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如此,當初這些勳貴肯定不會玩命的彈劾韓藝,這芝麻沒有拾到,還丢了個大西瓜。
可是誰叫他們還活在過去,沒有将李治當回事。
同時不少人也反應了過來,這根本就是李治下得一個套,讓他們往裏面鑽。
如果李治及時刹住這一股風,表明态度,那他們也會收斂許多,可是李治卻還是将這事交給了禦史台,擺明就是給他們想法啊。
其實李治的目的根本不是要安撫他們,而是就是想告訴這些人,隻要我不點這頭,就不可能會有結果,你們就是上一萬道奏章也是白搭,非但如此,我還要告訴你們花兒爲什麽那麽紅。
散朝之後,李治剛一走,就有無數道怨恨的目光看向韓藝。
沒有人敢去記恨皇帝,他們隻能将所有的怨氣撒到韓藝身上,就這小子最壞了,自從他出現之後,士庶的等級制度一再遭到破壞,此人不除,天理難容。
韓藝低着頭,撓着眉心,權當沒有看見,心裏卻在計算,他們的心理面積。
李義府、許敬宗二人相觑一眼,拼了命的忍住笑意,面色嚴肅的走出大殿,可一來到外面,李義府忍不住了,小聲向許敬宗道:“我真的很想好好感激韓藝一番。”
許敬宗道:“願聞其詳。”
李義府道:“一來,韓藝這回可算是将滿朝文武都給得罪了,他就是再得陛下寵信,又能如何?恐怕今後在這朝堂之上,他是難有立足之地。二來,看陛下的意思,前面不過隻是開胃菜,這主菜都還沒有上啊!”
許敬宗眼中閃過一抹得意之色,道:“那小子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啊!”
李義府道:“那倒也不是,他在朝中毫無勢力可言,除了給陛下當刀使,他也沒有别的選擇。”
......
“别撓了!人都已經走了!”
韓藝忽聞邊上有人說道,一擡頭,見群臣已經退出大殿,再往旁邊一看,正是崔戢刃。
“我想這筆賬怕是到死他們都會記着的。”崔戢刃幸災樂禍的笑道。
韓藝笑道:“但願不要如你所願,不然的話,注定他們會死不瞑目的。”
崔戢刃眯了眯眼,道:“縱使你再有能耐,我也不相信一個得罪了滿朝文武的官員還能在這朝堂之上混下去。”
韓藝道:“你以前也從未相信過,你會在我面前以下官自居,不是嗎?”
崔戢刃一愣,笑道:“直到現在我也隻是認爲,湊巧這昙花一現讓我瞧見了,不過,你已經是日薄西山,而我才冉冉升起,我犯得着羨慕你嗎?”
韓藝笑道:“真不知你的自信是從何處而來。”
“與生俱來。”
“那就難怪了!”
韓藝笑道:“不過你放心,你不過就是我萬千敵人中的其中一人而已,我不會專門将你射落,也許将來摟草的時候,順便将你這隻兔子給打了,現在你可以盡情的升起。”
崔戢刃道:“我憑得是自己的本事,而不是你的施舍,你也少往臉上貼金。”
“看來我們真的沒有什麽可聊的。”
“那也不是。”
“嗯?”
“我的士族學員馬上就要建成了,我希望用你能幫我印刷書籍。”
“給我一個幫你的理由。”
“你缺錢。”
“到時你找個人去跟桑木談吧!”
說完,韓藝便大步離開了。
崔戢刃望着他離去的背影,眼中卻充滿着困惑,心想,難道真的就這麽簡單嗎?
......
太尉府。
“你說什麽,陛下要查土地?”長孫無忌皺着眉頭,面色顯得非常凝重。
韓瑗點點頭道:“顯然這事不是那麽簡單,雖然太尉你讓我們别參與此事,但是我也隻能控制一部分人,其餘人還得估計他們在關中的利益,這一查的話,牽連甚廣,我估計陛下是想借這事,清除我們在朝中的勢力,提拔自己的人上來,就算陛下隻是整頓吏治,李義府、許敬宗等人也會這麽做的,他們不會放過我們的。”
看來得與那小子見上一見了。長孫無忌皺眉道:“這時候你們千萬不要輕舉妄動,讓我好好想想。”
......
崔府。
“從父,看來你還得在家靜養一陣子了。”崔戢刃歎道。
崔義玄面色憂愁道:“想不到事情會演變今日的地步,你說這可能是陛下和韓藝商量好的嗎?”
崔戢刃道:“不排除這個可能,依我之見,陛下可能想借着一次機會,整頓吏治,肅清朝堂。而陛下将這個任務交給了韋中丞,如果從父你這時候出來的話,恐怕會讓自己陷入進退兩難之地。”
崔義玄道:“那你呢?”
崔戢刃道:“我倒是沒有那麽多顧忌,而且這是我一個立功的機會,我必須珍惜這個機會。隻是---!”
崔義玄問道:“隻是什麽?”
崔戢刃道:“沒什麽。”
元家堡!
“大哥,方才朝中傳來消息,陛下在今日早朝上,将那些勳貴狠狠教訓了一番,而且要徹查此事,看來韓藝這回又赢了。”
元樂激動萬分的來到元禧的屋裏,将這個好消息告訴了元禧。
元禧臉上卻無任何喜悅之色,道:“這事怎麽看也不像似韓藝赢了,你想想看,倘若沒有這事,韓藝以恁地年紀便當上宰相,他現在是何等的風光。”
元樂歎道:“這倒也是,有時候我真不明白爲什麽韓藝要這麽做。”
元禧道:“二十歲出頭便當上宰相,未必就是一件好事,因爲這預示着在未來幾十年中,他都會面臨各種各樣的困難,想褚遂良他們十幾年間,就經曆過大起大落,如今已被貶出京城,何況這幾十年,我想他這麽做都是在做更加長遠的打算。不然的話,他就是在自尋死路。不過我相信他,因爲他總是看得比他人更加長遠,你想想看,他剛到北巷的時候,顯然就已經在爲今日北巷之繁華做準備了。也正是因爲如此,我對于南進計劃充滿了期待,該是我們元家有所行動了。”
......
等了好久終于等到今天!
這就是元傑他們此時的心聲,他們爲南進計劃真是做足了準備,已經準備到快要死不瞑目的地步了,剛開始的熱情已經在慢慢散去,要是再不啓動的話,那他們真的會睡着了。
沉寂多日的元家,終于開始行動了起來。
雇傭制終于在農業中閃亮登場了!
而元家提出的這一種雇傭制,精髓就在于租地上面。
以往都是農夫向地主租地,佃農就是因此出現的。
而這一回,卻是地主向農夫租地,既然農夫租地主的地不犯法,那麽反過來地主租農夫的地,也不犯法。最低期限二十年,不過這租金可不是給錢,而是以雇傭制去反聘這些農夫,并且給予與鳳飛樓相差無幾的待遇,隻不過形式不一樣,包吃包住包稅包風險,一人一月兩百文錢的底薪,規定你每年耕多少畝地,如果你耕得多,耕得精細,也有年終獎拿,反之你耕少,你拿得也少,但這隻是其中一種,專門針對口分田的,因爲口分田是不能拿來買賣的,人死之後,這田得還給朝廷。
還有一種主要方式,就是高價購買百姓的永業田,像這種出售土地的農夫,那都是直接聘請一家人,但是老人小孩除外。
并且提供一切農具。
要都不願的話,那就采取交換土地,當然,會給一些補貼的。
這一舉措立刻取得了成功。
首先一點,在一份雇傭制下,農夫不需要承當任何風險,甭管是刮風下雨,隻要是天災導緻收成歉收,他們得待遇是不變的,這個是非常關鍵的,而且包吃包住,還有工薪,也就預示着他們每個月有兩百文錢可以随便用,甚至連農具、耕牛都不用自己出,他們隻需要勤勞耕地就行了,以前也耕地,這沒有任何壓力。
可選擇性也好,保守的農夫,他們不願失去土地,那就可以采取租地制,土地等于還是他的,又可以避免風險。
有更高目标的人,可是出售永業田,再拿着錢去做買賣。
而且元家在關中地區也是久負盛名,元家的佃農家奴在佃農和家奴階級裏面活的是最有滋有味的,他們因爲跟對了主人,沒有遭受到戰火的侵蝕,最多也就是元家武裝他們,送給那些枭雄們提供人力支援。
再加上元家準備了這麽久,已經将這個計劃算到每一戶農家,他們幾口人,家裏有什麽困難,我們應該怎麽去讓他答應下來,而且是元家精英全部出動,因此進展相當順利。三天之内,元家在關中地區,拿下了一百傾良田,聘請了五百多農夫,以城縣爲單位,在原有的基礎上,又打造出三個大莊園。
韓藝的招聘那是突如其來,毫無預兆。而元家這是蓄勢待發,有着迅雷不及掩耳之勢。
那些貴族們都沒有反應過來,元家已經都在準備掃尾工作了,因爲全部都計算好了,而且派出了所有的人,同時進行,包括元傑、元斐他們都親自去談。
這是什麽情況?
這一下,立刻将衆人的目光從韓藝身上,轉移到了元家頭上。
其實元家這麽做也是在破壞規矩,形成農業競争,原本地主應該齊心協力,共同剝削,一旦商業化,就必須會面臨競争。可是元家打的是反擊韓藝的旗子,你韓藝算個球呀,不就是錢麽,我們元家會怕你?因此他們鄉紳地主不但不怪元家,反而非常歡欣鼓舞,這元家終于動手了。
殊不知這隻是冰山一角,元家這一場圈地運動,不僅僅是在觀衆地區,在淮南地區,河北地區,幾乎都是同時進行的,江南地區可能要晚一些。
然而,在買下土地之後,元家又派出長老級别的人物,跟關中貴族開始了交換土地,盡可能的将土地全部連接在一起。
......
屈家!
“哎呦!四哥來了!真是稀客呀,快快請坐。”
屈本善一瞧元鶴來了,非常熱情的迎了上去,屈本善的孫女嫁給了元鶴的孫子,已經結爲親家關系了。
“老弟,近來可好啊?”
元鶴笑呵呵的問道。
屈本善歎了口氣,道:“出了這麽大的事,能好到哪裏去,現在朝廷突然要檢查土地,唉---!”
元鶴好奇道:“朝廷隻是說清查那些彈劾韓藝的大臣們的土地,你又不是官,查不到你頭上來的。”
“話雖如此,可是誰知道會不會牽連我們這些鄉紳。”
屈本善說着瞧了眼元鶴,道:“四哥,說起這事,很多鄉紳可都對你們元家不滿,你們元家可是關中地區的老貴族了,韓藝都騎到咱們頭上來了,你們元家卻不聞不問。”
元鶴歎道:“誰說我們元家不聞不問了,我大哥前些日子不是約見過韓藝麽,可是韓藝就是說要報複你們,說要你們負責,你也知道韓藝今非昔比,加封了同中書門下三品,我們元家曆來就不卷入朝堂争鬥的,這不是沒有辦法嗎。”
屈本善眼珠一轉,道:“可是我聽說最近你們元家采取一種雇傭制,一下子租了上百傾良田。”
元鶴沉默少許,道:“老弟,咱們是一家人,我也就不瞞你了,其實那日與韓藝談判,我大哥是非常生氣,他竟敢來我元家挖人,隻是迫于家族的規定,隻能暫時作罷。原本我們元家是寄望于朝中大臣能夠阻止韓藝,可是沒有想到,非但沒有成功,而且還---。我們元家上下何曾吃過這窩囊氣,他韓藝這麽理直氣壯,不就是仗着有幾文錢麽,那就來比誰錢多啊!”
就知道是這樣,你們元家就知道占着漁翁之利!屈本善心裏暗自鄙視元鶴,雖然是親家,但是誰人都知道元家是一個自私的家族,交情和利益是區分的非常清楚,道:“可是你們這麽做不就是以本傷人麽,你那契約,我也看過,這價錢太高了一點。”
以前他們的風險是佃農承當,而元家是要自己承當,關鍵給予工錢也高了,将所有因素都加在一起,幾乎是原來的數倍。
地主要的是剝削啊。
“這不是被韓藝給逼的麽。”元鶴道:“我元家又不能公開與韓藝作對,那隻有用這個辦法給關中貴族找回一點顔面,韓藝他那點錢,在商人中算是有錢的,但是在鄉紳中,他算個什麽東西。”說到這裏,他頓了頓,又道:“不過這麽一來,我們元家其實也吃緊,爲求能夠減少損失,我想跟你們屈家交換一些土地。”
屈本善早就知他是沖這個來了,道:“此話怎講?”
元鶴道:“我們一下租了這麽多良田,要是東一塊,西一塊,那都耗費多少人力,因此我們元家都打算,将租來的良田盡量連在一起,這樣的話,就能節省不少人力,我知道你們在麟遊縣與扶風縣的交界處有兩傾良田,我們打算用長安縣與扶風縣的交界處的兩傾良田跟你們交換。”
屈本善心想,你來求我,兩傾換兩傾,多美的事啊!
元鶴豈不知他心裏在想什麽,道:“其實這對你也好啊,你得到我們那兩傾良田,便可與你在扶風縣的良田連在一塊,這也可以幫你節省不少人力,你在長安縣的佃農不是讓韓藝給挖去八成了麽。”
屈本善剛剛虧了這麽多,不從你元家這裏撈點回來,這地主還當個屁啊,爲難道:“四哥,這我哪能不明白,可是那兩傾地是我家祖傳下來的,要是輕易讓出,我那些哥哥們會怪我的。”
元鶴點點頭,笑道:“這倒也是,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吧,我去趙家問問看。”
地球是圓的,找趙家交換,照樣可以連起來。
屈本善沒有想到元鶴這麽沒有誠意,忙道:“等--等下,四哥,你急着走幹什麽,咱們好歹也是親家,讓我再考慮考慮。”
元鶴說得不錯呀,你的人力也吃緊,馬上春季就要來了,要是連在一起,可解燃眉之急。
元鶴笑道:“行吧,你考慮一下。”心裏卻想,韓藝這小子算得還真是精明啊!
這可都是韓藝幫元家算計好的,我挖他們佃農,你們元家再去跟他們交換土地,那他們就不敢怎麽擡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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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