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皇帝怎麽會來這裏了。
紛紛轉目尋聲望去,隻見一簇人從北邊行來,爲首一人正是皇帝李治,身後還跟着不少的随從和護衛。
等到李治來至跟前,衆人趕緊行禮。
“免禮,免禮。”
李治急忙伸手示意,目光一掃,笑呵呵道:“我方才在山腳處乘涼,見你們幾個來了,于是過來看看。對了,我剛才似乎見到有人在打鬥?”
沒有一人做聲,他們幾個吵歸吵,但絕不會出賣對方。
李治當然知道是誰在打,這麽顯眼的兩個女人,他不可能看不到,但是他似乎不打算去糾結這個問題,或者是已經習慣了,突然看向蕭無衣道:“無衣,你回來這麽久了,怎麽也不來皇宮,向舅舅請安?”
蕭無衣斜眸一瞥,淡淡道:“陛下政務繁忙,無衣怕打擾到陛下。”
李治笑道:“你連舅舅都不願喊了,還說不是在生我的氣。”
“無衣不敢。”
蕭無衣不卑不亢道:“聖人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理應君臣爲先。”
韓藝聽得差點沒有笑出聲來,我這老婆還挺有學問的,動不動就拿聖人出來說事。
崔戢刃他們也是捏了一把冷汗,這女人怎麽總是記吃不記打啊!
李治倒也沒有介意,隻是無奈一歎,擺擺手道:“罷了。罷了。你愛怎麽叫,就怎麽叫吧,反正---。”
他原本是想說,我也奈何不了你,但想想自己現在是皇帝,這麽說是否有損皇帝威嚴,于是就沒有繼續說下去了。
李治又望向崔戢刃他們。笑道:“我沒有打擾到你們吧。”
崔戢刃道:“陛下言重了,我們也是剛到。”
李治點點頭,略有感慨道:“猶記得當年,我們常常在一起席地而坐,高談闊論,如今想想,眨眼間,這六七年就過去了。”
崔戢刃等人皆是沉默不語。
李治一笑,伸手道:“其實我也一直想再與你們交談一番。所謂相請不如偶遇,若是你們無事的話,我們就在此叙叙舊,如何?”
“遵命。”
幾人齊聲道。
李治笑道:“不用這麽拘束,今日這裏沒有君臣,隻有舊友相聚。”
幾人在樹下席地而坐。李治還讓韓藝也一塊坐下。又讓那些随從、侍衛去邊上待着。别跟着緊緊的。
李治突然向盧師卦道:“師卦,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盧師卦道:“蒙陛下關心,我剛回來不久。”
李治道:“你和你家裏?”
盧師卦苦笑一聲,沒有做聲。
李治點點頭,表示明白,歎道:“可惜這事我也不好出面幫你。”
盧師卦道:“此等瑣事,豈敢勞煩陛下。”
李治笑了笑,突然哦了一聲:“對了,近兩日武昭儀剛剛懷有生孕,你可否幫我去看看?”
崔戢刃他們聽得眼中閃過一抹怪異的目光。
盧師卦面泛難色道:“這---我醫術不精。可不敢冒然爲昭儀診斷。”
李治呵呵笑道:“你少在這裏跟我謙虛,我可是非常了了解你的,當初你師父治好我母親重病,被父王尊爲神醫,你的醫術怕已是青出于藍了,這根本難不倒你,是不是連幫我這老朋友的一個小忙,都不願意啊。”
這要是韓藝不知實情,非得吃一驚,因爲李治在長安七子面前,完全沒有皇帝的架子,都不自稱朕,還是用我來自稱。不過,他從蕭無衣嘴中已經得知,這李治跟長安七子以前也常常在一塊玩耍,彼此的關系都非常不錯,也算得上好友。
“不敢,不敢。”
盧師卦道:“若陛下不嫌在下醫術拙劣,在下自然願意爲陛下效勞。”
其實他是真的不願意,因爲當初他就是去幫李世民看病,結果差點連命都丢了,他知道自己的性格,與宮廷的規矩簡直就是相生相克,如果可以的話,他甯可不去,但是李治都這麽說,他哪裏還好意思拒絕。
“那就這麽說定了。”
李治說着又掃視一眼,見崔戢刃他們紛紛沉默不語,道:“你們幾個是怎麽呢?爲何都不說話,以前你們可不是這樣的。”
幾人紛紛互看,最後目光就落在了崔戢刃身上。
又是我?崔戢刃顯得有些郁悶,索性就直接說道:“陛下,請恕我直言,以前你是王子,那當然可以随便一點,可如今你是陛下,我們又怎能還如以往一般在陛下面前胡說八道,這于禮不合。”
鄭善行等人紛紛點頭。
“我就知道是這樣。”
李治微微皺眉,不滿道:“如今我雖是皇帝,但是皇帝就不能與朋友暢談嗎?”
“皇帝不都是寡人麽?”
聽得一個不和諧的聲音響起。
李治看向蕭無衣,郁悶道:“無衣,你這是成心要氣我啊。”
蕭無衣一點懼意都沒有,道:“我隻是想讓陛下知道,爲何戢刃他們不敢跟陛下暢談,你看我就随便說了一句,你就用皇帝的威嚴來壓我。”
天啊!原來她以前對我是最溫柔的,我真TM是幸運的。韓藝坐在後面,不斷抹着汗。
李治郁悶道:“我什麽時候拿皇帝的威嚴來壓你了,是你一直在挖苦舅舅,你這是颠倒黑白。”
“如果這也是挖苦的話,我以前也沒有少挖苦啊!可是你以前也沒有這麽說我,說到底還是你變了。”蕭無衣撇着嘴嘀咕道。
在經過韓藝的一番調教之後,這蕭無衣打嘴仗的本事那是突飛猛進。語氣中不乏韓藝的調調。
“你---!”
李治指了指蕭無衣。突然呵呵笑了起來,道:“好,就算你說的對,我---我事先說明,我不計較這些,你們盡可暢所欲言,沒有關系。”說着。他也不管了,反正都被蕭無衣挖苦成這樣了,向元牡丹道:“牡丹,你這裏可有酒,我想和戢刃他們喝上幾杯。”
元牡丹道:“我這就去拿。”
這酒很快就上來了,李治端杯道:“我敬你們一杯。”
“不敢,不敢。我們敬陛下才是。”
“先幹爲敬。”
李治說着,就一口喝下。
崔戢刃等人見了也紛紛一口飲盡。
這一杯落肚。李治突然感歎道:“要論這治國之才,我不如你們啊。”
王玄道等人皆是一愣。隐蔽的相互使着眼色。
元烈虎大咧咧道:“陛下這話從何說起,我書都沒有讀過幾卷,哪敢跟陛下比。”
李治笑吟吟道:“我可沒有說你。”
“哦。”
元烈虎撓撓頭,顯得有些尴尬。
王玄道低聲罵道:“蠢豬。”
元烈虎氣急道:“龜人,你找打是吧。”
“陛下在這了。”王玄道淡淡道。
“你---等會再找你算賬。”元烈虎狠狠瞪了王玄道一眼。
李治呵呵道:“烈虎,玄道。你們還是如以往一般。水火不容呀。”
“讓陛下見笑了。”
王玄道微微颔首道。
“沒有,沒有,這反而令我回想起當初那無憂無慮日子。”李治擺擺手,又道:“其實我一直都非常喜歡聽你們讨論當今時政,這令我也是受益匪淺。我還記得善行曾說過,治國之道,無外乎四字,就是‘輕徭薄稅’,隻要百姓富足,一切難題都将迎刃而解。
而師卦卻認爲。治國者,當秉持實事求是的原則,不應好高骛遠,不應好大喜功,不應驕傲自滿,當時時刻刻保持一顆謹慎的心,你還引用了《文子》書中一言,心欲小,志欲大;智欲圓,行欲方;能欲多,事欲少。不知我可有記錯?”
鄭善行略顯尴尬道:“那隻是我們年少無知,誇誇其談。”
李治道:“那你說,你哪一點說錯了。”
鄭善行更顯尴尬。
李治又道:“還有玄道,玄道主張的是,觀乎人文以化成天下。認爲國之本,在于民,而民之本,在于德。隻有當每個百姓擁有完美的品行,國家才能長盛不衰,一人之德,不足以影響天下,一個再好的皇帝,也敵不過一群刁民。”
王玄道尴尬的點了下頭。
李治突然看向長孫延,道:“而延兒你的主張,是推崇商鞅的依法治國,隻有一套完善的律法,才能令國家久盛不衰,人不能長久,但法能夠長存。”
說着他又向獨孤無月道:“無月主張強兵才能強國,若無一支強大的軍隊,任何事都是空談。”
獨孤無月道:“陛下明鑒,我小時候好勇鬥狠,說的也都是胡話。”
李治笑了笑,又看向崔戢刃,道:“至于戢刃的話,呵呵---。”
崔戢刃急忙拱手道:“戢刃不知天高地厚,又驕傲自滿,劣性難除,說的話純屬狗屁不通,還請陛下饒過我這一回。”
“那也不是,若你的話真的狗屁不通,那麽當初父王也不會欽點你爲狀元。”
李治擺擺手,但也沒有說出來,而是轉而說道:“其實你們的主張,都有可取之處,如今正是國家用人之際,你們幾個身爲我大唐子民,又怎能閑賦在家,我非常希望你們能夠入朝來幫助我治理國家。”
王玄道立刻道:“陛下你是知道的,恩師曾言過,我不能做官,否則立刻會招來血光之災,我很想報效朝廷,爲君分憂,但是家族長輩也不會答應的。”
韓藝暗罵,這家夥還是一如既往的虛僞。
元烈虎道:“我一直在幫我大唐征戰。”
盧師卦道:“我太着迷于醫術,又不通圓滑之術,連父母都容不下我,哪還有顔面去當官。”
鄭善行道:“我這人行事随性慣了,而官場規矩繁多,我怕去了,不但沒有爲君分憂,反而爲君添亂。”
獨孤無月自嘲道:“陛下,我一直都想爲國征戰,但是我出門都得遮面,實在是羞于啓齒。”
崔戢刃道:“我就更不行了,我這人口無遮攔,胸無點墨,但卻又自負的很,誰人都不放在眼裏,從小到大,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可謂做盡糊塗事,而且太宗聖上也下令不準我入仕。”
長孫延索性就不做聲了。
反正各有各的理由。
李治一臉不悅的望着他們。
蕭無衣哼了一聲:“一群虛僞之徒。”
李治立刻道:“無衣這話說的太對了,你們真是虛僞。”
“我等自知品性頑劣,故怕辜負聖恩,還請陛下恕罪。”
六子齊聲說道。
長孫延身份尴尬,自然不便落井下石。
“你們---!”
李治目光一掃,哼道:“行行行,我倒要看看你們能夠躲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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