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家門還是夏棠給他關上的。所以他現在沒有鑰匙回不了家,簡直就是理所當然。
夏棠安靜的坐在沙發上,腦子裏既慌亂又無奈,人家回不去,她總不能把人家趕出去吧?
雖然,她真的有點不知道該怎麽面對這張臉和這個名字。
連曦之給物業管理打了個電話,讓物業幫忙找個能開鎖的人過來。
現在時間還早,估計等那個人過來還有一段時間。之後,兩人就陷入了沉默。
連曦之本來就是少話的人,夏棠對着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于是在一個客廳裏,居然沉默的異常。就連連曦之這種向來我行我素的人,也察覺到了這氛圍實在是有點詭異。
片刻後,天光大亮。
夏棠愣愣的想到,平常這個時候,她是要準備吃早餐的。
可是廳裏多了個人……她緩緩的想着,多了個人又如何?也就是吃頓早飯罷了。
想罷,她起身走到冰箱前面,看了半天拿出了面包和牛奶,她的動作一直都很緩慢,緩慢的走過去拿到了沙發前的茶幾上,擡頭輕聲說:“早餐。”在這期間,她一直都沒有擡頭直視他。
連曦之愣了一下,他想,這個女孩子……讓他實在是不知道說什麽才好。他感覺到了她似乎很壓抑自己,難道他有什麽不對?這怪異的氛圍……他下意識的不想這樣。
“你就吃這個嗎?”他想了想,問了這麽一句。
夏棠點了點頭。她得承認,這東西真的不是很好吃。可是她不會做飯,現在又不能出去吃。
連曦之又想了一下,說:“你家裏有食材嗎?我會做飯的。”
夏棠一怔,下意識說:“有面條。”
原主會做飯,一個人的時候經常煮面條。所以那天她在超市裏采購的時候看到一包包的面條,下意識的覺得親切,就買了下來。買了之後她還是覺得生疏的很,所以就一直放在那裏沒有做。
連曦之這麽問,她突然想到了,就說了出來。
坐在沙發上的連曦之聞言點了點頭,起身向廚房走去。
夏棠想了想,去了冰箱。
把面條拿出來,拿到廚房,看到連曦之正在翻弄她的廚房。
他頭也沒回的說:“你準備的東西很多。”
夏棠苦笑,她當時買的時候記憶中有印象的都給買了,買回來之後自己卻覺得手忙腳亂完全做不來。所以就一直放在那裏。
連曦之也看出來了,他補充了一句:“調味料很全。”就是包裝完好,連拆都沒拆過。
他想,這個女孩子還真是奇怪。她的神情……這也就罷了。明明不會做飯,還準備的這麽全套。就連這個廚房,恐怕她也是很少進的。什麽都是新的。
于是他開始燒熱水,刷洗鍋碗,煮面條……
這期間,夏棠一直都站在廚房的門口,她怔怔打量着那個忙碌的身影,越看越覺得這人跟曦之是完全不同的。曦之,從來就不會做這些事情。
這個人幾乎從頭到腳的都寫着,他不是曦之。
終究不是的。
不知爲何,得出這個結論,她竟然覺得一直壓抑的神經奇迹般的放松了下來。
看着廚房裏忙碌的人,夏棠突然想起了他剛才的話,于是說:“你說要報答我?”
連曦之動作一怔。
夏棠沒等他答話,又說:“那裏能不能答應我,換個名字?”
連曦之的手一抖,鍋蓋掉到了地上。他鎮定下來,奇怪的問:“名字?”
“對。”夏棠盯着他,緩緩說道:“換個名字。”
“連曦之?”連曦之念叨着自己的名字,随即苦笑了起來:“爲什麽要我換個名字?”他沒有想到這個女孩子的要求如此古怪。對了,她剛才聽到他的名字的時候,明顯大驚失色,難道他的名字有什麽不對?
夏棠愣了片刻,說:“沒有爲什麽。就是覺得你不應該叫這個名字。”
連曦之:“……”
這個女孩子明顯不想回答,他雖然好奇,卻也隻好忍耐了下來。
本來,這個女孩子昨晚救了他,他确實是應該要報答的。所以他剛才才提議做飯,那是因爲看到這個女孩子和他之間沉默的異常,他下意識的想做點什麽,打破這種僵硬的沉默。
甚至他還承諾了要報答……
但是……
連曦之苦笑了起來:“改名字……恐怕不行。”
“爲什麽?”夏棠訝異了起來:“你們這裏的人,改名字不是很正常的嗎?我們班有幾個同學,連自己的姓氏都改掉了呢。”
如果是大楚朝,姓名是父母所賜,确實不能随意改。
但是這個世界,原主就知道,班裏就有幾個同學進大學後把姓名都改了。
連曦之抿着唇,沉默了片刻才說:“我的名字,是我母親取的。據說我出生的時候是早晨,正好看到第一縷晨曦。我母親本來給我取名連曦,我父親嫌這個名字太女氣,給加了一個字。我母親去世很多年了……夏小姐,能不能換個要求?”
說着,他還回過頭來,朝着她笑了一下。
夏棠愣住了,她沒有想到他會跟她說這麽多。人家都說到這個份上,她自然不好再強求。
“那算了。”她低聲說。
“對了,你可以直接叫我夏棠。”她又說。
連曦之點了點頭,将煮好的面條盛了起來,端到了外面的餐桌上。
夏棠坐到餐桌上,有一口沒一口的吃着。不得不說,這個人……很會做飯。
“你是出生在青城的嗎?”她看了對面的人一眼,問。
連曦之搖了搖頭:“我出生在東海。”他那種怪異的感覺又上來了,他覺得這個女孩子,似乎對他很是好奇。
“你呢?”他反問。
夏棠呆了一會,才說:“水城。”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吃着早餐,沒過多久,物業就有人過來開鎖。1802的家門,終于被打開了。
連曦之也終于向她告辭了。
夏棠關上家門,一個人坐在客廳沙發上,還是覺得這一切怎麽這麽的不真實。
一個和曦之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就連名字也是一樣的人。
但是偏偏,他們不是一個人。裏裏外外的不同。
她閉上了眼睛。
沒過多久,再次睜開。她拿起茶幾上的手機,打開後驚訝的發現有好幾個未接電話,都是一個人打來的。
宋凱歐……
她直接沒理會。
想了想,心念一動重新來到了藥廬。
她不能再想那些有的沒的了,得想點别的事情。她想,有的事情,過去了就是過去了,再懊悔也沒有任何用處。人要考慮的,始終都是腳下……于是她逼迫自己想這兩天的事情。
這兩天……
對了,李宣對她講,雲鼎拍賣行的人在調查她。
問題大概是出現在那顆千年人參上。
人參……
夏棠在藥廬的河邊站了一會,看到那隻長的特别像貓的狗……不知名品種的動物居然在小河邊梳理着自己的毛發。
把自己的兩隻前爪伸到河水裏,沾濕了一點點水的拍在毛發上,再小心的梳理着,生怕弄亂了一根似的。
這臭美的小動物。這幅情景,原本特别容易惹人發笑。但是她卻怎麽也笑不出來。
想了想,夏棠起身來到了石屋後面的藥材地。
拿了藥鏟,來到了人參區域,她很快就挖出來了一顆人參。
把人參根莖上面的泥土小心的刷下,她盯着手中的東西,緩緩地思索,這東西,究竟有什麽不同呢?
這藥廬裏面的東西,她還真不敢以身試藥。
正這麽想着,突然看到那個不知名的小動物,一團白毛飛速的奔了過來。就要往她的身上跳。
夏棠吓了一跳,連忙退後一步。
那團白毛依然緊追不舍。好像看上的就是她手上的人參。
夏棠想了想,将人參放到了地上。
這團白毛居然走過來嗅了嗅,然後一口咬了上去,滿足的嚼了嚼。
夏棠:“……”
她沒有打擾,而且仔細的打量着這團白毛。這麽一看,她發現這家夥居然又很像白狐狸。隻是聽它的叫聲,明顯不是。
而是還吃人參……
這東西吃東西更人性化,把外面的皮小心的踢掉了,隻吃裏面的汁水……
夏棠說不出來什麽意味,也許是心神壓抑太久,她盯着這團白毛突然發問:“你叫什麽名字?”
對方明顯沒搭理她,繼續嚼着……
夏棠一瞬間想惡作劇了,于是說:“我給你取個名字,就叫……”
她看着這一團白毛的小動物,眨了眨眼睫說:“就叫毛白白。”
那團白毛一愣,突然吐掉了嘴裏的渣滓。飛速的朝着她龇牙咧嘴了起來。
這家夥,真的好像是聽得懂人話的。
夏棠彎了彎唇,瞪着它說:“你不同意也沒有關系。你沒有話語權。”
說完,她得意的一轉身,走開了。
身後的毛白白依然朝着她龇牙咧嘴,吱吱吱的叫喚着。
經過這麽一個插曲,她感覺自己的心情明顯的好了不少。
突然想起來一個事情。
對了,有兩個人給她試過藥的。
是宋平雪和何芬淇。也不知道這兩人現在怎麽樣了?
夏棠拖着下巴想,要不要去打聽一下?
這藥廬,如果真的價值巨大,她就要好好用起來了。
腦子裏想起剛才的手機上,宋凱歐給她打的那幾個未接電話——
夏棠回到客廳,重新拿起了手機。
就在這裏,手機鈴聲突然想了起來,來電顯示依然是宋凱歐。
夏棠按了接通鍵——
“夏棠?”宋凱歐的聲音有點低啞。
“是我。”夏棠低聲說。
宋凱歐反而頓了一下,過了一會才說:“我有事情找你,能不能約個時間見個面。”
夏棠挑了一下眉頭,她也很想從他那裏打聽宋平雪的近況,于是說:“好。不過地點我定,怎麽樣?”
宋凱歐一瞬間驚喜起來。他沒想到夏棠居然答應的這麽快。以他前幾次見到夏棠,她的冷漠,和趙晟帶給他的消息。他還以爲她是不會再輕易見他的呢。
“沒問題。”宋凱歐高興的答應着,說:“你說去哪裏?”
夏棠微笑說:“就去你家。”
宋凱歐愣了,爲什麽要去他家?
不過他很快就答應了下來:“好的。”反正夏棠又不是沒去過他家。
隻是,她這麽不避嫌?宋凱歐又忍不住狐疑了起來,難道事情不是他猜測的那樣?