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娘。”
“嗯?”
武媚娘見李治嘴角含笑,略顯促狹的望着她,不禁感到有些好奇。
李治道:“朕問你,你最近是否派人去找過韓藝?”
武媚娘聽得有些錯愕,搖搖頭道:“沒有,陛下爲何這般問?”
李治一笑,道:“方才朕與韓藝談話時,韓藝主動提起你的事,他與你前面說得一樣,就是希望借用禦史大夫的事,再去找舅舅談一談。”
“是麽?”
武媚娘一驚。
李治點點頭。
武媚娘心中不禁略顯開心,這證明她當初并未看錯人,瞧了眼李治,道:“那陛下是如何說的呢?”
李治歎了口氣道:“其實這事對于你和韓藝都是一個非常不錯的機會,但是朕以爲,如果韓藝有絕對把握的話,那還是以他爲先,雖然你的事要更加重要一些,但是希望也不是很大。”
武媚娘點點頭道:“臣妾也是這般想的。”
李治道:“但是這個問題已經不存在了,因爲韓藝的辦法就是讓朕順其自然。”
“順其自然?”
武媚娘困惑的望着李治。
李治笑道:“朕相信韓藝會有辦法的,他的順其自然絕不是放棄。他還跟朕說了一句非常重要的話,令朕受益匪淺。”
武媚娘好奇道:“什麽話?”
李治道:“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
武媚娘眼中一亮。喃喃念道:“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嫣然一笑,道:“想不到韓藝小小年紀,竟有如此氣魄。”
李治點點頭道:“說來也慚愧,其實他的遭遇與朕非常像似,但是在自信方面,朕卻不如他。”
武媚娘細眉一挑,瞥向李治。稍一沉吟道:“陛下此言差矣,這不自信也是有好有壞的。”
李治好奇道:“此話怎講?”
武媚娘笑道:“因爲不自信,因而看低自己,破罐子破摔,這自然不好,但是因爲不信心,而更加去努力,那便是好的。陛下擔負的是天下黎民,江山社稷。這可是天下最難之事,臣妾以爲自古以來,每一位賢君都有不自信的時候,包括先皇在内,這種不自信并非是壞事,這種不自信恰恰證明陛下心中懷有天下蒼生。生怕因爲自己的一念之差。而造成天下大亂,倘若太自信了,覺得這天下社稷不過就是舉手之勞,那反而會造成不可想象的後果。賢主都懷有這種不自信,唯有那些昏君,才會認爲這天下大事,不過爾爾,陛下應該繼續保持這種不自信,這樣才會讓陛下變得更加努力。”
李治點點頭,呵呵道:“你總是那麽能言會道。”
武媚娘嬌媚一笑。道:“臣妾嘴笨的很,隻會據實以說。”
......
......
觀國公府。
内堂。
楊思訓正與夫人元氏坐在卧榻上交談着什麽,一個女婢敲門走了進來。“老爺,夫人,少公子還是不肯吃飯。”
楊思訓頓時怒道:“不吃就算了,我倒要看看那臭小子有多大的能耐。”
元氏揮揮手,讓那女婢退下,随即又瞧了眼楊思訓,勸說道:“夫君,消消氣,莫要氣壞身子了。”
楊思訓哼道:“那混小子真是越來越放肆了,他要真有骨氣,就一輩子不吃飯。”
元氏臉色一變,道:“要是這樣的話,那我就陪着他一塊不吃。”
楊思訓一愣,瞧了眼元氏,郁悶道:“你這又是幹什麽?”
元氏有些生氣道:“小蒙不過隻是想進民安局,這又怎麽過分了,總比成天在外面胡作非爲要好。”
楊思訓道:“問題是這民安局,又不是說進就能進的,這不是胡鬧又是什麽。”
元氏道:“我們爲人父母,當然得爲子女着想,你爲小蒙的前塵,多費些心,這不很正常麽。”
楊思訓道:“隻要小蒙自己努力一點,将來遲早也會入朝爲官的,他哥哥不就是如此麽。”
元氏道:“我倒是不希望他像他哥哥一樣,你看他哥哥,一年到頭都難回來一次,現在我身邊就這麽一個兒子,我不希望小蒙也跟他哥哥一樣離開我。今兒我就實話跟你說吧,我很想小蒙入民安局。咱們家是武将世家,而以小蒙的個性來看,将來要當官多半也是進十六衛軍,現在是無戰事,那倒還好,可萬一有個戰事,小蒙說不定還得随軍出征,萬一到時有個三長兩短,你叫我如何活下去。可民安局好啊,就是管理長安的治安,危險不大,而且還能陪伴在我身邊,這對我而言,就已經知足了,我也從未想過讓小蒙去當什麽宰相,難道你希望一天到晚就咱們兩個老人在家裏麽。”
這夫人發威了,楊思訓的氣勢立刻弱了下去,歎道:“我當然也不想,但現在的情況是,如果不給韓藝送禮,那麽就進不去民安局,我一生都清正廉明,從未行過賄賂,我不想到這臨老之際,弄得晚節不保。”
“當初我也是顧慮這一點,故此沒有說什麽,可如今大家都這麽送,而且到今時今日,陛下也從未說過韓藝半句,包括太尉他們,也就是說這是朝廷默許的,既然是朝廷默許的,就算不得行賄。而且韓藝以前還在咱家住過,與飛雪也是好朋友,我看韓藝那孩子挺懂得知恩圖報的,隻要咱們去跟他說,他一定會答應的。”
元氏說着一揮手,道:“反正我不管了,這事也不需要你出面,我去找韓藝說。”
楊思訓道:“你這不是添亂麽。”
元氏道:“我添什麽亂,這又不是什麽傷天害理之事。我隻希望小蒙今後能夠平平安安。這有什麽不可以的。是你太愛惜自己的面子,當初韓藝住在咱們家時,你始終對他心有疑慮,韓藝要走的時候,你也沒有挽留,現在韓藝有出息了,你拉不下臉去找他。這我清楚,但這事不要你管,我想辦法就是了。”
.......
.......
翌日。
盧家藥鋪。
“韓小哥,昨日陛下宣你入宮,一定是爲了孔大夫的事吧。”
這韓藝剛到,鄭善行開門見山的問道。
韓藝點點頭。
盧師卦道:“那你是如何說的。”
韓藝道:“我隻說了順其自然,其實我們的計劃不也是順其自然麽。”
王玄道笑道:“那可不是,如果是順其自然的話,蔣獻現在已經去了江南。”
“呃...!”
韓藝一陣尴尬。暗罵,你這家夥老是愛拆我的台,說好的變數了,要不是我,你敢入朝爲官麽,你應該感激我才是啊。
王玄道又道:“不過我以爲這事還是有可爲的。”
盧師卦微微皺眉道:“你指的莫不是武昭儀?”
王玄道點點頭道:“這是一個不錯的機會。”
鄭善行搖頭道:“但這并不是一個平等的交換條件。我想國舅公可不會做這麽賠本的買賣。”
王玄道道:“故此我隻是說這是一個不錯的機會。”說着他突然望向韓藝。見韓藝臉上平靜的很,轉而道:“但是我以爲韓小哥已經跟陛下說過了。”
韓藝一笑,沒有做聲。
盧師卦道:“那陛下是怎麽說的?”
韓藝笑道:“既然是順其自然,那一切都會順其自然的發生。”
正當這時,忽聽外面喊道:“師卦,師卦。”
盧師卦臉上一喜,道:“是烈虎回來了。”
又聽得盧知蓮驚喜的喊道:“虎叔叔,無月叔叔。”
王玄道微微笑道:“好像無月也來了。”
幾人立刻起身往外面走去。
“知蓮!有沒有想虎叔叔啊!”
“當然想!我聽爹爹說,虎叔叔你去打獵了。”
“你看這些野味可都是虎叔叔打來的。”
“哇!這麽多,虎叔叔。你好厲害啊!”
又聽得柳琴說道:“元公子,你這太客氣了---。”
“嫂嫂,我都跟你說了多少遍,我跟師卦那可從小玩到大的兄弟,哪有什麽客氣不客氣。”
“師妹,跟這小子用不着客氣。”
盧師卦來到前屋,笑吟吟道。
韓藝見門前停着幾輛闆車,一些仆人正捧着獵物往屋内走去,心中暗笑,古代要勞什子經濟,沒肉吃,上山一趟就行了,天生天養倒也不錯。
元烈虎轉目一瞧,喜道:“你們幾個小子都在呀,韓藝你也在,那正好,我也幫你帶了一些野味來。”
韓藝詫異道:“我也有份啊!”
元烈虎大咧咧道:“你當初救了我姑姑一命,我都沒有怎麽報答你,這點野味又算得了什麽。”
事情雖然過去很久了,但是元烈虎是一個非常重情重恩的人,尤其是關于元牡丹的,他一直都記在心裏的。
韓藝謙虛笑道:“哪裏,哪裏,元公子太客氣了。”
站在後面的獨孤無月,微微笑道:“師卦哥,鄭兄、王兄。”說着又看了韓藝一眼。
韓藝稍稍點了下頭,見獨孤無月一襲白色綢質的長袍,站在門口,長身挺立,唇紅齒白,一雙永遠宛如含着一彎平靜的秋水的雙目,透着淡淡柔媚,暗道,每次這家夥出現,總是會讓人對自己的性取向産生懷疑。
盧師卦笑道:“無月也來了啊!”又道:“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走,去裏面吧。”
柳琴忙道:“蓮兒,快些下來。”
“哦。”
盧知蓮念念不舍的從元烈虎身上下來。
元烈虎笑道:“蓮兒,待會虎叔叔再來找你玩。”
盧知蓮又是一喜,道:“虎叔叔要說話算話哦。”
“那是當然,待會虎叔叔就帶你去逛逛。”
說着,幾人又去到了後堂。
鄭善行笑道:“烈虎,你此去可有不少日子了吧。”
元烈虎一臉郁悶道:“其實我早就想回來了,那鳥不拉屎的地方,誰願意待下去,也就我爹爹喜歡,非要拉着我多玩幾日,可算是愁死我了。”
王玄道淡淡道:“鳥不拉屎的地方?那你這些野味都是買來的吧。”
元烈虎雙目一瞪道:“龜人,我這才剛剛回來,你是要吵架麽?”
王玄道道:“我隻是要勸你多讀一些書。”
“你---!”
“行了,行了,你兩個就别吵了。”
盧師卦趕緊勸住道。
元烈虎狠狠瞪了王玄道一眼,哼了一聲,目光一轉,突然望向韓藝,嘿嘿道:“韓藝,我這剛回來,可就聽到不少人提起你,什麽夜市,什麽北巷與兩市的競争,哦,還有,聽聞你最近還升爲皇家特派使了,收禮收得名震長安,啧啧,真是威風。”
你這是誇,還是貶呀!韓藝哭笑不得,做不得聲。
鄭善行突然道:“既然你提到這事,我就随口說一句,其實陛下也想你和無月入民安局。”
他這人說話,不太喜歡拐彎抹角,什麽話都是直截了當。
“啥?”
元烈虎還愣了下,随即搖頭晃腦道:“陛下定是在說笑的,我這性格不适合當官,不去,不去。”
王玄道道:“還算你有自知之明。”
元烈虎怒道:“你說甚麽,我再不濟,那也比你強多了,整天就知道欺負小烏龜,算得了什麽男子漢。”
王玄道嘴角揚起一個詭異的弧度,露出那招牌式的吝啬微笑,道:“至少我敢入仕。”
元烈虎昂首道:“你這龜人少在這裏激我,當我蠢麽,我什麽時候說我不敢了,隻是我元家的規矩你又不是不知道,就算我願意,我爹爹也不會願意的,你就給我省省吧,一個算卦的還跟老子談什麽兵法。”
王玄道道:“但如果元叔叔願意呢?”
元烈虎哼道:“這怎麽可能,要是我爹爹願意的話,那我就當這官,區區一個民安局而已,就算是龍潭虎穴,老子也不會害怕的。”
韓藝聽得都傻了,這麽簡單的激将法也能成功。但轉念一想,不對呀,這還是得先說服元烈虎他老子。他不禁看了眼王玄道,可是這龜人卻是面無任何表情,真心看不出什麽道道來。
鄭善行也知道他們元家的規矩,知道多說無益,于是看向獨孤無月道:“無月,你呢?”
獨孤無月沉思半響,平靜道:“這我得回去跟家裏商量一下。”
鄭善行笑着點點頭。
韓藝卻是目瞪口呆,這就是所謂的遊說?汗!我怎麽看着像似唠嗑呀,真不知道李治看到這一幕會作何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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