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藝面無表情的讓人将蔣夫人給帶下去。
劉燕突然道:“特派使,我認爲蔣秦氏的話,不值得完全相信,應當叫蔣家的下人上堂詢問一二。”
韓藝笑道:“合情合理。”
接下來,韓藝又将蔣家的下人一個個叫了上來詢問,但是結果與蔣夫人說的一模一樣。
張睿冊、劉燕臉上的汗是越來越多了。
随後韓藝索性又将張銘的夫人謝氏叫上堂來,論姿色,這謝氏的确很一般,不過謝氏看着呆闆,卻要比蔣夫人聰明,心思非常細膩,她一再強調自己的丈夫不會幹出這種愚蠢的事來,還将生活中的一些對丈夫有利的細節說了出來。但是不管她說得再好,他的口供始終難以發揮作用,因爲她是張銘的妻子,如果張銘有什麽不測,謝氏也不能幸免,在這種前提下,她的口供就會顯得非常微不足道,而且她知道的并不多,能夠幫到的也極其有限。
審查完謝氏後,劉燕、張睿冊的狀态也上來了,準備拷問蔣獻和張銘了。
哪知道韓藝并未急着将二人叫上來,而是向盧師卦詢問道:“盧禦史,蔣獻的傷情可方便問供?”
盧師卦搖搖頭道:“目前還不太方便。”
劉燕道:“那要等多久?”
盧師卦道:“最好是再休息一日。”
“這樣啊!”
韓藝道:“劉侍郎,張少卿。今日也審了這麽多人。大家都挺疲憊的,要不,咱們明日再審,如何?”
劉燕、張睿冊心裏當然不願意,但問題是,這裏韓藝做主,他們若是一味的強求。萬一讓李治得知,怕是又會生出許多麻煩來,于是點頭答應下來。
今日審理就到此結束,韓藝自始至終都未問過一句,就是好生安慰了她們幾句,這個主審官當得實在是太輕松了。
劉燕、張睿冊漸漸相信韓藝是真的不會審,在向他們學習。
因爲審理并未結束,而且今日審理都是一些證人,不是主犯。因此韓藝也不需要立刻進宮向李治去回報什麽,從大理寺出來後,他便與鄭善行他們去到了盧家藥鋪。
“韓小哥,你爲什麽要這麽做?将審問權交給劉侍郎和張少卿?”
來到盧家藥鋪,鄭善行就忍不住了,滿面好奇的問道。
韓藝笑道:“因爲在此之前。我已經讓人試探過他們。大概知道他們要說什麽,也知道他們的口供對于張銘是不利的,如果我審的話,有些人肯定會想盡辦法說我不公正,說我偏向蔣獻,因爲他們的口供對蔣獻都非常有利,但是由劉燕和張睿冊來審的話,就能堵住很多人的嘴。”
鄭善行道:“但是他們一個刑部侍郎,一個是大理寺少卿,亦非善類。他們擁有非常多的審問技巧,你難道就不怕他們故意引導證人說出對張銘有利的話來嗎?”
韓藝笑道:“當然不怕,我隻是讓他們審而已,不是将權力給予他們,隻要我坐在主審官的位子上,他們就必須瞻前顧後,平時很多手段都用不出來,反之,我也會瞻前顧後,所以他們審跟我審,不會影響結果,但是卻更加有說服力,我又何樂而不爲了。”
王玄道笑道:“那你打算一直讓他們審嗎?”
韓藝搖頭道:“當然不是,這種稀松平常的問話,就交給他們得了,我就問一兩個問題足以。”
盧師卦突然道:“如果這一切都是蔣獻設計好的話,那這人實在是太恐怖了。”
韓藝點點頭道:“不錯,我與你也有同樣的感覺,我們都低估了蔣獻,蔣夫人的供詞,對于蔣獻實在是太有利了,不但爲蔣獻博取了極大的同情分,而且還能幫蔣獻脫罪,因爲從她的口供來看,很容易讓人覺得蔣獻是爲了自己的妻子,才接受張銘的命令,并非是自己心中所願。”
王玄道道:“也就是說,蔣獻很可能在幾個月前就開始在布這個局了。如果隻是一刀殺了張銘,那有什麽意思,但是這樣一來的話,張銘不但要身敗名裂,而且全家上下無一能夠幸免,如果蔣獻真的要報複張銘的話,沒有比這更好的方式了。”
韓藝笑道:“話也不能這麽說,畢竟我們也沒有絕對的證據,可以證明是蔣獻幹的。”
盧師卦道:“我就怕再這樣下去,到時就算想翻案,也很難了。”
韓藝聽得微微皺眉。
這就是古代審案與後世審案的不同,後世講究的是證據,是絕對的證據,但是現在講究的是合理性,畢竟技術有限,不能獲得更加細微的證據,就這些證人的口供來看,都是對張銘非常不利的。
.......
.......
翌日!
關于第一天審查的内容,很快就傳得沸沸揚揚。
結果蔣獻一躍成爲了全民好丈夫,關鍵是蔣夫人的口供給予了蔣獻太大的幫助了,試問一個男人,被自己的兄弟帶上綠帽了,還能勇于承認自己的錯誤,原諒自己的妻子,并且加以改正,這是一份多大的包容心,這又是一份多麽偉大的愛情。
同情蔣獻,勢必就要憎恨張銘,你勾搭兄弟的嫂子,這種人真的是太招人恨了。
因此在整個案件中,蔣夫人、張銘都成了大家唾罵的對象,唯獨蔣獻赢得不少同情。
朝中也無話可說,對于第一天的審理,沒有太多的争論,因爲主審官韓藝連句話都沒有問,全是劉燕和張睿冊問的。誰都知道他們兩個是長孫無忌的人。他們肯定是偏向張銘的,連他們問成這樣,那麽這一審的結果,真是太具有說服力了。
同時也有不少人在一旁幸災樂禍!
崔家就是其中之一。
“哈哈!國舅公這一回可要傷透腦筋了。”
崔義中坐在卧榻上,開心的笑了起來,道:“從現今的人證物證證來看,此案多半是張銘所爲。而張銘又是國舅公一手提拔上來的,這可能會成爲國舅公一生中都無法洗去的污點,到時他再想要提拔誰上來,那估計很多人都會拿張銘出來說事,這對于國舅公的傷害可真是不小呀。”
一邊的崔義玄捋須道:“義中,你可别高興的太早,國舅公可不是一般的人,這案子不到最後,結果誰也說不準。”
崔義中道:“不管怎麽樣。張銘與蔣秦氏通奸那是闆上釘釘的事,這他還能扭轉過來,我就不信了。”
崔義玄點點頭,突然看向一旁沉默不語的崔戢刃,道:“戢刃,你在想什麽?”
崔戢刃一怔。道:“大伯。從父,幸災樂禍,隻是圖一時之爽,但跟我們崔家并無半點關系。”
崔義中道:“這等傷風敗俗之事,我們崔家當然是敬而遠之。”
崔戢刃突然看向崔義玄道:“從父,你不是想留在長安麽?”
崔義玄一怔,輕輕點了下頭。
崔戢刃一笑,道:“你有沒有興趣當這禦史大夫?”
崔義玄愣了愣,道:“這禦史大夫可是副宰相,而且在朝中舉足輕重。豈能說當就能當的。”
崔戢刃呵呵道:“或許真有這個可能。”
崔義玄皺眉,道:“你這話從何說起?”
崔戢刃道:“現在我還不敢确定,但是我感覺這個機會應該馬上就會到來了。”
崔義中驚詫道:“你憑什麽這麽說?”
“就憑韓藝。”
崔戢刃眼中綻放着光芒。
......
......
晚上!
在宵禁的背景下,唐朝極少在晚上審案,但是韓藝偏偏喜歡在晚上來審案,與第一日相同,他又是慢悠悠的吃過夜飯後,晃晃悠悠的來到大理寺,仿佛這一切他都不感興趣,他隻是在應付了事。
這一回劉燕、張睿冊還真的相信韓藝是什麽都不懂,因爲韓藝一來到大理寺,就懇請他們繼續幫忙。
要知道今日可是審理兩位主犯呀!
今日的審判,将會直接導緻結果的走向。
你這都不審問,那你這主審官還有什麽作用,當真就是走走過場啊!
但不管怎麽樣,韓藝的這個要求,對于他們非常有利,佯裝幾番推辭後,也就答應下來。
“宣犯人蔣獻。”
“宣犯人蔣獻。”
不一會兒,這蔣獻就帶到了,不過由于他傷未痊愈,是躺在竹椅上,被人給擡進來的,手腳、腰都包紮着厚厚白布。
“罪人蔣獻---!”
“免了免了,你如今有傷在身,這禮就免了吧,免得别人說我大理寺虐待犯人。”
韓藝一擡手,阻止蔣獻行禮,還強行将大理寺歸到了自己名下。
張睿冊聽得老大不爽了,你跟大理寺有毛關系呀,又見韓藝投來誠懇的眼神,于是開口道:“罪犯蔣獻,還不速速從實招來。”說的也是有氣無力,關鍵他不是主審官,這種問話總是有些怪怪的感覺,想發力吧,但是邊上又坐着韓藝,好像喉嚨被什麽堵着似得,語氣總是比往常少幾分威嚴。
蔣獻倒也乖的很,用一種可憐的語氣将整件事娓娓道來。
可剛說一會兒,張睿冊突然打斷了他的話,道:“你說你是在旅店聽到有人說你妻子與張銘在廟裏私會?”
蔣獻點點頭。
“什麽人?”張睿冊問道。
當然是見義勇爲的好人啊!韓藝暗道一句。
“這我不知道,我當時躲在牆後面,并未看清楚他們的樣貌。”蔣獻搖搖頭道。
張睿冊道:“你當時就信呢?”
“我當時是很想出去問個明白,但是一想這可是非常丢臉的事,于是我就忍住了,但我并未相信,張銘可是我最好的兄弟,我不相信他會做這事,但是---但是我總是有些不安,于是我就決定悄悄回那寺廟,打探一個究竟。”
“那你回到寺廟看到了什麽?”
“我看到我妻子與張銘果然在那廟裏的一間廂房裏面幽會。”蔣獻說到這裏的,臉上不是憤怒之色,而是哀傷之色。
韓藝心想,如果真是這家夥幹的,那這家夥的演技真是不輸我呀,細節把握的真是太到位了。
“然後呢?”
“我當時一怒之下,隻想殺了這一對狗男女洩恨,于是我就拿着刀沖了進去。”
“那你爲何又沒有動手?”
“我當時是真的想殺他們,但是卻被霍元德、丁卯、羅文三人給攔住呢?”
“他們三人又如何在那裏?”
蔣獻道:“我前面也沒有細想,後來是張銘告訴我,他們原本在附近遊玩,突然見到我去而複返,心中好奇,于是就跟了過來。”
劉燕道:“那你當時就原諒了他們?”
“當然沒有。”蔣獻激動的說了一句,随即眼皮又垂了下去,道:“但---但是元德說的不錯,就算我不顧自己,我也不能不顧自己的兒子,如果我殺了他們,此事一定會傳出去的,那我整個家都完了,我兒子也再也擡不起頭來了,說不定還會被我連累,我當時真的非常茫然,我---!”說到這裏,他抹了抹眼,看到這麽個大漢竟然落下眼淚來,實在是令人歎息呀!
不過盧師卦他們卻聽得微微皺眉。
張睿冊道:“你繼續說。”
蔣獻又說了起來,這一段倒是跟蔣夫人說的一樣,回去大吵了一架,然後他深刻反省自己,并且原諒了夫人,要重新開始。
張睿冊笑了一聲,道:“你還真是大度呀,此等醜事,你都能夠原諒對方。”
蔣獻含淚道:“此事内子雖然犯下不可饒恕的過錯,但是我也有錯,是我先疏忽了她,她才會與張銘在一起,而且事情已經發生了,我除了這麽做,我還能怎麽辦呢?”
劉燕道:“如此說來,你并非是真心原諒你妻子,而是被迫妥協。”
蔣獻點點頭,道:“雖然當時我也有些内疚,但并非就真的原諒她了,我隻是爲了兒子,爲了個這個家着想,不過我害怕她還跑去找張銘,于是我就天天在家守着,但是在後來相處的過程中,我發現内子真的是一個好女人,她以前真的受了不少委屈,我常常不在家,每回喝醉酒回到家,又常常罵她,是我一直以來都虧待她了,所以我漸漸原諒她了,隻要她與張銘斷絕來往,我可以不去計較以前的事了。”
劉燕微微皺眉,這供詞真是太合情合理了,道:“那你又是否原諒了張銘。”
蔣獻突然激動道:“我死也不會原諒他的。”
張睿冊眼中一亮,立刻道:“所以你心裏還想着要報複他。”
蔣獻深吸一口氣,道:“在剛開始的時候,我的确想過,但是在我原諒我妻子之後,我就沒有打算再報複張銘了,我隻想早點将這事給忘記,我甚至還向張銘申請将我調離禦史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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