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臣參見皇後!”
許敬宗略顯尴尬的向剛剛進來的武媚娘行得一禮。
武媚娘點點頭,又向楊氏問好。楊氏也是面色怪異,笑着說了幾句,然後就找借口離開了。
這楊氏一走,武媚娘便淡淡道:“許侍中今日是來爲李義府求情的吧!”
許敬宗讪讪道:“皇後,老臣以爲,李義府此事雖然做得有些出格,但也亦非大錯,這罪不至死啊。”
這事藏着什麽貓膩,那都已經是公開的秘密,誰都知道畢正義不會蠢到将犯人送到李義府家去的,這不是陷害人家李義府麽,肯定是李義府暗中指使的,這不用說也是知道的。
武媚娘神色兀自平淡,道:“既然如此,爲何他不自己來。”
許敬宗心想,我都羞于啓齒,那李義府哪還有臉來見你啊!
“他這事雖不大,但是也太離譜了一點。”武媚娘沉眉說道。
許敬宗唯唯點頭,心裏也将李義府罵了個半死不活。
武媚娘也知道這跟許敬宗沒有關系,突然問道:“你可知道這事是誰洩露了風聲嗎?”
許敬宗一愣,道:“臣聽辛茂将所言,李義府這事幹得本就不太謹慎,這走漏風聲,也怪不得誰。”
“這不是怪誰的問題。”
武媚娘眯了眯眼,道:“李義府再怎麽說也是中書令,而且深得陛下的器重,你也說了,這事不過也就是一件小事而已,那麽一般人知道了,也隻會藏在肚子裏面,哪裏有膽量捅出去,難道就不怕惹禍上身麽,我看這事并不是那麽簡單。”
許敬宗愣了愣,眼中閃過一抹懼色,道:“皇後的意思是。”
武媚娘道:“首先我們要知道站在對面的人究竟是誰,這事你讓辛茂将去查查看。”
許敬宗皺了皺眉頭,道:“可是皇後,此案怕是拖不了多久的,萬一真查出什麽來,就算咱們找到誰是幕後主使,恐怕也爲時已晚,我們何不先幫李義府洗脫嫌疑再說。”
“不!這是危機,但同樣也是機會。”武媚娘道:“你去告訴李義府,不管怎麽樣,一定要将此案給我拖下去,”
許敬宗聽得雲裏霧裏,道:“請恕老臣愚鈍,不知皇後此話是何意?”
武媚娘瞧了眼許敬宗,稍稍猶豫了片刻,道:“不瞞你說,此事我總覺得與太尉有關系,若真是如此的話,那對于我們而言,也算是大好事一件。”
許敬宗聽得更覺驚奇,他就怕這事是長孫無忌操縱的,那李義府可真就危險了,道:“皇後此話怎講?”
武媚娘笑道:“隻要太尉出手,哪怕是證據确鑿,李義府也能夠安然無恙,這也是将李義府拉出泥潭最爲省力的辦法。另外,太尉近年來一直深居簡出,不問朝政,我們也拿他沒有辦法,但是他若參與了此案,我們就可以借機将他給他拉進來。倘若這事真與太尉有關,我想他定是打算借刀殺人,所以隻要我們撐着,讓此案不那麽快結束,我認爲到了最後,太尉極有可能會忍不住出手的。另外,據我所知,太尉與他的人對于李義府早就深感不滿了,退一萬步說,就算不是他們操縱的,這麽一個大好機會放在他們面前,他們真的能夠做到無動于衷嗎。”
許敬宗不禁恍然大悟,心中又是欽佩,又是害怕,這位皇後越來越讓人覺得深不見底了。道:“老臣知道該如何做了。”
武媚娘道:“不過此事先不要讓李義府知道,他本就身在局中,隻怕有些事他難以看明白。”
“是!”
許敬宗又道:“可是皇後,臣還有一個顧慮。”
“什麽顧慮?”
“韓藝!”
許敬宗道:“咱們現在面對杜正倫,就已經顯得相形見拙了,若是韓藝再落井下石的話,隻怕......!”
他雖然看不起韓藝,但是他也知道韓藝落井下石的本領,那是有一套的,而且非常狠,并且韓藝在朝中的勢力也是不可小觑的,如果韓藝再插足此事的話,那他們可就是内外交困了。
武媚娘笑道:“韓藝不是正在放假麽,你放心,他比李義府更加知道進退,隻不過想要他幫忙,那也是很難的。”
韓藝爲什麽給自己放假,就是表明自己不摻合這事,我不落井下石,但是我不會幫忙的。
......
......
大理寺!
此案已經鬧得是沸沸揚揚,劉仁軌自然也不敢怠慢,在家準備了一日,就立刻趕赴大理寺調查此案。
“給事,是否要傳召畢正義上堂問話?”
那主簿見劉仁軌來到堂上,于是小聲詢問道。
劉仁軌瞧他一眼,道:“我何時說過要傳召畢正義了。”
“可---可是下官聽說,給事要開堂審案?”
“這倒是的。”
劉仁軌道:“不過,先傳犯婦淳氏上堂。”
那主簿先是一愣,随即忙道:“是。”
不一會兒,一個美貌少婦上得堂内,杏眼桃腮,身段豐腴,身着囚服,卻更顯得楚楚可憐,端的是大美人一個。
劉仁軌雙手交叉放在案桌上,微笑道:“犯婦淳氏,本官問你,你是如何出得牢獄,又是如何進入李中書府邸。”語氣非常和善,仿佛有憐惜之心。
一旁主簿就沒有見過這麽審案的,心想,難道此人也是好色之人。
他話音剛落,淳氏就哭了起來,抽泣道:“回老爺的話,我乃一介婦人,又是戴罪之身,民婦又豈有反抗的能耐,官爺讓民婦去那,民婦隻能唯命是從。”
這話軟綿綿的,但是卻讓人更加憐惜,說到底她也是受害者,她隻能受人擺布啊!
劉仁軌點點頭,表示認同,又好奇道:“那不知是哪位官爺帶你出得牢獄。”
淳氏掩面哭哭啼啼道:“乃是大理寺丞畢正義。”
劉仁軌哦了一聲:“之後呢?”
淳氏道:“之後他便帶我去得李中書的府邸。”
劉仁軌道:“事先你可否知道是要去李中書哪裏?”
淳氏點點頭道:“畢丞事先問過民婦,想不想提前出獄,民婦自然想早日出獄,後來他又說要将民婦送給一位大人物做小妾,若是民婦答應的話,他便放民婦出去,民婦自然---自然答應了下來。”
換你你不答應,坐在這裏當囚犯,去到外面給宰相當小妾,豬都會答應,況且她也沒有選擇的餘地。
劉仁軌聽得微微皺眉,道:“那他沒有說這位大人物是誰麽?”
“說了,他說就是當今的中書令,李中書。”
劉仁軌點點頭道:“那你去了中書府邸之後,李中書與你說了什麽嗎?”
淳氏聞言,不禁面頰绯紅,猶猶豫豫的。
劉仁軌又敲驚堂木道:“還不快從事招來。”
“是!”
淳氏吓得一驚,道:“李中書就納民婦爲妾,并且---并且對民婦很好。”
“難道李中書就沒有問你的來路嗎?”
“問了,不過畢丞事先就吩咐過民婦,讓民婦說是洛陽來的。”
劉仁軌點點頭,道:“本官知道了。來人啊,将犯婦淳氏押下去。”
“喏!”
兩名衙差立刻将犯婦淳氏帶下去。
這就完呢?
那主簿看得是一愣一愣的,這淳氏可是關鍵證人啊,可是在劉仁軌面前,仿佛跟龍套一樣。
劉仁軌喝了口茶,慢悠悠道:“傳犯人畢正義!”
又過得一會兒,隻見一稍顯瘦弱的中年男子被押上堂來。
這才剛剛跪下,未來得及行禮,劉仁軌面色大變,驚堂木一敲,怕的一聲巨響,吓得畢正義差點已經趴下。
又聽劉仁軌喝道:“大膽畢正義,身爲大理寺官員,竟然知法犯法,私放犯人,并且意圖陷李中書于不仁不義之地,簡直就是罪大惡極,如今犯婦淳氏已經全部招了,你還不速速從實招來,以免招受皮肉之苦。”
畢正義聽得都傻了,哥!套路不是這麽來得啊!不禁又看向那主簿。
那主簿趕緊低頭,避開畢正義的目光。
劉仁軌道:“好你個畢正義,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來人啊,給我用刑。”
畢正義吓得驚慌失措,嚷嚷道:“給事,小人---!”
那主簿搶先道:“劉給事,這---這不合規矩吧,這刑罰可不能随意使用的。”
劉仁軌道:“如今證據确鑿,鐵證如山,還有什麽可審的,可這厮卻還不承認,難道本官就一直與他這麽耗下去麽,陛下可還在那裏等着了。”
那主簿一臉爲難之色。
劉仁軌一揮手道:“你且讓開,來人啊,給我上刑!”
那些衙役偷偷看向那主簿,老大現在該怎麽辦啊。
劉仁軌嘿了一聲,“看來還這厮還有不少同謀啊。”
那些衙役聽得一驚,趕緊出來唱喏,這我要再不出來,可就成同謀了。
“啊---!”
就在這時,畢正義突然驚悚的大叫一聲,仰面倒去,渾身抽搐起來。
劉仁軌見得面色一驚,倏然起身,這第一反應便是殺人滅口,忙道:“快!快去請郎中來。”這話剛出口,他忽然一怔,微微瞥向一旁的主簿,心裏暗道一聲糟糕,中了他們的計。可他也不露聲色,慢慢的坐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