秀,但一看這麽年輕,不禁還是感到非常詫異,但也就一閃而過,道:“此番劫難,若非有二位的相助,隻怕單憑我是很難打敗素和貴那逆賊,二位請受我一禮。”
說着,她便抱拳一禮。
“不敢,不敢!”
韓藝、铎伏趕緊抱拳回禮。
又聽弘化公主歎道:“隻可惜沒有捉住那老賊,隻怕會留下後患。”
因爲他們兵力不足以圍城,打仗素和貴不行,逃跑還是在行,他可能早爲自己準備了一條後路。
铎伏忙安慰道:“可敦,素和貴這等奸臣逆賊,沒有将他千刀萬剮固然可惜,但也不足爲慮。”
弘化公主搖頭道:“大将軍不可大意,這素和貴雖然不足爲慮,但是他知道咱們的虛實,我想他此去定是投靠吐蕃,這對于我們而言是非常不利的。”
就這隻言片語,卻陳碩真、韓藝更是心生敬佩,這位公主不簡單啊!
“可敦說得是,是末将考慮不周!”
铎伏隻覺心中卑微,當初諾曷缽在的時候,他沒有這種感覺,又将弘化公主請入川中。
來到帳中坐下,弘化公主立刻問道:“如今前線是什麽情況,吐蕃方面出動了多少軍隊?”
铎伏道:“隻怕不少于八萬,而我們隻有不到三萬的兵力,而且人困馬乏,如今大莫門也已經失守,相信吐蕃打軍不日便可達到大非川,到時他們就可以以逸待勞。”
他說完又看向韓藝。
韓藝忙道:“公主請放心,我已經寫信會長安,大唐的援軍不日便可趕到。”
“如此是再好不過了!”弘化公主笑道:“吐蕃興兵十萬來攻,我看也是利弊各半,在這寒冬季節,補給非常困難,而且我認爲吐蕃也沒有做好僵持的準備,因此隻要我們能夠抵抗住吐蕃的攻勢,等到唐軍一到,收複失地是絕不成問題,此戰我們必勝。”
韓藝聽着有點虛,我就這麽随便一說,你還真信了。
铎伏道:“可是我們這點點兵力如何能夠擋住吐蕃大軍。”
弘化公主自信一笑道:“行軍打仗講究的是天時地利人和,這大非川地形複雜,易守難攻,隻要我們團結一心,就一定能夠守住。”
團結一心,就能夠守住,但是怎麽去守,她也沒有說,擺明就是激勵士氣。
铎伏也明白,但是他可是經驗豐富,在這種局勢下,沒有大唐的援助,是不可能打得赢,首先,素和貴非常清楚大非川的兵力和布置的情況,而且吐蕃是補給困難,但是他們更難,素和貴将糧草都給燒了,這很傷士氣的,沒有糧食,誰還願意打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