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這樣。
韓藝心裏已經猜了個七七八八。
這很簡單,并不難猜,如果當日楊飛雪看到韓藝跟熊弟在一起,那麽肯定會生疑心,隻要派人來梅村稍稍打探一下,畢竟梅村就這麽大,而且他身材較高,很快便可知曉他是誰。
可韓藝見楊飛雪眉角上揚,似在自鳴得意,暗道,看來她挺享受洞悉我布的局,既然如此,我若表現的非常冷淡,那豈不是會掃了她的興緻,這可不是明智的做法,我應該裝成很驚訝的樣子。“什麽?這---這如何可能,你怎麽會在那裏?”
這一驚一乍間,影帝是非他莫屬。
果然,楊飛雪輕輕一笑:“有道是,智者千慮,必有一失。”
你笑了,那就好說了。
接着她就将事情的本末告訴了韓藝。
原來當日楊老夫人回府之後,心裏郁悶之餘,又覺那熊弟父母雙亡,孤苦伶仃,十分可憐,心生同情,于是就讓楊飛雪去送些錢物給熊弟,并且還說如果熊弟願意的話,就幹脆來楊府做個下人,幹點零碎活,這樣至少能夠生存下來,而且不會被人欺負,楊府的下人在外面可也是非常牛逼的。
可是楊飛雪來到府衙時,熊弟剛已經離開了,于是她就沿路追了過去,卻不知熊弟第一時間并未回家,而是去買香燭祭拜父母,所以楊飛雪一路追到熊弟的家裏,都未見到熊弟,索性她就到附近看了看,卻無意中看到韓藝和熊弟在一塊。
韓藝聽後,也是哭笑不得,這還真的是一個巧合,其實他心裏也納悶,以他的警覺,沒道理有人跟蹤他也不知道。又問道:“但是你如何得知那滴水觀音是我弄的呢?”
楊飛雪笑道:“因爲我先叫人暗中去梅村調查過你,得知你那日在林中原來是騙我的,而我又看過九燈和尚供詞,他幾乎都承認了,唯獨不肯承認那滴水觀音是他埋下去,他口口聲聲說是熊弟陷害他,如果我沒有發現你的話,或許我也不會相信他的話,但是鑒于你之前的表現,所以我敢确定這一切都是你計劃的。你是不是以爲沒有人會相信九燈和尚的話,所以不會有人查到你頭上來。”
韓藝十分氣餒道:“不錯,我相信隻要拆穿了那老秃驢的騙局,就沒有人再會相信他的話,自然也就不會追查到我頭上來,看來人算終究不如天算啊。”
楊飛雪看到韓藝如同一隻鬥敗的公雞,心中狠狠爽了一下,她在乎是那天被韓藝騙得那麽慘,如果僅靠武力還解決這事,那多沒有趣,畢竟她也隻是一個小姑娘,所以她很想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比如說拆穿韓藝設的局,這比殺了韓藝更加有快感一些,昂首道:“你還有什麽話可說?”
你個笨蛋,我都拿刀桶自己了,你還要我說什麽。韓藝一愣,搖頭道:“我無話可說,其實熊弟這事,我倒是問心無愧,雖然你說讓你們楊家名譽稍稍受到一些損害,但那非我本意,但是不管怎麽說,我那天的确騙了你,所以你要殺要剮,都是應該的。”
楊飛雪似笑非笑道:“我還以爲你又會跪在地上,哭着說爲了救妻還債,才跑去會騙人,求我放你一馬。”
同一招用兩遍,你未免也太瞧不起我了。韓藝搖搖頭,态度非常誠懇的說道:“這事本來就是我的錯,我也一直非常内疚,如果當日你不聞不問,隻是随便扔點錢給我,或許我還不會感到恁地内疚,但是我知道你是一個好人,所以我也很希望能夠得到應有的懲罰,那樣的話,我心裏也會好過一些。”
這馬屁半真半假,拍的真是不留痕迹,讓人隻能欣然接受。
楊飛雪聽到韓藝說她是一個好人,心中确實有些小小的開心,嘴上卻哼道:“你别以爲你這樣說,我就會放過你,我長這麽大,還從未被人如此騙過,你又知不知道,當晚我一宿都沒有睡好。”
“對不起!”韓藝低下頭道:“你殺了我吧。”
楊飛雪雖然是那般說,但心裏卻相信了韓藝的話,若非心懷内疚,那韓藝也不會拿刀捅自己了,而且自始至終,韓藝從未爲自己辯駁過半句,态度好的已經不行了,有道是抗拒從嚴,坦白從寬,道:“你死了對我有什麽好處?”
這句話我非常的認同,但願你一直都能這麽想。韓藝道:“那你給我一些時日,我賺了錢就還給你。”
楊飛雪道:“你認爲我會缺這錢麽?”
韓藝道:“這---那你說,該當如何?”
“我---。”
楊飛雪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原本她是要整整韓藝的,給他一些教訓,可是鑒于韓藝悔過的态度,心地善良的她還真是下不了這手,不禁沉吟起來,要說就這麽放過了韓藝,她又覺得這太便宜了韓藝,畢竟那日韓藝哭的那麽凄慘,真的讓她側夜未眠,心中一直耿耿于懷,都不敢去打獵了,對射箭都有陰影了,但若是說因此就殺了韓藝,那未免又太過了,特别是當她得知韓藝家裏的情況後,思考半響,她才道:“現在我還沒有想到,這就當你欠我的,等我想到之後,再來找你。”
“多謝楊姑娘寬恕之恩,他日若有用得着我韓藝的,我韓藝願付犬馬之勞。”
話雖如此,但是他心裏卻想,你楊飛雪怎麽可能需要我一個農家小子幫忙,這還不就是打了個屁,風一吹就散了,将來還是你走你的陽光道,我過我的獨木橋。
楊飛雪瞧了眼韓藝,嗯了一聲:“行了,我先走了。”
韓藝突然道:“啊?你就走呢?你不帶我一塊走嗎?”
楊飛雪錯愕道:“我爲什麽要帶你一塊走?”
這人真是太不腼腆了,竟然要人家一個黃花大閨女帶着他一個有婦之夫一塊走,這準個什麽事。
韓藝道:“你不帶我去跟楊公解釋熊弟的事麽?”
楊飛雪一愣,随即搖頭:“不用了,這事我并沒有跟我爹得說,那老秃驢害了這麽多人,理應受到報應,而且,就算滴水觀音是你弄的,若非他有貪财之心,也就不會上你的當,歸根結底,還是他自己太貪心了。”
這樣最好不過了。韓藝點點頭道:“是,我知道了。”他這隻不過是試探之語,其實他心裏也已經猜到了這一點,而且他敢肯定楊飛雪絕對不知道他盜竊金子一事,否則的話,這性質就變了,不可能是楊飛雪單獨來找他,上門的一定是官兵。
事實也是如此,因爲當時小野差點發現了楊飛雪,故此楊飛雪不敢再繼續跟蹤,第二日才派人去打聽韓藝,這就跟了韓藝充分的作案時間。
楊飛雪輕輕哼了一聲,然後離開了。
“呼---!”
楊飛雪走後,韓藝突然打出一口氣,一屁股坐在石凳上,後背已然濕透了。
他害怕嗎?
他當然害怕,他害怕的要命,這楊家可不是一般的家族啊,豈非王寶等人能比的,這麽說吧,王寶在楊飛雪面前,就跟韓藝沒有什麽兩樣,都不過是蝼蟻,楊飛雪要殺韓藝,那真的就如同捏死一隻螞蟻,不費吹灰之力,這就是貴族的權威。
當然,他也不是真的怕到拿刀去捅自己,即便楊飛雪不阻止,那一刀也是捅向肋下,這也是爲什麽他不選擇抹脖子,是因爲抹脖子太快了,間隔短,危險系數又高,萬一楊飛雪沒有及時制止,那就尴尬了。
在亭中休息半響,他就起身離開了,危險永遠來自于未知,這事既然已經暴露了,他反倒是不擔心了,兵來将擋,水來土掩,沒啥可值得擔心的,他心裏更着急的是如何把手中那些金銀珠寶用出去,因爲這世上最悲哀的事情,莫過于有錢用不出去。
可是去外面一打聽,才知道原來這金銀在唐朝,不能算作貨币,因爲金銀是不具有流通性的,如果你當街拿着金子銀子去購買東西,一來,對方一般不會要,二來,還有可能惹上官司。
因爲金銀雖然珍貴,但面值太大了,你拿一錠金子去吃飯,别人得找多少銅錢絹布給你,而且,金銀百姓的接觸的少,不懂判斷這金銀的成色,鬼知道你這金銀值多少錢,在民間也沒有指定的價值,百姓拿捏不準,故此金銀在民間的流通性是微乎及微的。
還有,如今的唐朝金銀産量非常非常少,一般來說都謹獻給了皇上,然後打造金銀器亦或者作爲賞賜給有功之臣或者嫔妃,你這金子是什麽來路,是不是盜取國家的,說不定就把你抓去官府了。
所以金銀在唐朝民間市場來說,可以說是有價無市的,金銀是值錢,是珍貴,這誰人都知道,但是值多錢?又多珍貴?又怎麽去判斷金銀的好壞,尋常百姓并不知道,這也是爲什麽金銀不流通的重要原因,因爲接觸的人少。
但是話說回來,既然有價,那肯定還是有市的,金銀的市場九成是來自外貿市場,阿拉伯人和南洋、扶桑等地方的商人,來大唐交易絲綢,他們常常都用金銀珠玉來交易的。
唐朝遵循的是錢帛本位,錢,銅錢,帛,絹布,但是這恰恰是外國需要購買的産品,那麽就必須尋找第三方媒介介入,阿拉伯人經常用香料來兌換,除了香料之外,就還有金銀器,扶桑國就基本上是用金銀來購買,在這一塊市場,金銀是可以作爲貨币流通的,因爲它有價值。
至于剩下的那一成,就是貴族市場,金銀首飾非常深受喜愛,普通百姓買不起,但是貴族子弟可以用,比如說馬匹,一匹好馬價值非常昂貴,用錢帛去購買,那就太費勁了,用金子的話,就方便多了,由于他們都是玩金子的行家,彼此雙方都承認金子的價值,故此金銀在他們之間是具有一定的流通性。
但是,縱觀唐朝市場,金銀始終不能以貨币來作爲參考,即便是涉及金銀交易的市場,也隻能說是以物換物,金銀隻是貴重的物品,而非貨币,再簡單來說,如果你在唐朝,說用金子去買馬,那語法上就錯了,應該說是用金子去換馬。
這對于韓藝而言,可不是一個好消息呀,金銀的缺乏,讓他手中的金子顯得尤爲的顯眼,一旦拿出去,立刻會招來人的注意。
另外,金銀的兌換渠道離他太遠了,他一個農家小子哪裏能與貴族搭上關系,外貿市場又多半是官府把控的,他就更難滲透進去了。
看來這一時半會,是很難把那些金子脫手了。
韓藝失望而歸,這唐朝的經濟市場過于的單調,不像後世那複雜的金融市場,任何值錢的東西都有他的銷售渠道,不管是不是合法的,例如,古董、軍火、毒品、贓物、都可以很快就套取現金,因爲渠道實在是太多了,隻要你價格稍微便宜點,大把人争着來買,可是在唐朝他很難将這麽多金子神不知鬼不覺的兌換成貨币。
真是讓人傷透腦筋啊!
網最新、最快、最火的連載作品盡在原創!</a><a>手機用戶請到閱讀。</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