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大廳内坐滿了人,這些人可都是十六衛軍的高級将領。
“将軍,如今大司空手下那一幫人都站在陛下那邊了,咱們是不是也該出聲支持陛下。”
“将軍,咱們要是再不出聲的話,那可就晚了。”
“将軍,這事已經不再是廢後之争了,我們可不能坐視不理。”
......
現在誰都看明白了這個局,如今李治那邊已經獲得了大多數人的支持,再加上他是皇上,同樣也是中立的程咬金一派,也開始着急了,覺得應該出聲,以表忠心。
程咬金虎目一瞪,道:“你們這是在幹什麽,咱們的可是軍人,軍人的職責就是保家衛國,除此之外,其餘的事都與咱們無關。”
“可是将軍---!”
“沒有什麽可是,回去做好你們自己的事就可以了。”
“是。末将告退。”
老将軍發威了,他們自然不敢多言,紛紛站起抱拳,然後便走了出去。
.......
他們走後,程咬金獨自一人坐在椅子上,垂着頭,讓人隻歎英雄遲暮啊。
這時候,一個老婦人走了進來,雖然兩鬓已然霜白,但氣質猶在,此婦人便是程咬金的第二任妻子,出身于清河崔氏。
程咬金擡起頭,看了眼妻子,苦笑道:“可就苦了你。”說着,他仰面一歎,道:“想當初秦王府舊臣中,如今就隻剩下輔機、我,還有敬德,我實在是做不到在此時落井下石。”
崔氏輕輕握住程咬金那滿是大繭的老手,笑道:“夫君,你做得非常對,自古忠義兩難全,但在這背後卻隐藏着貪生怕死,大丈夫縱使一死,也要無愧于天地。”
.......
鄂國公府。
“咳咳咳!全勝,老爺最近要閉關煉丹,不管誰來求見,一律不見。”
須發蒼白的尉遲敬德站朝着管家全勝吩咐道。
全勝愣了下,道:“若是宋将軍他們呢?”
“你聽不懂我麽,什麽人都不見。”尉遲敬德微微一瞥。
“是,小人明白了。”
尉遲敬德點點頭,然後入得屋内,這門一關上,他不禁歎了口氣,抹了抹雙眼,歎道:“輔機啊!你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啊!”
想當初秦王府舊将何等威風,外有尉遲敬德、程咬金、侯君集、段志玄等名将,内有房玄齡、杜如晦、高士廉、長孫無忌等名臣,不管是一統天下,還是玄武門之變,貞觀之治無不出于他們之手,可是到如今,卻隻剩下他們三個,雖然平時相互之間多有吵鬧,但是這一份數十年的交情,實在是無可替代。
他們活到這把年紀,都已經成精了,難道就看不清當前的局勢嗎?但是程咬金、尉遲敬德都是武将,武将極重情意,他們甯可裝糊塗,也不願對長孫無忌落井下石。
.......
司空府。
李勣終于從城外搬到城内來了。
李弼從外面走了進來,見李勣還在低眉沉思,于是輕聲喊道:“大哥!”
李勣一怔,擡頭望着李弼,道:“你回來了。”
李弼道:“大哥,你在想什麽?”
“沒什麽。”
李勣搖搖頭,道:“禁軍的情況怎麽樣?”
李弼道:“多數将領已經站在陛下這一邊,唯獨----。”
說到這裏,他欲言又止。
李勣道:“是不是盧國公和鄂國公兩派沒有出聲?”
李弼點點頭,道:“其實鄂國公早早就退出了軍中,他的影響倒不是很大,可是盧國公不同,當初陛下登基之時,盧國公爲了保護陛下順利登基,曾率領衆将士不眠不休的守衛長安數月,在京師禁軍中,盧國公影響力非同小可,即便是咱們最多也隻能說與他旗鼓相當,除非從邊境調人過來。”
李勣眼一瞪,道:“盧國公身經百戰,義勇雙全,乃英雄也,我相信他不會幹出這糊塗事的?”
李弼道:“盧國公與太尉的交情甚笃,此事事關重大,咱們不能不防啊!”
李勣微微皺眉,遲疑片刻,歎道:“皇城的守衛交由薛仁貴,你再去找楊思讷,讓他與我們的人防衛外城,再派一些人暗中監視盧國公的人,另外,調太原的高長達駐守隴右。”
李弼好奇道:“爲何要讓高長達駐守隴右?”
李勣歎道:“那肅州刺史王方翼乃是王皇後的堂兄,此人骁勇善戰,文武雙全,若能過這一關,将來必成大器,我不想讓我大唐損失這一名将才。所以你一定要切記,他們都是我大唐有功之人,而且本事了得,我們大唐需要他們,莫要讓他們察覺到了,以免寒了他們的心。”
李弼道:“是,弟明白了。”
......
......
高家坡!
鄭善行是一個有始有終的人,當初他幫助這裏的百姓播下希望的種子,今日他又帶人來幫助這裏的鄉親收割豐碩的成果。
“想不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樣!”
王玄道望着金黃的麥子,突然輕輕一歎。
盧師卦笑道:“你是沒有想到,還是後悔沒有如韓藝一般,積極參與進去。”
王玄道搖搖頭道:“其實我也曾想過,但王皇後乃是我族姐,我實在是做不到。”
鄭善行歎道:“我早就說過,我們幾個纨绔子弟并不适合朝堂,事已至此,多想無益。”
盧師卦呵呵道:“看來我們此生注定要碌碌無爲。”
王玄道道:“那也不一定,不是還有韓藝麽,他需要我們的幫助。”
鄭善行、盧師卦聽後皆是沉默不語。
......
......
大興善寺。
“爹爹,這裏恁地簡陋,你還是回去住吧。”
崔戢刃帶着一絲哀求的向崔平仲說道。
崔平仲笑道:“你的孝心,爹爹心領了,但是爹爹實在害怕你大伯他們三天兩頭來家裏教訓我一番,算了,算了,你偶爾來看望爹爹一回就行了。”
崔戢刃面露失望之色,道:“如今大伯他們哪裏有工夫來教訓爹爹。”
崔平仲呵呵道:“我可不會上你的當,這不過是暫時的,而且你的那些叔叔伯伯可不喜歡爹爹,又何必自尋煩惱了。”
“那就随爹爹意思吧。”
崔戢刃無奈點點頭,又問道:“不知爹爹對此事有何看法?”
崔平仲道:“什麽事?”
崔戢刃讪讪道:“就是廢後一事。”
崔平仲稍顯有些遲疑。
崔戢刃立刻道:“爹爹,孩兒已經長大了,不會那麽容易受人影響,孩兒隻是想聽聽爹爹的想法。”
崔平仲瞧了眼崔戢刃,歎道:“在爹爹看來,在這一次争鬥中,沒有赢家,隻有輸家。”
崔戢刃皺眉道:“爹爹此話怎講?”
崔平仲道:“自古以來,皇權與相權始終是對立的,爲此君主不斷的削弱相權,但是如此一來的話,可就沒有人再能夠限制君主了,整個國家的興衰,全憑君主一個人的意志,君主若英明,國則興旺,君主若昏庸,國家則衰敗,這樣一來的話,國家就很難長盛不衰。若是臣子可以稍微限制下君主權力,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可是臣子權力太大,架空了皇權,國家也必生禍亂。隻可惜鮮有明君能夠很好的平衡皇權和相權,因爲多半人都是自私自利的。”
崔戢刃點點頭,道:“爹爹說得極是,自古明君手下皆有一幫能幹的賢臣,而賢臣之所以能夠流芳百世,主要是因爲君主願意聽從他們的建議,否則的話,再有能力人才也隻會變得籍籍無名,這也就是我們常說的,千裏馬也缺不得伯樂。”
崔平仲笑道:“你還說你長大了。”
崔戢刃道:“可是爹爹你說的是很有道理,曆史上的那些昏君總是難以逃脫獨斷專橫的罵名。”
崔平仲道:“隻有愚昧之人才會講道理,因爲道理誰都會講,真正聰明的人,是能夠随機應變的。太尉心裏也是這般想的,他一定認爲他做的這一切都是爲了陛下好,爲了大唐好,但事實真的就是如此嗎?還是因爲權利熏心,恐怕他自己也不清楚。戢刃,将來你若入仕爲官,一定要學會妥協,萬不可再像當年一樣,橫沖直撞,這樣隻會招來殺生之禍,而且并不能改變什麽,就好像你大姐那樣。還是那句話,聰明的人一定是活着的人。”
崔戢刃皺眉點點頭,又道:“那爹爹也以爲太尉輸定呢?”
崔平仲點點頭。
崔戢刃道:“但是太尉當了三十年的宰相,而且自始至終太尉都還未用盡全力。”
崔平仲笑道:“你說的很對,太尉的确還隐藏了不少勢力,像太尉這種聰明人,豈能自己的一切暴露在衆人面前,要他真的決心破釜沉舟,殊死一搏,那勝負的确猶未可知,但可惜,他跟陛下身上都流着長孫氏的血脈,而且皇室中,陛下是唯一繼承長孫血脈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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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太尉府一處非常幽靜的假山後面有着一間木屋,屋内隻設有一處靈台,靈台上放着一塊靈牌,邊上青煙袅袅。
長孫無忌盤腿坐在鋪墊上,雙目微合。
過得好一會兒,他突然睜開眼,望着靈台上的靈牌,歎道:“妹妹啊,你說哥該如何做是好?”
此正是一代賢後長孫皇後的靈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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