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禧十年如一日的坐在那張老舊的卧榻上查看元家各地買賣的情況,作爲家主的工作不是指導工作,而是審查工作,他一年到頭就看這些資料,以此來判定這個主事人是否合格,光憑主事人嘴上說,那有個什麽用,關鍵還是拿成績出來說話。
過了一會兒,元樂突然走了進來,“大哥,你找我啊!”
元禧放下資料來,道:“坐吧。”
元樂坐下之後,元禧就道:“二弟,我覺得韓藝與牡丹的婚事恐怕是另有隐情。”
元樂一驚,道:“大哥此話怎講?”
元禧道:“自從上回簽訂婚契之後,韓藝從未來找過牡丹,據說一直在打理自己的買賣,而牡丹漸漸又在掌控買賣,上回還找元哲他們去商談過一些關于咱們元家日後的動向。”
元樂笑呵呵道:“大哥,你這是多慮了吧,牡丹是大管家,這隻是分内之事。”
“我看不像。”
元禧搖搖頭。
元樂愣了愣,道:“那大哥的意思是?”
元禧道:“我懷疑牡丹借韓藝想重新坐回主事人的位子。”
元樂驚訝道:“這---這怎麽可能,牡丹不像似這種人。”
元禧道:“但是牡丹這孩子野心可一直不小,而且上回我們撤換她,她肯定也心有不服,畢竟她那年交出了非常好的成績。”
元樂聽得眉頭緊鎖,面色凝重道:“那大哥你想怎麽辦?”
元禧瞧了他一眼,道:“咱們元家一直能夠存活到今日,皆因咱們元家的子女懂規矩,守規矩,不觊觎權力,不觊觎财富,如果牡丹這麽做了,那她就是在破壞我們元家的立命之本,主事人隻能由議會任命,任何人都必須服從。如果查明果真如此,我将立刻終止這門婚事,并且将牡丹派去大草原,永不得回關中。包括韓藝,我也會不惜一切代價,讓他付出欺騙我們的代價。”
元樂面色駭然,道:“大哥,這---這懲罰是不是太重了,牡丹不過是一個女孩子,你怎麽能将她派去草原了。”
元禧道:“這可不是小事,如果不加以嚴懲,今後定有人效仿,到時我們元家必将崩潰。”
元樂急得直冒汗,他太了解他這位大哥了,最反感有人觊觎主事人的位子,道:“大哥,那你可有證據?”
元禧道:“如果我有證據的話,我就不會隻找你一個人來了。”
元樂眉頭緊鎖,道:“除非大哥你有證據,否則,我一定反對你這麽做。”
元禧道:“我也希望不是如此。我已經讓牡丹去找韓藝來了,到時一問便知。”
這時候,一個管家打扮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老爺,少姑爺和少夫人來了。”
元禧道:“讓他們進來吧。”
不一會兒,韓藝就與元牡丹走了進來。元樂擔憂的瞧了他們一眼。正好被元牡丹看在眼裏,心裏不禁咯噔一下。
韓藝當然也看見了,但他卻還是一臉笑眯眯的,拱手道:“大伯,二伯。”
“韓藝來了,坐吧!”
“是。”
待二人坐下之後,元禧向韓藝笑問道:“韓藝,你當主事人也有大半個月了吧。”
韓藝點頭道:“今日好像剛好二十天。”
元禧道:“可是我聽元哲他們說,這二十天都未見過你。”
韓藝一臉歉意道:“韓藝辜負了大伯的一番期望。這些日子我一直在幫朝廷弄那神聖的君子契約,故此沒有來這裏處理買賣上的事,但是我一直也沒有懈怠,我一直在了解咱們家族各地方的買賣情況,畢竟我對家族内部的情況還不是很了解,不太好安排。”
“這倒也是。”
元禧點點頭,笑問道:“那你現在了解的如何?要是有不懂的,也可以來問我。”
韓藝呵呵道:“大緻上已經差不多了,這點小事哪裏敢勞煩大伯。”
正當這時,那中年管家又走了進來,道:“老爺,傑少主回來了。”
元禧一喜,道:“傑兒回來了,快讓他進來吧。”
過得片刻,就見一個白面後生沖了進來,大概也就是二十歲左右,在元家二十歲可以說是老買賣人了,因爲元家不會考慮其他方面的出路,要麽做二世祖,要麽做買賣,稍有資質的都會很早就跟着長輩出去做買賣。
“大爺爺,孫兒回來了,咦?二爺爺和牧丹姑姑也在啊!”
畢竟是年輕氣盛,這元傑回到家,見到元禧、元樂、元牡丹顯得非常興奮,和元哲是兩個極端。
元樂笑呵呵道:“傑兒,你還真是一點也沒有變啊!”
元禧也難得露出微笑,道:“傑兒,你回來正好。”說到這裏,他手往韓藝身上一引,道:“這位是你的姑父,韓藝,也是咱們家最新上任的主事人。”
元傑瞧着韓藝驚喜道:“你就是韓藝呀,我這裏一路上天天聽到你的大名。”
元禧皺眉道:“傑兒,你怎麽還是恁地頑劣,一點禮數都不懂。”
元傑吓得趕緊拱手道:“侄兒見過姑父。”
韓藝聽得哭笑不得,忙道:“你還是叫我韓藝吧,目前這情況,我和牡丹的婚事,還不宜讓太多人知道,萬一叫習慣了,在外面叫漏嘴了,那可就不好了。大伯,你說是麽?”
元禧點點頭,道:“言之有理。那暫時就随便怎麽叫吧。”他突然哦了一聲,手指向元傑,道:“元傑,負責我們元家在江南道的絲綢買賣。”
元樂、元牡丹、包括元傑在内聽得皆是一愣。
韓藝咦了一聲,“大伯,牡丹告訴我,元傑是負責淮南道牲畜買賣的。”
“對對對!”
元禧拍拍腦門,道:“你看看我,都老糊塗了。”
元牡丹暗自松了口氣,耳後一粒汗珠悄悄流了下來,暗想,看來大伯已經在懷疑我了,這下可糟糕了。
你糊塗?蒙誰了。幸虧牡丹美女有先見之明,在車上告訴我一些主要的人員,不然的話,一準露餡。韓藝笑道:“大伯精神矍铄,這老從何說起啊!”
元傑笑嘻嘻道:“就是,就是,大爺爺你還年輕的很。”
“行了,行了,你們兩個就别在這裏拍馬屁了,我可不吃你們這一套。”元禧擺擺手,道:“傑兒,你先下去吧,待會韓藝會去找你好好談談。”
“那孫兒就先告退了。”
元傑拱拱手,他對于韓藝擔任主事人,就沒有一點驚詫,這就是元家的子弟,不歸他們關心的事,他們絕不會多問多想,既然家族長老指派了韓藝,那他們就會聽從韓藝的命令。
元傑退出去之後,元禧又向韓藝道:“韓藝,今日我找你來,主要是因爲婚期的日子已經定下來了。”說着他看向元樂。
元樂還在爲元牡丹擔憂,微微一愣,忙道:“是,婚期定在下個月的十五。”
這麽趕?牡丹也不像嫁不去的女人啊!韓藝拱手道:“有勞二伯了。”
元樂笑道:“其實也沒有什麽可忙的,隻是一個儀式。”目光卻瞥向元禧,眼中閃過一抹困惑。
元禧又向韓藝道:“韓藝,正巧元傑也來了,你待會跟他們談談你的計劃。呵呵,不瞞你說,我也想聽聽,畢竟你那日說的話,實在是太打動人心了,也是我們元家目前需要解決的。”
“啊?這---!”
韓藝不禁看向元牡丹。
元牡丹見他看來,一顆心都到嗓子眼了,笑道:“你看我作甚?”
“不錯!”
元禧好奇道:“難道你們兩個是牡丹做主麽?”
“當然--不是。”韓藝笑道:“隻是我非常尊重牡丹。”
元禧道:“隻是交談一下,有什麽尊重不尊重的。”說着,他突然道:“不過,牡丹,你以前還未嫁人,我才讓你插手家族的買賣,但是你現在你已經快要嫁做人婦,我若再讓你管理家族的買賣,那對于韓藝就太不公平了,我看你就在家相夫教子吧。”
元牡丹急切道:“大伯---!”
“怎麽?你不願意麽?”
元禧的語氣非常平淡,那真是不怒自威。元牡丹連話都不敢說了。
什麽情況?當着我的面,欺負我老婆,縱使是假的,那也是不可以的啊!韓藝笑呵呵道:“多謝大伯的關心。”
說着,他話鋒一轉道:“不過目前還是不行的,我需要牡丹的幫助。”
元禧道:“我們元家人才濟濟,你可以再挑一位管家,除了我們這些老頭子,任何人都可以。”
“這晚輩知道。”
韓藝道:“但是大伯,管家與主事人的關系不僅僅在于信任問題,關鍵彼此要非常熟悉,哪怕是抛開夫妻關系不談,我與牧丹以前就打過很多交道,我的理念,她最能了解,而且我的這個計劃非常龐大和複雜,我真的非常需要牡丹的幫助,不然的話,我也希望她早點跟我生一個胖小子。”
說到後半句,他神不知鬼覺的握住元牡丹的柔荑,深情款款的看着元牡丹。毋庸置疑,他的演技絕對是沒話說。
元牡丹被他如此深情的看着,不禁心神一晃,臉都紅透了,但立刻就反應了過來,突然發現自己的手被他握着的,心中很是郁悶,但臉上隻能露出含羞的表情。
韓藝暗自嘀咕,這女人的手還真是柔若無骨,與無衣比起來,真是不分伯仲。
元樂看在眼裏,覺得他們的感情非常好,不像似在演戲,于是道:“大哥,我看韓藝說得非常有道理,再者說,大管家的位子一般都是由主事人指派的,你這麽做有些不妥啊!”
元禧微微一瞥元樂,随即笑道:“我不過就是關心一下他們小兩口,行,你是主事人,也是牡丹的丈夫,那就由你的意思吧。你們先出去與元傑他們見見,待會我就過去。”
“是。”
來到外面,韓藝随口問道:“接下來我們去哪裏?”說着,他忽見元牡丹美目輕合,一語不發,道:“你不舒服麽?是不是大姨媽來了?”
但是元牡丹兀自雙目輕合,置之不理。她已經察覺到元禧在懷疑他們這一門婚事,同時她也清楚元禧的手段,這可真不是開玩笑的,弄不好她就得收拾包袱走人了,這與她預想的太不一樣了,她原本是打算借由這門婚事,重新與北巷達成合作,從而按照自己的計劃,幫助元家完成轉型。
但是她卻沒有想到,韓藝竟然在背後捅了她一刀。不過元牡丹畢竟是元牡丹,在這重壓之下,她反而冷靜了下來,她開始思考爲何自己會處于恁地被動的局面,這思來想去,隻有一個原因,就是她失去了往日的冷靜,她對于韓藝的背叛感到非常非常氣憤,直接導緻她不顧一切的就想讓韓藝遠離元家的買賣,什麽規矩,什麽大局,都抛之腦後,但問題是她對于韓藝的計劃都全然不知,又如何去對付韓藝?結果就導緻今天這局面。
她心中權衡一番後,突然睜開眼來,非常平靜的說道:“現在大伯已經開始懷疑我了,你必須要拿出相應的措施來,否則的話,我們可能都會遭殃。”
你早這麽說,不就什麽事都沒有了嗎。韓藝搖頭晃腦道:“你少來,你管你的,我管我的,大家可是商量好的。待會你要我怎麽說,你盡管吩咐,我絕不會違背我們之間的協議,因爲我是君子。”
你比小人還小人一些。元牡丹心中怒罵,嘴上卻笑道:“這就是我吩咐的。”(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