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看到韓藝時,一看看似渾濁的雙眸突然射出兩道精光來,微微一笑,道:“你們醒了。”
他的語氣非常溫和,讓人難以察覺出有半點惡意。
但是對于韓藝而言,他站在這裏,就是敵人,皺眉問道:“你是什麽人?”
白衣男子拱手道:“在下崔平仲,冒昧打擾,還望閣下見諒。”
又是姓崔?不會這麽巧吧!
韓藝微微皺眉,可見這白衣男子彬彬有禮,不含半分歹意,一時也難辨是敵是友。
正當這時,他身後的蕭無衣突然小聲喊道:“崔三叔。”
崔平仲瞧着躲在韓藝身後的蕭無衣,呵呵笑了起來,道:“小無衣,别來無恙了。”
韓藝驚訝的轉過頭去,震驚的望着蕭無衣。
蕭無衣小聲道:“他就是崔戢刃的父親。”
“啊?”
韓藝面色一驚,又轉目看向崔平仲,打量一下,倒是有幾分相像,但是面前這人可要比崔戢刃帥多了。
蕭無衣走了出來,盈盈一禮道:“無衣見過三叔。不知三叔身體可還好。”
“我還不就是那樣!”
崔平仲捋須一笑。又看向韓藝道:“小無衣,你是否該介紹一下你這位如意郎君是何許人也?”
韓藝抱拳道:“在下揚州韓藝。”
“韓藝?”
崔平仲又打量了韓藝一番,呵呵笑了起來,随即哈哈大笑起來,道:“有趣!有趣!哈哈!”
韓藝一挑眉角,道:“不知閣下認爲這有什麽有趣的?說出來,也好讓晚輩開心開心。”
崔平仲一愣。随即歉意道:“真是抱歉,我絕無取笑你之意,隻是我一直都非常好奇,在這世上究竟有誰能夠成爲無衣的夫君,結果令我感到有些驚訝,哦,我絕非是看不起你,隻是确實沒有想到。”
韓藝才不管他是什麽意思,這些他壓根就不在意。他在意的是是敵是友,還是真的隻是一個意外,道:“那不知崔前輩爲何來此?”
崔平仲愣了下,低眉不語。
蕭無衣見罷,道:“韓藝,我想與崔三叔單獨聊一會兒。”
韓藝一怔。可見她遞來兩道放心的目光。這才點點頭,道:“好吧。”
蕭無衣向前一步,伸手道:“三叔,可否亭中一叙?”
崔平仲點點頭。
二人便往亭中走去。
韓藝望着崔平仲的背影,皺眉念道:“崔平仲?”
......
來到亭中,蕭無衣就立刻問道:“三叔,你是什麽時候知道這裏的?”
崔平仲瞧了她一眼,笑道:“很早,很早以前了,我也記不清了。”
蕭無衣道:“那大姐和萬二哥的事---?”
崔平仲點點頭。眉宇間透着淡淡的哀傷,似乎也不想多提此事,道:“我每回回到長安,都習慣在這裏坐坐,今日不過就是湊巧遇到了,你去跟你的夫君解釋一下,我并未惡意,也不會說出去的。”
“這我當然相信三叔。”
蕭無衣立刻道。
崔平仲饒有興趣道:“不過我對你和韓藝的事倒是挺有興趣的,真的很難想象當初名震京城的蕭無衣竟然會愛上揚州的一個小農夫,此可也算是天下一大奇聞。”
蕭無衣兩頰微微染上一層紅暈,含羞道:“此事倒是說來話長。”
崔平仲笑呵呵道:“正好我也閑來無事。”
蕭無衣稍稍一愣,随即還是将是如何遇到韓藝的始末告訴了崔平仲,但是後面是如何相知相愛的,她倒是并未說,不是她不信任崔平仲,隻是她羞于出口。
但也可見她對崔平仲是有着極大的信任。
崔平仲聽罷,卻是沉眉不語。
蕭無衣好奇道:“三叔,你難道也覺得有些不妥?”
崔平仲道:“小無衣,你是否是真的愛韓藝?”
蕭無衣道:“自然是真的,三叔爲何有此一問?”
崔平仲歎道:“我就怕你是因爲芷兒,而下嫁給韓藝的。”
蕭無衣愣了愣,随即道:“不瞞三叔,在剛開始的時候,我的确是因爲大姐,我想證明我當初幫助大姐是對的---。”
崔平仲突然插嘴道:“你也想彌補芷兒,于是才委身下嫁給韓藝。”
蕭無衣一怔,嗫嚅幾回,才點點頭道:“也許是的。但是後來我是真的愛上了韓藝。”随後,她又将與韓藝相知相愛的過程告訴了崔平仲。
崔平仲聽後,稍稍松了口氣,笑道:“原來如此!天意!這真的是天意啊!而且你比芷兒可要大膽多了,竟然主動向韓藝表白心中愛意,這世上怕也就你蕭無衣敢于開這口。”
蕭無衣立刻道:“三叔此言,無衣可不敢苟同,當初向元叔叔表白愛意的女子,多不勝數,你應該見過才是。”
“那等薄情寡義之人,提來作甚。”
崔平仲擺擺手,又道:“無衣,芷兒自小就是一個非常有主見的孩子,她做的一切,都是她自己的想法,你當初幫不幫助她,結果都不會變的,你也不需要爲此感到内疚和難過,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你有的你的人生。不要讓芷兒的遭遇影響到你。你與她不一樣。”
蕭無衣呆愣許久,才螓首輕輕點了幾下,道:“三叔,你怎麽回來呢?”
崔平仲笑道:“我聽聞長安最近來了一個有趣的人,于是想回來見識見識。”
蕭無衣錯愕道:“是麽?我怎麽沒有聽說過?不知是何人?”
崔平仲道:“不就是你的如意郎君。”
“韓藝?”
蕭無衣驚訝道。
崔平仲笑道:“最近長安還有比他更出名的人物嗎?”
蕭無衣略顯驕傲道:“這倒也是,韓藝他的确有能耐,而且與衆不同。”
崔平仲哈哈笑道:“能取你爲妻的男人。自然不是尋常之人。”
蕭無衣眨着美目道:“三叔,你這是誇我,還是貶我呀!”
“你又豈會在乎這些。”崔平仲哈哈一笑,站起身來道:“好了,想來你們也是難得相聚一次,我就不打擾你們了,替我去跟你夫君說一聲抱歉。”
說完,他就往山上走去。
蕭無衣起身喊道:“三叔---!”
但是崔平仲隻是擺擺手,很快就消失在茂密的山林間。
蕭無衣黛眉微皺。過得半響,她輕歎一聲,忽聽邊上有人說道:“他走了嗎?”
轉頭一看,正是韓藝,輕輕點了下頭,道:“你放心。三叔不是那種多嘴的人。他決計不會将我們的事說出去的。”
“這我倒不怕。”
韓藝道:“我隻是好奇他來這裏的目的。”
蕭無衣道:“我看他隻是想來這裏祭奠下大姐。不過我一直以來都認爲這地方沒有人知道,沒想到三叔很早以前就知道這地方了,看來他還是挺關心大姐的。”
韓藝稍稍松了口氣,他還是非常相信蕭無衣的判斷,而且他也未從崔平仲身上感到有半分敵意,好奇道:“難道一個父親關心自己的女兒,是一件令人值得驚訝的事嗎?”
蕭無衣苦笑道:“但是三叔從來不過問任何事,任何事他從來不管,他甚至都沒有教過崔戢刃認一個字,而且當初崔大姐與萬二哥的事還未被人知曉時。他就已經離開長安了,就連崔大姐死後他都沒有回來過,不,也許回來過,我們并不知道,但是我都有六七年沒有見過他了。”
韓藝好奇道:“那他爲何現在回來呢?”
蕭無衣瞧了眼韓藝,道:“他說他是因爲你。”
“啊?”
韓藝驚詫道:“因爲我?我跟他素未蒙面,這怎麽可能?”
蕭無衣搖搖頭道:“這我也不清楚,三叔他從小就非常離經叛道,常常提出很多奇怪的問題,将他的老師氣得拂袖而去,行事說話都非常難以理解,他說是因爲你,我覺得倒是挺正常的。”
難道一個基佬?韓藝隻覺一陣惡寒!基佬去找無月啊!
......
......
今日觀國公府那是異常熱鬧,因爲楊家三郎楊思讷回來探親了。
“二哥,你怎能就這樣将韓藝放走了,若是如此的話,我當初又何必煞費苦心,将他送到這裏你來。你知不知道,那韓藝臨走之前一番話,就讓一個原本平淡無奇的小村莊,一年之内成爲揚州最富有的村莊,你---你叫我說你什麽是好。”
楊思讷站在廳堂中間,急得直跺腳道。
楊思訓道:“我當時怎麽知道他是一個人才,他當初可是以戴罪之身來的,我當然得先觀察一番,這長安可不比揚州,若是有半點偏差,可能會連累我們整個楊家的。”
坐在正座的楊老夫人出聲道:“思訓,你怎還不知錯,哪怕韓藝是一個平庸之人,但是不管怎麽樣,他都救了我一命,你父親是這麽教你對待自己的恩人嗎?而且韓藝這孩子,明事理,又重感情,是一個難得的人才,看你真是越大越糊塗了。”
楊思訓頓時萎了,站起身來,行禮道:“母親大人說的是,孩兒知錯了。”
楊思讷還是非常不爽,當初他頂着得罪江南士族的危險,将韓藝送到長安來,現在倒好,屁都沒有一個,哼了一聲,坐在一旁,氣得說不出話來。
一旁的楊飛雪卻道:“爹爹,現在韓藝挺好的,都已經當上皇家特派使了,也算是沒有辜負爹爹你的一番苦心。”
楊思讷瞧了眼女兒,暗想,那有什麽用,人才那得爲我所有,現在好了,韓藝跟沒有楊家沒有半點關系。氣急道:“你還好意思說,這事都是你惹出來的,要不是你,韓藝他會離開揚州嗎。”
這一句話恰好說中楊飛雪的痛處,眼眶微紅,癟着嘴,站在一邊。
楊老夫人瞧了眼楊思讷道:“思讷,我也要說你幾句,不管怎麽樣,思訓也是你兄長,你怎能如此跟兄長,還不快向你二哥道歉。”
她老人家一句話,在楊家那就是聖旨。
楊思讷站起身來,朝着楊思訓抱拳道:“三弟方才多有得罪,還請二哥多多包涵。”
“沒事。沒事。”
楊思訓理虧在前,而且以現在韓藝的地位,已經充滿證明,他當初放走韓藝,是一個多麽愚蠢的決定,臉都被打腫了,在識人方面,他跟楊思讷還是有不少差距的,因爲他有着很多無謂的原則,而楊思讷就不拘小節,道:“這事二哥也确實糊塗了,沒有将你的那一封信放在心上---。”
說着,他也是低頭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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