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掌櫃的聽罷,也不在多言,他作爲一個商人,能做到如此,已經是仁至義盡了,趕緊請韓藝他們上得二樓,這二樓都是雅座,而唐朝雅座就是卧榻形的,大家都是盤腿坐在卧榻上吃飯。
而三樓的話,據說就是一間房,可能就是唐朝的包間,是專門供一些外國商人在上面開宴會用的,這酒樓也是底下最大,越往上越小,可能是因爲技術的原因才隻能這麽建造。
咯咯咯!
吱吱吱!
熊弟盤腿坐在卧榻上,一雙胖胖的小手不斷搓着桌面,發出聲聲怪響。
韓藝聽得怪覺刺耳的,開口道:“小胖,你在搞什麽啊?”
熊弟啊了一聲,反應過來,急忙放下雙手來,“對不起,對不起,我太激動了。”
“你激動什麽?”韓藝有些納悶。
“韓大哥,你知道麽,我從小的願望就是來這第一樓吃一次燒鵝。”
韓藝愣了會,随即笑道:“你的志向還真是夠遠大的。”
熊弟嘿嘿一笑,又吞咽了一口,“記得我十歲那年,我爹爹帶我來揚州城玩,在路過這第一樓時,有一個客人正包着半隻燒鵝從裏面出來,我第一次聞到這麽香的燒鵝,那香味我真是一輩子都忘不了。”
說着說着,熊弟整個人都陶醉,仿佛飄飄欲仙,明明沒有脖子的他,硬是伸出一個脖子來。
看得小野都笑了。
這小胖子。
韓藝也是無語的搖搖頭,忽聽樓下傳來幾聲乞讨聲,“大爺,求你給點吧,我們幾天沒有吃飯了。”
“滾開!”
“哎呦”一聲。
這聲音好熟悉。韓藝立刻往下看去,頓時一愣,怎麽又是他。
樓下之人正是王寶與他的爪牙們。
而在他們面前則是有三個乞丐,其中一個已經躺在地上了,其餘兩個見罷,立刻沖上前去,嚷嚷着一口不流利的漢語道:“你---你怎麽能打人了?”
聽語氣倒像是扶桑人。
王寶哈了一聲:“我這是打人麽?我這隻是推開他,誰叫你們這些乞丐擋道了,狗比你們懂事一些。”
“我--我與你拼了。”
左邊那人張牙舞爪的沖上前去。
“嘿,還敢跟本公子動手,給我打。”
他身邊的閑漢立刻沖上前去,抓着這三名乞丐一頓拳打腳踢。
王寶雙手叉腰指着那三個乞丐道:“你們幾個臭乞丐,竟敢問本公子要錢,你可知道本公子是什麽人麽?一直以來都隻有本公子問人要錢的份,還就沒有人敢問本公子要錢,真是豈有此理。”
過了一會兒,王寶見也差不多了,招招手道:“好了,好了,我們走吧。”
言罷,就領着一群閑漢離開了。
那三個扶桑乞丐躺在地上**幾聲,然後艱難的爬了起來,相互扶持着就近來到這第一樓的門前坐下。
這胖子要是生在抗日時期,我大華夏就有救了。韓藝輕輕搖了搖頭。
又聽邊上座位上有人說道:“這幾個乞丐也真是不長眼,竟然找王寶讨錢,那胖子可是出了名的鐵公雞,連一文錢都斤斤計較。”
又有一人說道:“誰說不是了,上回我與他去打馬球,結果我不小心打斷了他的球杆,這本是無心之舉,誰料那胖子死活讓我賠。”
前一人問道:“那你賠了麽?”
第二人說道:“别人怕他,我可不怕他,起初我也沒有搭理他,可是這胖子死纏爛打,我被他吵得頭都大了,最後就把我的球杆給他了。”
韓藝聽得二人之語,卻有些替王寶感到不公,暗自嘀咕,人家一個放高利貸的,不鐵公雞能行麽?
熊弟突然道:“韓大哥,你這王寶可不是好人,當初我家的田地就被他們家給拿去了,咱們莫要惹上他了。”
“是嗎?”
韓藝笑了笑,倒也沒有多說什麽。
過了一會兒,隻聞一股濃郁的肉香飄來。
“來了,來了。”
熊弟兩眼放光,又開始坐立不安了。
片刻,隻見三個酒保端着三大隻燒鵝走上前來,“客觀,你們的燒鵝。”
但見這燒鵝色澤金紅,油光發亮,長長鵝頭彎曲在腰間,翹着兩條切去腳掌的大腿,十分誘人。
這就是熊弟夢寐以求的燒鵝呀,他呆呆的望着面前的燒鵝,竟然哭了起來。
“喂喂喂,小胖,你怎麽呢?”
韓藝吓了一跳,道:“難道這燒鵝不是你上回見到的?”
小野也是一臉關切的望着熊弟。
熊弟胖手捂住嘴巴,小眼睛中閃爍着淚花,哽咽道:“不---不是,大哥,你---你别管我,我是---是太高興了。嗚嗚嗚---。”他越說越激動,竟然抑制不住,嗚嗚哭了起來,還用他的新衣服插着眼淚和鼻涕。
高興到哭?這不過就是一隻燒鵝罷了,天啊!
韓藝一手捂住臉。
小野樂的一臉傻笑,可不管你怎麽多,小手扯下一隻鵝腿就大口大口吃了起來。
熊弟哭了一會兒,見小野已經開始吃了,趕緊擦擦眼淚,伸手來,扯下兩個鵝腿大口大口吃了起來,“好吃,好吃。小野,好吃不?”
小野吃的滿嘴的肉,點了點頭。
兩個小家夥似乎在競賽,一個比一個吃的快。
韓藝看着他們吃的這麽香,倒也覺得有些肚餓,也扯下一隻鵝腿來,吃了一口,隻覺這燒鵝皮脆肉嫩、肥而不膩,還有一股濃郁的醬香,滋味醇厚,還真是非常不錯,比起河邊小酒樓的菜要好吃多了,這第一樓倒也并非是浪得虛名,卻不知那也是第一樓的分店。
“客觀,你們的酒。”
韓藝忙道:“來得正好,正想着它了。”
小野突然看着韓藝。
“少不了你的。小胖,你喝麽?”
熊弟含糊不清道:“我可以喝麽?”
“你想喝就喝啊!”韓藝道,他不喜歡約束别人,當然,更不喜歡約束自己,他覺得人生短短數十載,要是前也怕狼,後也怕虎,這活着有什麽意思。
“那也給我來一碗吧。”
熊弟把油膩膩的手指放在嘴裏一吸,嘿嘿笑道。
這胖子!
韓藝笑着搖搖頭,一人給他們到了一碗,然後舉杯道:“來來來,爲了咱們今後大富大貴的生活,幹了這一杯。”
“幹!”
三人端杯一碰,一飲而盡。
這其實就是遲到慶祝。
韓藝原本還想說些什麽,但是熊弟、小野這兩個家夥,喝完酒一抹嘴巴,又低頭吃了起來。
韓藝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算是見識了什麽叫做食不言,寝不語,心中隻覺有些掃興,他對吃真的沒有太多的興趣,再好吃的也就那樣,他倒是非常喜歡酒桌上的氣氛,可是熊弟、小野一個不能說話,一個又盡顧着吃,一點慶祝的氣氛都沒有。
沒有辦法,韓藝隻能坐在窗邊,喝着悶酒,心裏無比懷念起皮特朱來,在後世,一般這時候,交遊廣闊的皮特朱總能CALL幾個美女來,小家碧玉,金發碧眼,各種美女皆有,大家坐在一塊,倒也不是爲了要發生什麽,隻是喝喝酒,揩揩油,談談人生什麽的,真是好不快活。
可是如今......!
韓藝瞥了眼正捧着整隻燒鵝大口大口吃着的熊弟,心中一歎,突然心中一亮,對呀,我可以去青樓溜達溜達,那裏肯定熱鬧多了,而且還有妹子。
念及至此,他心中又有些小激動了。
正準備找個酒保過來,詢問下這揚州的青樓在哪裏時,忽聽得下面有人叫道:“哎,這裏怎麽還坐着幾個人啊?”
探過頭往下面一瞧,隻見一個白面公子站在門前指着那三個乞丐嚷嚷道。
“大公子你總算是回來了。”這時候那掌櫃的走了出來,又一眼瞧向那三個乞丐,“哎呦,這些乞丐什麽時候坐在這裏的,老朽一時沒有注意,大公子勿怪,我現在就把他們趕走,來人啊,來人啊,快點把這些乞丐轟走。”
“等下。”
那白面公子瞧着那掌櫃的,道:“誰叫你把他們轟走了。”
那掌櫃的茫然道:“那大公子是什麽意思?”
白面公子啧了一聲,道:“乞丐也是人,乞丐也是有尊嚴的啊,當然是弄點飯菜給他們吃啊,人家來咱們這,總得管飽吧。”說着他又向一個酒保嚷嚷道:“去去去,叫廚房弄些飯菜送給他們。”
“啊?大公子,這---這弄點殘羹飯菜給他們就是了。”
那掌櫃的一臉郁悶的說道。
白面公子道:“什麽殘羹飯菜,這不是告訴别人,咱們第一樓隻有殘羹飯菜麽,不行,不行,這樣吧,就弄隻燒鵝給他們吧。”
那三個乞丐震驚半響,突然反應過來,急忙上前,又是作揖,又是拱手,連連道謝。
“燒鵝?”
那掌櫃的道:“這如何能行?”
燒鵝一百文一隻,可是不便宜啊!
“怎麽就不行了。”
白面公子瞪了那掌櫃的一眼:“究竟誰才是這第一樓的少東主,難道我要送一隻燒鵝出去都不行麽?你要再啰嗦,我便一人送一隻。”
那掌櫃的連忙道:“好好好,大公子莫要動怒,老朽現在就讓人去準備。”
這家夥有點意思。特别是那一句乞丐也是人,頗對韓藝的胃口,一時興起,往樓下喊道:“掌櫃的,再給他們送一壇子好酒,記在我賬上。”
白面公子和那掌櫃的以及那三個乞丐紛紛擡起頭來,詫異望着樓上的韓藝。
韓藝笑道:“怎麽?要先付錢麽?那你就叫人上來拿錢吧。”
那掌櫃的一怔,忙道:“用不着,用不着,客官你還剩不少錢在這裏了。”說着,他就向酒保道:“快去拿一壇子酒來。”心裏卻犯嘀咕,這世道究竟怎麽呢?我本以爲我家大公子已是百年難得一見的敗家子,想不到竟還有跟大公子一樣的人。
那三個乞丐見了,急忙又向韓藝道謝。
韓藝一笑,指着那白面公子,道:“你們要謝就謝他吧。”
言罷,便把頭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