勝利的喜悅蕩然無存,有得隻是困惑、茫然和憤怒。
但是軍令如山!
王文度立刻命令全軍集結,步步爲營,結陣前行。
“那個副總管真是不會打仗,如今敵人就是喪家之犬,望風而逃,豈敢反擊,倘若那啥大總管立刻派出幾支輕騎前去的追擊的話,一準能夠将敵人消滅幹淨。如此結陣前行,待敵人來攻,可敵人哪裏還敢反擊,這是決計不行。我師父說過,兩軍交戰,講究的就是一個氣勢,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如今大軍氣勢高昂,若不乘勝追擊,過不了幾日士氣就會低落,到時這仗怕也是打不成了。”
小野坐在帳篷内,一個勁的搖頭晃腦,似頗有不滿,任何人對此都會感到有些氣餒。
韓藝瞧了眼小野,面色凝重道:“事情怕不是這麽簡單。”
小野困惑的瞧了眼韓藝,但也沒有多問,道:“簡不簡單,也不幹我們的事,反正我們就要回去了。”
韓藝皺眉沉吟片刻,道:“小野,我想---我想在這裏再多一些時日。”
“爲什麽?”小野好奇道。
“這事一時半會也說不清楚。”韓藝搖搖頭,道:“小野,咱們就再多逗留幾日,如何?”
小野心有不願,但見韓藝這麽說了,他自然不會反對,點點頭道:“那好吧!”
......
“将軍,這可是弟兄們用性命拼下來的,怎能就此錯過,要是在不追擊的話,那賊王便要跑了。”
“這我如何不知,我比任何人都要着急,但是軍令如山,我也沒有辦法。”
“豈有此理,倘若追擊的話,大總管必定會派我們前去,那王文度分明就是嫉妒将軍你的功勞,故此出這狗屁主意,真是氣死老子了。”
“你們難道不覺得此事非常怪異麽,陛下怎麽可能會讓王文度監軍,這诏令來得太詭異了。”
“你的意思是?”
“我想極有可能是王文度僞造诏令。----将軍,此事太過詭異,你可得去提醒一下大總管啊!”
此命令一下,蘇定方所部氣得是上蹿下跳,他們打仗當然就是想建功立業,如今看着功勞在面前溜走,沒有給敵人砍死,也得别這窩囊氣給憋死。
尤其是蘇定方,他剛剛立下首功,倘若再去追擊的話,他的功勞肯定會大幅度上升,說不定就會得到李治的重視,他年紀不小了,真是立功心切,心急如焚、皺眉道:“我也懷疑這诏令有問題,陛下如要王文度監軍,大可明言,此乃正常之事,何必遮遮掩掩了,而且什麽時候拿出來不好,偏偏這時候拿出來,真是太奇怪了。”說到這裏,他眼中又透着困惑,道:“但是大總管在看完诏令之後,便依王文度之策,這真是讓人費解啊!”
一人道:“将軍,現在不是讨論這事的時候,得趕緊出兵追擊,不然那阿史那賀魯可真就跑了。”
“将軍,你去找大總管說說吧,隻要大總管一道命令,咱們可不顧那诏令不诏令的。”
蘇定方顯得有些猶豫,他在軍中的地位不高,這貿然出頭,他也有些心虛啊!
不僅蘇定方等人不明所以,就連裴行儉這些程咬金的心腹大将都覺得莫名其妙,哪怕這诏令是真的,那又如何,程咬金何等人物,那可是玄武門之變的先鋒将呀,就他丫的一點不虛,出外打仗,什麽時候聽過皇帝的話,别說李世民了,李淵的聖旨的就敢扔在一邊,這麽有性格的将軍,竟然被一道莫名其妙的诏令給吓到了,太匪夷所思了。
“老子帶兵十幾年,就沒有見過天子這麽遮遮掩掩的下達诏令,王文度那狗東西分明就是僞诏。”
“我看老将軍是糊塗了。”
“老将軍不是糊塗,而是老了,想當初我跟随老将軍南征北戰時,老将軍何等威風,别說那诏令來的太蹊跷了,哪怕是真的,老将軍也不會顧的,先打了再說。依我之見呀,老将軍定是害怕前去追擊的話,萬一有個閃失,會遭人彈劾。”
“唉!這仗打的還真是窩囊!”
......
一時間,唐軍營中是怨聲載道,廉頗老矣之言,日嚣塵上,但是迫于程咬金的威望和王文度的诏令,倒也沒有人敢輕易出頭。
這大好機會,就這麽白白錯失了。
唐軍大軍集結,結爲方陣,攜帶辎重,緩慢進軍。
然而,屋漏偏逢連夜雨,天降大雪,天氣變冷,唐軍每日騎馬,披甲結陣,因此戰馬大多瘦死,士卒疲勞,戰鬥的意志一天天流失。
蘇定方見此情況,知道要再拖延下去,隻怕是到此爲止了,那他可能一輩子就這樣了,顧不得這麽做,跑去找到程咬金,勸說道:“大總管,天子下诏征讨叛賊,咱們如今攜以大勝,卻隻防守,不去進攻,這如何能夠立功?再說,你是大總管,這行軍打仗的事都不能自己做主,還要看副總管的眼色才能決斷,這豈不是本末倒置,如何取勝?依卑職之見,副總管那一道诏令分明就是僞诏,大總管當立即判王文度僞诏,将其關押,待我大軍取得全勝,再将其押回長安,由朝廷發落。”
程咬金聽後,道:“結陣行軍,非副總管一人之意,老夫也是這般考慮的,你看,這天降大雪,若貿然追擊,實在是太危險了,如今我們既已取得勝利,當鞏固勝利,穩中求勝。”
蘇定方激動道:“可是大總管,你看看外面的将士,士氣低落,不少戰馬都活活因疲乏不堪而瘦死,倘若再這般下去,就算敵人來攻,咱們也不定守得住。”
“蘇定方!”
程咬金猛地一拍桌子,道:“我念你取得戰功,故此對你一忍再忍,老夫打了幾十年的仗,難道還不如你麽,要你來教老夫怎麽做,倘若你再這般蠱惑人心,休怪老夫軍法處置。”
蘇定方聽得啞然失語,過得片刻,他怒哼一聲,轉身出了大帳。
......
仗沒得打,大家都閑得蛋疼,韓藝與小野也是如此,見雪停了,就來到帳外散步,小野指着那些低着頭的唐軍将士道:“大哥,你看這些士兵個個愁眉苦臉的,我看咱們很快就得回去了。”
韓藝知道他雖是在奚落這些将士,但其實是因爲感到挺窩囊的,豈會怪他,故作嚴肅道:“小野,這話可不能亂說,錯不在他們。”
小野抿了下唇,沒有做聲。
忽聽得邊上有人說道:“哎哎哎!我方才去那邊小山上撒尿,你當我看到誰了麽?”
韓藝轉頭一看,隻見兩個火頭兵嘀嘀咕咕的。又聽另一人問道:“誰?”
“大總管?”
“大總管?大總管也在撒尿麽?”
“什麽撒尿!我告訴你,你可别告訴别人?”
“這麽神秘?行,我答應你,你快說。”
“大總管坐在那裏哭了。”
“哭!你看了錯了吧,大總管爲啥要哭!”
“這我怎知。”
“這我不信,定是你看錯了。”
“你不信就算了,我---咳咳咳!”
二人似乎也注意到韓藝,趕緊閉嘴,快步離開了。
韓藝皺了皺眉,與小野使了個眼色,二人往那邊的小山上行去。
在山裏尋得片刻,忽聞一個非常低沉的哭聲,韓藝遊目四顧,突然看向不遠處的一塊大石,他向小野打了個手勢,讓他在此等候,然後獨自走上前去。
“誰?”
石頭後面突然有人道。
“在下韓藝!”
韓藝一笑,突然加快步伐,偏頭一看,隻見程咬金正在拼命的毀滅證據,被韓藝看得一個正着,嘻嘻道:“我方才聽到有人哭,還以爲遇到失意女子,沒有想到是盧國公。”
程咬金滿面淚痕,望着韓藝,真是尴尬的無地自容。
韓藝啧啧幾聲道:“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這還是那個叱咤風雲的盧國公麽?”
程咬金聽得火冒三丈,顧不得尴尬,霍然起身,指着韓藝怒道:“你小子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吧,膽敢羞辱老夫,你信不信老夫立刻将你給宰了。”
韓藝搖頭笑道:“這我還真不信,你有這膽麽?”
“你---!”
程咬金咬牙切齒道:“你---好好好,你小子有種,老夫---老夫---!”
一張老臉給氣成關公臉。
韓藝笑道:“盧國公爲何不繼續說下去。”
程咬金怒瞪韓藝半響,突然呵呵一笑,又哈哈笑了起來,笑着笑着,眼淚又出來了,一聲長歎,“想不到我程咬金也有今日。罷了!罷了!當我怕你了不成,還望特派使放我一馬,莫要将此事說出去了。”
話說到此,有一種英雄遲暮的感覺。
韓藝微微皺眉,暗歎,什麽溫柔鄉,英雄冢,真正的英雄冢其實是政治。道:“我可沒有這個資格,盧國公此番班師回朝,怕是逃難懲罰,贻誤軍機的罪名也是可大可小啊。”
程咬金微微一怔,瞧了眼韓藝,随即笑着搖頭道:“老夫聽不懂你說什麽?老夫先走了,你請自便。”
韓藝道:“老将軍,晚輩是敬重你,是念在你對晚輩有恩情,故此才來此。”
程咬金停下腳步來,問道:“那你倒是說說,那道诏令是真是假?”
“晚輩不知。”
韓藝話鋒一轉,道:“晚輩隻知道,這一場仗對于陛下的重要性,如果老将軍能夠全勝而歸,陛下一定不會怪罪老将軍的。”
程咬金聽得卻是笑着搖搖頭。
韓藝皺眉道:“難道晚輩說得不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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