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大集團怎麽可能讓這種情況出現,現在他們掌握着主動權,他們必須要保住自己的優勢。
如何将優勢轉化爲利益呢?
韓藝提出的勞工法案,還直接向勞役征稅,這運輸成本會大大的增加,如果你一艘貨船你能夠給我節省十個人,那麽一百艘船就是一千個人,這一千個人每年的工薪、稅收那是可觀的。
如此一來,窦衡和鄒鳳熾兩方隻能相互競争,他們還沒有足夠的實力去跟關中、山東耗,四方又沒有達成任何同盟,這樣的話,大家就能各憑本事,利益就能夠最大化,結盟的話隻會讓自己束手束腳。
......
這日,戶部突然來了兩位貴客。
正是閻立本和李淳風。
“閻尚書,李太史,大駕光臨,韓藝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韓藝迎上前去,拱拱手道。
“不敢,不敢!”
二人也表現的都非常恭敬,畢竟他們還有着師徒關系。
一番寒暄過後,三人入得堂内。韓藝道:“二位來的真是太巧了,我本也準備明日上工部一趟。”
閻立本問道:“可是爲了勞役之事?”
韓藝搖搖頭道:“倒也不全是,當初我們不是說,關于船塢的盈利,國家與工匠對半分,如今雖然錢還未到尾,但都已經計算出來,每位工匠能夠得到一萬零三百多文錢。”
閻立本驚訝道:“這麽多?”
其實船塢的成本并不高,沒有修建宮殿高,簡單一點的來說,就是挖坑建屋,沒有太大的技術含量,船塢的價值在于智慧,其實成本大概也就是一萬貫左右,因爲不需要耗費什麽财物,而人力幾乎等于免費,這能要多少錢,等于盈利兩萬貫,要算起來,不知道分多少,因此韓藝将土地的成本增高了不少,可不能讓人家知道,朝廷坑了他們這麽多錢,因此盈利從兩萬貫就縮到了八千貫,一共有四百多名工匠、勞役參與其中,那麽平均每人十貫錢左右。
“也不算多!”韓藝讪讪一笑,暗想,你們弄了這麽久,平攤下來,一個月也就幾百文錢而已。可想而知,朝廷剝削的也挺厲害的,道:“大概下個月就能将錢撥到金行,你讓他們拿着自己的戶籍、服役證明去金行取錢就行了。”
閻立本點點頭,道:“你是不知道,工匠們聽到還有錢給,高興不得了,現在紛紛争着去洛陽修建船塢,老夫當了這麽多年工程,可還未見到工匠恁地積極,要是告訴他們有這麽多錢,估計都會擠破頭皮。”
李淳風捋須笑道:“他們不過就是爲了一口飯,這乃情理之中的事。”
“李太史言之有理!”韓藝點點頭,又道:“不過閻尚書,其實說到底,修建一個船塢并不需要這麽多人,如今既然朝廷給錢的話,那麽理應控制以下,我建議洛陽的船塢縮減一些人,但是錢不會減少的,那麽人人就能得到更多,而且,這一回我之所以選擇平均,是省得麻煩,洛陽的船塢應該多勞多得。”
閻立本嗯了一聲,道:“這是理所當然的。”
韓藝又問道:“那不知二位來此是爲何事?”
閻立本和李淳風互看一眼,李淳風忙道:“閻尚書你先說吧,畢竟你的事重要一些。”
閻立本點點頭,又從公文包裏面拿出一沓資料來,遞給韓藝,道:“這是工部準備縮減工匠、勞役的名單。”
韓藝拿過來一看,但見上面寫着人數一千二百多人,驚訝道:“這麽多?”
閻立本讪讪道:“因爲朝廷以前隻管征招百姓服役,但從未減過,因此越積越多,其實很多方面都不需要這麽多勞役,也有很多巧手工匠每月交納力課,這樣他們就不用來服役了,但是他們做私工比來工部服役要賺的多多了,另外,還有不少雜戶。”
随便減少幾個名額,就是解放了将近兩千多勞力,這就是官營的恐怖之處,服役是什麽意思,就是無償貢獻,這就是剝奪和掠奪,除了朝廷的奴婢之外,不少丁夫和工匠每年都得來工部服役一個月左右,其實很多工匠超出服役時間,也嚴重打亂百姓的農作安排,而且這個規模是非常龐大的。
爲什麽韓藝急着推動商品經濟,就是因爲目前的官營還隻是供内部消費,可想而知,統治階層過的是多麽奢華的生活,但越往後肯定會擴大到民間交易,因爲這是肯定盈利的,私營不可能競争的過官營,官營都是剝削的,就是給口飯吃,到那時候,就會出現兩種情況,官營的擴大,私營受到壓迫,朝廷的财富急劇增加,百姓受的壓迫會越來越多,那麽整個經濟難以逆轉了。
現在朝廷還沒有嘗到這甜頭,至少沒有強行壟斷任何一個行業。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李治,李治這人沒有什麽愛好,不常打獵,又不喜歡大興土木,他爲什麽答應韓藝的幾個請求,就是因爲他都不怎麽用錢,你們這些官員比我還用的多,這哪能行,可能就是有一些戀母情結,但是他也沒有破壞後宮制度,搞什麽後宮佳麗三千,這種皇帝太難得了,韓藝趕緊趁機鼓勵私營發展,縮減官營規模,爲私商解放勞力。
閻立本忽然眉頭一皺,顯得有些爲難,“不過---。”
韓藝道:“不過什麽?閻尚書但說無妨?”
閻立本點了下頭,道:“在造船方面,隻有少部分工匠懂得去設計船隻,大多數造船匠都普通的勞役。昨日下午時分,窦衡和鄒鳳熾二人來到我們工部,商談造船匠一事,但是他們并未大規模招收造船匠,而是希望先招收二十名經驗豐富的造船匠去,我是擔心他們将這些經驗豐富的工匠招去,普通的勞役就從外面招,畢竟咱們定的工錢比外面要貴上一些。”
韓藝皺眉道:“他們可有說這是爲什麽嗎?”
閻立本道:“他們都說是山東士族和關中貴族那邊要求他們先造出更加節省人力的船隻來,才會下訂單,運輸集團那邊不下訂單,他們也不敢多招人。話雖如此,萬一他們隻将這些經驗豐富的工匠給招走了,那剩餘的普通勞役怎麽辦?”
鄒鳳熾和窦衡跟王玄道談完之後,二話沒有說,跑到工部招聘工匠去了,他們真是拖不起,必須趕緊造出更爲先進的船隻來,他們最初的構思就是我一旦買下船塢,那麽關中、山東兩大集團立刻會下訂單,船塢的很快就盈利,這簡直是天上掉錢下來,可哪知道關中和山東兩大集團,要更先進的貨船,那麽就是越快造出新船來,越快盈利,因此他們隻要一些設計師,普通工匠他們還不需要,他們資金困難,沒有訂單的話,哪裏養得起這麽多工匠。
但是閻立本也害怕他們将工部頂級工匠都給挖走了,剩下一些勞役,那工部就尴尬,船已經不造了,那留下這麽多勞役幹什麽,窦衡、鄒鳳熾這麽幹,反倒是提醒了他這一點。
“這确實是我們考慮不周。”韓藝點了點頭,心想,這的确不得不防呀!不能讓他們将精銳都調走了,留下一些老弱病殘,那工部也不會答應呀,肯定也要搭一些年紀稍大給他們,他目前就是要縮減官營規模,增大私營規模,這可是一個好幾回。而且,造船匠跟從事手工業的工匠又不一樣,手工業工匠都是巧手,當然非常搶手,造船匠主要是在于設計師和那些經驗豐富的工匠,敲釘子擡木頭誰都會敲,學也不要很久,而且他們家中都是有奴婢的,雖然韓藝推出勞工法案,但是奴婢是特殊的群體,還是可以剝削的,韓藝也不可能監督的面面俱到,而且錢不能都讓他們給賺了,那樣的話,市場無法擴大,道:“那你答應了他們沒有?”
閻立本道:“我隻是選了一些工匠前去幫助他們出主意,但是并未跟他們簽訂契約,這些工匠可都是朝廷的人,可不能随便離開工部的。”
韓藝點點頭,道:“這樣吧,就采取捆綁式簽約。”
“捆綁式簽約?”
“不錯!簡單來說,他們要簽就簽所有人,要麽就一個人也不準簽。”
閻立本點了點頭,道:“這樣倒是好,可是他們會答應嗎?”
韓藝道:“閻尚書請放心,一旦那些工匠幫他們設計出更爲先進的船隻,他們立刻就能從運輸集團那邊拿到錢,他們肯定會妥協的,隻要這人數合理,以及我們定出的工錢符合那些工匠的能力,就不會有問題的,這方面我會親自出面跟他們談的。”
閻立本笑道:“如此就有勞韓侍郎了。”
“哪裏,哪裏,這都是我應該做的。”韓藝又道:“閻尚書,說到這勞役方面,我倒是有件事要跟你商量一下。”
閻立本道:“請說。”
韓藝道:“我們戶部從明年年開始,将會計算出每年關于官員俸祿和官府開銷的支出,因爲據我所知,工部下面的少府監和将作監都面臨着生産過剩,而這些過剩的貨物,都被官員虛報而據爲己有,這給财政帶來了很大的困難,我希望到時工部能夠配合我們戶部,縮減少府監和将作監的規模。”
閻立本微微皺眉,沉吟片刻,道:“其實這事我也清楚,因此我才抓着這個機會,減了不少人,但是你還要繼續減的話,這會影響到朝中大員的收入。”
韓藝搖搖頭道:“這我不會管,我查過在貞觀中期時,當時弘文館的支出比現在少了五倍有餘,但是那時候的工作量比現在要多得多,隻因當時财政困難,大家都很節省着用,而如今國家财政好,弘文館報的筆墨紙硯是他們所需的五六倍,那麽這筆墨紙硯上哪去呢?
這個大家心裏都清楚,我們戶部隻會保證工作上面的消耗,其餘的,他們自己出錢去買,其餘官署也是,畢竟戶部發給他們月俸,這錢可是不少了。因此,今後戶部不會再任憑他們虛報,我們戶部會幫助他們計算每年的所需。這一點閻尚書不需要擔憂,我戶部不撥款,你們就無法制造,我需要閻尚書配合的是,就是進一步縮減勞役。”
簡單來說,韓藝就是要全面縮減開支。很簡單的一個道理,官員是封建社會最爲龐大的消費群體,如果他們的筆墨紙硯都從朝廷白拿,那韓藝鳳飛樓的筆墨紙硯賣給誰,這是不可能的事,以前賣得那麽好,那是因爲朝廷生産不出,現在朝廷也可以生産了,韓藝早已經将技術給了李治。
閻立本這人不貪權,也不貪公款,他家有的是錢,工程世家怎麽可能沒錢,皇帝封賞都不知道給了多少,心想,也對,你縮減支出,那我工部當然得減産,那些人也隻會找戶部算賬,不會找工部,于是點頭應承下來。
等他們談完之後,李淳風才道:“我今日前來,倒沒有什麽大事,主要是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韓藝一愣,道:“什麽好消息?”
李淳風道:“原本陛下是從外廷撥出一小塊地來,給我們六院用,但是最近陛下改變了主意,撥了兩間大宅子給我們,地方可大多了,而且位置極好,可見陛下如今更加重視咱們的六院,不過,這宅子與你還有些淵源。”
韓藝疑惑的望着他。
李淳風笑道:“就是褚遂良和柳奭的宅子。”
韓藝微微一愣,心裏立刻明白過來,将宅子都送了,那麽就表明一點,柳奭和褚遂良是不可能回京城了。
其實這是武媚娘的主意,一來可以表現朝廷對于六院的重視,二來也可以告訴那些還想翻盤的人,不要打這主意,這是絕不可能的,宅子都給你沒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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