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長安市場被他們弄得是烏煙瘴氣,但凡與商業有關的任何事,都充斥着他們的競争。
這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争。
這也是商業中新貴與老牌貴族的對抗。
雖然他們隻是一個家族與一個市場,但是基于唐朝這原生态,他們足以代表着整個私有經濟圈。國營那是另外一回事了,那是無敵的存在。
鳳飛樓後院。
“要不是賈四那死婆娘出來搗亂,那些假母恐怕都已經答應了下來。可惡,我當時還真被她給吓住了,五千貫,我就不信元家會出這錢。”
曹繡氣得破口大罵。
韓藝笑道:“你若答應,那你就上當了,一旦買下花月樓,那樣的話,元家便無後顧之憂,也不怕我去兩市挖人,那麽兩市内部将會變得非常團結,這絕對是值得的。”
曹繡愣了愣,不禁又後怕出一身冷汗來,再多的錢,她也不想出售花月樓,問道:“那怎麽辦?如今有賈四母在那裏搗亂,除非你願意出更高的價錢。”
劉娥急忙道:“這可不行,這個價錢是最高的了,再高的話,那非得虧死去。”
韓藝點點頭道:“劉姐說的不錯,況且比也比不過元家,這已經是最高的價錢了。但是曹假母,價錢不變,也還是可以談的,我看元家也隻是跟我們擡杠,他們買下這些小院沒啥用,所以你得讓那些假母明白這一點,如果我們不買,他們也不會買的。不管怎麽樣,你必須要繼續跟他們談下去,這樣我們才能持續保持給予兩市的壓力,我要讓他們知道,我可不是在虛張聲勢,一旦我買下兩巷的店鋪,我就會采取更加實質性的挖人。”
曹繡稍稍點頭,道:“我知道該怎麽做了。”
正當這時,一個下人走了進來,道:“小藝哥,錢掌櫃、賈掌櫃...他們在門外求見。”
呵呵!看來那邊下手還挺快的嗎。韓藝道:“請他們進來吧。”
曹繡道:“那我先告辭了。”
韓藝起身道:“慢走。”說着又向劉娥使了個眼色。
劉娥才不情願的站起身來,送曹繡出門。
她們剛走不久,錢大方、賈富貴、彭萬金、趙四甲等人就急急走了進來。
“哎呦!韓小哥,不好了,出大事了。”
錢大方一進來,就激動的手舞足蹈。
韓藝倏地起身,緊張兮兮道:“出什麽事呢?”
錢大方聲情并茂道:“我們的人被兩市那邊給挖走了。”說話時,那是青筋暴露,好像遇到地震了一般。
“什麽?”
韓藝也很配合,雙目一睜,顫聲道:“怎---怎麽會這樣?你們---我真不知道說你們什麽是好,如今可是最關鍵的時期,我這邊一個勁的在挖兩市的工匠,已經弄得他們的行會都快要崩潰了,你們不幫我也就算了,怎麽能給他們輸送人才,這---哎喲,你們真是壞我的大事啊!”
錢大方愣了愣,這罪名可不小呀,委屈道:“這---這也不能怪我們呀,其實說起來,你們鳳飛樓倒是有不小的責任。”
賈富貴他們紛紛點頭。
韓藝錯愕道:“什麽?難道又是茶五幹了什麽錯事?”
茶五急忙道:“小藝哥,我可什麽都沒有幹啊!”
錢大方瞪了他一眼,道:“這都是因爲你之前幹的那爛事。”他說着怒哼一聲,将原因給道了出來。
原來事情的根本原因,還是在于茶五當初差點将錢大方、彭萬金、賈富貴他們手下的工匠給挖來了。雖然後面及時阻止了,但是這讓那三名工匠坐立不安,畢竟他們曾打算跳槽,就差簽訂一份契約了,錢大方他們也知道,結果現在又回來了,這就很尴尬了,恰好兩市開始挖人,于是就跳槽過去。
“早知如此,還不如給我挖了。”
韓藝聽後,歎了口氣,嘴裏嘀咕着。
“嗯?”
錢大方他們睜大雙眼望着韓藝。
“啊?哦,開個玩笑。”
韓藝歉意一笑,伸手道:“請坐,請坐。”
待他們坐下之後,韓藝歎了口氣道:“真是抱歉啊!這都是因爲我當初沒有考慮周詳,我以爲兩市會針對我來,但是我并不害怕,因爲我的工匠都跟我有契約約束着,這一點你們也知道,因此我才敢肆無忌憚的跑去挖他們的人,但是我萬萬沒有想到,他們會來挖你們的人。”
賈富貴道:“韓小哥,我們知道這不能怪你,我們是來找你想辦法應對的!”
錢大方、彭萬金等人直點頭。
韓藝道:“你們家裏的工匠是一個什麽情況?”
賈富貴道:“一般的熟手工匠,要麽就是家奴,要麽就是短工。”
因爲唐朝是奴婢制度的,所以雇傭制發展不起來,現有的雇傭契約,其實也是帶有奴婢性質的。
一般那些熟手工匠,都是良人,是有匠籍的,是祖傳下來的手藝。
他們這人要麽就去朝廷的作坊上班,要麽就打短工,都不願意做長工。
因爲長工就必須簽訂雇傭契約,而這契約就是在奴婢契約上稍微改了一下,都談不上雇傭二字,很多行爲、時間安排都必須受到嚴格的約束,還可能被雇主打。
鳳飛樓的合同,是當今世上最爲平等的合同,包吃,還有工錢,并且規定了上班時間,休息時間。
那些熟手工匠是有技術,不怕會餓死,因此他們不想做長工,不想簽訂任何契約,他們多半也不認得字,短工是最自由的,沒有任何負擔。
可以說現在要麽就是家奴,要麽就是短工,長工在工商業中存在的情況其實并不多,多半都是以佃農的形勢存在。
“這樣啊!”
韓藝皺着眉頭,滿面愁緒。
錢大方焦慮道:“難道韓小哥你也沒有辦法?”
韓藝歎道:“辦法隻有兩個,第一,咱們與元家和兩市和解,停止這一場争鬥。第二,就是你們趕緊與自己覺得可用的工匠簽訂一份類似于我們鳳飛樓的雇傭契約,防止事态進一步擴大。”
茶五聽得眼珠突然微微動了下,他似乎明白爲什麽韓藝叫他去挖錢大方他們的人了,心中暗想,小藝哥還真是深謀遠慮啊!
賈富貴立刻道:“這可不能和解,如今咱們才剛剛反擊,形勢一片大好,怎麽能輕易和解了,而且我們主動要求和解,那他們肯定會以爲我們輸了,這可不行。”
韓藝道:“說真的,我也不想跟他們和解,我必須要讓他們付出代價,不然的話,等他們緩過這口氣來,遲早又會卷土重來對付我們的,因此我才這麽急着動手,決不能給他們喘息的機會。”
錢大方一想到鳳飛樓的雇傭合同,就覺得一身肥肉漲疼,這哪是什麽雇傭合同,簡直就是割肉合同,我做個買賣容易嗎我。猶猶豫豫道:“韓小哥,難道就沒有第三個辦法了麽?”
你這鐵公雞還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啊!韓藝搖搖頭道:“除非和解,否則的話,就算我停止挖他們的人,他們也會認爲我們認慫了,反而會變本加厲。”
賈富貴激動道:“老錢啊,這都什麽時候了,你還吝啬那幾個小錢幹什麽,如果将元家市場和兩市給弄倒了,咱們再多的錢也能回來,可若是咱們輸了,那咱們恐怕就得上街乞讨。”
當初貴族子子弟抛空貴賓卡時,他的首飾店是重災區,就屬他受到的侮辱最多,他一直都咽不下這口氣,你要侮辱去侮辱韓藝呀,侮辱我準個什麽事,因此他堅決戰鬥到底,絕不輕易妥協。
錢大方道:“可是你知道兩市那邊給的工錢真不少啊,這要簽下來,一個月得多少錢啊!”
領悟的一切茶五突然道:“我聽說兩市那邊爲了防止他們的工匠被我們鳳飛樓挖走,都跟自己的工匠簽訂了一些雇傭合同,不過價錢并沒有我們的高,非常公道的。”
這家夥總算有進步了。
韓藝皺眉道:“他們是利用那些工匠對我們不熟悉的原因,你們也是一樣,現在兩市出那麽高的價錢,但問題是他們能夠維持多久呢?這都是一些不确定因素。因此你們的工匠肯定也會感到猶豫,萬一跳過去了,等事情一過,他們就翻臉不認人,那這些工匠可就兩邊不讨好。因此你們隻要讓他們知道,這不過就是一場鬥争,是違反了商業準則的,我想他們會接受你們的雇傭合同。”
這幾人心裏均想,倘若價錢不是很高的話,那倒也可以接受。
這話說回來,不接受也不行呀,人都會讓兩市給挖走,更要命的是,如今兩邊本就在進行全面競争,被挖走任何一個人,都會有傷士氣,不管是私人,還是大局,這一份雇傭合同是必須要出現了。
彭萬金道:“韓小哥,我們對這雇傭合同不太熟悉,你能否幫幫我們?”
韓藝點點頭道:“當然可以,我會給你們提供幾份樣本,争取讓你們的利益最大化,絕不會讓你們虧本的。當然,具體還是看你們自己。”說着他呵呵一笑道:“如今咱們都是日進鬥金,而兩市****虧損,他們給的起,難道咱們就給不起麽。”
“那是,那是。那就多謝了”
“沒事,沒事,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韓藝說着突然面露狠色,道:“他們挖我的人倒也罷了,竟然連你們都不放過,我當初不讓你們參與進來,就是希望你們能夠安心做買賣,在後面支持我就行了,既然他們不仁,就休怪我不義,這我絕不能忍,我要升級戰鬥。”
幾人略顯詫異的望着韓藝。
韓藝道:“隻要是他們的人,仆人也好,工匠也罷,甚至于他們手中的佃農,隻要合法,我都要挖過來。”
幾人大吃一驚。
錢大方驚恐道:“韓小哥,你---你弄這麽多人來幹什麽?”
韓藝冷笑道:“這其實也是對我們自己的一種保護,我要将戰鬥升級到能夠讓他們感到膽戰心驚的地步,這樣才能迫使他們屈服。雖然他們整體的勢力強于我們,但是拆開來看,他們每個人都的勢力都不如我,我現在有足夠的資本吸收更多的人力。而且他們遠遠不夠我們團結,隻要不斷再向他們施加壓力,他們很快就會分崩離析,我們一定會赢得最後的勝利。”
賈富貴點點頭,道:“說得對。”
錢大方道:“但是如此一來,他們同樣會從我們北巷挖人的。”
韓藝稍稍遲疑了下,道:“所以我希望你們能夠與所有的短工簽訂一份雇傭合同,不過你們放心,這錢遠不及工匠那麽多。隻要能夠打敗兩市,我們将會獲取更多的利益,這絕對是值得的。挖人方面,我一個人出面就是行,你們隻需要守住自己的人。”
幾人相互看了看,心裏都在想,韓藝都下這麽大的血本去對付兩市,那我們還有理由去吝啬。
其實現在他們也沒有退路,隻有戰鬥到底,紛紛表現支持韓藝。
韓藝很快讓桑木草拟幾份具體雇傭合同的樣本交給錢大方他們。
而這一份雇傭合同的主要特色,就是寫明了雇傭雙方的權益,雇主方自然不用多說,照抄就行了,因爲當今的契約都是完全偏向雇主的一方。
而被雇傭一方,其中工酬這一項就是非常突出的條例。
因爲當今的工錢就是發衣物、糧食一些生活必用品,包括朝廷都是如此,連木柴煤炭都當工資發,所以每年年尾,都能看見不少官員捧着衣物、煤炭、柴米油鹽回家。基本上官員可以一輩子可以不去市場,因爲生活必需品都會發。還有就是期限,高級工匠設定三年,普通的就是一年。
這個令錢大方他們很滿意,這保留了一定的餘地,一年之後,誰知道了。
當然,其中還有許多是保障工匠的切身利益,好比一個月固定有三日帶薪假期。
商量完此事後,錢大方他們就急急離開了,因爲他們是代表,他們還得告訴其他的商人,而且韓藝馬上就要升級戰鬥,他們得立刻做好準備。
“小藝哥,我們真的要連兩市的短工都要招來麽?”
茶五小心翼翼問道。
韓藝笑道:“不錯,隻要在三十五歲一下的,四肢健全着,我們統統都要,哪怕是洗糞桶的,合同就方才拟寫的給,你多派一些人去。”
瘋了!真的瘋了!
茶五捏了一把大汗,剛剛領悟的他,又漸漸的迷茫了,韓藝擺明就是不給對方活路,似乎也沒有給自己活路。但他也不敢多問,點點頭就出去了。
他走後不久,韓藝突然呵呵笑了起來,眼中閃爍着異樣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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